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为后-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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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关不太平你是知道的,其实月初已经开战了。”荣锦棠道。
付巧言一愣,问:“陛下,可还好?”
荣锦棠看起来倒不是很纠结的样子,他道:“朝里如今还好,边关原本还有皇兄在,只最近同乌鞑那战事太凶,他便受了重伤。”
他受了伤就不能再领兵,只好退居靖王府养伤。
荣锦棠这般说着的时候,便微微皱起眉头。
付巧言顿了顿,荣锦棠许多事都不瞒着她,她经常也就安安静静地听。有些事不能叫他憋在心里,说出来总归是好的。
只这些事她都没往外面讲,也不往心里去,时间长她就选择性地遗忘了。
偶尔他再旧事重提,她都要想好久才回忆起点滴过往。
不过靖王的事她是不可能忘的。
“那该如何是好?”付巧言问了一句。
荣锦棠倒是不算太心烦,他道:“顾将军已经到了边关,现在换他统领战事,便是这样其实朕是更放心的,只是……”
只是靖王到底如何想,谁都不知道。
统帅轻易不上前线,他又是皇亲国戚,同当今圣上血缘最近的亲王,战事也没到险要万分之时,按理说他是不可能受重伤的。
不过溧水指挥使沈伽也上表军报,道靖王确实受伤颇重,腿上中了一箭,许久都没有养好。
荣锦棠这才微微放心,但私下还是叫禁卫统领冯昔再派一小队人马,去溧水打探清楚。
在这样紧要关头,靖王绝对不能出事。
想到这,荣锦棠也怕付巧言太过烦忧,便道:“只是怕皇兄以后好不了,走路都吃力。”
付巧言也跟着叹气。
战场残酷,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今天大胜而归,明日就可能兵败如山倒。
付巧言一把攥住荣锦棠修长有礼的手,紧紧盯着他看:“陛下,您是一国之君,是真龙天子,您不用去吧?”
她的语气几乎恳切。
荣锦棠心中一酸,不知道为什么喉咙难受得要命,还是没讲出话来。
他不敢跟她说实话,又从来都没骗过她,一时之间,荣锦棠竟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最后他见付巧言表情都变了,才哑着嗓子开口:“朕去做什么?朝廷的事谁来管?你啊,就别操这个心了。”
付巧言这才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他愿意安慰她一句,她便已经知足。
一番话被两人打断好几次,荣锦棠索性一口气都讲出来:“这只是前因,后来穆涟征听闻边关已经开战,便进宫求朕也想奔赴战场。”
“什么?”或许是太吃惊,付巧言的声音都拔高了些。
荣锦棠拍拍她的腰,道:“你别看他平日里纨绔,到底是安国公家的孩子,小时候也是摸爬滚打过来,不是个孬种。”
好男儿,战四方平天下,保家卫国,抛洒热血,无怨无悔。
哪怕是穆涟征这样的勋贵公子,也时刻不忘自己身上的责任。
说实话,荣锦棠不是不想叫他去。
安国公当年陪着高祖皇帝马上平天下,靠的就是一身家传武学,他们家的子嗣各个研习,无一例外。
二百余年,皇帝都换到第九个,安国公府依旧传承至今,没有落败不堪。
大越开国四大国公,如今仅剩穆家这一枝独秀。
他是没上过战场,可脑中有货,心中有数,有勇有谋,实在是将才的最佳人选。
可……他也毕竟是荣静柔的未婚夫婿。
今年同乌鞑的战事凶险万分,弄个不好就马革裹尸,这辈子再也无法还家。
荣锦棠没有立时答应他,只说先问下安国公和六公主的意见。
然而穆涟征却淡淡道:“六公主言最喜大英雄,臣若是此番如她所愿,岂不美哉?”
这话一说,荣锦棠都不知还有这样的症结:“那安国公及夫人?”
穆涟征又道:“臣父母皆言国之大意在于安,臣若能亲往,才不负世代国公的传承。”
荣锦棠好半天没做声,最后道:“穆爱卿不入仕为官,实在是朝廷的憾事。”
穆涟征只道:“臣实在也不是能安稳的人,征战沙场或许可以,但兢兢业业却实在不行。”
原本因为靖王而纠结的荣锦棠听这话难得笑了。
难怪小六见了他几次面就应下婚事,实在忒是个人才。
付巧言听完他这一番话,先也跟着笑,后来就急了:“您没答应他吧?”
荣锦棠小心看了他一眼:“朕答应了。”
“陛下!”付巧言声音略有些高。“若是公主知道了……”
荣锦棠冲她摇了摇头:“穆涟征或许是因为她那些大英雄的话动了心思,可归根结底,他到底是公侯世家公子,国难当头,没有躲在家宅中的道理。”
“他有这个本事,也愿意保家卫国,朕若不叫他去,才是看不起他,也看不起静柔。”
付巧言抿了抿嘴唇,却没说话。
荣锦棠这几句看似再说穆涟征,其实又何尝不在说自己?
或许在他心里,也一直住着一个大英雄。
那英雄身披铠甲,手持长枪,一路奋勇杀敌,保家国百姓平安。
堂堂七尺男儿,如何不能上战场?
付巧言把头埋在他肩膀上,沉默许久。
荣锦棠叹了口气,他顺着她不如往日乌黑柔亮的长发,轻声道:“若是静柔来找你,你便劝劝她。”
“穆涟征会作为粮草官督送下月边关粮草,应当……”荣锦棠顿了顿,“应当不会有太大危险。”
然而有些话,他终究没有说出口。
穆涟征被授予辅国将军职,身上带着他的亲笔军令,以及分兵五千人的虎符,必要时可领兵五千,直受顾熙尘统帅。
如果可能,他希望他能出其不意,给胡尔汗来个措手不及。
付巧言闷不做声好久,最终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陛下,我有些腹中空空,不如先用晚膳吧?”
荣锦棠道:“好。”
为了安慰荣静柔,付巧言想了两天的说辞,就怕到时候公主急坏了身子。
只没想到一连十日她都没来,直到穆涟征已随军出征,她才姗姗来迟。
付巧言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就发现这个小姑娘已经长大了。
直到这一刻,她才人如其名,身上多了些沉静和安稳。
她凑过来搂着付巧言的胳膊腻歪了好一会儿,先问了她的身子如何,才认真道:“巧言,你帮我问问皇兄,我想出宫去。”
付巧言定定看着她,没反驳也没劝阻。
荣静柔笑了,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都是我的错,若是我不每日都嘀咕这个,他也不能这样冲动。”
她静静流着泪,一点都没有要闹的意思。
“巧言,我想出宫去督办军需,既他决意要去,那我就做好他最坚实的后盾。”
“以前的我,真的太不懂事。”
“边关那么多百姓,那么多将士,哪怕我能出半分力,也不白顶着公主名头活一遭。”
付巧言烦闷许久的心突然豁然开朗。
这一刻,她终于安定下来。
第144章 姐弟
八月中; 边关战急。
荣锦棠连续几日焦虑烦闷; 怕影响付巧言休息; 就一直住在乾元宫里。
胡尔汗这一次可比两年前要精明得多,他不再莽撞出兵; 而是学会分兵和迂回,顾熙尘和他缠斗半月,谁都没有讨到好处。
眼看战事就要从夏日拖到秋日,国库不停耗损,边关百姓不得耕种,荣锦棠说不上火是不能的。
可战不会一天就打完,总要看谁能坚持到最后,谁才是最大的赢家。
等把户部、兵部、吏部的尚书们都送走; 荣锦棠才松了口气。
张德宝偷偷看了一眼他面色,见还不算太差; 就进来禀报:“娘娘道瞧陛下最近暑热,每日都要加一碗银耳雪梨羹,陛下这会儿要用否?”
因为是付巧言吩咐; 所以张德宝根本就不会问荣锦棠愿不愿意用,而是问他什么时候想用。
他有时候也觉得奇怪,他们这位陛下就是对宸妃娘娘异常宽容; 她说什么都对,做什么都好,对她从来都没不耐烦过。
如今娘娘有了孕,更是有些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架势; 好在宸妃娘娘是一等一的稳重人,从没闹过事叫陛下心烦。
果然荣锦棠一听是付巧言吩咐的,就叫:“上吧。”
他刚说完,外面宁城就匆匆进来,他先是隐晦地扫了一眼张德宝,然后便禀报:“陛下,付大人请见。”
荣锦棠微微抬起头,没想到这会儿他会来。
与别的大臣不同,这位小状元爷请见谁都不敢扣着几天不往上报,就怕陛下听到不好的赏板子吃。
“去勤政殿。”
荣锦棠起身,走到殿门口瞧了瞧外面天色,然后转头吩咐张德宝:“去问问你娘娘,若是现在身体爽利,来静心殿见见弟弟。”
张德宝行了礼,丢给宁城一个得宜的小眼神,退了出去。
宁城跟在荣锦棠身后,听他吩咐:“一会儿记得把静心殿再收拾一下,熏香换换,茶也要你亲自过手。”
“诺,臣省得。”
荣锦棠没再说什么,等到了勤政殿,付恒书早已等在那里。
他利落地给荣锦棠行过大礼,荣锦棠便叫起:“怎么这个时候请见?”
也不过三月未见,付恒书生生长了不少的个子,板板整整站在堂下,一身学士服利落干净,很有些少年儒士的样子了。
付恒书道:“如今在国子监读书比以前轻松许多,又……比以前能吃,就比以前长得快些。”
他这般说着,竟有些不好意思。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前两年他竟拼命读书了,吃饭上并不很经心。现在闲下来,衣食住行又比以前更仔细,自然就拔了个子。
荣锦棠烦闷了几天的心,这一会儿就放松下来。
百姓们能吃饱饭,比什么都强。
“这倒是好,一会儿你姐姐来了,见你高了定要高兴的。”
一听说还能见到姐姐,付恒书的眼睛一下就亮了,那跟付巧言一模一样的圆眼闪着璀璨的星光,让他整个人都活泼起来。
“多谢陛下开恩。”付恒书又行了礼。
荣锦棠顿了顿,道:“你也知道孕中辛苦,一会儿千万要顺着她说话,否则要发脾气的。”
他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面上却带着笑,一看便知心情极好。
付恒书认真应下,才道:“回禀陛下,之前陛下吩咐事,有些眉目了。”
荣锦棠颔首,叫他继续讲。
付恒书也不怕什么,他从袖中取出一份折子,往宁城那一推。
宁城接过去,给摆到御案上。
“国子监科目繁多,臣三月内把所有课程都大概梳理一遍,经由同窗口口相传,总结出大概的先生出身及关系。”
国子监是目前大越最好的书院,各科都有开设课程,总也有四五十门功课,在三月内把这些课都上一遍,还说国子监学习十分轻松,付恒书真不是一般人。
毕竟是十四岁就三元及第的天才,及常人所不能及仿佛才是对的。
不过荣锦棠还是说:“很好,这折子很用心,你也不用太过辛苦,省得你姐姐操心。”
付恒书淡淡笑笑。
“作为臣子,理当为国尽忠,臣不觉辛苦。”
荣锦棠点了点那份奏折,没讲话。
付恒书犹豫片刻,道:“回禀陛下,国子监中各世家都有人脉,只少数几位博士独来独往,这其中最特立独行的要数国子监祭酒章博书。”
荣锦棠叫宁城把付巧言吩咐的雪梨银耳羹端来,安静在那吃。
付恒书就老老实实在堂下禀报。
“章祭酒瞧着是温文尔雅的老博士,国子监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过有时他也会特地招一些无根无底的学生过去询问,至于问的什么内容臣并未打听出来。”
这一点很有意思,若说他真是关心学生生活,就不能只找平民学生问话,且叫其他人不知道问的是什么。
荣锦棠放下勺子,竟觉得这碗羹作用极大,用下去不一会儿就通身舒畅。
果然听巧言的就对了。
“国子监的学生都怎么评论他?”
付恒书道:“章祭酒只教授策论,且只教年长的学生。师兄们都讲,章博士文采一流,当为人师表率。”
国子监中年长的学生,大多都已过童试和乡试,有正经功名在身。天资聪颖成绩优异者,可通过考试进入国子监就读,不过大多数举人都像付恒书那样直接在籍贯省府学就读,这样开销小许多。
“章祭酒询问的,大多是外地秀才或举子。”
荣锦棠沉默了一会儿,道:“很好,朕知道了,看你姐姐去吧。”
付恒书行了礼,正要退下,就听他道:“你姐姐如今身形有变,不许笑话她。”
荣锦棠一贯在朝臣面前话少,今日接见付恒书也没多废话,只在他姐姐这件事上繁复叮嘱,生怕他不懂事。
付恒书低头笑笑,又行了礼,这才退出正殿。
阴差阳错,柳暗花明,他姐姐这样好的人,值得陛下这样细心对待。
静心殿离勤政殿不算近,付恒书跟着宁城往那边走,因为有些心急,脚下就快了些。
宁城跟在他身后,心里头想还是个毛头小子,面上却不显:“付大人别急,娘娘不会来这样快的。”
付恒书顿了顿,回身冲他拱拱手,等在那问:“不知大伴是?”
宁城也拱手:“多谢陛下恩赏,咱家司礼监上监,宁城。”
这位可是如今宫里一等一的人物了,付恒书又拱拱手:“宁大伴久仰大名。”
宁城就淡笑不语。
两人沉默走了一会儿,宁城才轻声道:“娘娘很关心陛下,但如今身子特殊,陛下不好叫她操劳,付大人一会儿捡高兴的同娘娘讲讲,旁的就不用多言了。”
付恒书默默点头,心里又是轻了一分。
果然两人慢慢悠悠行至静心殿时,付巧言刚从步辇上下来。
她挺着个大肚子,走路却灵活得很,两三步就走到呆愣的弟弟面前。道:“怎么,姐姐变丑了就不认得了?”
付恒书赶紧摇头,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怎么觉得姐姐一点都没胖?”
他微微皱起眉头,跟在付巧言身后进了静心殿。
等付巧言都安顿好,她才笑着道:“太胖不好生,陛下盯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