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帝王妃-第4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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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越还没来得及说话,任大力已经伏倒在地,涕泪俱下地喊道:“求皇后娘娘为阿紫做主!”
“阿紫?”沈惜君满面诧异,“她怎么了,你又是谁?”
任大力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哽咽道:“小人是阿紫兄长,这是我们的母亲。”
“兄长?母亲?”沈惜君愕然重复着这几个字,黄九率先回过神来,疑惑地道:“老夫人不是摔断腿了吗,怎么又……”
“没有!”任母哭诉道:“老妇什么事情都没有,他们是骗子,为了骗阿紫出宫,为了害她!”
“害她?”沈惜君被这两个字刺痛了头皮,豁然起身,盯着任母追问道:“谁要害阿紫,是谁?”
“太子!”林千在旁边缓缓吐出这两个字。
沈惜君一怔,旋即连连摇头,“不可能,太子与阿紫无冤无仇,连交集也不多,怎么可能害她,休得胡说!”
“小人是东宫侍卫,所有事情都是小人亲眼所见,没有一句虚假。”林千斩钉截铁的话语令沈惜君胸口一阵阵发凉。
阿紫……
沈惜君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想起一件最要紧的事情,急急了道:“阿紫人呢?”
任母也想了起来,急忙磕头哀求,“她被太子关在城外一间小屋里,娘娘快去救她!”
听到这话,沈惜君不假思索地唤过黄九,“立刻传一队禁军,去城外救人!”
林千哀恸地看了一眼任母,轻声道:“不用去了。”
“为什么不去?”任母第一个发问,激动地道:“阿紫正等着我们呢,怎么可以不管她?”
林千不忍说出瞒了一天的实情,可真相……终归有揭晓的那一刻,他深吸一口气,飞快地道:“因为阿紫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任母一下子没听清。
“我说……”林千实在不忍再说第二遍,死死攥着拳头,最后还是任大力忍痛说出了口,“娘,妹妹……已经死了。”
任母愣愣看着他,许久,一记清脆的巴掌打破了这寂静长夜,“你是不是疯了,居然咒自己妹妹死,再敢胡说,信不信我打死你这不肖子?”
两行泪水从任大力眼中流了下来,看得任母心惊胆颤,不祥的预感也越来越强烈,她厉声道:“好端端地流什么马尿,你妹妹又没死,赶紧给我擦了。”
“母亲!”任大力哭着跪倒在地上,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
他这个样子,令任母眼前一阵阵发黑,脚步踉跄,林千赶紧上前扶住,“老夫人节哀。”
任母紧紧咬着牙关,半晌,她涩声道:“阿紫真的……不在了吗?”在得到肯定的答应后,她泪如雨下,“你们……你们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是。”林千叹息道:“阿紫姑姑受了那么重的伤,就算太子不对付她,也活不久,更何况……太子还要从她嘴里问出话。其实阿紫姑姑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她知道,若不骗您,您是万万不会走的。”
“所以……”任母神情呆滞地看着自己双手,“我抛弃了自己闺女,把她扔在一条 死道上。”
“不是!不是!”林千哽咽道:“如果我们当时不走,只会全死在那里,到时候,连个审冤的人都没有。”任母怔怔站在那里,半晌,尖锐的哭泣声在暖阁中响起,她哭了很久很久,哀悼她无辜惨死的女儿,哀悼未曾出口的告别……
正文 第一千零四章 谕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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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惜君跌坐在椅中,脑海里一片混乱,她刚才听到了什么,阿紫……阿紫死了?
今早阿紫还活生生站在她面前,叩谢赏赐,她还叮嘱阿紫不必急着回宫,在家中住上一夜。这才过去几个时辰,一个大活人就没了?
而且……害死阿紫的,还是予怀?那个她视如己出的人?
不可能,这不可能!
许久,她忍着一阵阵晕眩,艰难地道:“真的……是太子?”“千真万确!”任大力从牙缝中挤出这四个字,随即爬到几乎要晕厥过去的沈惜君面前,额头用力磕在冰冷坚硬的金砖上,用力之大,就连在门口的宫人都能听到“砰砰”的磕头声,“杀人偿命,求皇后娘娘为
妹妹做主!”
阿兰早已是泪流满面,她与阿紫十来岁的时候,就在一起,同吃同住,比亲姐妹还要亲,两人甚至约好,一辈子不嫁,将来老了, 就俩姐妹相互照顾;言犹在耳,人却已经……
“主子!”阿兰悲鸣一声,跪下道:“阿紫死得好冤,您一定要为她做主!”一同跪下的,还有黄九、黄十以及暖阁里的每一个宫人。
望着乌鸦鸦跪了一地的众人,沈惜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突然到她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先是予恒,现在又是阿紫,予怀……他真的疯了吗?任大力迟迟不见沈惜君说话,以为她不愿为阿紫讨还公道,有些愤怒地道:“阿紫一直对您最是忠心不过,为了保守您和大殿下的秘密,受尽酷刑,现在她死了,您一句话也没有吗?还是说您根本就想包庇
太子?”
沈惜君心乱如麻,她是绝对不会让阿紫白白枉死的,可那样一来,予怀的所作所为就会被公诸天下,废黜是一定的,而且有了这么大的污点,终其一生,也不可能再被复立。
千雪出征之前,她应承过,会好好照顾予怀,现在弄成这个样子,她真不知要怎么跟千雪交待。
许久,她自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太子……”
没等她说下去,任母已是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庞,一字一字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这八个字,把沈惜君嘴边的话悉数堵了回去,从阿紫死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
或许……还在更早一些。
沈惜君闭目,缓慢而深长地吸吐气息,待得再睁开时,那双眼里已是没有了犹豫、不安、挣扎,取而代之的是坚毅、果断、决绝!
既不能退,那就继续走下去,无论对错!
“阿兰,去取本宫凤印来。”说罢,她又恻目对黄九道:“笔墨侍候!”
很快,笔墨与凤印都取了过来,醮满墨水的狼豪笔提在手里重逾千斤,指尖更是微微发抖,这一落下,可就无法回头了。
可她……还有的选择吗?
沈惜君自嘲地笑着,深吸一口气,落笔于光洁的澄心堂纸上,很快一道召集群臣的谕令在她笔下一气呵成。
在将谕令交给黄九后,她走到江越身前,恳切地道:“江尚书在朝中德高望重,能否请您与黄九一道去各位大人府中,共传谕令?”
江越面色一正,拱手深揖一礼,“臣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在他们走后,沈惜君让黄十安排任氏母子歇下后,她带着阿兰去了静芳斋,入夜后的雪比白天时候又大了起来,纷纷扬扬,几乎看不清前面的路,风灯只能照见方圆几尺的地。
静芳斋的宫人看到沈惜君深夜前来,很是意外,看到她要进去,赶紧拦住,“太后已经歇下了,皇后娘娘明日再来吧。”
沈惜君面无表情地道:“本宫有要事,必须立刻面见太后。”
“实在有所不便,娘娘请回!”宫人的态度客气而坚决。
沈惜君面色一沉,喝斥道:“混帐东西,耽误了事情,你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滚开!”
宫人被她斥得不敢出声,趁这个功夫,沈惜君拂袖走了进去,等宫人想起阻止的时候,已是来不及。
冯川打着哈欠准备去睡觉,隐约瞧见有人走过来,只当是静芳斋的宫人,直至近前,方才发现是沈惜君。
奇怪,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
这个念头还没转完,追着沈惜君过来的宫人急急奔到他面前,“冯管事,皇后娘娘非要这时候见太后,任小的怎么劝都不肯听。”
冯川眸光一闪,“知道了。”说罢,他迎上去,朝沈惜君打了个千儿,恭敬地道:“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沈惜君停下脚步,冷冷道:“你也想阻拦本宫?”
“奴才岂敢阻拦娘娘玉驾,只是太后已经歇下,您就这样进去,实在有些不妥,还是让奴才进去通禀一声,总得让太后更衣吧。”
沈惜君打量了他一眼,“也罢。”
“谢娘娘体谅。”冯川又行了一礼,方才转身入内,殿中烛火大都熄了,只有零星一两枝还燃着,甚是昏暗。
冯川来到垂落的鲛纱帘前,小声道:“太后!”
隔了片刻,帘后传来凉沉的声音,“何事?”
“皇后娘娘来了。”
殿内寂静无声,许久,一只手自帘后探了出来,冯川连忙上前打起帘子,扶陈太后坐起来,后者蹙眉道:“她来做什么?”
“奴才不清楚,不过皇后娘娘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冯川一边点亮榻边的纱灯一边道:“她硬闯进来,又挑这么个时间,应该是出大事了。”
陈太后抚一抚脸颊,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十有八九是太子出事了。”顿一顿,她道:“替哀家更衣。”
当陈太后穿戴整齐来到前殿的时候,沈惜君正面色沉冷地站着,看到她进来,微一欠身,就算做行礼。
陈太后笑吟吟地道:“怎么站着,快坐下,冯川,让他们奉茶。”“不必了。”沈惜君冷冷拒绝,“臣妾今日读到一句话,不能尽解其意,臣妾听闻太后读尽千书,博学广闻,故特来请教。”
正文 第一千零五章 伪善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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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太后一怔,复已笑了起来,对刚进来的秋月道:“你听听,皇后现在也学会给人戴高帽,这要是回答不出来,哀家可就没脸见人了。”说着,她神情慈祥地道:“博学广闻谈不上,哀家尽力就是了。”
沈惜君点点头,凝声诵道:“幼而不孙弟,长而无述焉,老而不死是为贼。”听到是这么一句话,陈太后面色一松,微笑道:“哀家以为是什么难题,原来是这句话。”顿一顿,她徐徐道:“这句话出自《论语?宪问》,原句是这样的‘原壤夷俟。子曰:‘幼而不孙弟,长而无述焉,老而不死是为贼。’以杖扣其胫。’。意思就是说原壤叉开双腿坐着等待孔子。孔子骂他说:‘年幼的时候,你不讲孝悌,长大了又没有什么可说的成就,老而不死,真是害人虫……”说到这里,陈太后似乎明白了
什么,面色瞬间沉了下来,盯着的沈惜君目光犀利如箭,缓缓道:“皇后这是在拐着弯骂哀家吗?”沈惜君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道:“当年太后糊涂,犯下弥天大错,幸得陛下原谅,方才得以回到静芳斋,重享天伦之乐。都说失去之后,方懂得珍惜,臣妾本以为,太后会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晚年之福
,如今看来,是臣妾错了。”
陈太后冷哼一声,“皇后有话不妨直说,无需在这里拐弯抹角,指桑骂槐。”
“臣妾在说什么,太后最是清楚。”沈惜君痛声道:“予怀也好,予恒也罢,都是你的亲孙子,你怎么忍心这么对待他们;还有陛下,出征归来,知道这一切,他会有多伤心?太后,这一切你都想过吗?”
陈太后眸光微微一颤,转瞬又恢复漠然,“哀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沈惜君看着她戴在颈间的佛珠,冷笑道:“心存恶念之人无论拜多少佛,吃多少斋,也不会有好下场。”说到这里,她上前一步,声音幽幽如从地底钻出来,“太后,您就不怕午夜梦回,大周的列祖列宗来找
你索命吗?”
陈太后取过一个橘子徐徐剥着,剥下来的金黄橘皮被她扔入炭盆之中,橘皮受到高温,立刻卷了起来,表面也渐渐发黑,“难得皇后有时间训教,你们都好好听着,别负了皇后一片好意。”
秋月会意地道:“奴婢仔细听着呢,只是皇后娘娘说的都是什么恶念啊、索命啊,奴婢实在有点怕。”
冯川接过话道:“奴才也觉着渗得慌。”说到这里,他瞅了沈惜君一眼,小声道:“皇后娘娘要是做了良心不安的事情,就去佛前请罪,何必在这里说呢。”
听到这话,阿兰再也忍不住,怒斥道:“该感到良心不安的是你们,连自己亲孙子也害,还有没有人性!”
“放肆!”秋月喝斥道:“太后面前不许无礼!”
“太后……”阿兰徐徐念着这两个字,下一刻,一口唾沫狠狠吐在地上,满面厌恶地指着陈太后道:“她也配为太后?”
“该死!”秋月一个箭步冲上去,扬手朝着闪避不及的阿兰脸庞挥下,在离着只剩下一寸之距时,手腕被人紧紧握住,动弹不得。
“大……”她想说大胆,却在看到对方时,把后面的那个字生生吞了回去。
沈惜君松开手,冷冷道:“本宫的人,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秋月被她盯得有些心慌,咽了口唾沫道:“阿兰对太后不敬,理应受罚。”
“有吗?”沈惜君淡淡一笑,“本宫怎么没听到?”
见她不认,秋月憋红着脸道:“所有人都听到了。”说到这里,她眼珠微微一转,突然道:“皇后乃是六宫之主,奴婢相信您一定会禀公处理。”
这句话等于是逼着沈惜君处置阿兰了,以后者的心思,怎么会看不出来,她也不生气,淡然道:“倒是能言辩善,难怪太后如此喜欢你。”“多谢皇后夸奖。”秋月话音未落,沈惜君已是声色俱厉地训斥道:“你仗着是太后的人,又有几分口才,就咄咄逼人,自以为是,动辄就要打骂,丝毫没有将本宫放在眼里;如今竟还以为本宫是在夸你,真
是又蠢又恶!”
秋月没想到她会一下子翻脸,一时愣在那里,待回过神来后,她不敢与沈惜君争辩,朝陈太后跪下哭诉道:“奴婢冤枉,求太后为奴婢做主。”
陈太后剥了一瓣橘子放到嘴里,咽下后对冯川道:“今年的橘子很甜,哀家记得予炎那孩子喜欢吃橘子,你明儿个记得告诉内务府,送一些去肃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