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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6部分

逆水行周-第5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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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阳城的柜坊如今生意兴隆,许多人都到柜坊存钱吃利息,而军人便是柜坊的一大客户群体,吕岳观察许久之后总结出一条规律:

    如果突然在短期内,许多军人频繁到柜坊存取钱就如同安排后事般,这就意味着他们要上战场玩命了。

    然而这个月他并没发现有这种情况发生。

    中年男子沉吟着:“想来即便是要动兵,也没那么快,当兵的大概会在出征前才会交代后事。”

    “所以我的看法,可能是独脚铜人又想出什么新花样,变个法子把猪肉弄得好吃?”

    若是别处,这种想法很可笑,但在西阳可就不一定了,许多人都知道独脚铜人宇文温想法很多,经常有好点子变着花样赚钱,所以中年男子对吕岳的想法没有反驳。

    “吕兄,我…我说句不好听的,我俩在这里冒险刺探军情,可即便把军情传给东家,东家再上报朝廷,朝廷会在意么?”

    吕岳闻言哑然,这个问题他不敢去想,但实际上答案很明显,他的东家关心国事,自己掏腰包派人来周国刺探军情,可是高高在上的天子,会关心么?

    如果天子真的操劳国事,哪会整日里饮酒作乐!

    看看,看看独脚铜人,成日里种田练兵,磨刀霍霍向猪羊,如果天子能有独脚铜人这般励精图治,陈国还会有如今危如累卵的局面么?

    “尽人事…尽人事吧,好歹东家对我俩有恩不是?”

    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昔日喝起来芳香扑鼻的香茗,如今吕岳只觉得满嘴苦涩,他作为一个商人,于公于私都想为国效力,昔年有郑国商人弦高退秦师,如今有…

    奈何,奈何!

    想到这里,两人情绪低落,草草吃完饭后互道珍重,一前一后离开素膳馆,隔壁包厢内,吴明吃了口素鱼,示意手下近前。

    “继续保持监视,暂时不要动他们。”

    “头儿,为何留着这两个细作?”

    “我且问你,隔壁老王对你媳妇意图不轨,你怎么办?”

    “头儿,你没事吧,我还没媳妇呢。”

    “我这是举例子!说说,你该怎么办?”

    “砍死他!”

    “然后呢?又搬来一个老王怎么办?”

    “啊?那…那我再砍死他!”

    “光砍人那怎么行,隔壁老王杀不绝的,所以呢,如果你隔壁的老王是个天阉,那就不用砍了,让他占着隔壁不挪窝,新的老王就住不进来。”

    “头儿,你说的我听不懂哎。”

    “听不懂?这两位是细作不假,但他们的行踪我们都了如指掌,又都是窝囊废,只要上头不下令,那就留着,不然抓了的话,对面又派来几个狡猾的细作,你不觉得这样很累的么?”

 第一百二十四章 张牙舞爪

    秋风起,蟹脚痒,西阳城郊牧场,西阳王宇文温正在伙房看螃蟹,刚从湖里捞出的一只只大螃蟹,张牙舞爪的向他示威,但改变不了即将化作美味的命运。全本小说网https://。

    得益于大冶监的充裕铁产量,铁锅如今已成了军中极为方便的炊事用具,烧水开得快,做饭也能省下许多柴禾,又不容易磕坏漏底。

    行军锅,尺寸有数种,有专门烧开水的热水壶,也有开小灶的小铁锅,宇文温面前的便是小铁锅,在炉火的加热下,锅里的水很快烧开,所以螃蟹的末日就到了。

    宇文温对小铁锅的加热速度很满意,示意随从开始煮螃蟹,他看了看怀表,随后转到一旁的马厩看宝贝战马去了。

    战马,是重要的战略资源,在内燃机车大规模普及之前,是战争中敌我双方必不可少的伙伴和骑乘工具。

    宇文温这些年来想尽办法攒马,但攒来攒去也没有攒出设想中的上万匹战马,毕竟基于多种原因,不是有钱就能如愿的。

    马厩一隅,马五正领着人给战马修蹄,宇文温没有贸然上前打扰,以免惊了马匹造成人员伤亡,毕竟若是被马踢中人的要害,不死也残。

    马蹄的修整颇为繁琐,修蹄者首先不能引起马匹的敌意,哄得对方顺从后撅起马腿,修蹄者随即用两只脚夹住马腿,让马掌向着自己,然后弯下腰用各类工具修蹄。

    马的马蹄和人的指甲一样会不停生长,原本起着保护马掌作用的马蹄,长得太长、畸形都会影响马匹的行走以及奔跑,所以定期给战马修马蹄,是马夫的日常。

    这种事当然不需要宇文温来做,但他倒是很关心自己手下马夫的技艺,如果说战马就是后世的坦克,那么马夫或养马人就如同后世的机械师。

    一个技术好又有职业道德的马夫,可以把战马养得膘肥体壮,奔驰如飞;而一个不负责任的马夫,能硬生生养死一匹千里马。

    本来就缺马的宇文温,当然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所以在提高马夫待遇的同时,也定下了严格的惩罚制度,谁敢虐待马匹,他就虐待谁。

    养马是一门技术活,宇文温不太在行,所以他把自己的马都交给了‘专家’。

    世代牧户出身的马五,对于养马、医马和训马有着丰富的经验,所以宇文温愿意掏钱‘买’经验,马五这些年‘帮、传、带’培养了许多合格的养马人,宇文温也不吝于赏赐。

    如今的马五,比起当年壮实了许多,娶了媳妇有了小家庭,日子过得滋润,原本就乐呵呵待人的马五,如今愈发满面春风起来。

    马五正忙着给一匹战马修蹄,宇文温没上前打扰,而聚精会神的马五也没注意到大王就在不远处。

    给马匹修蹄得站着夹住马腿,然后弯着腰修蹄,时间久了腰很累,一匹马有四只蹄,修起来是个力气活,马五好容易弄完,放好工具后,仔细给马儿穿上蹄套。

    一如人要穿鞋保护脚掌,马匹的马掌也要保护,所以给马儿穿上草编或者皮革制的蹄套,是在正常不过的行为。

    等一下,好像有哪里不对劲,马蹄铁呢?怎么不给马掌钉上马蹄铁?

    这个问题,宇文温不是没想过,然而他发现了一个事实:为了保护马掌,在其马蹄底部钉上“u”形铁片,在后世已经是常识,而在这个时代,还不普遍。

    春秋战国时的人们就已经注意保护马掌的问题,当时采取的措施,就如同给人穿上鞋子一般,让马匹穿上护蹄,这种措施一直延续到现在,而至于马蹄铁,则并不是流行的做法。

    之所以说并不流行,指的是在中原,宇文温观察了许多年,发现有的战马马蹄确实钉有类似马蹄铁的玩意,但更多的战马是‘光着’马掌,大不了穿着草编或者皮革所制护蹄。

    给马掌钉马蹄铁可以有效减轻马蹄的磨损,为何这种做法没有流行?

    宇文温有些疑惑,后来大概琢磨出一些门道:要么是觉得用马蹄铁太奢侈,要么就是人们没那意识。

    考虑到各种因素,宇文温对于马蹄铁的问题沉默了许多年都没提,即便是现在,都没打算‘推广’马蹄铁,因为他不想自己找罪受。

    马蹄铁是骑兵的威力倍增器,自己骑兵少,极有可能悲催到‘以步制骑’,若是对方骑兵的战马都‘换装’了马蹄铁,那一旦打起仗来自己会更加危险。

    反正无论有没有马蹄铁,数百年来大家都是这么打仗打过来的,所以宇文温抑制住了自己的“发明欲”,暂不打算推广马蹄铁。

    他转出马厩,来到牧场草地上,那里有几匹马悠然自得吃着马槽里的草料,十余人在旁边忙碌着。

    “大王,马匹准备好了。”

    “铠甲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

    “给战马披上。”

    一套马铠(具装铠)被人从库房扛了出来,几个马夫开始给一匹战马披上铠甲,披挂完毕后就是具装甲骑,这个时代的重骑,冲击力非常猛。

    具装甲骑的马铠,包括面帘、鸡颈、当胸、马身甲、搭后,另外还有作为装饰用的‘寄生’。

    面帘是马头前侧的护甲,鸡颈是脖甲,当胸是马匹的胸甲,马身甲顾名思义就是披在马身上的铠甲,搭后即是马鞍以后马身的护甲。

    装饰用的‘寄生’,可以看做是一把半开的折扇,倒插在马鞍后侧的马臀上方,看上去异常拉风,但无防护作用。

    宇文温不能理解这个时代的军人对‘寄生’的审美,他觉得既然要拉风,还不如山寨波兰鸟毛…波兰翼骑兵,好歹羽翼般的寄生看上去都显得正常些。

    但是波兰翼骑兵的假翅膀是安在骑兵背后,宇文温觉得自己的骑兵若是如此装扮,搞不好真被人当成是鸟毛骑兵。

    “大王,具装准备完毕。”

    马在披甲,而人也在披甲,几名随从正在给宇文温披甲,这套铠甲和他们之前见过的所有铠甲不同,甚至连甲叶都没有。

    此铠甲名为‘四分之三甲’,奇怪的名字,胸甲看上去如同鸡蛋壳,是完整的两块大铁片连接而成;手臂甲、大腿甲是一条条铁片铆接而成,看上去一节节的像只虾。

    兜鍪看上去稍微正常些,但也和寻常兜鍪样式不同,不是甲叶串联起来的,而是几块铁片铆接而成。

    手甲连铁手套都有了,每个手指都能活动自如;腿甲直接用皮带和胸甲链接,一直覆盖到护膝,膝盖以下无甲,为厚厚的猪皮长筒靴。

    全身披挂的宇文温并没有跨上具装战马,具装战马的耐力测试由其他人来进行,而他要测试的是四分之三甲。

    每副铠甲造价逾百贯,全重四十余斤,未来将是虎林军战锋队的冲锋铠,但前提是能通过各项测试,证明对得起那昂贵的造价,然后优化工艺,尽量降低造价,不然根本无法大量装备。

    “大王,可以开始了。”

    宇文温挥舞着一根铁锏,如同一只张牙舞爪的螃蟹,看了看正午的阳光,忍着全身上下的闷热感,向另个同样装扮的随从点点头:“好,跑完这一圈,一起吃螃蟹!”

 第一百二十五章 风声鹤唳

    江州,州治湓口附近江面上水雾缭绕,夕阳西沉,许多渔船正在收网,渔民们即将结束一天的劳作靠岸休息,岸上有家的回家,没家的就在船上过夜。全本小说网;HTTPS://。m;

    有渔民看了看不远处的桑落洲,往年那些岸上没家的渔民,可以驾船到桑落洲过夜,但如今就不行了,因为官军的水寨就立在桑落洲,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水寨规模宏大,江州的陈军主力战船大部分停泊于此,为的是防备上游蕲口的周军,作为江防要地,江州州治湓口与江面上的桑落洲一起,成为下游建康的屏障。

    这几年周军水师异常嚣张,江州水军屡次为其击败,为确保江防万无一失,也为确保北岸陈国国境的安全,陈国调集大量的人力物力在桑落洲搭建水寨,试图将桑落洲打造成周国巴口下游伍洲那样的江防锁钥。

    桑落洲,数百年来发生过无数大大小小的水战,为兵家必争之地,远在汉末三国之际,吴国的那位周都督便在桑落洲安营扎寨操练水军,从此,桑落洲附近水域便屡屡爆发水战。

    永嘉之乱后衣冠南渡,凭借着长江防线,南朝各代抗住了不时南犯的北朝大军,而江州便是长江防线的重要一环。

    如今的陈国,已经丢了郢州,江州成了抵挡周国水陆大军的前线要地,而水路断绝之后,陈国巴、湘一带的州郡,就是依靠与江州之间的陆路通道,维持着与朝廷的联系。

    所以陈国绝对不能丢掉江州,在勉力维持淮南州郡的同时,依旧调出大量兵力驻屯江州,誓要保得江防周全。

    号角声起,那是水军营寨正在号令战船回营,游曳在江面的快船闻声调转船头,而最外围的快船却发现了一丝异常。

    江面上漂浮着大量木屑,如同浮萍般顺着江水向下游漂来,正常情况下江面不可能有如此多的木屑,唯一可能的是上游在大规模伐木造船。

    上游是哪里?当然是敌国周国黄州总管府地界,对方大规模造船的目的,当然不是打渔。

    “时不时来一次,都不嫌累得慌么?”

    “谁知道呢,如今秋收了,独脚铜人闲来无事又开始吓唬人了。”

    “是不是他婆娘又偷人了?抓不到奸夫,没处撒气就跑来吓唬我们?”

    “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说,这厮今年会不会兴兵来犯?”

    “谁知道呢,来就来呗,来个痛快的,成日里在上游放木屑吓唬我们,这么多木屑拿来生火也好啊!”

    陈军士兵笑骂着,按说江面出现如此情况必须立刻向上官汇报,但周国却是经常弄出这种动静,大家一开始还紧张,到后来便司空见惯了。

    “赶紧划船,回去晚了抢不到菜吃,独脚铜人又不会赔。”

    周国的黄州总管叫做独脚铜人,这是江州陈军普通士兵都知道的事情,他们许多人也许连江州刺史姓甚名谁都不清楚,但就是知道敌国的这个总管有何名号。

    独脚铜人是周国宗室,当然就是姓‘宇文’,好像叫做‘宇文冷’、‘宇文热’亦或者是‘宇文温’,这都无所谓了,但大家都叫起诨号来那是一个朗朗上口。

    独脚铜人在黄州,历年来对陈国的侵袭都没停过,虽然其名号还没有到能够止小儿夜啼的地步,但大家都深恶痛绝,所以不时编排些故事来消遣。

    尤其喜欢编排独脚铜人的婆娘偷人,这种故事最容易搞活气氛,虽然大家都知道是假的,但消遣起来心里总会高兴些,就如同扎小纸人诅咒一般。

    你厉害、你凶狠是不是?我们就咒你婆娘偷人!

    消遣归消遣,独脚铜人确实是头猛虎,所以大家也不敢掉以轻心,虽然对方经常在上游放木屑吓唬人,但集结在蕲口的周军战船也不是纸糊的,今天发现的异状,照样要向上官汇报。

    “赶紧回营,一会就要开饭了。”

    。。。。。。

    寿春城外北郊,淝水入淮水处,陈军营寨里哨兵正在望楼上警戒,秋收结束之后,夏天来临之前,历来都是动兵的好季节。

    八年前,周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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