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皇帝-第8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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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不行!
出来远征,耗费钱粮,浪费时间不说,还要自己砸锅卖铁去支付赎身费。
呼揭人自然不会傻到这个地步!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考虑:假如呼揭人回到草原后,汉匈在河间地的战争,打成平手,或者匈奴胜利,那他就可以马上翻脸不认人。
而没有证据和证人,单于庭也奈何不得他。
而若汉军胜利或者大胜,呼揭就可以保住汉朝大腿,还可以对外宣称‘自己只是被神明所感召’,而不会暴露呼揭部族色厉内荏的纸老虎本质,更方便未来统治。
从某个角度来说,这也属于灭口。
而在得到了使者的准确回答后,薄世和陈嬌都觉得心脏有些砰砰砰的跳的太厉害。
两万人?
两万个脑袋?
这得是多少军功?
最起码也能积出一个万户侯的爵位!
只是……
这匈奴人说的靠谱吗?
会不会有诈?
但随即,陈嬌和薄世都决定不管有没有诈,先吃进肚子里面再说!
………………………………
协议达成后,那个使者回到自己的主子面前,将今日与汉人的谈判经过说了一遍。
“秀支们……”且之看着在他下首的十几个贵族,问道:“你们觉得,汉朝人能信吗?”
这些贵族,当然俱是呼揭部族的骨干。
游牧民是一个很奇怪的矛盾综合体。
一方面,他们大都奉行奴隶制,喜欢劫掠人口,奴役他人。
但在另外一个方面,游牧民的内部,尤其是贵族之间,非常****。
****到什么地步?
一年一度的碲林大会上,甚至可以公开议论单于的得失!
而在各个部族内部,首领也是需要听从部族贵族们的意见。
“汉朝人真的愿意大王当单于吗?”有人不相信的摇摇头:“没有汉朝皇帝的诏书,我是不信的!”
“可是……我们现在除了相信汉朝人,还能怎么办?”另外一个人驳斥道:“况且,我觉得,汉朝也是需要我呼揭部族的配合的!”
“再怎么说,大王也是挛鞮氏之后!是宗种!”
“可万一汉朝人是骗我们的呢?”又有人狐疑。
但,就是没有人提议去跟汉军刚正面。
因为他们不敢,也没有胆子!
毫不夸张的说,只有呼揭人才知道呼揭自己现在面临怎样可怕的困境。
内忧外患,不绝于耳,度日如年,是每一个知道情况的呼揭贵族的共同感受。
“够了!”终于,一位贵族用力的踱踱脚,说道:“都别吵了!”
他看向且之,问道:“大王,您是怎么想的?”
且之站起来,看着那人,道:“单于啊……我们的祖先,本来就应该是单于!”
“可惜遇到了老上单于……”且之悠悠叹了口气。
老上单于,每一个匈奴人都清楚,这位雄主的可怕和厉害。
在他手里,一盘散沙的引弓之民,渐渐糅合成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声音。
他要是活着,所有人都只能仰其鼻息,根本不敢挑战。
呼揭人的祖先,曾经尝试过挑战老上单于,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不仅仅被发配金山,还剥夺了宗种的权力,划归为别部。
直到且之这一代,才抓住机会,回归幕南。
不过,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
在南池这么久,且之也明白过来了:无论是幕南部族还是幕北部族或者单于庭的贵族,都没有人喜欢他和他的部族。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来自金山。
更因为呼揭人的信仰、习俗和生活习惯,都已经跟匈奴人完全不同。
在幕南和幕北部族眼里,他和他的部族,就像是一个小丑。
能捏着鼻子让他暂时坐到右贤王的位子上,都已经是奇迹了。
他想再进一步?
没有人会答应。
尤其是那些萨满祭司,简直就是极端仇视和敌视呼揭部族,到处散播呼揭人的谣言。
说什么呼揭吃人肉,甚至用血为食!
这都哪跟哪?
呼揭人,不过是因为受到拜火教的影响,而会选择天葬而已。
这是信仰问题。
可偏偏,愿意相信的人,数都数不清楚。
以前且之还抱有希望。
那是因为兰氏和呼衍氏给了他错觉,让他以为,只要能立下功劳,就可以凭此压过军臣,至少也有了跟于单争夺的资格。
但且之现在却是彻底醒悟了过来。
兰氏也好,呼衍氏也罢,都未将他这个异类放在眼中,更从未将他当成自己人。
他们只是纯粹在利用他和他的部族来达到他们自己的目的。
说不定,兰氏和呼衍氏,早就在计划着拿他和他的部族睹枪眼了。
仔细想了想,兰陀辛的前后表现,且之更是清楚无比的确信了这一点!
而且,且之有直觉告诉他,这次,哪怕他没有在汉朝吃亏,甚至获胜,只要回到草原,回到南池,就肯定有陷阱在等着自己。
想到这里,且之就站起身来说道:“秀支们!我们呼揭人,生活在金山之上,本就跟草原上的匈奴人,截然不同,匈奴也从未将我们看成同族!”
“我原本以为,在匈奴危急存亡之时,匈奴会有所改观,但我错了……”且之沉痛的说道:“单于庭和四大氏族,将我和所有的呼揭人都视为异类!”
“三十年了,呼揭从未有过任何人侍卫单于庭!”
“三十年了!呼揭人从未被邀请到碲林大会!”
“我受够了龙城那些神神道道的萨满祭司,受够了单于庭那些罗里吧嗦的氏族!”
“善神阿胡拉在上,我,呼揭的主人,金山的至尊,南池的主宰,且之发誓,必定要将光明之火,撒播到草原之上!”
对匈奴人来说,呼揭人的信仰格外的刺眼和扎眼。
而在呼揭人眼里,匈奴原始的萨满教信仰,又何尝不是如此?
而这也意味着,呼揭终于放弃了在匈奴体制内部突破的努力!
在且之看来,比起单于庭,他更愿意信赖和依靠汉朝。
因为据且之所知,汉朝皇帝对自己的小弟,非常照顾。
甚至可以说,一视同仁。
更何况汉朝皇帝,是在世神。
给一位真神当爪牙和鹰犬,并不可耻,相反,非常光荣!
神仆可是一般人根本连资格都没有的职业!
现在,对呼揭人来说,唯一的疑问是:汉朝的皇帝是善神还是恶神。
是要拯救世界,救赎世人的光明神,还是要堕落大地,毁灭世界的恶神?
不过没有关系。
无论是善神,还是恶神。
只要祂能庇护呼揭,并且给且之想要的单于宝座。
那,给祂卖命,做个儿单于,那又如何?
当然,这是在且之和呼揭人亲眼看到,并且尝到了汉朝兵强马壮的厉害后才有的想法。
人就是这样,不吃亏,不被打一顿,根本无法判断自己面对的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戈之!”且之看向那个向他提问的贵族,说道:“等我跟汉朝人谈判好了,你代表我,代表呼揭部族,去一趟汉朝的长安……”
“世人都说,汉朝皇帝是神明,你就给我去看看,这是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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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九十六节 战胜带来改变
“捷报!捷报!”
一骑南来,越过千山万水,直入未央宫的北阙城楼。
一路上,向来紧闭的宫阙,纷纷打开,让军情使者让路。
使者策马跑过长长的甬道,穿越迷宫一般的宫阙,进入未央宫深处。
然后,他在宣室殿前下马,从背上取下象征着最高级别的军事情报的密封竹筒,跨上宫阙的高台,疾步而上,一边走一边喊道:“捷报!捷报!河阴大捷!”
……………………………………
此时,宣室殿之中,正在议政。
刘彻则背靠在御榻之上,眯着眼睛假寐。
昨夜,他与将军们商议和推演军事一直到深夜,睡眠不足,自然精神很差。
而殿中,官员们则差点就挽起袖子要来一次全武行了。
没有人敢轻易后退。
因为今天的议题是:下一条轨道,应该修在哪里?
轨道运输,这几年在关中发展的非常蓬勃。
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这种秦人留下的造物,在被墨家改进后,简直就是一个吸金利器!
像师家,就躺在轨道上,日进斗金!
而轨道更代表着人脉和关系网。
师氏当年来到关中的时候,谁认识他啊?
大家都等着宰肥羊,吃肥猪过年呢!
那时候的师氏也确实如此,甚至连师家家主师旦都绝望了。
但,谁能想到,本是拿来买命的轨道,却在修成后,不仅仅为师家带来了财富,更带来了无数人脉和关系。
发展至今,师氏甚至已经隐隐有些要抢掉田氏的关中第一豪强的头衔的架势。
所以呢,这些年,人人都在盯着朝廷什么时候再修轨道?
而现在,刘彻终于松口,下令让少府在雒阳、睢阳、晋阳、荥阳以及太原等城市之中,选择三个,作为汉室轨道网络的下一个部署地。
自然,立刻就引发了轩然大波。
轨道交通的便捷、快速和廉价,现在已经是有目共睹。
关中行商之人,大凡有大宗货物,必定会委托师氏运抵指定地域。
因有着轨道的存在,关中的商业每年都在以高速发展,就连社会经济和民生,也受益于兴旺发达的商业。
自然,出生梁国的官员,肯定会拼命让轨道项目落户睢阳。
而出生河南的官员和贵族,则会支持荥阳和雒阳。
这地域纷争一起,瞬间各自抱团。
其实,这也跟刘彻自己拿不定主意有关。
轨道交通,经过这些年在关中的实践和运行,已经证明了它的实用性和可靠性。
而且一条轨道的存在,还能养活至少数千名工人和车夫。
无论是经济价值还是军事价值都非常巨大。
但投资自然也是无比庞大的。
一条三百里长,默认在平原地区的轨道,起码需要投资近万万。
而汉室现在还在跟匈奴开干,自然没有太多资源可以倾斜。
要不是前不久的国债认购很顺利,刘彻现在已经是一个穷光蛋了。
换句话说,其实,这个轨道计划,是刘彻借钱在修。
其中,晋阳和太原,是肯定要铺的。
这是军事需求的必然。
但,这剩下那条到底在修到那里?这就让刘彻举棋不定。
毕竟,睢阳、雒阳、荥阳,其实无论地理位置还是战略位置,都是同一个级别的。
无非就是谁先谁慢的问题。
但就是这个问题,在朝堂上已经打出狗脑子了。
毕竟梁国、河南,这两个地方本来就是汉家经济最好,人口最多的地区。
自然,此两地出的官员,也是最多的。
所以,刘彻也就懒得插手,让这些士大夫互喷。
谁赢了,轨道就落到那里。
在现在来说,汉家关注的还是前线。
不过,因为距离的缘故,前线的情报,一般要四五天才能抵达长安,即使是传说中的八百里加急紧急报告,也需要三天。
所以,尽管刘彻很着急的想要知道河阴战事的具体细节。
但却也只能耐着性子,等待前线的报告。
这时候,那个传讯的使者,直接走进大殿,跪到殿中,奏道:“陛下!卫将军都紧急奏报:赖陛下洪福,社稷之灵,祖宗庇佑,河阴大捷!”
刘彻立刻就站起身来。
而文武百官,也都立刻停止了纷争,看向了那个传讯使。
几乎是马上,就有宦官走下御阶,去将那代表着胜利的竹筒接过来,然后恭敬的跪呈在刘彻之前。
刘彻心里面激动无比,但还是故作淡定的接过那奏报,然后念了起来:“臣卫将军、执金吾都:顿首百拜,扣问陛下圣安!赖陛下之天威,社稷之灵,将士用力,臣已于河阴,大破匈奴左大将之部。阵斩捕首一万余级,匈奴左大将仓皇撤兵……”
“万岁!”群臣听到此处,再也没有人能按捺得住心中的激动,跪在地上,大声的呼喊起来。
而将军列侯们,则激动的更是难以自抑。
倘若此处不是宣室殿,即便是君前,恐怕,许多人都会不顾形象的载歌载舞。
河阴之战一胜,等于汉家在草原上打开了局面。
这意味着,汉军不仅仅可以在长城内,获得胜利,更可以出塞作战,撅师万里,取敌酋首级而归!
更别提,河阴之战,斩首万余。
可以说,几乎将匈奴的主力打成残废了。
这意味着,直至高阙城前,将再无可以阻拦汉军的力量。
只要再拿下高阙,河间之地,就已经在手,汉军登高望远,可以窥探阴山了。
作为身居庙堂之上的朝臣们,自然没有几个是东郭先生。
大部分还都是有真才实学的。
自然,他们都清楚一个事情:假如汉军能够再攻下高阙,那长安从此就要远离战争的威胁了。
从今以后,北方的草原骑兵,除非长了翅膀,不然就再也威胁到长安这个汉家的根本之地。
火烧回中宫的耻辱,甘泉山上的烽火,从此将不复再有!
当然,更重要的是——此番战争,汉军在取得了河阴之战的胜利,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最起码,也可以跟匈奴打一个平手了。
这意味着,无数人的投资,有了保障。
要知道,前不久,天子可是逼着很多列侯公卿士大夫认购了‘国债’。
要是这战事有意外,那就惨了。
因为皇帝可能会不认账。
但现在既然赢了,有了战争的红利,自然再无人怀疑皇帝在未来的偿还能力。
刘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