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老是一段年华-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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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的另一头，顾经年还在睡觉。被吵醒了也不恼怒，精神抖擞的安慰了西暖几句，看看日期，报了几个地址给西暖，让她挨个去找。
西暖找了整整一下午，才在最后一个地方看到了坐在远处的林嘉木。此时正一动不动的看着游乐场嬉闹的一家人发呆。
穿越厚重云层的阳光在他的四周笼罩着一层极淡的灰色，他身上的灰色的阴影就像是一缕烟尘，淡到尘埃里去。不知是因为冷还是什么，林嘉木裹着的围巾和帽子几乎遮住了他整张脸。
西暖走过去在他的旁边坐下。
感觉到椅子上忽然落下的重量，林嘉木侧头看了她一眼。他的帽子压的很低，西暖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只听到他沙哑的嗓音隔着围巾微弱地传了出来，“她是我妈。”
西暖身体猛然一震，抿抿嘴唇往林嘉木的身边又靠了靠。
林嘉木的目光转回游乐场，看着打闹游玩的他们，呢喃道：“还记得有一次你喝醉了，你说你想做一个好学生给那什么河看，那时我真的很羡慕你。你的成功有人与你分享，可我就算做的再好，也没有人在意。”
在找到林嘉木之前，顾经年和西暖大致说了林嘉木家里的情况。他说，林嘉木一家经商，家庭关系很淡薄。从小林嘉木就没人和他一块儿玩。常常他都是自己一个人玩角色扮演，一人分饰多角的自己和自己玩。就算后来形成了他现在的这个性格，知道对自己并不好。却没有办法改掉了。如果有一天林嘉木忽然没了，那铁定是最近心情不太好，去看某些人了。而这个某些人，自然就是他曾经最亲近的那一个。
游乐场里的中年女人看上去很幸福很自足。小男孩不小心跌倒在地，她紧张的抱起他就哄了起来，看到儿子止住了哭泣，又在他脸上猛亲一口，拉着另外一个男人继续打闹。任何经过的人看到这样的一幕，都会由衷的羡慕他们的快乐。然而，这一份快乐却并没能感染到注视着他们的人身上。
“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和我爸分开了。她一直都没有再来看过我。像是遗弃一件废品一样。”林嘉木把围巾往下拉了拉继续说道。他的语气很平静，平静的就像是陈述一件与他毫不相关的事情。让人听了莫名的难受。
西暖听着他的讲述，忽然想到不久之前李婷婷在宿舍里看的电影里有这样一句台词：我总是相信，是那些你无法选择的事物造就了你，你的家乡，你的邻里，你的亲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能随便被分享的过往。景惜河，林嘉木，顾经年，深秋，西暖，其实他们都是一样。各有各的伤。即使有雷同，有侥幸，却也不会塑造成同样内心的两个人。林嘉木不是一个会轻易把自己的隐伤告诉别人的人。可既然西暖如今知晓了，她就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西暖向来不会安慰人，她不知道说什么能让林嘉木快乐些，于是，她只好把手轻轻地覆盖到林嘉木的手背上，温柔地说：“嘉木，我想你好好的。时时刻刻都这样想着。”
听到她的话，林嘉木回过头来，抬起帽檐怔怔地看着西暖。眼睛里的潋滟绮光忽明忽暗，然后，他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反手拨开了她的手，戳戳她的额头，朗声道：“本大爷好得很，向来不需要你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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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学校以后，西暖就投入到了紧张的排练当中。没过几天就迎来了A大百年校庆的日子。
一大清早西暖就给林嘉木打电话，“林嘉木，我这次有个表演，你一定要来看！”
林嘉木嘴里嚷嚷着没空，可是，到了下午，西暖还是在演出厅看到了他。
西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登台演出了。那种淡定平静的感觉找了很久都没能找到。演出之前无比紧
张的到处转悠。
萧绫看她一副焦虑的样子，劝了她几句，便在上台主持节目前让她利索的把伴奏带赶紧交到负责音响的同学手里。西暖也没敢耽搁，找到人就连同其他表演者的伴奏带一并给送了过去。
校庆活动准点拉开了序幕。西暖的节目排在中间，所以她还有一些时间调整心态，可就在她快要上台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负责播放音乐的同学问西暖，伴奏带怎么还没送来？
西暖的心里咯噔一声，“我之前就交给你们了啊，我已经交了的，你再找找看！”
“找不到。这里根本没有！”
“不可能的，没道理啊……”什么都准备好了没有想到却在这个时候掉链子。林嘉木由于来的
早，占到了一个不错的位置，他侧头就看到了帘布后面西暖手足无措的样子，于是打电话给她问她出了什么事情。
西暖在原地急得直跺脚，不停地念叨：“完了完了，我的碟没了，出大事了！怎么办怎么
办……”
林嘉木想了想也没听她继续念叨就挂断电话转身跑了出去。
西暖急的眼泪在眼眶里不停打转，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个伴奏带是新刻录的。之前的因为跳
的太多已经被磨合的不能播放了。现在说没有了就没有了。A大又那么大，就算她立即跑回到宿
舍弄新的来都已经来不及了。
而一直都在后台负责的景惜河看到西暖这个样子，还是没能克制住冷眼旁观，从阴影中走了出
来，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冷冷地指了指她胸前的MP3，让她用MP3插电脑里，立即下载一份伴
奏。虽然不是合成过的音乐，但西暖应该也能跳下来。面对现在这局面，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可
听到景惜河打算用她的MP3，西暖想也不想斩钉截铁的说坏了，怎么也不肯用它下载歌曲急救。
景惜河摇摇头，拿着对讲机想找人把她的节目推后，这时，前面就有同学回报，“西暖！西暖快
上台，已经报完幕了！到你表演了！快！”
后台本来就比较混乱，听到自己的节目居然都报幕了，她还没来得及想到办法就已经被人推搡着往前面跑去。
☆、chapter 07
景惜河看着她一脸着急难堪的样子，本想出面帮她一下，脚底蓦地踩到一个东西，定睛一看，正是她每天都挂在胸前的MP3，不知道何时掉了下来。景惜河捡起来追过去想要还给她，却看到她已经被人推到了台上。帷幕缓缓地从两边拉开。
西暖压根就没想好应该怎么应对，帷幕拉开，可是，音乐声却没有，西暖脑海里瞬间空白，手足无措的看着台下的人们。
在场的观众们看着西暖一动不动的站在舞台上，一片哗然，不知道她站在那里是想做什么。眼看着嘘声就要全场蔓延，这时，林嘉木抱着一个吉他从台下跳了上去，把话筒塞到西暖的手里，凑近她的耳边对她耳语，“别担心，就唱你以前整天哼哼唧唧的那首吧。本大爷给你伴奏。”
说着，自报了节目名字，潇洒地席地而坐，音乐如流水般缓缓地从指尖流淌出来。
西暖看着林嘉木，慌乱的心逐渐平复下来，攥着话筒的手紧了紧，看着台下深吸一口气，轻轻地唱了起来：
当时我们听着音乐
还好我忘了是谁唱谁唱
当时桌上有一杯茶
还好我没将它喝完喝完
谁能告诉我要有多坚强
才敢念念不忘
当时如果留在这里
你头发已经有多长多长
当时如果没有告别
这大门会不会变成一道墙
有什么分别能够呼吸的
就不能够放在身旁
看当时的月亮
回头看当时的月亮
曾经代表谁的心结果都一样
看当时的月亮
一夜之间化做今天的阳光
谁能告诉我哪一种信仰
能够让人念念不忘……”
景惜河在后台听到西暖的歌声，先是有些怔忡，但还是很快的找人借了一副耳机，插到MP3里
面，然后走到演出厅外面，按了播放键。可无论他往上还是往下按，来来回回听到的，只有那一
句夹杂了各种声响的：“我爱你，西暖，”不断不断地重复。
夜色浅淡，闷热的空气席卷着灰尘扑打在脸上。景惜河却只觉得冷，手指微微蜷缩起来，把MP3郑重而用力地握在掌心……
而演出厅内，不知道是因为西暖的演唱太好了呢，还是这个伴奏实在太帅起到了很好的宣传效果，西暖的歌唱完，室内居然爆发出了雷霆般的掌声。一浪高过一浪。林嘉木牵着西暖的手在台前鞠躬感谢，然后把她给拉下了台，沿着角落走出了演出厅。
外面的风吹在脸上顿时就让人清醒过来。林嘉木让西暖在原地等他，他去还吉他。西暖此时有些激动，让林嘉木快去快回。刚才那一幕就像梦一样。她站在全校师生的面前，竟然没有一点儿的紧张。她在原地高兴的跳来跳去，可是，当她顺手一摸胸前的MP3时，原本还笑着的脸立即就沉了下来！
MP3不见了！
西暖左看右看，上掏下掏，确定一直挂在胸前的MP3根本不在自己身上！急的低下头发了疯似的
就开始到处找！
可是，她沿着来时的路来来回回走了好几次，还是没有找到。
林嘉木还了吉他一回来，还说带她去哪庆祝庆祝，就看到她蹲在角落里哭了起来，“哟，这好端
端的又在抹什么心酸泪呢。”
“我的MP3找不到了；MP3找不到了……”西暖抬起头看着林嘉木，一边哭一边喊。林嘉木在她身边的这一年里，她一直都把它挂在胸前。从来都没有离身过。那里面只有一句话，可是，那句话
却是一股隐形的力量，一直支撑着西暖走到今天。林嘉木自是知道那个MP3对她有着怎样重要的
意义。听到她说不见了，也有些愣神。
但林嘉木毕竟见不得她这副伤心的模样，把她扶起来，轻轻地抱住，“不要哭了，我重新找人给
你做，不要哭了。”
“没用的。它已经丢了，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西暖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嚎啕大哭，而本来准备过来还她MP3的景惜河，远远地看到林嘉木怀里的
西暖，前行的脚步一滞转身又走了回去，一边走一边自嘲地轻笑起来：或许又是他自作多情了一
次而已。
林嘉木正拍着西暖的背哄她，抬眉就看到远处景惜河的身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林嘉木明白，或
许此时景惜河在西暖的身边比自己还要有用，可他并没有告诉西暖的打算。等到她好不容易停止
哭泣了，林嘉木就把她紧紧地圈在臂弯里，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认真语气对她说道：“西暖，你
知不知道，我对全天下的女人都有办法，可是，遇到你，我就没有一点办法。我希望你开心，哪怕你心里想着的是另外一个人。我想给你幸福，哪怕你需要的并不是我给的幸福——”顿了顿，林嘉木抬起她的脸，“让我照顾你，好不好？让我代替那什么河照顾你，好不好？”
西暖的睫毛上还沾着泪花，她仰起头，眼前的林嘉木被盈透的泪水分割成无数的幻象，就像是水晶里的王子，沿着四面八方向她走来。
那么深情的话，那么灼灼的目光，西暖想，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林嘉木所为她做过的一切，她统统都记得。两个人曾经共同经历的过往，仿佛只要一句简单的话，就能让人越过绵长的时光抵达，看到身边那个总是陪伴左右的少年，带来欢笑。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林嘉木以为时间恍若在此刻顿住，西暖才擦擦眼泪，冲林嘉木重重地点了点头。或许她的爱情就像是这个MP3一样，她曾那么努力，那么小心的珍藏着，注定不属于她的东西，早晚有一天还是会离开她……
林嘉木知道，要西暖马上就放下景惜河完全的接受自己是不太可能的。
但是，他可以等。可以慢慢的等。
一生那么长，他有的是时间。
而为了能和西暖多在一起，林嘉木索性就把饭钱都冲到了西暖的饭卡上，每天都来他们学校和她一起吃。
他们还像从前那样相处，好像交往与否都是一个模样。只是，在吃饭的时候，林嘉木忽然对她
说，“西暖，我喜欢你叫我嘉木。不要连名带姓的喊，不亲切。不能表现咱俩非正常的关系。”
西暖被饭噎了一下，“你喊我还不是连名带姓的喊。”
“废话，你那只有两字！喊单音不押韵！怎么？不乐意？那你说说你想要什么名字？暖暖？西西？小西暖？小西？小暖？小……”
“停！我不和你扯了，越扯越没谱。你还是叫我西暖得了。”西暖举筷子投降，以前她咋就没发
现林嘉木这么能强词夺理呢？
看到西暖妥协，林嘉木很满意地继续埋头吃饭。然后，慢悠悠地把她送回宿舍楼下。
“嘉木，你等我一下。”西暖一路上都沉默不语，林嘉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又不敢贸然开口询
问。等到了宿舍楼下西暖丢下这一句话冲上楼的时候，林嘉木还愣在原地没有反应过来她刚才是
不是对自己说了什么。
几分钟后，西暖手里拿着一条围巾冲了下来。她把围巾郑重地捧到林嘉木面前，气喘吁吁地
说：“送给你！”
这条围巾是她曾经想要织给景惜河的，昨天却连夜把它给织完了。在送出围巾之前，西暖就想的
很清楚了。她不能再这样下去。她已经为了景惜河改变的太多，被景惜河摧残的面目全非了。反
正他心里都有了别人，她又何必总是对他念念不忘。她要一点点地找回属于自己的快乐，慢慢在
心里为另外一个男孩留有空位。
林嘉木显然没有想到她会送自己围巾，愣了好半天。惊讶地看着她。随后，又像是吃了一整罐的
蜂蜜似的，周身散发出温馨甜蜜的味道，把腰弯下，很开心地对西暖说：“给本大爷系上。”
林嘉木的眼睛亮亮的，爱不释手的摸着围巾，“西暖，这个围巾就像你一样。很温暖。”
西暖笑嘻嘻地问他，“林大爷开心吗？”
林嘉木看着她的笑脸，忽然就想到那一年她站在树荫下的那个微笑。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