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芳华-第2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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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的母妃时隔多年,才生下一个体弱的幼子。可这嫡子因身子弱,长年喝药,总显得有些笨笨的,很是不入七皇子的眼。
故此七皇子放弃兰廷茂,给女儿挑了谢家这门婚事,她们母女其实是松了口气的。
只因谢家的门第,实在比一个穷酸状元要牢靠得多。可此时因她的行为失当,直接影响到了母妃和弟弟,福慧郡主自然着急。
“那我该怎么办?”
姑姑道,“听说那日在场的许多人家都有送小菜去程府,郡主何不也亲手做两道送去?给回程家一个颜面,也显得郡主知错能改,这事场面上就能圆得过去了。”
福慧郡主不愿意。
她再贤良,那也是对着丈夫。对一个外人,她还是有着皇家贵女的傲气。
“非要我亲自去么?我派个人,厚厚的送上一份礼不行?”
姑姑苦劝,“郡主若不肯亲自前去,光送份厚礼,能显得出多少胸怀和诚意?咱们总不能把礼单抄了,满京城拿给人看吧?”
福慧郡主犹豫不决。
而不知是不是对她的警告,当夜谢耘不知何故,不仅没有回房,甚至没有回府也没跟她打招呼。
福慧郡主怕惊动长辈,给丈夫惹出更大的麻烦,又不敢问,辗转一夜,这才一大早的收拾停当,亲自来了英王府。
等见到宁芳,她还尴尬着呢,可换了身待客衣裳的宁芳,倒是跟没事人儿似的,亲亲热热的迎上前来。
“这大热的天,也就郡主还惦记着我,亲自上门,可是辛苦了。快坐下歇歇,吃两口冰镇瓜果解解暑。回头让厨子烧几个好菜,也让郡主尝尝我们家的手艺。”
要说福慧郡主自幼在规矩森严的宫中长大,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宁芳这种自来熟的待客模式。本来只想送个礼,说句话就走的,如今倒是要留下吃饭了。
可她们两人又不熟,能说什么呢?
没想到坐了一会儿,宁芳便传来软轿,抬着二人去了后花园纳凉赏景的小楼里。说是家里新建了个小戏班,让她提提意见。
而在对面的长亭处,负责教导下人孩子的老宫女玉琴已经准备好了。
孩子们才开始学习认字和吹打弹唱,想正式演出那是不可能的,但宁芳却教了他们一个巧宗儿。
就是让这些孩子们如大人般装扮上,纯以说话的方式,演一些人们耳熟能详的小戏文。
这是从前在乡下,上溪学堂的孩子们每回在课余玩闹时,常干的事。
那年她们全家在程岳断完案子,一起下乡祭祖时,宁芳忽地想起,便指导着那帮孩子们表演了一番。
结果把一向严肃的宁四娘和程岳,都逗得忍俊不禁,夏珍珍更是笑得肚子疼。后隔了好久,在给她那个干姐姐管奉写信时,还一边写一边笑个不停。
宁芳想着,若认真学艺,没个三五年绝对出不来,那她们家岂不是没什么演出好看?所以当初在玉琴做这个事时,便让她如法炮制。
太正式的场合不好拿出来,但只招待福慧郡主一个,却是没有任何问题。
她今天可是上门赔罪来的,敢挑主人家的礼?
而来者是客,不管宁芳心里原不原谅,热情招待,才是该有的礼数。
等见一个绑着冲天辫的红衣小男孩敲响铜锣,还带着几分奶气的宣布,“开场啦!”
福慧郡主就想笑了,等看到一帮子小孩一本正经的穿着长裙儒衫,模仿着大人说话的口齿,演起一出宫中都颇为有名的爱情悲剧,那笑果不是一般的好。
反正福慧郡主憋得脸皮子都快紫了,而身后的丫鬟婆子已经笑倒了一片。
本来特别感人的一个故事,硬是被弄成出滑稽剧。
而且因为第一次演出,有些孩子到底紧张,忽地想不起台词,各种左顾右盼,慌慌张张,更加笑料百出。
尤其那演恶霸的小男孩上场时,一个没留神,踩到旁边小姐的裙子,差点跌了个狗啃屎。演小姐的女孩一着急,竟是将他整个拦腰抱了起来。
然后一帮孩子全惊到了,各种不知该怎么接词。
福慧郡主实在是忍不住了,拿袖子死命捂着嘴,才能忍住笑声。
而她身边,忽地传来茶杯碰倒的声音,转头看时,宁芳已经毫无顾忌的笑瘫在了椅子上。
“哎哟我的天,真受不了了。快停下停下,叫他们换一出吧!”
这也是她第一次看,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
因离得近,福慧郡主可以清楚的看到,这位宁小王妃可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再看她撒娇让旁边丫鬟揉肚子,福慧郡主才突然意识到,这其实还是个未及笄的小女孩。
自己那天那样指责她,实在是有些不厚道。
于是,她心中对宁芳那最后一丝淡淡的敌意也消散不见,笑说,“我倒觉得挺好,叫他们继续演吧。”
那就继续演下去吧。
只宁小王妃心中难免得意,让“仇人”上门道歉算什么本事?嘿嘿,她可把仇人逗得开怀大笑,还化敌为友呢!
至于这“友”要不要做下去,不重要。重要的是,福慧郡主不再对她,对程家抱有敌意,也能少好些麻烦。
毕竟,人家身后站着七皇子,还有永泰帝呢,太打脸了也不好看。
所以宁小王妃还是很识时务的,给个台阶就让彼此下来了。
这边福慧郡主安心留下来看戏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出门之后,谢太太便让人把她的院子封了起来。
谢三娘不解的问,“娘这是干什么?嫂子已经知错,还送了这么名贵的镯子给我赔罪,您还生她的气么?还有大哥也是,明明昨儿是您叫他到乡下庄子去办事的,怎么满府里就只瞒着她一个呢?到底她还是郡主呢,万一爹爹和祖父知道,不大好吧?”
谢太太轻笑起来,“傻孩子,你记住。一个当婆婆的要怎么收拾媳妇,可跟这媳妇怎么对小姑,没有太大关系。顶多看在她还知道弥补的份上,做得不那么打脸而已。你是我亲生的,可她是吗?隔着肚皮,怎么亲得起来?
再说了,她虽是郡主,到底是谢家的媳妇。若没有你爹你祖父的允许,你以为你大哥出门的事,娘能这么轻易的瞒了过去?他们装不知道,就是默许了娘可以动手。到时就算七皇子来府上闹,顶多把娘叫去斥责一顿。可只要娘把该干的事干成了,他们只有站在娘这边的。你如今也大了,不日就要出嫁,且仔细瞧着吧。这事得赶在你哥回家前办妥,快别耽误了!”
于是,等到福慧郡主在英王府看了戏,又用了饭,心情很好的回家时,迎接她的,便是丈夫谢耘的熊熊怒火。
“好你个歹毒妇人!亏我以为你贤良大度,谁知竟趁我不在家,抖起你郡主的威风来了。快说,你把云卿弄哪儿去了?”
福慧郡主整个人都懵了,“云卿?什么云卿?哦,你说的是那个戏子么?我都没见过他,怎知他在哪里?再说我这一天都不在家……”
“你还狡辩!”谢耘恨声打断了她,“果然是好计策,是前儿你娘家来人教你的吧?早不去赔罪,晚不去赔罪,一见我不在家,就假装要去英王府赔罪了。
偏走前还跑到娘那里说什么,你丢了件要紧的东西,又不敢声张,求娘给你作主。于是你走了,这坏人娘就帮你当了。
然后偏就这么巧,你陪嫁那块白玉璧就在云卿的房里找到了。你真当人是傻子么?
云卿就算是贪财,他偷什么不好,偏要偷那么大块玉璧。且雕着龙凤呢,一看就是宫中禁物,他偷去往里卖?
可娘又不能不管,只好把人锁在柴房里,等你我回来发落。可谁知这么青天白日的,云卿竟是磨断了绳索,从柴房跑了!你倒是说说看,如果不是有人暗地里做了手脚,他能跑出这个谢府么?
然后你回来了,装作一问三不知。横竖所有人都看到你今天去了英王府,谁能说你不是呢?对不对?”
第439章权力
谢耘恨声道,“你若把云卿好好还回来,咱们还可以做一对和睦夫妻。但你若不肯,那咱们夫妻的情义就算完了!”
可这让她上哪儿还去?福慧郡主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半晌才猛地明白过来,“是娘!是娘做的!”
她的本意是想说,是婆婆,谢太太在害她。
可谢耘却先入为主的误会了,“哼,我就料到你会这么说。眼看事情推托不掉了,就把事情赖在你娘头上,对不对?是她怕你心软,让下人私下干的,你什么都不知道,对不对?横竖我这个女婿也不敢上皇子府去找她对质,于是此事只要抵死了不认账,就可以推得一干二净。谁叫我不在家,没有真凭实据呢?你们母女俩,真是算无遗策!”
福慧郡主还想辩解,可谢耘已经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你知道方才爹娘叫我过去说什么吗?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就算你做了什么错事,也是因为没有孩子的缘故。原本我是打算就算用点药,也让你早些怀孕的。可你既然如此绝情,就别怪我无义!”
他猛地伸手,把福慧郡主的贴身宫女琥珀拉到怀里。
“你要孩子,我偏偏不给你。这丫头似乎不怎么讨你喜欢对吧,那我就偏偏给她了!”
“不!”
福慧郡主此时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扑上前去,她只想抓住她的夫君,好好解释,却不想长长的指甲,划过谢耘的颈侧,留下两条鲜红的印记。
福慧郡主自己都吓坏了,“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
可谢耘抚过颈侧伤痕,摸到淡淡血痕时,已经铁青了脸。然后猛地把同样吓懵了的琥珀打横抱起,竟是当着妻子的面,就把琥珀压到床上。
连帐子也不关,就当着她的面,撕破了琥珀的衣裳。
琥珀流着眼泪伸出手,“郡主,郡主救我!”
可福慧郡主扭头就跑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的,可等到清醒过来时,已经到了婆婆的屋里。
谢太太早打发了女儿,此刻正悠悠闲闲的端着茶,不紧不慢吃点心。看到她来,还微笑着招呼。
“回来啦?坐呀。”
福慧郡主白着脸上前,扑通跪下了,大夏天,竟如掉进冰窖般浑身发寒。
“娘,娘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您去跟相公说说吧,去跟他说说吧!娘……”
看这媳妇跪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己,谢太太心里其实挺瞧不起的。
别看这媳妇平时总端着一副傲气面孔,其实跟七皇子妃一个货色。都属于有好命没福享的,生生把老天爷给的好牌打得奇臭无比。
七皇子妃被个年长的侧妃死死压制了这么多年,而福慧郡主呢?更是搞不清重点。
女子出嫁从夫是没错,可问题是你从夫也得从得正确,从得有意义。
最起码,你得生个孩子出来呀!
先把长子嫡孙的名份占位,随哪个夫家便没了挑剔媳妇的最大把柄。
可象这样一味迎合丈夫,置家族子嗣传承大事于不顾,让他去搞断袖。就算官司打到御前,谢太太都占着理。
所以递个眼色,等下人都退下了,谢太太也没叫这郡主媳妇起来,反道,“你知不知错都无所谓,总之如今已经这样了。你要恨我,怨我,我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毕竟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儿子,毁在你手上。”
“我,我没有……”
福慧郡主还想哭,谢太太却拿帕子拭了拭嘴角,厌恶的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先生个嫡子再说。”
福慧郡主更想哭了,“可是,可是相公刚刚说,说要我那宫女替他生儿子……”
“那也行。只要身家清白,等她生下来,养在你名下就是。只你可不许妒忌,残害我谢家子孙。否则,我必不饶你!”
那这,这就是剥夺她生孩子的权利了吗?
福慧郡主心中恐惧更甚方才,苦苦哭求,“娘,娘你帮帮我吧。我认错,您让我干什么都行,让相公,相公把孩子给我吧。我还这么年轻,难道这辈子连个孩子都没有了吗?”
谢太太却是笑了,“若说这些手段,宫中不是最多吗?郡主还是自己回去多琢磨琢磨吧。但唯有一点,我是绝对不允许有人对我儿子用那些虎狼药的。若是寻常助兴之物,也就罢了。但谁若动了不该动的东西,损了我儿子身子。甭管公主郡主,我就是豁出命来,也得治她个死!行啦,你走吧。你若没地方去的话,在这里好好想一想也成。”
福慧郡主呆若木鸡的看着谢太太转身走了,不由得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外头守着的丫鬟婆子听见,想要进去。却被谢太太拦着了,“等她哭吧。这世上,做女人从来不易。若她能哭醒,倒也是桩好事。否则……”
否则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谢太太扶着丫鬟,去看女儿了。
谢三娘今儿着实被这残酷的婆媳斗法吓着了,她得去好好安慰下女儿。要不,也带她去程家做回客?
听跟去的婆子说,宁小王妃养的戏班子着实有趣。这样的八卦,谢太太是不介意替宁芳宣扬宣扬的。
男人们朝堂上有矛盾,斗个死去活来是他们的事。但女人们在后宅里,却是要努力寻点乐子,否则这日子就更没法过了。
撇开旁的不谈,谢夫人其实挺欣赏宁芳的。
年纪虽轻,却有胆有谋,不露怯不娇气,该发威时发威,该做好人时,她又做得比谁都周到。让女儿去跟她多接触接触,不是件坏事。
说不定顺便还可以请庆平公主来聚一聚,那样的风流人物,便是谢太太,也是喜欢多看几眼的。
如今的宁芳可不知道,谢太太已经在琢磨着让她请客了。
不过她看自家小戏班子头一回演出,就达到这么好的效果。欢乐过后,特意叫来玉琴,让她别教得太一板一眼,索性往滑稽里演,多加些有趣的桥段,想来更加讨人喜欢。
如此一来,也能有别于那些真正的戏子。到时这些孩子和他们的家长,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