嫡幼子的从容人生-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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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如今太子想孤身探险,禁军若再无表示; 恐怕日后就得找个冷板凳圈着了。
赵秉寅几个一听有危险; 直接攥上了刀柄,意欲先于太子前去探路。
太子面色不改,下令众军只围不剿,让兵马司点了五十精锐护着进了内堂。
院内,魏王府与镇国公府的奴役跪了满地,悲伤惊惧的气氛浓郁; 太子刚跨进来,眉梢便忍不住一挑,房门前跪着的可不是老五身边几个心腹吗,那一身喇喇的血迹,是故意摆出来给谁看的。
步伐渐近,隔着一道房门,太子听见了里面粗重的喘息和压抑不住的哭声。
猛地掀开珠帘,抢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扔的到处都是的血绷带,府医们远远跪着,以头呛地。镇国公面色难看,瞧那怒不可竭的样子似是随时都会拔刀杀人。
而正主魏王仰面瘫在喜床边缘,右小腿上敷料银针布满各处,这伤势看着就不轻。
太子一步一步走上前去,兵马司所有士卒缓缓拔刀出鞘。
禁军也踏肩上墙,阖门闭户,种种手段施展,保证不会让魏王府走脱任何一人。
因着镇国公的缘故,喜宴上来了诸多勋贵,这会儿瞧着这架势可都坐不住了。定海侯几家老亲火速朝着永安侯府大少爷涌了过去,他们看得分明,方才率军入府的就是赵家的小七,靠在赵秉宣身旁,至少不会被人乘机栽赃,卷进什么是非里去。
大少爷此刻也惊疑着呢,老七的性子他还不清楚,平素杀个鸡都吓得要死,刚才见他执刀进府,肩上还绑着血带,自个儿还以为认错人了呢。
好在周续昌抽空给长房大少递了一个眼神,并留下几个兵马司的好手看着,他倒不怕禁军那些瘪犊子使坏,但镇国公一系都在席上,他怕事出不测,牵连到那位,届时主子不会把七爷怎么样,但对他指定是好一顿收拾。
大婚喜房,魏王妃早被迁出,剩下一屋子医者,这会儿都瑟缩不敢言。太子一出现,这些人就如同见着了黎明的曙光,连滚带爬退到了院外去。
只有府医首,走不得,两臂颤抖的支在地上,任凭汗水打湿衣衫,也不敢伸手擦拭,脸上顶着硕大的两个掌印,满口铁锈般的血味,断断续续往外吐。
赵淼从兵马司里走出来,直接要验魏王的伤势,却被镇国公出手钳住了右臂。
若是常人,碰上镇国公的铁力这会儿早被拗断了胳膊,可赵淼是从北疆战场实打实拼杀下来的,一身筋骨打磨的强悍无匹。一个反手不仅脱了锁扣,甚至对着石彪的手尾三筋抓去。
这般尊卑不分可真将石彪惹恼了,他刚要摆出架势就被兵马司围入了刀圈。
“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孤惦记五皇弟伤情,着人看个究竟,有何不可。镇国公百般阻拦,莫非心里有鬼?”
无论今日魏王是否残废,石家已经不可信了。兵权攥在他们手里,太子休寝难安!
东宫眼眸闪过的冷意让镇国公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他大意了,此时的太子刚历经生死,正是缺乏理智的时候,拿常理与其死磕,根本讲不通,谁敢挡在他面前估计都会被视为叛逆。
憋住被冒犯的火气,镇国公缓缓外撤,屋外镇国公世子已经被锁拿捆缚。
没了阻碍,赵淼大步跨到魏王床前,掀开纱布细细察看。
小腿确实折了,不过这伤口如此齐整可不是畜牲能凑巧踩出来的。
“胫骨两断,神仙难续,魏王殿下日后,恐不良于行。”
太子推开身旁的护卫,急步赶到魏王面前,将人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惨白的面色与绝望的神态做不了伪,老五,真的是残了!
“皇兄……”魏王脸上泪汗混流,极为狼狈,声声低念,姿态何其可怜。
“孤侥幸无碍,魏王不必过咎。”
杀人者是魏王府兵,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就算眼前魏王伤残,也不足以打消太子所有的疑心,只是在乾清宫明旨下达之前,终究是不好动他了。
此刻,死里逃生的六位皇子正齐齐奔向太和大殿,那里宗亲未散,合该为此事评礼。
“父皇,救救儿臣啊,五皇兄,他要杀了我们啊!”
十皇子披头散发,一身狼藉,拖拽着胞弟在大殿上连滚带爬,将歌舞直直冲散。
乾封帝一时没听出来这是什么意思,倒是武贤妃与夏皇后抢先醒了神。
“太子何在?”
“魏王何为?”
九皇子领着十四、十六,行走不便,但几人惊惶的模样却让宗室里的老人哆嗦了一下,太像了,这一幕像极了二十几年前。
十四、十六两位小皇子是真的少不知事,今日那刀剑厮杀已成惊梦,永久的刻在了他们的脑子里。
两人望着高阶上的母妃嚎啕大哭,嘴里嘶声叫嚷着,“魏王皇兄要杀了太子!”
嘭!惊雷赫赫,满殿齐惊。
乾封帝豁然起身,快步走下台阶,一把领起了十皇子的衣领。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十郡王被逼直视龙颜,一股惊骇油然而生,让他止不住的想后仰。但为了他和十二的日后,这位殿下咬着牙将今日之事重述了一遍。
当然,那突然杀出的青衣卫只字未提。
原本事情就很简单,魏王偕同镇国公叛乱,借机诓杀诸皇子,东宫死里逃生,为防君父不测,正率领禁军前往平叛。
平叛,十皇子这个词刚说出口就被乾封帝扇了一巴掌,用力极狠,十郡王的嘴角霎时就冒出了血丝。
十二皇子不忍见亲兄受辱,想去父皇手下扶人,也被一脚踢到一旁。
宗室众人时隔二十几年再度听到这个词,心肠猛地又是一揪。
今日难不成太子与魏王之间刀兵相见,决一生死了?那以几位小殿下的说法,太子目前占了上风,待会是不是就该带着魏王的首级回来了……
后宫中几位宠妃此刻恨不得将武氏撕成碎片,她们近日无冤往日无仇的,为何如此残害她们的骨肉,想夺嫡,找太子斗去啊,她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幼子碍着谁了!
寿康宫老太太强撑着站起来,也是一巴掌,直接将武贤妃打懵了。
“毒妇!……”
说完就晕了,一点不拖泥带水。
夏皇后原本差点冲上来掐死武氏这个贱人,但太后这么一倒,她的头等大事就变成了寿康宫老太太的安危。即使心里怄得要死,她还真不能撒手不管,火速将太后移回后宫,便愤愤的带着一棒子奴才离开了。
反正太子眼下安危无虞,有帐可以日后慢慢算。
京畿重地,一日之内发生如此多动乱,内侍监居然毫无所闻,乾封帝看陈合的眼神已经是在看一个死人了。
到底不是冯保,平常说得天花乱坠,一遇真事就不顶用了。
刘谙跟在主子身后,心里也是一惊。司礼监今儿也是什么动静都没有,他这些年偷摸往京城各处安插的暗桩难不成都是死的吗,刘全那个小王八羔子,最好不是他误的事,否则就算是五服之内的堂亲,刘谙也绝对会让他提前走走轮回!
“传朕口谕,着威成将军李卓阖守九城,排查九门,嫌疑人等,就地格杀!着镇远将军姚宏建接掌京门,封闭京畿,京郊驻军若无旨擅动,杀无赦!”
“诺!”
刘谙极速拟折,亲自出宫去了镇远将军府传旨,圣上口谕不必过内阁审批,虽是事急从权,但若无司礼监的加印书折,各大将军府是不会听从这个调令的。
至于威成将军李卓,那根老木头就是当今身上的挂件,钉在乾清宫的门神,不用圣上吩咐,一早就把金吾卫的警戒提了上去。
魏王府不闻杀声却见白刃,满堂宾客惶惶,谁也不敢擅动。
太子凛然而出,无视众人脸色,登车而去,镇国公父子被捆绑带走,魏王却自始至终不见身影。
有几个少年勋贵耐不住气,想出门回府,却被禁军的兵戟拦住了去路。
眼瞅着永安侯府的亲系要被兵马司接走,这几人心中更是忿忿不平,奶奶的,不就是欺负他们手中无兵吗,于家还真是欺软怕硬的孬种。
京师火速戒严,太子回宫途中,大街上已无几个百姓,地面上散落着炮仗燃后的红纸屑,显出狂欢之后的哀凉。
两场婚事,两场动乱,一残一重伤,盛家皇室的颜面算是被人踩到地底下去了。
东宫进宫的车队遭遇盘查,李卓亲自戍守宫城,纵使储君也不能持械入宫。
太子戏谑的笑了笑,这就是天家父子,纵使自己死里逃生,都吝予一点点温情。父皇,禁军都是你的人马不是吗,难不成您以为儿子会靠这两百兵马司的残卒逼宫不成!
第197章 太子显相
东宫神色晦暗复杂,金吾卫守门佐将无一敢直视储君龙颜。
兵马司中赵秉寅迟迟不命弃械; 李卓高居宫楼; 已是凝紧了眉梢。
东宫身旁心腹护卫死伤殆尽; 这会儿入宫; 若有不测将毫无自保之力。
太子仰头与威成将军对视,无所谓的冷笑了一下,便下令东城兵马司回撤,今次救驾之功,他自会御前奏禀,亏待不了有功之士。
赵秉寅松了一口气,十弟吩咐过; 天家内乱; 臣属避之不及。兵马司此番伤亡惨重; 足以堵住悠悠众口,只是可惜了那几百儿郎,枉死在小人手中。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宗亲们左顾右盼; 无一不想暂退; 但瞄着圣上那漆黑的脸色,又谁都不敢妄动。
直到宫侍通传,太子平安归来,满堂重臣亲王才立时起身,朝大殿门口望去。
缓步走进来的储君是沉稳、坚定的,那锐利的眼神完全不复往昔温和的神色。他身后空无一人; 唯有衣衫上溅到的斑斑血迹昭示着他曾遭遇过什么。
“儿臣见过父皇!”
“起。”
诸位小皇子立于御座下首前方,太子上殿之后,便一起行着揖礼,搁在往常,东宫首先要做的就是将人扶起,勿受多礼。
然而今日,太子恍若未见,直直走到御座下方,垂首站着。
“魏王何在?”
“府中。”
“这个孽畜,他倒是还有些胆魄。太子前去平叛,结果如何?”
“禁军并未遭到反抗,五皇弟右腿重伤,此刻正在诊治。”
“嗯?”
乾封帝不明白太子眼下要玩什么花样,趁此大好时机不是合该将魏王斩草除根才对吗。
姚宏建已传信回宫,西郊一如往常,并无调兵迹象。换句话说,镇国公并没有像十皇儿所讲的那般率军作乱。
魏王明摆着是被人构陷了,但他输得不冤,府卫乃是何等重要的存在,居然被人渗透近半都未曾发觉,死了也活该!
不过,太子倒是一直出乎他的意料,青衣卫、兵马司,这一遭遭的哪像平时清静无为的模样。
哼,也就是心不够狠,绳子都栓在魏王脖子上了,临了又松了手。
还有夏榔,那个老狐狸,乾封帝以为他这些年是真的放下了,没成想坏心思憋在太子这呢,至法道观,还真是个藏污纳垢之所!
“父皇容禀,今日喜队行进途中突遭刺杀,不明黑衣人意图屠戮我大朔皇室,已被儿臣身旁护卫就地正法。随后五皇弟辖下府卫不知为何突然叛变,兵锋倒转,置儿臣与各位皇弟于险境。当时,五皇弟意图破围相救,但被暗箭所伤,不慎坠马,现如今伤势危重,恐日后身带残疾。”
“东城兵马司于驰援途中遇伏,虽奋力拼杀,但伤亡惨重。儿臣无奈,只得调集朝阳门外禁军暂驻魏王府,以看护五皇弟的安危。”
“不过,儿臣已将嫌犯镇国公锁拿,等候父皇发落!”
“石彪?太子有何证据将其定罪?”
镇国公是铁河军团的一大支柱,虽然退防,但在军中威望甚广,要动他,必得三思后行。乾封帝当初赐婚魏王与石家,就是变相逼迫石彪回京,铁河军团在这件事上已经退了一步,皇室也不能将事情做得太绝。
“叛乱的魏王府兵泰半都是镇国公府从军中引荐的,所以今日之事与石家逃脱不了干系。”
“还有那些被灭口的黑衣人,都是积年的北疆老卒,除了今年回京的镇国公,满朝上下还有谁能凑齐这数百精锐死士。”
“说来说去,都是猜测,太子既无确凿证据,就将此案移交刑部与宗人府吧。”
“可是父皇……”
“够了!你是国之储君,裁务断案必遵章法,不能单凭一己好恶行事,镇国公纵使行为不端,也得过三法司定罪,太子,不可莽撞。”
魏王怎么废的,乾封帝不关心,那是老五自己不争气,怪不到太子头上。
同样,太子撑不到最后就撕破自己的伪装也只能怨修为不到家,乾封帝敲打他理所应当。
“儿臣,受教……”
太子敏锐的察觉到乾封帝对他态度的转变,表面亲厚依旧,可话语间似又带上了几年前那种提防的味道。
低头细思,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
不过,太子早已今非昔比,再不会因为乾封帝几句话就患得患失,不让他插手这个案子,他就不搅合。
反正刑部与宗人府偏向东宫,就算不能给镇国公府定下谋逆的罪名,但只要有心在魏王身上做做文章,石家终究是跑不了的。
原是大喜的日子,不想差点闹成皇室惨剧。乾封帝心中的恼火可想而知,但他最关心的却不是太子与魏王之间的争斗,而是那凭空冒出来的数百死士,京师何时藏了这么一伙人,不将其彻底揪除,他的龙榻都睡不安稳。
陈合是个废物,司礼监从来不是干这事的料,乾封帝已派人到沉都去了,冯保那个老奴才身体不行,但听说他那个义子还有几把刷子,先诏回来顶着吧。
京城里风声鹤唳,永安侯府回文院中,赵秉安却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一局布置得着实是妙,简直无从破解。
就是不知苏泽衡在康俪二王之间周旋,到底是站了哪位主子。
在当时的境况下,太子不出动青衣卫极有可能性命不保,可一旦启动麾下势力,以往种种纯孝在乾封帝那里恐怕都打了折扣,东宫成了心机深重的代名词,日后猜忌只多不少。
这一局里败得最惨的就是魏王,废了一条腿只够他保住性命,亲王荣华、如花美眷,皆是旧梦一场了。
赵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