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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部分

奸臣-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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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知道这会儿即使通报也是徒然,他就由得如意在前头带路”一路顺顺当当地闯了进去。
    消息传回沈家的时候,沈太太吴氏就立时昏厥了过去,面若死灰的沈光瘫坐在椅子上足足一刻钟方才回过神来。他原本就因赵二公子迎亲时的大放厥词而满肚子郁气,当即厉声吩咐人去拆了外头的喜棚等等,随即又嘱咐不得惊动了母亲沈方氏,这才把剩下的家丁几乎都拨了出去沿秦淮河找人。哪怕宾客亲朋大多退场”他也全没放在心上,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那个傻丫头,怎么就会做出了那样不要命的事!
    “沈老爷。”
    也不知道呆坐了许久,乍听得这么一个称呼”太师椅上的沈光茫然抬头,好半晌才认出了面前的人来”瞳孔顿时猛地一缩,随即就惨笑了起来:“1原来是徐七公子。怎么”你也是来嘲笑我沈光鼠目寸光,以至于赔了女儿又折兵?”
    这还是徐勋第一次见到沈光。见其脸sè灰败,身上分明是一袭簇新的青袍,可却显得黯淡了生气,眼睛里头更是一丝光彩都没有,他原本对其的那些不满不觉渐渐烟消云散了。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说道:“沈小姐纵身跳河的时候,我正好在场。”
    “你……”沈光倏然抬头,眸子里一下子流lù出了几许神采,见徐勋轻轻摇了摇头,他立时又神情黯淡了下来。然而,即便如此”他原本的生硬态度仍然缓和了几许,瞥了一眼一旁的如意,他心中了然,不禁自嘲地摇了摇头。
    “是如意带你去追的喜轿吧?我早该知道,徐二爷的儿子又怎会是那样一是处的败家子……早知道你有这份心,我当初就该早早让你们成婚,也就不会有这等人间惨事!都是我沈光自以为聪明一世,结果却糊涂一时,分明全都是我从前造下的罪过,却葬送了女儿!”眼见沈光已经是泪流满面”徐勋几乎忍不住要说实话,可见如意死咬嘴chún只不做声,又想起沈悦千叮咛万嘱咐,他想想事情尚未了结,不能给人抓着把柄,深深吸了一口气就打断了沈光的话:“沈老爷”事到如今”再说这些有什么用?倘若你不想让沈小姐的苦心白费,那你就不该在这儿枯坐着!你知不知道,今天除了那百多号人在应天府衙状告赵钦之外,还有人在国子监以自焚相逼几位南京守备出面,若是再加上沈小姐的跳河,结果会如何?”
    方寸大乱到沈光一下子捏紧了扶手,老半晌才沙哑着嗓子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赵家和沈家已经不共戴天。我打算以沈小
    姐未婚夫的身份去应天府衙击鼓鸣冤告状,沈老爷可敢认承赵家先前乃是恃强逼婚么?”
    “你……”
    沈光不可置信地看着徐勋”好半晌才苦涩地叹了一口气。当初听说魁元楼上徐迢高升宴上徐勋lù了脸,他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得知徐勋在宗祠大会上力压徐大老爷等几位贪婪的亲长,最后虽是净身出宗,可却没让人占得一丝一毫的便宜,反而得了傅公公青眼,他只是微微意动;得知徐勋在镇守太监府一住就是一个月”他也不过是置之脑后”相反在赵钦让他远远看见了那位钦差大理寺右丞费铠后,他就下定了最后决心。这一步一步到现在这结局,还不是因为他觉得赵钦是清流言官”所以能稳若泰山,甚至忽略了此人在句容的恶名?
    “你去吧。”
    沈光艰难地吐出了这三个字后”整个人却觉得轻松了几分,继而就抬头说道,“我会咬准沈家是为了赵家逼婚才毁了当年婚约”哪怕是因为悔婚挨板子我也认了!只不过,不管事成或是不成,都是沈家有错在先”我沈家绝不会误了你将来的婚姻!”
    “多谢沈老爷,至于婚姻之事”我自有分寸!”
    尽管已经对小丫头许了诺”尽管对沈光已经没了多少心结,但这会儿徐勋并不打算改口称一声岳父,于是长身一揖后就看着如意说道:“另有一事,我想为如意姑娘赎身。”
    “求老爷成金!”
    见如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沈光脸上表情变幻了一阵,最终颓然坐了下来,轻轻点了点头:“也罢,是我当初先撵了悦儿身边的李氏,这才逼得她不得不走这条绝路”你要恨便恨罢。你去见老太太身边的月容,就说是我让你去取身契的。”
    如意立时重重磕下头去:“奴婢多谢老爷!”
    两刻钟后”徐勋和如意便一同出了沈家。见如意那眼睛肿的和桃子似的”比先前更甚,徐勋也就没去问她是如何对沈方氏吐lù的实情,那位老太太又情形如何”只让徐良先驾车回家,把如意暂时安置了在家,他回房取了婚书,就再次出门驱车前往应天府衙。
    在西锦绣坊的应天府衙正门前停了下来,见这边除了差役之外,赫然已经有大批锦衣校尉站班,下了马车的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大步朝那高高的立鼓走了过去。
    这大批锦衣校尉原本就是因为今天百多人蜂拥告状的事情而调过来的,一见徐勋又是冲着那告状的立鼓而去,两个为首的锦衣校尉交换了一个表情,却谁都没拦着。几个差役倒是本想去挡一挡,可见那些个威风凛凛的锦衣卫谁都没动作,他们面面相觑了一阵,当即也都停住了。于是,不过倏忽间功夫”那震天如雷的状鼓声再次响彻了应天府衙和整条西锦绣坊。
    应天府衙大堂上,除了抱病出来的府尹吴雄之外,赫然是高朋满座。应天府衙的一应属官此时除了刘府丞和方治中,其余的都只能暂时站着,而剩下的座位上除了四位南京守备魏国公徐储、成国公朱辅、
    傅容和郑强之外,尚有巡抚南直隶的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彭礼和大理寺右丞费铠。而那个看着吊儿郎当的锦衣卫千户李逸风,此时则是完全不见踪影。
    当这阵阵鼓声传了进来的时候,被今天这一桩桩事情搅得心烦意乱的费铠不禁眉头一挑,想要开口时却硬生生止住了。至于其他人亦是交换眼sè居多,可愣是没有一个人说话,到最后还是吴雄吩咐了沈推官出去。不消一会儿”沈推官就去而复返,神sè很有些古怪,说话前竟是先斜睨了一眼徐迢。
    “门外有人状告赵钦倚仗权势逼婚沈家,以至于他的未婚妻沈氏在今日迎亲路上在秦淮河文德桥上投水明志”至今下落不明!”
    沈氏女在文德桥上跳了秦淮河的事刚刚已经传进了应天府衙,这会儿苦主就告上了门来,一时间满座一片寂静。突然,傅容仿佛想起了什么”立时抬眼看了看右手边”随即才想起陈禄随李逸风带队直奔东青山下的赵家本宅去了。没了陈禄,他只能竭力自己回想,可还没等他想出一个所以然来,他就听见沈推官说话了。
    “徐经历,告状的就是之前在魁元楼上用那幅,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贺你高升的那个族侄!”
    真是徐勋!
    徐迢初听沈推官陈述时就有些怀疑,此时自是确信疑。他本能地抬头去看那边座上的傅容,见傅容正巧也瞧了过来,继而微微颌首,他立时心头大定。@。
第九十九章 北镇抚司之主(上)
    ……哦,是徐经历的族侄?”
    蹦座上众人一时都把目光转向了徐迢。徐迢恰是刚刚和傅容交换过眼sè,此时总算不慌不忙,当即站了出来,向几位上官行过礼后,便清了清嗓子将徐勋的来历大略讲了一遍,继而说到了清平楼上的那幅字,最后才把徐氏宗祠之变的缘故娓娓道来。见费铠的脸sè起初还好,待听到赵钦竟然也在徐氏家事上掺和了一脚,费铠面sè就有些不自然,徐迢不禁偷觑了傅容一眼,这才提高了声音。
    “那时候我便觉得,我那族兄带着一众亲长欺凌一个没了父母的孤儿,实在走过分至极,谁料赵大人竟走出来质疑他的身世。那会儿一番jī辩之后,徐勋这才道出实情,却是将一应田亩全都捐了出去,一是兴修水利,二是整修贡院,这等小小年纪竟有这样的功德之心,原本是朝廷应该大加褒奖的,谁料赵大人竟抓着他身边一个小僮仆不放,若非傅公公派人出面,他便连这点善举也要驳回!”刚刚在这公堂之上,锦衣卫协理北镇抚司的千户李逸风奉旨前来查办赵钦的事已经抖lù了出来,此时人尽皆知,早早站队的徐迢索xìng痛打落水狗,把赵钦和徐家长房归为了一丘之貉。
    此时此刻,除却与赵钦有涉的费铠和彭礼,几个文官多半眉头大皱,嘉许徐勋崇学乐善之心的同时,不免要怜惜这孤儿境遇;如朱辅这等武人亦或是郑强这等阉宦,更不免欣赏这等舍得起放得下的血气方刚。于是乎,告状的徐勋人尚未进来,一时堂上竟是赞叹一片。
    徐俑虽说在国子监小小帮了傅容一把,但没料到情势能发生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会儿就甭提多后悔之前的袖手旁观了,此时自然不吝赞赏之词:“这少年郎我见过,小小年纪就能如此大手笔,管教那些腰缠万贯却一毛不拔的豪富之家羞死!”
    “可不是么?”傅容笑吟吟地环视了众人一眼,目光有意在费铠和彭礼脸上多停留了片刻”“说起来不怕诸位笑话”我家恒安前些时候被人挤兑,大清早的因喝闷酒,结果跌下了河去,若不是被这徐勋跳下水救了起来,这一条命就险些没了!那会儿这徐家子才被几个地痞之流打伤”伤还没好就能有此义举,所以咱家在清平楼上设宴谢了他上次。
    赵钦一个南科言官,竟然掺和徐氏家事,据咱家所知,为的似乎就是徐勋那几百亩地”可笑人家拱手捐了出去,他竟然不依不饶纠缠不休,哪里还像个读书人,斯文扫地!”
    “傅公公说的极是!”郑强这些天不得不闭门低调行事,早就憋得慌了,今天逮着这么个反击的机会,他哪里会轻轻放过,当即冷笑道,“赵钦的劣迹也不是一两天了,也不知道那些和他交好的人,怎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要说成国公朱辅原本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奈何他偏生受了费铠请托派了兵,这会儿眼看彭礼和费铠都是面sè不好,他不得不干咳一声打圆场道:“既然有人认识徐勋,就让沈推官去接了状纸,来日一块审理就是。眼下还有要紧事呢”先放下他这一茬也不迟。”
    “且慢。”
    朱辅话音刚落,就传来了这一声。众人循声望去,这才发现是主位上坐着的应天府尹吴雄。尽管吴雄病恹恹的,在场众人比他官职更高的好几个”但应天府衙毕竟是以吴雄为主,一时哪怕彭礼大为不快”
    费铠亦是暗恨吴雄多事,但竟只能听其说下去。
    尽管徐迢不是正经进士出身,荣升经历亦是走了魏国公府的路子,但吴雄为人更加重才,对徐迢的案牍功夫原本就很满意,再加上徐迢偶尔进言都能说到他的心坎里,今天这外头闹事正一锅粥的时候,别人都想着如何不惊动他这抱病的府尹,可徐迢一来就提请他接下案子,他自是对其更生爱重。此时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他渐渐对徐勋生出了几许爱屋及乌。
    “让那徐勋进来吧。今日所议之事,他原本就是苦主之一,何妨也听一听他怎么说!”不等有人反对,他就正sè道,“刚刚那百十个人乱哄哄的,我本待要见,可为防出事,只能吩咐下去先安置了,如今只他一个,是傅公公魏国公都认识的,又和徐经历有亲,见一见不妨事!
    况且,今日秦淮河上文德桥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诸位之中大多数和我一样,可称为这大明南京城的父母,岂可当做区区小事?”
    有了吴雄这句话,沈推官自是连忙行礼之后出了门去。待到正门口,见徐勋仍然一如他离开时那般身躯笔tǐng地站在那儿,他便换了一副远比刚刚亲切的笑容。
    “徐助,吴大尹和诸位大人要见你,进来吧!”尽管徐勋猜到此时应天府衙兴许还有其他大佬在,但沈推官的说法疑印证了他的猜测,再加上对方这异常热络的态度,他立时弯腰拜谢,这才跟着沈推官入内。一路上,见沈推官并未公事公办,而是有意放慢了步子,只领先他半步许,言谈中将内中大堂上的一众大佬林林总总都数了一遍,他知道对方有意提醒,快到大堂时就轻轻说了一句话。
    “多谢沈推官厚爱,来日若是能够,定当厚报!”
    沈推官多年老刑名,办案手段犀利,但为人却油滑,这一路走来就是为了卖个人情,见对方听懂了,他心里很是满意,思量片刻就提醒了最后也是最要紧的一句:“正好朝廷有旨意,从京城派了协理北镇抚司的李逸风李千户来查办工科给事中赵钦的案子,你若有冤情尽可畅所yù言,不用藏着掖着。”
    京城果然来了钦差,而且还是在这样节骨眼的一天!
    这一整天中,徐勋经历了今生今世最多的大起大落,听说此事与其说是如释重负,不如说是心中感慨。然而,当跟着沈推官跨进大堂门槛的时候,他立时收起了那些散乱的心思,依礼上前拜见。
    所幸和他想象中变成磕头虫相比,不过是一跪之后”主位上坐着的那个鬓发斑白的老者就领首说道:“这不是在公堂上”起来说话。”
    所谓观人,总脱不了观其形貌”观其言行举止,观其气度应对。
    吴雄在官场多年阅人数,见徐勋行礼的动作犹如行云流水赏心悦目”闻言站起身后从从容容一站,却是不卑不亢,待到他随口问了几句,这年纪不过十五六的少年郎不但应对得宜,而且言语流畅通达”他不禁更是点了点头,竟是看着徐迢道:“到底是你看中的后辈,不错。”
    吴雄对徐勋的赞赏徐迢可以不放在心上,然而,这话里话外对自己的称许他却不能不放在心上,一时喜出望外。所幸他官场浸yín也有些年头了,深知这等高兴劲不可放在脸上的道理,当下连忙谦逊了两句。
    岂料就在这时候,彭礼仿佛心似的开口说道:“若是照徐经历先头所说,这徐勋不是已经不属太平里徐氏一族了么?”徐迢闻言一滞”魏国公徐储就慢条斯理地说道:“亲长不仁,况且那徐氏长房居然和外人勾硌,不足以继宗祧,想来也该另选贤能了。
    至于先头出宗之事当然可以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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