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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9部分

逆水行周-第1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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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契约,要写字,百姓基本上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哪里看得懂契约文书上写的什么内容,所以契约的签订必须有公证人见证,官府的吏员是其一,当地里长是其二。

    大周新制,百户为一里,五里为一乡,里设里长,协助官府收税、征发劳役,里长多为德高望重、受百姓信赖之人担任,所以农户和商社签订契约时,里长也要在场作为见证。

    至于其他村民,纯粹是围观而已,因为他们大字不识一个,看不懂契约内容,只能听,然后作为集体见证,证明村中某户与某商社于某年某月某日,签订了租地契约。

    日后若有纠纷,大家也好帮个腔。

    孙万全今日和兴禾商社签订租地签约,因为之前有了大量先例,所以很快便完事,契约一式三份,孙万全和兴禾商社各执一份,还有一份,在官府存档。

    孙万全在契约上按下自己的手印之后,心忽然变得空荡荡的。

    他的地,租出去了,从今年起,连续十年,地里种什么东西、如何种,都和他无关。

    这种感觉就像“嫁妻”,把妻子“嫁”(租)给别人,租期内,妻子被别人睡,给别人生儿育女,都和自己无关。

    如果有得选,孙万全宁愿自己辛苦些种地,都不想把地租出去,但如今的粮价太低了,他自己种田,根本就维持不了生计。

    然而看着商社运来的粮食,还有各种日用品,看着笑眯眯的儿子,还有如释重负的妻子,孙万全心中又颇为高兴,若商社确实履行契约,他家的日子,肯定要比之前好过。

    面色纠结的孙万全,见着商社的人将粮食和日用品往家里送,却没有跟上去,看着手中契约良久,叹了口气,将其小心收起来。

    肩膀上一沉,孙万全转头一看,却是里长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孙,怎么了?不放心么?”

    里长平日行事公正,有担当,孙万全和其他村民都对里长信任不已,如今见着里长问话,他勉强笑了笑:“签都签了,不想那么多了。”

    “是啊,签都签了,莫要想那么多,好好过日子。”

    孙万全闻言点点头,又叹了口气,向家里走去。

    今天是个好日子,生活有保障了,妻儿还有母亲都笑眯眯的,他苦着个脸,想什么话哟。

    里长目送孙万全离去,看着对方的背影,若有所思,忽然耳边传来声音:“窦里长?”

    里长窦建德转身,看向说话之人:“马掌柜有何见教?”

    兴禾商社贝州掌柜马靖,看着眼前浓眉大眼的汉子,看这个不肯将名下土地租让的人,笑眯眯的说:“窦里长,鄙社租地,条件优惠,窦里长真的不考虑么?”

    窦建德闻言,做纠结状:“这件事,请容窦某再想想。”

    “那好,马某恭候窦里长佳音。”

    马靖告辞,窦建德送对方离开后,回到空无一人的大树下,看看已经升起袅袅炊烟的村庄,转头看看村外田地,呆立良久,面上平静,心中却波涛汹涌。

    这几年来,你们故意压低粮价,逼得种田的百姓无以为继,如今趁火打劫来租地,反倒成了大善人。。。。

    话说得好听,什么十年租期一到,不租也行。。。呵呵,到时候,还由得百姓不租?

    把地租给你们,怕是与狼谋皮,空有地契,却再也拿不回来了!

    想着想着,窦建德却长叹一声,向自家走去。

    这个道理,他无法向村民解释,因为租地的好处实实在在,大家是看得到的,不租地,日子就过不下去。

    窦建德世代务农,尚豪侠,平日多行善事,故而为乡里敬重,得任里长,但面对如此局面,他就算有心救济,又如何救济那么多人。

    窦建德想着想着,有些无奈:所以即便觉得哪里不对劲,却依旧心甘情愿租地,这就是所谓阳谋么?

 第一百六十三章 进退两难

    上午,永济渠畔津口,码头边上的“商业街”内人声喧嚣,邻近地区的小商贩来到这里,购入大量穆伟价廉的日用品,然后销往周边地区。全本小说网;HTTPS://щщщ。taiuu。com;

    永济渠是年初才全线通航,但在那之前,当运河开自南开凿到贝州地界之后,就已经有行商沿着运河北上,沿途设立草市,收购或者贩卖货物。

    运河沿岸地区的小商贩们,对这些草市十分熟悉,如今草市正规化,变成“商业街”后,更多的商家入驻,极大的方便了小商贩们做买卖。

    许多邸店在做买卖的同时,还会兼营住宿,为住宿的商旅提供饮食,但如今“商业街”内出现了专营食宿的“客栈”,使得往来南北的商旅获得了更大的便利。

    官府亦派人在此值守,维持治安,打击不法行为,使得津口人流虽多,却井然有序。

    自古水陆交界之处,就容易聚集人气,又加上有人特意引导,所以永济渠沿岸的一座座新生的津口,不过短短时间,很快就热闹起来。

    特地赶来这处津口长见识的里长窦建德,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只觉自己仿佛置身一处小城之中,比他上次来看到的情景更繁华热闹了一些。

    永济渠的开凿和通航,确实改变了家乡的面貌,正是因为永济渠,外地的行商才运来大量粮食,低价销售,直接导致本地粮价连年下跌。

    正是因为有了津口,许多商家入驻,使得周边百姓有了谋生的另一条出路,即便不到这里做工,挑着蔬菜瓜果、带着鸡鸭鹅猪羊来出售,同样可以获利、

    所以粮价持续走低,对于不种地却有能力赚钱的人来说不错,只要市面上粮食不缺,那即便只是帮佣、做工,家里就不愁吃。

    又因为布价也很便宜,所以不愁穿。

    窦建德听有学问的人说过,说“谷贵伤民”、“谷贱伤农”,为了为了保民又保农,官府需设“常平仓”,“平准”粮价。

    这样的官仓,要在粮价低时,以较高的价格,收购农民手中的粮食,即充实了库房,又嫩确保农民最基本的收入,不至于丰年反倒破产。

    待到因为天灾导致粮价大涨时,官仓又要以较低的价格出售粮食,以确保那些囊中羞涩的平民有一口饭吃。

    这样的“常平仓”,如今官府似乎也有,但官府却坐视粮价下跌不管,任由谷贱伤农,使得农民穷途末路,被迫将田地租给那些商社。

    这就是所谓的官商勾结,贪官污吏和奸商合伙欺负善良农民。

    窦建德如是想,心中愤懑不已,他觉得自古以来,百姓就该男耕女织,过自给自足的好日子。

    如今虽然不至于卖身典地给大户人家,却如同嫁妻那样把地租出去,自己还得去什么作坊、工场、邸店、商社、码头做工,男耕女织的美好生活已经荡然无存。

    但窦建德却又无可奈何,这样的局面,不是他这小小里长能够改变的,而诸如孙万全这样的农民,把地租出去还笑眯眯的数钱,如此悲凉的事情,窦建德看在眼里,心中不是滋味。

    一开始,窦建德下定决心,即便粮价再低,他家的地是决计不会租出去的,什么狗屁契约,什么十年为期,把地交到别人手里,交出去的时候容易,想要收回来就难了。

    种粮食不划算,不要紧,可改种蔬菜瓜果,然后到津口贩卖,用赚来的钱买米买布?

    孙万全等人是这么想的,但发现行不通,因为蔬菜瓜果的价格也不高。

    原因之一,是想靠卖蔬菜瓜果挣钱的百姓多了,所以竞相压价,导致价格上不来;

    原因之二,是那些租借了大量土的商社,搞什么“新式农场”,种植大量蔬菜瓜果,同样导致价格下降。

    所以种植蔬菜瓜果养不起土地,只有种植蓝草(用于榨取靛蓝)等染料作物,或者菜籽能榨油的油菜,才能卖上比较好的价钱。

    这主意不错,但同样行不通。

    首先,窦建德和村民们没种过蓝草,也没种过油菜,家底薄,承担不起因为种植不当导致歉收甚至绝收带来的后果;

    其次,他们没有种子,只能向商社购买,而商社出售种子的价格可不便宜,即便种出来了,他们也没地方销售,只能卖给各行商,对方自然会压低收购价。

    算来算去,怎么种地都不划算,唯一划算的做法,就是把地租给商社,自己出去做工。

    就像孙万全一家及其他村民的选择那样。

    当然还有一条路,那就是经商,或者办作坊,但窦建德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

    他家世代务农,没做过买卖,而经商就必然变成奸商,坏名声,在父老乡亲面前抬不起头。

    开作坊的话,也没有门路,更没有销路,所以这段时间以来,窦建德一直都在烦恼。

    祖辈传下来的地,真不愿意地租出去,但再这样下去,他家可撑不了多久。

    窦建德家中虽然有地,却雇不起佃农,他自己要时常下地干农活,为的就是节省,宁愿自己累些,也不能花冤枉钱。

    但现在。。。。

    看着眼前一片热闹景象,窦建德不知接下来该何去何从,一开始时那绝不租地的决心,现在已经慢慢松动,毕竟现实如此,决心可不能当饭吃。

    他不懂什么大道理,也没什么见识,思来想去,觉得恐怕到最后,就只能像孙万全那样了。

    日子真过不下去,再不舍得,“嫁妻”也得加“嫁“,入不敷出,那就只能举债,然后利滚利,地也保不住。

    就算硬着脖子不屈服,一家人也会饿死,之后地也会被人夺占。

    之前抱着侥幸心理,到津口处寻找出路的窦建德,无奈的发现根本就没什么出路。

    思来想去,与其连人带地投靠大户,然后不得翻身、世代为奴,还不如把地租给商社,好歹保住土地的所有权。

    就像“嫁妻”那样。

    得出如此结论,窦建德只觉满嘴苦涩,看着眼前这条大运河,他颇为愤慨:当年,官府征发他们服劳役修大运河,这截河段,还是大家齐心协力挖出来的。

    未曾料,那些可恶的奸商沿着运河过来为非作歹,窦建德此刻,真有一种自作自受的感觉。

    正郁闷间,他忽然在人群里看到一个熟人,那熟人其貌不扬、中等身材,面无表情的随着人群向前走,却是当年犯了人命而逃亡在外的李良田。

    李良田当年杀了上门催债的恶霸,事后逃离家乡,当时官府缉拿甚急,走投无路的李良田得里长窦建德暗地里庇护,逃过追捕,最后远走他乡,从此音讯全无。

    但那是仅限于一般人而言,窦建德为人豪爽,时常接济乡亲,与往来各地的好汉们多有交情,所以隐隐约约听到过李良田的事情。

    据说李良田成了游侠儿,专门收钱为人消灾。

    李良田由一个良民,变成了一个刀头舔血的游侠儿,窦建德只能感慨老天没长眼,如今见着这位忽然出现在眼前,觉得有些奇怪。

    他看见了李良田,而李良田随着人群走在街上,正对着他走来,但目光却放在窦建德的后面,似乎是盯着什么人,左手靠着腰间,似乎握着腰间什么东西。

    李良田是左撇子,这点窦建德很清楚,见着故人如此模样,又惊觉对方身后还跟着人,大概是手下,心中顿觉不妙。

    怕不是李良田收了谁的好处,来这里杀人消灾了。

    窦建德不敢打招呼,一来对方身负命案逃亡他乡,身份暴露就会导致对方被官府注意到;二来是怕坏了对方的事。

    他正打算装作没看见,李良田却看到并认出了窦建德,随后一愣,目光又放到窦建德身后,慢慢停下脚步。

    此时,窦建德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说话声:“咦,这不是窦里长么?看来马某和窦里长有缘呐!”

 第一百六十四章 刺马

    李良田停下脚步,看着眼前正与里长窦建德交谈的马靖,心中有些犹豫,目标近在咫尺,他只要和同伴猛地发难,对方就会当场毙命。(全本小说网,HTTPS://WWW。TAIUU。COM)

    买主用一百贯,买兴禾商社掌柜马靖的性命,他收了一半的定金,今日完事,就能再收五十贯,然后带着同伴远循他乡,逍遥快活去了。

    但对他有大恩的窦建德,此时就在马靖身边,若一会发难,刀箭无眼,万一害了恩人性命,那该如何是好?

    更别说如今马靖和窦建德攀谈甚欢的样子,李良田不知道马靖是否为窦建德好友,若真如此,他可得想清楚再动手。

    里长窦建德,为人仗义疏财,好与豪杰相交,乡里闻名,若马靖为窦建德的朋友,受过窦建德恩惠的李良田却又害其性命,那他李良田,就是卑鄙小人了。

    他收人钱财、与人消灾,本就不是什么良民,但李良田自认不是是非不分的小人,别人不说,窦里长他是决计不想牵连的。

    买家为何要对付外来的马靖马掌柜,李良田不想知道,也不需要知道,但现在动手肯定是不行了。

    电光火石间,李良田做出了决定,放弃刺杀,决定装作如无其事般,从一旁走过。

    几个同伴见着头儿放弃刺杀,心中奇怪,却不敢有何多余动作,便将目光转到一旁,随着人流向前走。

    李良田的决定,窦建德当然不知道,此时他虽然背对着李良田,和面前的马靖说话,心中却暗暗叫苦。

    马靖作为一个外来者,到贝州清河郡来“抢地盘”,必然被当地大户视为眼中钉,必先除之而后快,他听说马靖数次遭到袭击,却有惊无险,靠的不是佛祖保佑而是髡兵。

    马靖的随从里,有几个髡人,据说给北洋贸易公司当过髡兵,在尸山血海里拼杀出来的本事,如今特地奉命保护马靖,在贝州“开展业务”。

    这些人身手了得,武艺高强,无论是玩刀还是射箭,亦或是骑射、马战,都不是李良田这种游侠儿能够对付的。

    窦建德不清楚李良田的目标是不是马靖,值此千钧一发之际,他顾不得那么多,急中生智,响起方才路过的戏棚,于是大声向马靖说道:“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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