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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一枝梅-第6部分

小说: 一枝梅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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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节目都还没开始。待会儿还有新年礼物要发。”
  “我看你太忙了。我留在这里不是很方便。”
  “阿梅,真的很抱歉。你知道这种场合,我不得不应付那些人……”
  “是啊,谁叫倪大少爷风流倜傥、舞技卓越、人见人爱呢?”
  “你吃醋了?”他坏笑。
  呸。“要是我跟别人跳舞……啊,比如说你的兄弟,你会不会吃醋呢?”试探他。
  “哦,那随便。”
  我得到这句“许可”,清了清嗓子,说道:“这是你说的,那我现在就去。你可别拦我。”
  蕴之伸手抓我,被我甩开。
  “倪蕴之!”我提高嗓门道。
  “在这里。”
  “好吧。我实话实说,我不想干涉你跟太太小姐们的亲近,也请你别干涉我。”说罢我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回到座位,看到健之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便问:“二少爷呢?”
  “他说他不想再呆下去,回家了。”
  “哦……三少爷,那待会儿可否赏光陪我跳支舞?“”我好不失落。
  “好啊。我还准备邀请你的呢。刚才没找到你。”
  于是我又和健之跳了三支舞。蕴之在一旁冷眼相观,抽掉两支烟。我时不时丢给他一个笑里藏刀的眼神,然而他好像已习惯了。
  舞毕,健之满意地下场,夸道:“阿梅,想不到你的舞也跳得这么好。”
  我不置可否。想不到的事还多着呢。
  时钟敲到了十一点,疲惫袭来,想要退场,却发现阿明和思思杳无踪影。我心想,就算这个晚上把阿明送给思思吧。
  我悄悄找到唐小姐,说了辞别和感谢的话,要她帮我转告倪家兄弟一声。唐小姐的殷勤挽留对我不起作用,只好放我走人。
  我坐上了最后一班公车,启程返家。车,从“魅影之城”开往南山路;人,从名媛降为贫家女;心情,则从山峰落到了谷底。我低头,看到浅紫色的长裙逶迤在地,沾上许多污泥,参差斑驳,不复馨雅。联想到今晚所为,那正是近墨者黑的前兆。不知为何,当长久以来渴望得到的地位与生活成为真实片段的时候,我却怀念起南山路113号那间低矮的青瓦房,以及房顶之上那方蔚蓝的、时有飞鸟掠过的天空来。
  不行,我得汲取一些动力和勇气。想到这儿,便在途中的宣广山公墓下了车。
  夜,我独自站在墓园,任北风吹动我的衣衫与长发,像极了茕茕而立的女鬼。但我并不害怕。我相信报应,不相信鬼神。可是我现在又强烈地盼望世间真有鬼神,盼望我的妈妈从眼前的墓里走出,对我说上几句话。我等待奇迹的发生,而奇迹并没有发生。只有手电筒有限的光线聚在她的照片上,让我看到她曾经年轻俏丽的面庞,娴雅的眉目与温秀的笑容,忧伤顿时占满了我的心。
  夜空遥远寥廓,月光洒满人间。元旦本是欢乐的节日,世界各地的小孩子都在母亲身边欢笑嬉戏,母亲则为孩子们准备了糖果与玩具,告诉他们今天是崭新的开端。而我却站在世界最凄凉的角落里看望我的妈妈,低问她我该怎样坚持。寒风吹过,天空陡然盛放朵朵烟花,那是人们对新年的礼赞。我抬头仰望,看到这满天的缤纷,泪水止不住滑过脸颊,心中却无端升起一股祝福与希冀。我希望未来有一天,人们可以不必悲伤,不必思念。

  九

  1
  也许是因为在舞会穿得太单薄,夜里又在墓园里吹了风,回到家后我感到全身不舒服。恶心,想吐,摸摸额头,有些发烫。我料自己是感冒了,便从唯一的壁柜里翻出感冒药,和水吞了下去。然后摘下项链,换了睡衣,脱掉鞋子,爬上床。缩在棉被里,还是一个劲儿地哆嗦,辗转难寐。
  约摸到了半夜,阿明回来了。他见我还没睡着,便负荆请罪地说自己被思思拉到花园谈心,接着又拉到街上看烟火,所以才会晚归。我头痛欲裂,没力气和他说话,口里发出阵阵□□。阿明这才发现我身染病恙,忧急交加,一面不断地自责,一面倒水端药,温言安慰。我的坚强在此刻完全崩塌,伏在他的肩上痛哭,说自己刚去看了芷姗,很想过去陪她。
  “不许你说死。你还有我啊。我会一直陪着阿梅,海枯石烂,绝不变心。”阿明指天发誓。
  我深深地悲伤后又是深深地恐惧。不,我不要你一直陪我,不要你海枯石烂不变心。我要你……我要你怎样呢?
  阿明替我擦拭泪水,说道:“我要阿梅和我快快乐乐地在一起,永永远远不分离。”
  快快乐乐,永永远远……快乐有多快,永远是多远?
  我发烧了,额头滚烫,身体却冷得不住发抖。阿明紧紧抱住我,用他的体温温暖我。我渐渐在他怀里昏睡过去,恍惚听到他在我耳边哼歌:“有个姑娘叫阿梅,聪明又貌美;不怕苦来不怕累,朝着幸福飞……”
  阿明抱了我一夜。一夜没有合眼。
  第二天清晨,我的精神稍有好转,勉强可以下床。阿明坚持要带我去医院看病,又让我打电话给倪家请病假。我便在阿明的搀扶下,前往西区的卫民医院就医。
  下了公车,还要穿过一条小巷才到得了医院。我感到口渴,说想要喝水。阿明张望一番,扶我到路边花圃的边沿坐下,叮嘱道:“我过街找家铺子买水,你坐在这儿等我。记住,哪儿也不许去。有情况就给我打电话。”
  我点头,又想要流泪。人在生病的时候真比平常脆弱百倍。
  我看着阿明的背影逐渐远去,痛楚涌入心脏。阿明,为什么你爱上的是阿梅;那个生来注定就要扮演复仇天使的阿梅呢?
  冷风扬起一片沙尘,沙粒吹进了眼中,刺痛无比。我揉揉眼,沙粒被泪水冲出。放下手,勉强睁开双眼,一个熟悉的背影跃入眼帘。我怀疑自己看花了,急忙掏出纸巾擦干泪水。再度睁眼时,那背影还是在前方晃动。
  错不了。是她。思思的妈妈。倪太太!宋苒青!
  她背对着我站在十米开外,还是那夜的发式和珍珠——后来我才知道她每次和那个男人见面都要插这颗珠子——不同的是换了墨绿色外衣和黑色毛裙,迎风站在一棵枝叶凋敝的榆树下。
  我顷刻将阿明的嘱咐丢到了银河系外,颤巍巍站起身,扶着花圃的栏杆迈开步子。倪太太恰好也提步前行。我们一前一后,始终保持十米的距离。只是我有病在身,脚步没有她轻灵。走了一会儿,昨夜的那种恶心感又溢上了心头。
  我不管。我一定要知道这个女人的秘密。为什么她会只身一人来到贫民聚集的城西?
  倪太太走到小巷的尽头,转了左,身影消失在墙角。我咬紧牙关追了过去。转弯。头晕目眩中看到前方座落着一家院子。院门关着,门口停了一辆黄色的雷诺。车身很陈旧,像是很久没有维修清洗过。这样的老车绝非倪家所有,而倪太太这时也彻底不见踪影了。
  她一定是进了这家大院。我想着,艰难地走到院子门口,从灰色砖墙的缝隙中窥视院内景象。院里看得见的东西只有两棵枯树、一张石桌和几把竹椅。最远处还有两道门。一道锁上,另一道却开着,门口挂有蓝布帘子。正瞧着,这道门也被人从里面“砰”地关上了。
  我怀疑这里便是倪太太的藏奸之地。好后悔自己没有带上照相机,否则定会等到倪太太和她的情夫出现的时候喀嚓几张,人赃并获。
  我在院门口站了四五分钟,想起阿明还在等我去医院,只好转身离开。没走几步,忽然觉得腹痛如绞,全身直冒冷汗,视野逐渐模糊。心里暗叫一声我完了,两眼一黑晕倒在地。
  。
  2
  阿梅当然没有完。阿梅醒了过来。
  周围是白色的墙壁,身上盖着白色的床单,一个全身穿白的人出现在眼前。听他说道:“你醒了。”
  这里是医院。我是被人救了。
  穿白衣的自然是医院里的的医生。他叫我好好躺着,他马上去通知“阿明”。
  果然还是阿明。一定是他买水回来四处找我,发现我晕倒在院子门口后将我送进了医院。我愧疚不安。我发觉自己欠他越来越多。在此之前我是那么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付出,从没考虑过该如何回报。我脑海里成天经营的就是怎样报复倪家。
  可是现在。阿明的好,阿明的爱,大海一般包围了我。我难道真的一定要驾着仇恨的小舟撞
  击礁石,最后落一个舟毁人亡、两败俱伤的下场?我可不可以放手,离开那个也许命中注定就不该属于我的地方?可不可以?
  我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头。二十三年的生活历历在目。我想起我妈的伤病与死亡,想起自己受过的磨难与痛苦,想起倪家的奢华与享受,想起倪家人对我的好与坏,想起阿明,心痛在无边地蔓延。我啊我,我到底还要不要坚持……正作着剧烈的思想斗争,阿明进了屋。我不敢拉开被子,埋在被窝里抽泣。
  这时我听到的却是阿明惊喜的声音:“阿梅,你醒了。”接着他拉开我的被子。泪眼婆娑中,我看到他一脸喜气,比那次在校篮球赛上得了最有价值球员还要兴奋。
  我停止流泪,呆呆地看着他,虚弱地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乱跑的。是因为……”
  “说什么对不起!阿梅,我要谢谢你才是!”阿明粗暴地打断我。
  谢谢我?我迷惑地看着他。
  “哈哈。阿梅。你真是的。居然一直瞒着我。你这个小坏蛋!”阿明笑得像个儿童。
  我仍是百思不得其解。看着我满脸惑色,阿明终于忍不住揭了谜底——“阿梅,你知道吗?我们有孩子啦!刚刚王医生告诉我的。说你有了身孕,而且是刚怀上的。哈哈。我快当爸爸啦!你说我该不该谢谢你?”
  电闪雷鸣。我怀孕了?阿明的?
  “你看你,高兴得都反应不过来了。嗯,我决定了,等你一出院我们就结婚。然后搬家。我们总不能让孩子在那种环境下长大是吧?”阿明的快乐火焰似地上窜下跳,灼烧着我的心。
  为了不让他太过失望,我勉强报以笑容:“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什么天大的喜事。”
  “这还不是天大的喜事吗。阿梅,我现在真的很开心,很开心。谢谢你……咳咳,我太激动了,有点语无伦次。你不要怪我……”他真的很开心。
  我握住他的手,浅浅地笑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开心也要让人休息吧。我有点儿累,你让我睡会儿好吗?”
  阿明不住道歉,嘱咐我一定要好好休息,临走时吻了吻我的额头。
  我躺在床上发呆。心情绞成了乱絮。回忆最近的生活,自己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和蕴之亲热了,孩子是阿明的无疑。可是,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我又开始思量刚才的问题。到底是选择爱,还是恨。坚持,还是放弃。和阿明开创自己的生活,还是报复倪家,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选择。选择。原来选择是如此艰难。而结局就取决在一念之间。我像是走到了森林小路的分岔口。一边崎岖危险,通往未知之地。未知之地也许是伊甸,也许是深渊。另一边虽然少了享受奇丽伟岸的风光的机会,但是却平坦安全,温暖宜人。那么,我该用什么来主宰我生命的航向?爱?抑或恨?报复?抑或救赎?妈妈,芷姗,你能不能起来为我解答?
  想起妈妈,接着便想起我的童年。那在烂泥、潲水、木板床、青瓦房和别人的白眼中成长起来的童年。妈妈,你给了我生命,为什么给不了我幸福?却要我承受这么多的责任与苦难?不。我不能像你一样,为这个世界又增添一个受苦的人,一条屈辱低贱的生命,一个痛苦辛酸的灵魂!我不能!
  我用手抚摸我的腹部。泪水再次决堤。阿明,对不起。我不能。不是因为我还不够爱你,而是因为我没有资格生下他。我们给不了他幸福的今天,还有明天。不要怪我狠心绝情。阿梅天生苦命。连累了你,对不起。
  头脑经过这样一场狂风暴雨的扫荡后,我的心渐渐平息了下来,答案也越来越清晰。孩子,我绝不能生。阿明,我肯定是终生亏欠。我妈的仇,不能不报。倪家的财产,我非要不可。恨是地底的岩浆,炙痛,但是真实;爱却像天际的流星,美丽,然而短暂。阿梅今生无爱。
  心意已决,我叫护士找来王医生,告诉他我要作流产手术。
  “什么?你决定了?为什么?”
  “决定了。不用劝我。我们根本没办法养孩子。”
  “那……你要不要跟孩子的爸爸商量商量?”
  “不需要。孩子的爸爸肯定不同意。可是我别无选择。”
  “你想要先斩后奏?”
  “对。先斩后奏。”

  十

  1
  第二天的傍晚下起了难得的冬雨。窗外的世界在雨中模糊难辨,灰暗的背景中现出一个淡淡的轮廓,随手一抹就能抹掉似的。雨滴从房檐滑落,缓缓地爬下窗户,给玻璃窗留下一道悠长的伤痕,流进了记忆的深处。从小到大,我都喜欢坐在窗台边凝望外面下雨的世界。看温柔的春雨,激烈的夏雨,婉约的秋雨和肃杀的冬雨,年华就在雨中抽芽,初绽,绚烂而至凋零了。而我偏爱雨胜于阳光。雨是俯仰自得的诗人,光则是富于侵略性的政客。任何一种被光芒覆盖的生活都充满了伪装,并且虚幻易变。就像朝日的绚烂,终会被夕阳的凄华所替代。拼尽力气以博光的青睐,而不知黑夜已潜伏多时,用它的暗刀刺破光的谎言,将生活拖到永寂中。然则这并不表示我要向夜俯首。光是伪善,夜则充满了邪恶;阴谋和不公总是在夜里滋生,继而在光里显露。我的生命,便是要掀开夜的帷幔,穿越黑暗的沼泽,最后大笑着死在光中。
  手术,已经做完。我静静地等候着阿明从学校回来,等候着他的宣判。
  将近十点的时候,阿明才到的医院。说快要期末考试,不得不复习到这么晚。
  我问他,你该是明年毕业吧。
  “对。到时候就可以找一份体面的工作养活阿梅和小阿梅了。”阿明踌躇满志。
  “为什么不是小阿明?你喜欢女孩儿?”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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