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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1部分

逆水行周-第4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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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嗤声中血光四射,五颗血淋淋的人头滚落台面,没了脑袋的脖子喷出大量猩红,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四周先是瞬间寂静,随即轰然一声炸开如同热水开锅。

    有胆小的被眼前这血腥场景吓昏,亦或是眯上了眼睛,但更多的人是亢奋,一如看见刺激的场面般双目圆瞪,呼吸急促。

    第二批五个犯人接着上台,验明正身、宣示罪行之后,被鬼头大刀砍下脑袋,场面依旧血腥异常。

    甚至一个无头身体还站了起来,一如刚被砍断头的鸡般跳动不已,这一幕点燃了围观群众的情绪,待得无头尸体倒地不动时,人群中浮起一片喧嚣声。

    没头了还能动,想必是妖孽!奈何光天化日之下,独脚铜人面前,什么妖孽都无法兴风作浪!

    经过两轮“热身”,众人已经适应了刑场的气氛,而“节奏”也被带了起来,当库房里的犯人被带出来走上刑台时,许多人开始跟着节奏高声喊起来。

    “私铸钱币者杀!私铸钱币者杀!”

    胆小的犯人吓得失禁双腿瘫软,被苦着脸的衙役拖上刑台,然后一如前人般被斩首,每当人头落地,围观群众都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似乎这不是砍人头,而是一次大型市集,上面出售的货物不是米面,不是猪牛羊,而是一种名叫“王法”的东西。

    到处都是嘈杂而兴奋的人群,急切的看着一个个不法之徒被压上刑台,丑态百出,然后被鬼头大刀砍下首级,血淋淋的人头骨碌碌滚到一旁。

    大周正统六年五月二十日,黄州总管宇文温于治所西阳城东市处决私铸钱币之人,与此同时案发各州刺史也在治所行刑,当日杀得人头滚滚,斩首三百余人,弃市。

 第三十六章 志士

    西阳城的酒肆食坊有许多特色菜,让南来北往的客商大快朵颐,不过新近推出的一种“菜”却让人避而远之,因为这是“腌人头”。(全本小说网,https://。)

    在东市处斩的私铸钱币主从犯人,首级用石灰处理后示众,先是用竹笼装着在人来人往的东市地段“展示”了数日,然后被转移到城门处继续警示众人。

    敢私铸钱币的,这就是他们的下场,变成西阳名菜“腌人头”

    前几日那场“砍头大会”,让许多人心惊胆战之余大饱眼福,如此“盛事”平日里难得遇见,一次性砍那么多人头更是罕见。

    绘声绘色描述人头是如何滚滚落地之时,也让百姓们直观的体验到触犯王法是什么下场:私铸钱币,真的是会被斩首弃市的!

    不光如此,犯人家属籍没为奴,真可谓全家都倒霉,通过这场“砍头大会”,百姓们真的是闻私铸色变,那些见着别人私铸发财故而心中蠢蠢欲动的人,也得了个当头棒喝。

    西阳城北门,入城的百姓在城外滞留,个个都是抬着头看着城门上方,看着那那一排竹笼里放着的人头,不住的指手画脚。

    “哎哟,你看看那人头,这都几日了还看得清眼睛鼻子,都没臭啊?”

    “什么叫没臭,那么多苍蝇围着转,那臭味离着这老远都闻到了!”

    一群人看着人头又害怕又好奇,无论老幼妇孺都在那议论纷纷,当中一人瞥了一眼城门上方,双拳不由得暗暗紧握,随即低下头向城门走去。

    他的异状不明显,没被守门兵丁察觉,顺利入了城后,左转右转来到一处茶肆,在角落坐下要了碗茶,装模作样的消磨时间,顺便听着茶客们东扯西谈。

    谈的大多是前几日那场“砍头大会”,越听他脸色越难看却又不能离开,只能耐着性子坐等。

    李羔是衡州人,他的父亲李虾蟆及家人全都被该死的独脚铜人宇文温给抓了,父兄被拉去砍了头,其他人籍没为奴,亏得那几日他出门在外逃过一劫,没有被拉去刑场在脖子上来一刀。

    家破人亡,这都是拜宇文温所赐,李羔决定要报仇,让对方血债血偿。

    独脚铜人是总管,权势滔天,出入都有许多护卫随行,区区平民要想只身报仇那是妄想,但李羔却和别人不同,他有帮手。

    被宇文温害得家破人亡的不止李羔一个人,侥幸逃得大难的也不止他一个人,老天有眼,惶惶然意图逃命的李羔遇见了志同道合之士,要手刃独脚铜人为家人报仇。

    今日此时这个茶肆,就是他们碰头的地方,几位抱团取暖的人共商“杀温”大计。

    李羔正喝茶间,外边走进一名年轻人,他巡视了室内一圈,很快便发现了李羔然后直接走到面前,两人右肩都缝着补丁,这是志士们的标记。

    “李兄。”

    “王兄。”

    两人低声问候了一下,交换了一下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毅的目光,一股温暖的感觉溢满全身,一如离群的羔羊找到了同伴。

    不久之后,又有三人陆续到来,相互简要自我介绍之后,五人离开茶肆来到城中一处院子内,这里是首义之人“蓑笠翁”的别院。

    蓑笠翁是代称,为此次“杀温”行动的策划人,李羔等人都是这位蓑笠翁收拢在一起的,他们都有共同的敌人:宇文温。

    蓑笠翁有些神出鬼没,但李羔能够理解对方为何如此行事,毕竟西阳城是宇文温的巢穴,其爪牙遍布各处,不小心些迟早事泄。

    当然风险不是没有,在宇文温眼皮子底下行事,一不小心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但家破人亡的李羔等人早已将个人安危置之脑后,一心一意要为家人报仇。

    刚进院子时还担心内有埋伏,结果却是有惊无险,众人来到内院侧厅,刚刚坐下不久却见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起先还以为是蓑笠翁派来的手下,未曾料其人自我介绍之后才知道对方竟然就是蓑笠翁本人,见着李羔和其余四人一脸诧异的样子,蓑笠翁笑道:

    “想要骗过敌人,首先得骗过自己人,既然诸位都以为蓑笠翁是老者,那么宇文温自然也会以为蓑笠翁是老者,这也是避免此獠暗地派人跟踪,来个顺藤摸瓜。”

    “郎君好心思!”

    李羔赞叹着,他起先对“杀温”的前景有些悲观,纯粹是因为对宇文温的仇恨才绝定孤注一掷,如今看来领头的蓑笠翁心思缜密,成功几率至少超过五成。

    “前几日,东市人头滚滚,诸位的家人大多命丧于此,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宇文温必须付出代价。”蓑笠翁说道,见着众人点头,他说出了行动计划。

    宇文温出行有护卫在左右随行,加上此獠疑心病甚重,要想行刺难度很大,更何况在座诸位也不是什么骁勇之人,想要来硬的只能是飞蛾扑火。

    看上去只能断了念想,但不是没办法,蓑笠翁说今日本该还有一人与会,只是因故未到,而成事的关键,便在此人身上。

    “他是宇文温府里的仆人?!!”

    听得蓑笠翁说出秘密,李羔等人的呼吸为之一凝,如果那一位志士真的是宇文温此獠府里仆人,那么事情成功的把握又大了一分。

    只是。。。

    “诸位,那位志士是邾国公府外院仆人,轻易不能接近宇文温及其家眷,所以需要我等帮忙。”

    蓑笠翁道出其中缘由,他知道众人会有如此疑问,故而率先开口解惑。

    “此人与李兄倒是有些渊源,为李庄主与婢女所生,为主母记恨,母子被赶出家门,后来此人投入邾国公府里做仆人,原以为就此了却残生,未曾料生父竟然为宇文温所害。。。”

    “这位志士随了母姓,所以宇文温不知道其父为李虾蟆,然而他虽然未能与生父相认,却知道父亲为宇文温所害,所以日夜泣血,念念不忘杀父之仇。”

    李羔听到这里不由得哑然,他是父亲李虾蟆与侍妾所生之子,父亲确实有些风流,而嫡母也确实善妒,他母子俩在庄园里低声下气方才保得地位。

    有的侍妾和婢女被李虾蟆搞大肚子之后,从此下落不明,若是真有一个同父异母弟弟流落在外,李羔也不觉得意外。

    未曾想还有个弟弟,和他一般要为父亲报仇,李羔为这份情谊感动。

    “今日让大家在此聚首,为的就是展开下一步计划,邾国公府要招仆人,有那位志士协助,我等几个入府为仆的机会很大。”

    “入了府,机会就来了。”蓑笠翁说到这里,露出决绝之色:“我等即便是乱箭攒心,也要手刃宇文温此獠!”

 第三十七章 应招

    邾国公府侧门,一群年轻男子正在排队,今日府邸招人,虽然只有二十个名额并且条件苛刻,但依旧有许多人闻讯而来。全本小说网https://。

    邾国公宇文温是黄州总管,又是山南大行台的次子,在山南地界基本是横着走都没人管,也没人敢管,能在其府做事,就有了机会在这棵大树下遮阴。

    虽然外界都在传,说邾国公“嗜吃人肉”又经常“强抢民女”云云,但黄州百姓都知道这是讹传,邾国公是个好人,府里也没有一个恶仆。

    亏得这位坐镇,黄州地界没哪个大户豪强敢乱来,加上宇文总管爱民如子,百姓们能够安居乐业。

    这么多年来,到邾国公府里打长短工的人多了去,都说在府里做事待遇不错,不但包吃包住而且工钱也不低,只要守规矩认真做事,那就好得很。

    唯一的问题就是条件苛刻,每逢招工时要“应招”首先得出身清白,报上来的籍贯,府里会派人到当地查证,不能有劣迹,不能行为不检点。

    邾国公府不缺人,所以对外招的最多是长工,若要签订主仆契约,条件更加严苛,至于那种死契更是别想,你想卖身一辈子为奴,邾国公还看不上。

    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卖身,给邾国公为奴的!

    样貌姣好的女子,入了府做侍女,以期能让邾国公看中,然后攀上枝头做妾?

    身强力壮的男子,入了府做护卫或贴身随从,表现出色被邾国公提拔?

    借此鸡犬升天,连带着自己父母兄弟姐妹享福?你们想得太多了!

    “国公府里规矩森严,今日招的说是仆人,其实是长工而已,为期一年,届满看情况再说,我说诸位若不会木工,也不会裁剪的话就散了吧,免得自己白费口舌,我等也浪费时间。”

    现场一名维持秩序的府邸护卫不停地喊着,让前来应招的人们头脑冷静些,今日府邸招的人只有两种:木匠,裁缝,其余免谈。

    虽然张贴在外的招工告示已经写得很清楚,也有人不厌其烦的解释着,但依旧有许多不相干的人不死心,排着队要求“考虑考虑”。

    奈何府邸负责招工的人绝不松口,这不是有没有同情心的问题,府里只要木匠和裁缝,要是招了个这两样都不会的人进去,后果谁来承担?

    别想蒙混过关,府邸备有工具让你当场展示手艺,想要滥竽充数可不行,

    许多试图浑水摸鱼的人就这么被刷了下来,在一旁维持秩序的护卫“目送”之下,灰溜溜离开,但排队的人依旧数不胜数。

    他们之中不乏身怀技艺的人,但也有心存侥幸的,试图用“临场发挥”来过关,事后再想办法把手艺练起来,当然还有第三种人。

    李羔便是其一,既不通木工也不通裁缝,但这不妨碍他信心满满,因为有内应相助。

    木匠考手艺,要在规定的时间内雕出一个木鱼,这不是和尚敲的木鱼,而是按着府邸给的画像,在木头上雕出一个栩栩如生的鲤鱼,用的工具任选,但不得自带。

    裁缝则是要在规定时间内做出一件衣服,衣服大小以一尊木头人身材为准,当然这工具可以自带,也可以用府邸提供的工具。

    针线活李羔做不来,所以他选的是木工,而那鲤鱼的画像,内应已经提前画影图形传到他们手上,连着其余四人一起,临时抱佛脚练了数日。

    娴熟的木工自然不是这几日便能练出来的,但李羔等人不怕,因为内应已经把底细都交了出来:活做得过去就行,关键是人。

    人得老实,至少要表现得老实,面试之人问问题时,眼睛不要东张西望,最好呆一些,眼睛目不斜视或者看着地面,一副乡下老农刚进城那种胆战心惊的样子。

    按着内应所说,大约是邾国公亏心事做多了,所以做贼心虚成日里防着仆人害他,故而此次招工,手艺略差不要紧,关键是人要老实。

    “下一个,徐高。”

    听得自己的假名被喊道,李羔赶紧应了一声,随即站到招工之人面前,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这模样他在父亲庄园里的佃农身上见多了,可谓是有样学样。

    “你会木工?”

    “啊,会会。”

    “那就看看你的手艺如何。”

    李羔被带到隔壁院子的一个房间内,果不其然准备好了各种工具,然后一人拿了张纸,让他按着上面的鲤鱼模样,在木头上雕出来,期限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这是多久啊?”

    “就当半个时辰吧。”

    “哦。”

    李羔很“老实”,没那么多废话拿起工具开始雕琢,他当然知道什么是“小时”,但要让对方觉得自己很“土”,没见过世面。

    四周传来叮叮咚咚的雕刻声,大约是别的房间内有应招人员在做着木工,其中就包括他的四名同伴,至于能有多少人能够顺利过关,那就不知道了。

    李羔不管别人能否成功,他自己一定要争取这个机会,所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只要有一丝可能,他都要奋力争取。

    只要能够进入邾国公府,如果内应一直找不到机会,即便等上一年、两年,甚至五年、十年都行,李羔知道想要接近宇文温及其家眷,需要花很多时间,也需要许多耐心。

    就像钓鱼,沉不住气就钓不上大鱼,更何况那些狡诈的鱼儿还会试探。

    他心中琢磨着,手上也没停下,正所谓临阵磨刀不亮也光,加上有针对性的练习,李羔倒是像模像样的把那鲤鱼雕了出来,包括那道误笔。

    应招的木匠要对着纸上的图像雕木鱼,而那纸上画的鱼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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