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儿不为奴-第5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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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看僧面看佛面,齐王是批了拿人,蒋国柱这里却总是要手下留点情份的。他只想吓唬这帮读书人,叫其它地方的士绅都知道朝廷对清欠的决心,要他们都识趣,乖乖向新朝纳钱纳粮,却还未存心杀人立威,更不想由自己在这江南掀起滔天大案来。
有关清欠奏销之事,是他蒋国柱最先向两江总督郎廷佐上报,可那时郎廷佐对这件事是模拟两可,倒是布政使朱国治很是热衷此事,常与他蒋国柱说一待匪乱平定,便起奏销大案。蒋国柱知这奏销案一起,肯定得罪人很多,所以那时有心将这件事由朱国治操办,这样政绩他有,怨气却由朱国治受去。后来太平军打破了南京城,朱国治和郎廷佐他们一起被押到孝陵前活剐了,他蒋国柱也摇身一变成了大明的江苏巡抚。而那位太平军的大帅,大明的齐王殿下却不知从哪找到他那份公文扔在了他面前,这就让蒋国柱骑虎难下了。
奏销案若起,于朝廷,于齐王肯定大有好处,他蒋国柱能借这大案一步登堂,彻底洗涮他降官的身份。可是这案子真起的话,却肯定是桩惊天大案,甚至弄不好还会逼反江南士绅,那后果,蒋国柱也只敢想想。他怕自己压不住,更怕齐王殿下用完自己就扔,那他可就是有苦无地方说了。
蒋国柱想一步步来,由小到大,慢慢推进这事,一点点的从江南士绅手里套出钱粮来。这样就不会那么激烈,也不用兴什么大狱,等到了最后再寻个借口停了此事,这样齐王那边好交待,毕竟钱粮好歹弄出来了一些。士绅那边也好说,怎么也没让你们倾家荡产,只出点血而矣。
可人算不如天算,这边蒋国柱刚授意阎绍庆先在吴中县试点一下清欠,这就闹出哭庙的事来。齐王的批复语气也很严厉,要江苏这边手段强硬些,更点明布政使、知府、直隶州知州,俱应统计所属钱粮完欠,照州县一体参罚,十分完全者优升,欠一分者罚俸六个月,照常升转,欠二分者住俸,欠三分者降俸一级,欠四分者降俸二级,欠五分者降职一级,欠六分者降职二级,俱戴罪督催,停其升转,俟完日开复。欠七分者降职一级调用,欠八分者降职二级调用,欠九分者革职。
如此严厉的惩罚制度一定,事情的走向就不是蒋国柱先前设想的“温和”了。可即便如此,蒋国柱还是不愿当酷吏的,他对金圣叹留了一手,既是示好苏州士绅,也是向朝堂上的江南官员们示好。
蒋国柱却不知他一腔好意被人当作了驴肝粪。金圣叹知道此事后积极联络上百苏州的读书人,要一起再去圣庙哭诉。为了将声势闹得再大,以迫使官府放人,承认他们这些读书人诉求合理,重惩酷吏任惟初,金圣叹一帮人私下拿了不少钱财出来,用来买人替他们壮声势,从而可以来更多不明真相的百姓参与其中。此谓“以势压人”。
“去圣庙,去圣庙!”
上百个秀才在那齐声喝喊要去学庙到孔圣人像前哭诉,得了钱财在那壮声势的上百闲汉也跟着鼓噪,百姓们看热闹也好,或是因这帮秀才哭庙对他们确有好处,也都是跟着叫嚣。场面看着是越来越大,越演越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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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至少五更。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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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7章 官府到底姓什么(四更)
苏纳虽是新安侯,驻防苏州的太平军最高将领,但这件事并非他管,且读书人只是到学庙对着孔老二的泥像哭诉,算不得暴乱或鼓动百姓造反,他这军方自是不好插手。本着这念头,苏纳便无意看这热闹,遂领亲卫打马离开。但走了片刻,却又想此事闹这么大,蒋国柱就在城中不可能不出面处置此事,别他后脚到巡抚衙门,蒋国柱前脚就奔这来。故而就叫回头,远远跟在人群后面,免得和蒋国柱走岔了。
哭庙的传统在天启、崇祯年间可是很盛的,尤其是天启年间,每年都会演上几桩,以示江南士绅对朝中阉党祸国的痛恶之情。离苏州不远的无锡县城,当年还闹出过******事件,着实痛击了阉党嚣张气焰。
几个普通平凡的市井之人都有胆量和权倾天下的阉党争锋,况饱读圣贤书的士子们呢,此事传到苏州,自是又引发了一轮针对阉党的舆论攻势。那几月间,孔庙里的士子是来了一拨又一拨,口水都把孔圣人的像给弄花了。
经数十年演变,哭庙成了苏州士绅约定成俗的传统,每提起此事,都是津津乐道,能说出无数花来。文人笔记更是一桩桩的记载,在他们的笔下,参与哭庙的士子无一不是大义凛然,置自身安危于不顾,只为苍生谋公正之辈。
只可惜甲申年清兵南下,这哭庙传统一下就断了开去。面对满清的屠刀,苏州的士绅一个个都缩起了脖子,谁也不敢再聚众哭庙。直至南都光复,大明中兴有望,这哭庙一事才再次在苏州城中上演。
17年了,孔庙终是再次觉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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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秀才倪用宾等人的哭庙事迹早在苏州左近传播开,未能亲身参加此事的读书人们哪个不哀声叹气,后悔自己没能亲自参与这一苏州读书人的传统盛举。今日,当金大先生站出来号召大伙再次哭庙时,上百秀才从家中出来,带着满腔豪情和对正义公理的诉求踏上了这一光耀千古的道途之中。
“哭庙了,又哭庙了!”
苏州城也是沸腾了,男女老少从四面八方往孔庙汇集,只为一睹读书人们的风彩,同时也为读书人们打气。须知相公们可是为了反对官府清欠才铤身入孔庙的,他们这是为百姓们谋福利呢啊!我们不支持谁支持!你要不支持,就活该向官府纳粮!
苏州城很多年没有发生这样的大事了,当事人之一的县令任惟初现在真是惶恐害怕得紧,他很怕知府阎绍庆和巡抚蒋国柱为了平息事态,将他推出来做替死鬼。不过阎绍庆带人赶来后的强硬态度却让任惟初心中大定。阎绍庆竟是示意任惟初等秀才们入了学庙之后便领人将学庙围起来,然后把人统统拿下。
江苏巡抚蒋国柱也来了,脸色很难看,到了之后劈头盖脸把任惟初给痛骂了一顿,指他办事不力,以致事态闹成这样。
任惟初不敢分辩,阎绍庆硬着头皮为他说了几句,说金圣叹他们陡然发难,事先并无风声,吴中县这才没能及时察觉,以致事态扩大。
“百姓太多,不得当着这么多人面直接拿人,此易激起民变。”
蒋国柱老成持重,眼看围观百姓太多,倘按阎绍庆的法子关上孔庙大门直接锁人,恐怕就能激起民变。真要再来个数千百姓追打府县官员,把他这巡抚大人逼得藏身茅厕,那真的是万事俱休了。
不能直接拿人,如何处置此事,难道真要从了秀才们的要求,停了清欠,把任惟初这个罪魁祸首推出去平息众怒?
阎绍庆忐忑不安,任惟初则是一颗心直堕冰窖。好在,蒋国柱倒也知道不能软,齐王刚刚给了批复,给了他壮胆的底气,这哭庙案便算是奏销案的引子,怎么也是退不得的。
苏纳得知蒋国柱到后,忙带人过来。见新安侯爷也在,且还从头到尾目睹了此事,蒋国柱十分尴尬。
苏纳轻笑一声,他的汉话如今说的已是流利,方才那帮经过的读书人叫嚷所言,他也听懂了八成,归纳起来就是一句话,江苏官府要他们纳今年粮及往年该征钱粮,他们却不肯,说清欠无从根据,便是要清欠,也当是缴还清廷的钱粮,何关明朝的事。
“侯爷有所不知,江南富户自万历年间便拒不向朝廷纳粮,官府稍有催逼,便种种借口,致使数十年间江南赋税几若未有。清廷治江南十数年间,这些富户倒也纳粮,只是这纳粮数额却有多少之别,全因江南官府吏目都与地方关连极深,瞒报少报几乃家常便饭。。。。”
蒋国柱知道新安侯爷虽是满州将佐投降而来,但却极得齐王信重,这从新安侯领军镇在苏州便能看出。他有心将清欠之难透过新安侯转达齐王知道,于是便在那大吐苦水。
蒋国柱到也没有胡说八道,而是说的是实情。据他说清廷在江南地区实行的是比明朝还要严厉的催科,经征之官皆以十分为考成,不足额者要被参罚。但江南缙绅豪强依然凭借昔日的权势交通官府,贿买书吏,隐混和拖欠钱粮,致使积逋常达数十万,而在政治上他们也还未完全忘怀朱明王朝,这一点在去年金厦郑军入江时表现得最烈。蒋国柱时为江宁巡抚,为了裁抑缙绅特权和压服江南地主,便上了公文给总督郎廷佐,欲借口抗粮,制造奏销案,狠狠打击一下这些江南士绅豪强。
这件事,站在清朝角度,自是公正,合理,也是应该,可现在明朝也来做这事,就有点不伦不类了。
周士相为了尽快筹措钱粮,只让蒋国柱开奏销,搞清欠,想尽快从江南弄到一批钱粮出来,却不考虑这江南之前可不归明朝,这世上可没有“沦陷区”还要给“国统区”纳粮交税的道理。
齐王只要钱粮,其他什么也不说,蒋国柱也不得要领,于是便把他之前的奏销概念一股脑先用在吴中县。吴中县的百姓富户们一听你官府要我交今年的钱粮也就罢了,怎的连几年前的钱粮也要交,我说不交,就说我欠税不纳,这算个什么理?
你这官府到底是明朝的,还是清朝的?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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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8章 该抓就抓 该杀就杀(五更)
蒋国柱说的,苏纳也是听得一知半解,他原先在满八旗时只是个佐领,对这些钱粮赋税的事自不会关心,左右有汉官帮着收,不劳他们满大爷动手。现在做了大明朝的新安侯,太平军的镇将,这种事情更是不用他操心。好在他这人自投降归明后,便行事十分小心,不懂便问,三问两问,总算把事情大体弄明白了。
“富人们既不肯交这些年的钱粮,那便要他们交崇祯、天启年间的欠税嘛。在明朝便交明朝的税,在清朝便交清朝的税,本侯觉得这没毛病。”
阎绍庆听得险些笑出来,这位新安侯可真是异想天开的很呢,哪有叫人交十几年前的甚至二三十年前的税呢。
蒋国柱却没当成笑话在听,而是若有所思的样子。任惟初也是双目放光,身为吴中县令,他对吴中这几十年纳粮完税的情况可是门清。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吴中富户往上推十几年,没哪一家不是欠税逃税的!大明朝要是亡了,那就万事莫提,如今大明朝还没亡呢,凭什么不能叫你们缴纳欠粮欠税!
“新安侯这道理,倒是行得通,我大明仍在,欠户自应上交钱粮于国库,否则便是叫忠厚老实、奉公守法之人吃亏,徒叫奸诈狡徒得便宜。只是这间隔年头久了,有些事便不好办,单帐薄这块就是个麻烦,还需从长计议。。。”
蒋国柱认真考虑了苏纳的提议,虽听着荒唐,可细一品味,却是天经地义的很。大明自开国之初始,凡有举人以上功名的士绅和八品以上的官员都可以享受不同程度的赋税优免,但这个优免是有限度的。所以除开优免的份额之外,官绅和平民百姓一样,该交税的交税,该当差的当差,并不得特殊。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官绅们无视国家法令,上下勾结,冲破法定权利界限,实际上实行的是全额优免,所谓“田连阡陌而不任分毫徭役。”
不仅官绅本家如此,依附于他们的佃户,疏属远亲,也无一手一足应公家之役,无一钱一粒充应役之劳。这样,官户便成了躲避国家赋税、徭役的渊薮,此便是所谓的投献。不仅平民百姓把自己的田地投献官绅,甚至一些没有功名的庶民富户也“籍其产于士大夫,宁以身为佣佃而输之租,用避大役。”投献之风愈演愈烈,穷者越穷、富者越富,最终酿成崇祯年间的大祸。
现在既然这些富户认为他们不当向官府交纳清廷治下的钱粮,那便让他们交纳崇祯、天启年间的欠税,他们又有何话说?除非他们几十年来一直奉公守法,该交的钱粮一文不少,该服的徭役也都一桩不落,然而,这可能吗?
蒋国柱很有感触,江南这帮官绅富户在明朝时仗着官府不能拿他们怎么样,这才公然不纳税。清朝来了,不纳税不敢,便变着法子勾结官府的书吏,甚至直接贿赂官员,从而达到再次免税的特权。蒋国柱记得一桩事,那是他刚上任时,就有苏州和松江二府富户无视清廷催征法令,将本该缴纳的赋税(三十税一)整整拖欠两年。也正是因为这桩事,才促使蒋国柱生了起大案的心思。
不过这提议倒是不错,但听着毕竟给人以荒唐之感,是否能这样办,又或是寻个什么折中的法子,总得要仔细再斟酌一下。齐王那里也得报知。再者也不能一刀切,对于那些抗清有功的和没有抗过清,及替清军卖过力的都得区别开,这样就能将江南士绅分化掉,使他们不能成为一块铁板,如此,后面就好操作得多了。
“本侯也是随口那么一说,究竟这法子行还是不行,终得你们这些官去做。”
毕竟民政上的事,苏纳是带兵的将领,有些话也不好多说。他话锋一转,又提起刚才所见所闻,言语间提醒蒋国柱他们,可得趁早将这事压下去,要不然会对他率军入浙产生影响。再者江南安定同样事关南都安危,钱粮要纳,地方也要安定,这二者既冲突又不冲突,如何能将二者平衡,就全看他蒋国柱的手段了。
听新安侯提起金圣叹他们,任惟初不由恨恨道:“那金圣叹恃才傲世,目空一切,争强好胜,却不知自家斤两,哭庙举动犹如公然倡乱,其罪不小,抚台大人万不能纵容于他!”
蒋国柱微哼一声,对那金圣叹不领好意反来添乱很是不满,但真要他强行镇压此事,又觉不是太妥,这顾虑主要来自于钱谦益。
苏纳见蒋国柱眉头深锁,意识到这件事怕是没那么简单,便问道:“蒋大人想怎么做?难道任由这帮秀才在那哭成一片不成?”
蒋国柱诉苦道:“这些秀才都是苏州的读书人,下官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