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瞒浩荡-第3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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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毓眼梢一掠,瞥了一眼秦羌,眼底蕴着一丝冷笑,紧步跟上太后。
秦毓的举措,厉竹自是看在眼里,顿时就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担忧地看向秦羌。
秦羌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便拾步跟在了后面。
厉竹走在最后,都出了龙翔宫。
外面,乌央乌央跪着一片人,群臣百官、王爷公主,皇帝后宫的所有妃嫔也都来了。
钦天监派人去请的何法师也来了,正跟随从交代着什么,准备拾阶而上,见他们四人从龙翔宫出来,似是有事要说,便停在了那里。
太后先开了口,朗声,只不过,是对秦毓说的。
“你不是说要当着大家的面说吗?说吧。”
秦毓对着太后颔首,再转身面朝下方众人,大声道:“父皇惨遭毒手,尸骨未寒,身为人子,亦身为人臣,定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一语落下,场下议论声顿起。
凶手常姜不是已经伏诛了吗?怎么还说逍遥法外?
难道凶手另有其人?
睨着众人的反应,秦毓再度开口:“诸位。”
众人寂下。
“是常姜杀死了父皇没错,但是,常姜是受人指使,她身后的人才是真正的凶手,不然,大家想啊,她一个女子,跟父皇又无冤无仇,为何要弑君?”
此话有理,场下不少人点头。
“那请问四王爷,常姜是受何人指使呢?”出声的是刑部尚书关震。
众人亦都好奇地看着秦毓。
秦毓唇角冷冷一勾,不答反问:“常姜是谁的人,相信大家心里有数吧?常姜平素跟谁走得近,最听谁的话,再说白,她是谁的未婚妻?”
众人惊错,惊错之余,一片哗然。
齐刷刷的目光都看向秦羌。
秦毓也扬手一指,直直指向秦羌:“对,就是他,他就是常姜身后的那个人。”
厉竹皱眉,果然不出所料,这个男人就是不安好心。
秦羌微微抿起薄唇,看着秦毓,眸色转深:“四弟,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
“证据?有啊!”
见大家又都转眸看着自己,秦毓自袖中掏出一卷明黄布帛,徐徐展开。
在场众人对此物自是都不陌生。
圣旨!
是何圣旨?
秦羌也甚是意外。
秦毓举起圣旨,将字的那一面朝向下方众人,朗声道:“这是昨夜宫宴之前父皇给本王的圣旨,圣旨的内容是废太子秦羌,立本王为新储。”
全场震惊。
秦毓的声音还在继续:“父皇说,会在宫宴上宣布这件事,没想到宫宴开始没多久,父皇就惨遭了毒手。很显然,太子就是知道废旧立新的事,所以,起了杀念,为了不牵扯自己,让常姜做了替罪羔羊!”
秦毓说完,为证自己所言非虚,侧身将圣旨交给太后看。
厉竹手心早已汗湿一片。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皇帝竟然还有这一手。
如此一来,秦羌太子之位不保不说,弑君之罪更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虽没有直接证据证明皇帝是他所杀,但是,常姜已死,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皇帝不是他派常姜所杀,最主要,圣旨一出,他就有了杀人动机。
秦羌面色清冷,薄唇亦是紧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他凝着那道圣旨,没做声。
好个秦毓!
他知道这个弟弟跑得那般飞快去接太后,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事情,却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搞出这么大动作来。
圣旨显然是假,如果是真的,就不会出现宫宴上那一幕了。
换句话说,他父皇原本的计划是在宫宴上借常姜之手杀了他,既然是要杀了他,就根本不需要废旧立新的圣旨,因为他死了,只需要立新就可以了,直接册封秦毓为太子,哪还需要废他?
只是,这理由他没法讲。
而且,既然秦毓敢将圣旨拿出来,还敢给太后看,说明他定是做足了功夫,有十足的把握,识不出是假。
亲自去将太后接回来就是为了此事吧。
有太后坐镇,有太后亲自过目确认,众人定然更加不疑有假。
思虑得还真周全。
秦羌脑中快速思忖对策。
与此同时,太后大概是因为老花眼的缘故,将圣旨举得比较高比较远,凝目看了看。
将圣旨放下,太后转眸看向秦羌。
“皇祖母。。。。。”秦羌连忙出声,却是已被太后厉声打断:“来人!”
几个侍卫闻声上前。
众人大骇。
厉竹亦是变了脸色。
秦毓微微弯了唇角。
“将这个孽障给哀家拿下!”太后扬手一指,厉声。
众人惊错。
对,震惊错愕。
包括厉竹,也包括两个当事人。
因为太后所指之人,不是大家以为的秦羌,而是———秦毓。
连几个侍卫都怔了。
秦毓更是难以置信:“皇祖母,你指错人了。。。。。”
太后没理他,厉声呵斥几个禁卫:“还愣着干吗?还不将四王爷抓起来!”
几个禁卫连忙上前。
方才还怀疑她是不是指错了,此时听到明确的四王爷三字出来,众人终于确定,太后要抓的人,就是秦毓。
秦毓完全没有想到这样,自是很不服,在几个禁卫手下挣扎:“皇祖母,我可是受了父皇遗旨的,皇祖母为何要抓我?难道皇祖母跟二哥是一伙的吗?”
“遗旨?”太后冷笑,“哀家是年纪大了,也有些老眼昏花,但是,哀家还没有老糊涂,你以为弄张明黄丝帛,仿皇帝的字迹写几句话,偷盖上皇帝的印鉴和玉玺,就是圣旨了?”
秦毓脸色一白。
众人再次震惊,包括秦羌。
众人震惊的是,圣旨是假?
而秦羌震惊的是,太后竟然知道圣旨是假。
“皇祖母何出此言?”秦毓自是不会轻易承认,但是,虽依旧语气灼灼,可明显少了几分底气。
“哀家何出此言?”太后扬了扬手中圣旨,“先帝时期,也就是你皇祖父的时候,曾有人假传圣旨,造成了不小的动乱,后为了杜绝再有人弄虚作假,你皇祖父想到一法子,就是所有圣旨所用的布帛,都在其右下角有个暗印,寻常看是看不出的,必须对着烛火,或者阳光才可以,而关于暗印的事,只有你皇祖父知道,哀家知道,以及提供布帛的江南织造柳家知道,后你皇祖父传于你父皇,连太子都不知道,你,自然就会更不知道了。”
众人唏嘘。
原来如此。
秦毓脚下一软,差点摔跤,所幸一双手臂被侍卫所擒,才没有跌倒。
他还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呢。
皇帝的印鉴是真的,玉玺也是真的,是老早的时候,他在龙翔宫内殿等他父皇,他父皇不在,内殿里也没有人,他偷偷盖的,然后,他就一直在等机会,昨夜好不容易让他等着了,他便让人仿他父皇笔迹将内容添加上去,他觉得完全可以乱真,却做梦都没想到,圣旨的布帛还有讲究。
早知道。。。。。。早知道就不去飞云山庄将这个老太婆接回来了,早知道就应该趁她还未回来,就将这道圣旨拿出来,等她回来,就一切铁板钉钉、成为事实、尘埃落定。
不,应该让她永远也回不来,永远也没有机会看到这张圣旨。
难道,这就是天意吗?
他不甘心。
他太不甘心了。
“皇祖母,就算孙儿假传圣旨,但是父皇不是孙儿杀的啊,是秦羌,就是秦羌让常姜杀的父皇,皇祖母,你一定要替父皇讨回公道!”
见秦毓一副穷凶极恶的模样,厉竹刚刚放下的一颗心又拧了起来。
秦羌看向太后。
太后亦看向秦羌。
“你父皇的死,哀家自是要讨回公道!”太后开口,一字一句。
“只不过,”骤然,太后又话锋一转,且视线从秦羌身上撤走,看向场下,“哀家想先听听一个人关于这件事的看法。”
众人一怔。
一个人。
何人?
大家以为是秦羌,连秦羌自己也以为太后想要听他怎么说,谁知,太后的声音接着响起,却是:“不知何法师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何法师?
完全出乎众人的意料。
何法师眉心一跳,亦是感觉突然,当然,也生出慌乱。
什么意思?
这个女人突然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说的,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知道皇帝之死跟他有关?
不可能啊。
皇帝虽是这个女人亲子,却因为早年太后喜欢揽权,而自己要夺权,跟这个母亲并不亲厚,不可能告诉这个女人自己的计划,何况这个女人这些时日还不在宫里。
但是,为何突然问他这个问题呢?
其实,他也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皇帝的计划明明是要秦羌死,怎么反倒将自己给弄死了?
昨夜他听到丧钟的时候,真的不敢相信。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恐惹上麻烦,早上他刚在想,是不是要赶快离开,宫里就去了人,请他进宫来做法事。
略一沉吟,他躬身回道:“回太后娘娘,对皇上的突然离世,何某甚是震惊,又甚是沉痛,只不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事情既已发生,还请娘娘节哀。”
他回得委婉且滴水不漏。
“节哀?”太后低低笑,有些摇摇欲坠,秦羌示意胡公公,胡公公会意,赶紧去龙翔宫里搬了张椅子出来,放在太后身后。
太后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坐了下去,再度转眸看向场下的何法师。
“你害死了哀家的儿子,害死了午国的皇帝,你让哀家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让哀家如何节哀?”
一语落下,如同平地惊雷。
全场震惊。
包括秦毓、厉竹和秦羌。
何法师更是心口一撞,险些扑踉在台阶上,好在他稳得快。
强自镇定,他看看左右,又看看太后,然后一脸的不可思议:“太后娘娘说的是何某?”
番外:羌笛秋声湿竹心(113)
“你说呢?”太后脸色一寒,反问。
何法师眉心跳得厉害,却依旧不承认:“不是,何某没懂,娘娘何出此言?”
太后轻嗤:“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吗?哀家问你,让常姜失控杀人的药不是出自你手?”
何法师脸色一白。
见他依旧没有想要承认的意思,太后又接着道:“是不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非要哀家让人出来指证你?”
指证?
何法师心头一撞。
不,不可能。
这件事只有他,皇帝,以及他身边的这个贴身侍从知道,再无第四人,皇帝也嘱咐过他,不能与任何人说,皇帝自己则是连身边最信任的胡公公都屏退了出去。
这个女人不可能知道啊。
可眼前的事实是,她就是知道,不仅知道药是他所制,甚至还知道给常姜的药是让人失控杀人的药。
所以。。。。。。
他呼吸一敛,侧首看向身边的侍从。
而与此同时,太后也扬手示意侍从:“你一早让人送去山庄给哀家的信,哀家看过了,现在这么多人在,谅他也不敢把你怎样,你照实说便是。”
信?
何法师怔了怔,眸色一厉:“果然是你!”
侍从吓得赶紧朝边上避挪了几步
然后对着太后屈膝一跪:“启禀太后娘娘,一切都是何法师所为,是他借进宫给蔡项南超度之机,给常姜用了药,也对皇上下了药,借常姜之手,杀死了皇上。”
侍从战战兢兢说完,已是汗流浃背。
他能说他根本没有给太后写什么信吗?
不仅没有给太后写信,他一早还收到了一封信。
【皇帝驾崩,死因为何,太后已经知晓,何法师准备将所有责任推于你头上,为了报答你的恩情,我已以你名义写信给太后指证何法师,太后会确保你的安全,你只需一口咬定,一切都是何法师所为,是他给常姜和皇帝下药,是他杀了皇帝即可。】
信末署名是,一个你曾经帮助过的人。
从信上来看,似是对方想要报答他,所以替他做了这一切。
但他实在想不起,也不知道对方是谁。
他只知道,都以他的名义给太后写信了,这是硬生生将他推了上去,而他不这样做还不行。
东窗事发,自保自然是首要的。
何法师被他的话气得脸都绿了。
“你胡说!真正的始作俑者是你吧?难怪,难怪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一直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原来是你将药给换了。”
何法师咬牙切齿,盯着侍从,眼睛里都能喷出火来。
他应该早想到的,既然事情只有三人知道,他自己没有换药,皇帝不可能换药自己杀自己,所以,从中捣鬼的人只可能是这个男人。
场下众人是又震惊,又懵。
震惊的是,皇帝之死竟然跟何法师有关,而懵的是,什么什么药,又是用药,又是换药,完全不知什么状况。
秦羌也很意外和疑惑。
别人不知道,他很清楚,定然是换药了的。
只是,谁换的药?当真是这个侍从将药给换了吗?他跟他素不相识,他为何要救他,甚至冒着弑君的危险?
就在众人,包括秦羌,还在这一出又一出的惊错中没有缓过来的时候,何法师也突然屈膝一跪。
“启禀太后娘娘,药,的确是何某配的,但是,是皇上让何某配的,皇上让何某配了三种药,一种让人失控杀人,一种诱失控之人来杀,还有一种,是可以增强夜视视力的药,何某。。。。。。也不知道皇上要这三种药做何用,只是按照皇上吩咐将药配好,并于昨夜傍晚进宫给了皇上。”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眼角微抬,偷偷睨了一眼秦羌。
他想过了,虽然他知道皇帝的整个计划,知道皇帝是为了杀死秦羌,但是,自保起见,他不能说,反正皇帝已死,他就装作不知。
毕竟秦羌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