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在上-第2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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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悠直直地看着她,像是看着恶魔。
“你不必如此看着我,”颜珮儿泰然自若道,“我自然不会亏待你,实话告诉你,我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多久了,恐怕你也知道几分,毕竟太医院里肯跟你通风报信的人也不少。我只是想着在闭眼之前,先除掉我的心头之恨,只要你帮我达成这个心愿,将来,皇贵妃乃至皇贵妃之上的位子,除了你,再无他人可以跟你争,你说这份礼物,是不是够重呢?”
江水悠本失神,突然听了这句,才又一震。
曾几何时,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是她梦寐以求,势在必得。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却心甘情愿地退而求其次了。
只可惜到现在,似乎那所谓的“其次”她都求不得。
“贤妃从来决定聪明,自然该知道如何选择。”颜珮儿打量着江水悠变化不定的脸色,淡声又道:“可若是贤妃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只好自己动手了,但是……贤妃你可要想明白,知道了我的机密,若做不成我的友军,自然就是我的敌人了,我可以保证,在除掉她之前先除掉你,你可相信?”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不管是宫内的品级,还是家世,还是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江水悠都不及颜珮儿。
何况她先前才因为颜珮儿的事,得罪了皇帝。
颜珮儿是吃准了她不能拒绝。
江水悠彻底的身心俱冷。
她深深低头,看到地上那丢落的东西。
终于江水悠走过去,俯身将此物捡了起来,紧紧地攥在掌心。
颜珮儿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的动作,最后才轻声一笑。
起身往外而行的时候,她扔下了一句:“希望贤妃……可别辜负了本宫的期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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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儿身为皇子,从小便开始习文学武。
这些日子他本该去跟演武场跟教习统领学习武艺,只不过因为禹泰起回京,拓儿便暂时放了统领的假,一旦得闲便去找寻禹泰起。
禹泰起也很是喜欢这小家伙,又见他肯学,便尽心竭力地,先教了他一套基本拳法。
从这里也看出拓儿的聪明,寻常之人至少要反反复复练习百十遍才能学会的拳路,拓儿不到三次就已经能够学的有模有样了,虽然招式、力道等未必到位,但是大概的姿势套路却毫无差错。
禹泰起啧啧称奇,若非知道他是皇子,定要赞一声习武奇才。
这日拓儿依旧前来寻禹泰起,正好仙草带了怀敏前来,小公主站在旁边看着哥哥练习,不由地也跟着手舞足蹈,煞是可爱。
拓儿认认真真地打了一路拳,额头上已经见了汗。
仙草忙俯身给他轻轻擦拭,旁边怀敏则仍意犹未尽地在旁边歪歪扭扭地练那“拳法”,却像是喝醉了的小人儿似的,东倒西歪,喜的禹泰起将她扶住,笑道:“公主也要学拳吗?”
怀敏自然不知何为“学拳”,但大概是看出了禹泰起有询问之意,当下果断地点了点头。
旁边仙草笑道:“哥哥不要纵容她,我看这孩子的脾气不会很好,要真的学会了拳脚,将来只怕要翻天覆地呢。”
禹泰起看着怀敏似有几分狡黠的可爱小脸儿,素来刚硬的男子此刻眼底也泛出了柔软的温情之色:“小时候虽顽皮,长大了却未必的,且不管怎么样,只要她平安快活,才是最要紧的。”
此刻有太监来等拓儿前去御书房,仙草爱溺地看着这孩子,温声道:“方才出了一身汗,且先回去收拾收拾再去吧。”
拓儿挺了挺胸,道:“不必了母妃,舅舅说,男子汉糙一些才是正经的。”
他才四岁多点儿,竟一本正经说这话,仙草哑然失笑:“哥哥!”
禹泰起竟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随口说的。”
仙草无奈地含笑摇头,便对拓儿道:“那去吧,只是不许跑,慢慢地走,免得风吹了着凉。”
拓儿方答应了,便随着太监一块儿转出殿阁,就往御书房而行。
正走到半路,突然见到一名太监迎面而来,向着拓儿行礼道:“殿下可瞧见了皇贵妃娘娘?”
拓儿道:“在前面内阁值房那里,怎么了?”
太监说道:“江贤妃突然发了心疼之症,宫内正着急找皇贵妃呢。”
拓儿诧异:“怎么突然发病?传太医了吗?”
太监道:“已经命人去传了。只是贤妃不知为何催着奴婢叫来找皇贵妃,说是有要紧的事情,迟了就晚了呢。”
拓儿道:“不知何事?”
太监摇头,匆匆道:“殿下请便,奴婢先去请皇贵妃娘娘了。”
那太监行礼过后,往前疾行而去。
拓儿回头目送那太监远去,眼中透出疑惑之色,片刻后说道:“去平章宫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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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草同禹泰起又说了会儿话,见怀敏似有困意,便告别禹泰起,欲带她回紫麟宫。
过了宝仪门又行半晌,打琳琅门下遥遥地走出一行人来。
为首竟是颜珮儿,旁边是颜如璋,他的怀中还抱着大公主赵茁。
赵茁一看见怀敏,立刻叫嚷起来。
怀敏本昏昏欲睡,听见姐姐的动静,便猛地又精神起来。
两个孩子倒是亲热,各自挣扎着下地,凑在一块儿咿咿呀呀地玩耍起来。
颜珮儿见状道:“真是古怪,她们两个竟格外投缘似的。”
仙草道:“小孩子的心思最是单纯,相处起来自然简单。”只是长大一些的话,随着生长环境,教导方式的不同,心思自然就产生变化,再也不可能如小时候这般单纯的快活了。
颜珮儿若有所思道:“是啊。想来……还真是很羡慕他们了。”
仙草一笑:“罢了,咱们又何尝不是也从这个时候过来的。”
颜珮儿挑眉:“话虽如此,给人捧在掌心里的待遇,却也不是谁都能有的。”
仙草笑道:“有道理。”
颜如璋此刻道:“娘娘是从哪里来?”
仙草说道:“才去见过禹将军。”
颜如璋道:“禹将军常年驻守在外,难得回京,也很该跟殿下跟公主多相处相处。”
仙草微笑:“小国舅善解人意。”
颜珮儿在旁看着,便徐徐道:“我也许久不曾跟皇贵妃闲坐了,且这两个孩子又正玩的好,咱们不如到富春宫喝杯茶吧。”
颜如璋正欲告退,颜珮儿道:“又不是外人,十四叔也去闲坐片刻吧。且茁儿才见了你,也不舍得你走呀,就如同公主跟皇子见了禹将军一般,不是吗?”
这会儿赵茁似乎听见了什么,忙抬头看向颜如璋。
仙草心里不想同颜如璋多加照面,虽然心无旁骛,但是毕竟赵踞是个隐形的醋缸,正要找个借口离开,颜珮儿已经挽住了她的手臂:“娘娘莫非不肯给赏脸吗?”
仙草还没有开口,怀敏跟赵茁已经先一左一右地拉着颜如璋往前走去,这场景看来倒是和睦的很。
颜珮儿不由也笑道:“怪的很,公主也这么喜欢十四叔,听说小孩子的心最真,能觉出好人坏人,这样看来,十四叔便是极真的好人了?”
仙草道:“小国舅自然是万里挑一。”
颜珮儿笑道:“怎么娘娘这话……竟跟十四叔先前夸赞娘娘的如出一辙。看样子你们都是万里挑一、极真的好人了,不过那句话说的什么、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之类的,倒不知如何?”
仙草忽地觉着颜珮儿今日似乎有些异样。想了想,笑回:“留下这话的人,其实并非本意如此,多半是感喟世道不公,人心不古,所以发出了激愤之言而已,本意是想这世间还是多一些好人,少一些遗臭万年的为非作歹之人罢了。”
颜珮儿闻言道:“可知我最喜跟你相处,因你每每有一些从别人哪里听不到的别样高论,简直振聋发聩。”
仙草笑道:“不敢当,都是些私心浅见,不登大雅之堂。”
一行人往富春宫而行,正欲进宫门,身后有小太监如风般奔向此处:“奴婢参见娘娘!请娘娘速去平章宫!”
仙草回头:“何事?”
小太监颤声道:“是大皇子殿下、殿下不知何故,昏、昏过去了……”
第222章
拓儿先前改道前往平章宫;门口的太监见他来到;忙毕恭毕敬地请入内殿。
又早就向内通禀了,拓儿只问:“太医还没有到?贤妃娘娘怎么样了?”
才问完;里头出来一个小太监:“殿下您怎么来了?娘娘正不受用,听说殿下来了,便叫奴婢快请您进去。”
拓儿便随着小太监往内而行;到了里间,正见江水悠扶着宋嬷嬷的手缓缓地下榻。
“贤妃娘娘。”拓儿站定行了个礼;抬头看她,“听说您身子不好吗?”
江水悠脸色苍白,神情憔悴。
对上拓儿乌溜溜的眸子;江水悠勉强笑道:“小殿下,你是特来看我的?”
拓儿道:“是啊,贤妃娘娘您觉着怎么样啦?”
江水悠走到他的身前;低头细看这孩子。
如今比先前年纪小的时候;小家伙眉眼越发长开了几分,两道浓眉如同描过似的;极有神采地向着两鬓舒展斜飞,尤其是底下那双凤眼;简直跟皇帝如出一辙。
将来长大了;只怕又是个令无数女子倾慕;亦让无数女子心碎之人。
但是小孩子的眼神毕竟跟皇帝的深邃凛冽不同,此时此刻,还依稀地带着几分可贵的纯真无邪。
江水悠看了半晌;心头一动。
她不由地遐想:倘若是自己跟皇帝的孩子,又会是什么模样呢?会不会也是如此出色可爱,可不管如何,自己一定是会爱极了他,如珠如宝,珍视呵护。
只可惜那仿佛像是个梦一般,遥不可及。
颜珮儿说的那些话,邪恶入骨,凛凛生寒,江水悠自诩无法苟同。
但是在她心中却仿佛也有个邪恶的声音,絮絮善诱般地催着让她答应。
毕竟这不是她的本意,而是被人逼迫……何况若是皇贵妃真的倒了,按照颜珮儿所说将来这位子便归了自己,还有她梦寐以求的凤位。
是啊,假如从一开始就没有“鹿仙草”这号人,放眼宫内谁会是自己的对手?连颜珮儿也不能!
某种意义上,颜珮儿的提议,好像也是她埋在心中最深处的隐秘所望。
不知不觉中江水悠握住了拓儿的肩膀,手上隐隐地用了几分力道。
拓儿瞥一眼她紧握着自己的手:“贤妃娘娘?”
江水悠醒悟过来,她缓缓地缩手,换了一副笑脸:“大热天的,小殿下特意跑了这一趟,可累不累?”她见拓儿的脸上微红,便掏出帕子给他轻轻地擦了擦。
拓儿道:“多谢娘娘,是先前跟着舅舅习武,其实不累。”
江水悠拉着他的手,让拓儿在旁边的桌边落座:“我原本难过的很,见到你,心里突然觉着受用了很多。”
“这就好了,”拓儿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还听人说贤妃娘娘有话想告诉母妃?不知是什么呀?”
江水悠一顿:“是有一件很要紧的事情,不过、那是大人之间的事,倒是不好告诉小殿下的。”
拓儿还未说话,江水悠道:“殿下的脸上发红,先前又练过拳脚,必然是口渴了吧?”她说着回头道:“去把那冰镇着的杨梅甜汤拿来。”
“甜汤?”拓儿微微蹙眉。
江水悠一笑:“我闲着无聊,自己调制的汤水,听说你母妃也常常做这些,我虽然比不上她,到底也还能入口,原先本是要喝的,谁知偏犯了心悸。正好让小殿下尝尝看。”
这会儿宫婢端着一个透明的大水晶盏过来,里头盛满了碎冰,中间放着一个不算太大的盖碗水晶杯,里头盛着鲜红的汁液。
宫婢将水晶盏放下,又将水晶杯取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上。
拓儿盯着那杯子,又看向江水悠。
江水悠微微一笑,亲自端起那冒着冰珠儿的水晶杯:“小殿下,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拓儿迟疑地看着那艳红色的杨梅甜汤,他的确是有些口渴难耐,但是对这看似诱人的甜汤,心里却有一抹隐隐地抵触似的。
江水悠笑道:“怎么了,不喜欢喝这个?还是说,嫌我做的不如皇贵妃做的好喝呢?”
拓儿忖度了半晌,终于道:“那我就尝尝吧!”
***
因为有大公主赵茁跟怀敏在,仙草便叫谭伶先照看着两人,不叫他们同去平章宫,自己却同颜如璋跟颜珮儿一块儿赶了过去。
平章宫门口的太监宫女们一个个惶惶然不可终日似的,见他们来到,呼啦啦跪了一地。
仙草进门的时候不知为何腿一软,颜如璋在旁将她及时扶了一把:“娘娘,切勿着急。”
身后颜珮儿也缓声说道:“是啊,如今急也急不得。”
仙草仓皇地看颜如璋一眼,顾不得别的,转身进门往内而去。
颜如璋皱眉回头看向颜珮儿,颜珮儿却恍若无事道:“十四叔看我做什么?我不过是说实话而已。”
两人这一耽搁,突然间听到里头有人叫道:“拓儿!”甚是悲戚,正是仙草的声音。
颜如璋闻听,飞身往内急奔进去,颜珮儿脚下一顿,脸上露出一种无法形容的神情,然后却又缓步笃定地跟着入内。
仙草原先还算镇定,只是眼见着拓儿躺在面前动也不动,一刹那便不由地头重脚轻,整个人止不住地要往前倒。
她勉强唤了几声拓儿,小家伙却动也不动,仙草伸出手指要去查看他的鼻息,旁边江水悠突然道:“娘娘且先节哀……”
仙草闻听那两个字,着实刺心,她蓦地起身,回头盯着江水悠:“你说什么?”
江水悠道:“臣妾……”
话未说完,只听“啪”地一声,江水悠脸上吃了一记。
她捂着脸,踉跄往旁边退出两步,仙草厉声说:“好好的你叫谁节哀!实话告诉你,若拓儿、拓儿……我便先要你节哀!”
仙草勉强甩了江水悠一巴掌,便又俯身半跌跪在榻边上,一把将拓儿抱在怀中,此刻泪才涌了出来,仙草压着哽咽叫道:“怎么太医还没有来?快传太医!”
此刻颜如璋早快步而入,身后颜珮儿也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颜如璋心惊肉跳,失声道:“殿下怎么了?”忙也上前查看。
此刻江水悠将手放下,抬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