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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吉诺弯刀-第6部分

小说: 吉诺弯刀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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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不要再碰她,大哥。你比我更清楚地知道,妹妹她为何会在我们家。如果没有她父亲的浴血奋战和舍身相救,我们兄弟,都根本没机会长大成人。整个崔家和集镇也都不会存在。她父亲一直都在这宅院的天上看着我们。不要以为他尸骨已寒,就可以随便欺凌他的女儿。尊重她、爱护她,是做人起码的良心。”你说:“如果你再碰她,不唯我们两家的父亲都饶不了你,所有死去的北地边军的英灵,也都不会原谅我们崔家的这般无耻行径。你会害我们崔家成为千古罪人,无颜面对所有北线的将士,也无资格再主导岭南的战局。你会害很多人的。”

    景云不语,只是用仇恨的眼光,刻毒地盯着你。

    你说:“听着,大哥。从今天起,你哪部分敢再这样碰触到她,你就会像今天这样失去哪部分。我一定会说到做到。你可以自己选:信,或者不信。”

    你说:“大哥你是父亲的长子,无论你做什么,都会影响到父亲和全族人。作为弟弟,我希望你能成为父亲的光荣,也能让全族兄弟们以你为荣。”

    你说:“若你从此能够好自为之,我不会去告诉父亲。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这个,我也一定会说到做到。信不信,随便你吧。”

    你说完,看了看依然瘫坐在那里,羞愤无比的景云。你后退一步,离开了他。你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你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就把困扰我两年多的这件事情,雷厉风行地解决了。

    从那以后很长时间,大哥果然没有敢再碰过我半个指头。

    但是,那并不是不幸的结束,而是开始。你把更深的仇恨,招到了自己的身上。

第十一章 漩涡

    “你站住。”大哥阴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停了下来,回身面对他。

    “他才回来这么几天,你就什么都对他说?只是平日打闹开开玩笑,你也对他说?”他盯住我看。

    我说:“我没说什么。他自己有眼睛可以看到。”

    大哥说:“为这点破事,他昨天竟然想要杀了我!他差一点就杀了我!”

    我说:“他不会的。你也明明完好无缺啊。”

    “妹妹,给你一个忠告:不要相信他。无论他看上去多么可信,永远不要相信他。”大哥说,“他是个不可捉摸的人,从小他的想法就总是与众不同,行为总是乖张跋扈。你年纪还小,又一直生活在大宅里,没有见过形形色色的男人,你不懂得男人的诡计和伪装。他回来,带给你从来没有的感觉,让你向往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生活和没有见识过的世界,再加上他救了你性命,你对他有好感,那也是正常的。但是,记住大哥的话,如果你相信他,想要让他成为此生的依靠的话,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大哥的话,让我内心一阵寒冷。我说:“大哥怎么能这样说他。你们是亲兄弟。”

    景云冷笑一声,说:“正因为我们是亲兄弟,我比别人更明白他。他从小就是一个心志很大的人,为了实现那个心志,他什么都可以牺牲,包括他自己,还有他最喜欢的人,一切重要的利益。他这样做的时候,眼皮都不会眨一下,也根本不会给他的牺牲者抗拒的机会。”

    景云说:“你不要被他现在对你好所蒙蔽。你将来会明白,你不可能成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陪你玩,让你高兴,也绝不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事。他一定会伤你的心。你对他信任越深,将来就越会万劫不复。”

    景云说:“妹妹,对你好不好,有时候不能从表面上来看的,有些事情,可能你不喜欢,但却是真心诚意想要对你好的,想给你好的命运和合适的选择。而有些现在能让你高兴的事情,最后,却会把你引向深渊一样的痛苦,连逃脱出来的希望,都不会有。”他说:“那个人,他回来这么点时间,而我们,却从小相处了十几年之多。这十几年,你扪心自问,大哥有对你不好吗?不照顾吗?不是处处在维护你,从来都没有对别的人这样用心过吗?”他说:“昨天他那样气势汹汹地来找我,我真是很伤心,不是伤心他那样对待我,他从来就不拿我当兄弟,而是伤心你,伤心你竟然默许他这样对待我。”

    景云说:“琴儿,从你还在襁褓里吃奶时起,日日夜夜,就是我母子照顾你。为了你高兴,我什么事情没有做过?从背着你到处玩,帮你擦眼泪,到把所有的好东西都让给你。我什么都做了,可你对我,却始终毫无真正的感情。”

    我低下头。我对他,有真感情啊。只是,没有他想要的那种感情。

    他带着无法掩饰的内心痛苦,对我说:“就为了这一点点玩笑,你就向他搬救兵,让他仗着嫡子少主的身份来侮辱我,威吓我。女人的心,真的很冷。”

    虽然我觉得他的话里有什么是不对的,可我也不能不承认,他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的。有些话,我是无法反驳的。

    大哥围着我走了几步。他看着我的低头不语。

    他说:“不过,我可以原谅你。就像从小到大,无数次,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原谅你一样。你只不过是受了他的迷惑,迷失了自己的本心。”

    我说:“大哥,这些年姨娘和大哥对我的好,我一件都没有忘记过。我也都一直很感激你。我并没有向谁求助过。我愿意相信,那些全都只是亲密的玩笑而已。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大哥,要让你难过。一直以来,我都是在想,千万不要让大哥受到伤害,不要让姨娘感到难过。”

    我说:“不知道昨天你们兄弟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绝不会伤害你,也绝不会有对你加害的念头。大哥也许是误会他了。”

    “误会?”景云恨恨地说:“到现在你还在为他说话!他拿起雪亮的剔骨刀,对着我反复乱砍,还说没有害我之心?这难道是一个弟弟对长兄应该做的事情吗?”

    “他根本就没有砍到你哪怕是一根毫毛啊。他若真想砍到你,当时难道还做不到吗?”

    “若不是畏惧父亲,他早就那样做了!你以为他心里不想吗?”

    我很想说:“若是父亲知道其中的原由,知道你对我开了这么久的玩笑,也未必不会……”但我忍住了。景云最敏感的就是这个,他强烈地觉得父亲对两个儿子的爱,是有明显偏私的。我也不能说,他的这种感觉全是错的。

    我沉默了一会儿。我说:“不管怎么说,一家人应该和睦相处,不应该彼此像敌人一样。”

    景云的眼光上下打量着我。他说:“真是近墨者黑。你现在说话的神情、语气,越来越像那个女人,就像他那个早死的妈。看了让人生厌。”

    我说:“大哥!夫人也是你的嫡母。她也没有对你怎样不好过。你不可以用这样的语气说夫人。”

    “住嘴!她没有对我不好过?你又没有见过她,你怎么能知道她对我母子究竟怎样。你不过是听那些势利的下人乱嚼舌头罢了,说她怎么贤淑、怎么温柔,怎么知书达礼。如果她的身份也只是一个侍妾,她们还会这样评价她吗?”

    我不知道该怎样说。我的确是没有见过你的母亲。我对她的印象的确都是来自二堂的那幅画像和家里各色人等的零星描述。但是,景云见过你母亲。

    看着我怔怔地站在那里,景云似乎是有点心软了。他觉得这次对我的教训,差不多够了。他主动开始结束谈话。

    “看你这么迷惑,我都不忍心再对你说什么了。”他说,“不明白的事情,你不要掺和那么多。我们兄弟之间的恩怨情仇,你是不会明白的。你也不用搅进来。你是你,他是他。不管你们走得多么近,我心里,始终分得很清楚。只是,你记住我的话。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的。我说的话,早晚都会应验。不要喜欢他。”那天,大哥对我说:“他是个很不吉祥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只会给人带来不幸和痛苦。他内心,是一个恶魔。”

    他说完,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就终于,转身走掉了。

    我一个人站在走廊上。

    大哥的话,让我觉得由内向外的寒冷。

    难道我的感觉全是错误的吗?事情,真的有可能是另外的样貌吗?

    你在悬崖上把手伸向我的情景,又一次浮现在眼前。我对自己说:不。不可能是错的。生死瞬间,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直觉,不可能是错的。你不会是大哥所说的那种人。果决的意思,是善能取舍,那并不等于无情。大哥所说的那些,只不过是他对你的长期成见罢了。你从来没有让我感到恐惧过。你从来都是让我感到那么温暖的。你,真的会成为别人的恐惧吗?

    我在那里站了很久。

    我直觉自己成为一个漩涡的中心了。我知道,这漩涡迟早会卷入所有的人,甚至可能吞没所有的人。

    可我那时候,实在是太年轻了,我束手无策,只能看着它不断扩大,却不知道怎样阻止它。

    我从来都不觉得年轻是有多么好的。

    一个人,在年轻的时候,也许是最强健的,但,这种强健,常常都是会被浪费的。很多年轻的人,都不会有足够的智慧,懂得怎样去阻止悲剧,去帮助到身陷其中的人。

第十二章 打坐

    从清川回家的那一年,是你短暂的一生中,过得最轻松的一年。那也是我漫长的一生当中,最快乐无忧的日子。

    可能是父亲觉得你在清川这么多年的生活太清苦了,而年满18岁入朝觐见得到封赐之后,又要步入仕途开始新的劳累,这一年多,父亲并没有给你安排太多的事务,想让你好好放松一下,身心都得到充分的休息。在家内外的日常事务上,父亲只让你熟悉了一下情况,没给你什么差事去办。差不多所有的事情,都还是像原来一样,由景云帮忙打理着。你的主要任务,就是跟着父亲在封地各处走动,结识各地官绅和熟悉北地边军的防务情况,特别是详细了解岭南封地的军事分布和战略安排,了解北地多年来的战史战例,了解敌军进犯的规律和敌军方面的军政力量分布。那段时间跟你有过接触的人,都对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你在清川的这十几年,真是一天也没有空过,你在北线军务方面的丰富积累、扎实准备和犀利洞见,让所有接触到你的人,全都大吃一惊。面对错综复杂的军事形势,你往往三言两语就能切中要害,单刀直入地迅速提出彻底的解决方案,让在场的前辈们顿时惊诧莫名,面面相觑。人人都有个感觉,不久后的机缘成熟之日,这个年轻人将会迅速脱颖而出,成为在北境战事中举足轻重的风云人物。

    除此之外,父亲给了你大量的闲暇时间去自由安排,并没有让你马上就接手和承担北线具体的军务。父亲大概想等你觐见封赐之后,有了名分,再名正言顺地去接手。

    这段时间里,你跑遍了封地各处的军事营地,对位于背头山后山山腰处的一座半废弃的老兵营发生了浓烈的兴趣。你经常带着吴顺到那里去察看。你觉得那附近特别适合进行将来你想要对军队进行的那些强化训练。通过父亲向怀州节度使申请后,你开始着手修缮这座老兵营,并将它命名为清风寨,你想将它扩建为一个训练中心。

    那段时间,你在家的时间比较多,我们相处密切。没有事情要做时,你经常带着我去后山的山麓一带玩。

    除了教会我骑马,你还教了我打坐。

    “在清川的时候,哥哥最喜欢的事情是什么呢?”我问。

    “是打坐。”你毫不犹豫地说。

    “打坐?”我没想到你会说这个,还以为你会说看兵书或者练功或者骑射什么的。

    “嗯。我每天最多的时间都花在打坐上。有时候,坐一整天乃至好多天都不起座。”你说,“我最喜欢在一棵很古老的青松下面打坐。它的针叶松软地铺满了附近的地面,就像是一张天然蒲团。”

    “什么是打坐呢?”

    “就是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做。”

    “啊?什么也不做?”

    “是啊,就是单纯地坐着,除了坐之外,无论身心,都没有别的活动。”

    “那,会很有趣吗?”

    你听了这问题,笑了一笑。你说:“是什么滋味,我说出来,你也体会不到。你自己试试。你坐下来,就知道了。”

    “那你可以教我怎么坐吗?”

    “当然。”你找了块合适的地方,坐下来,给我示范了一个稳如泰山的双盘姿势。你说:“就是这样,端正地坐着,脊梁挺直。”你带着邀请的神情看着我。你说:“试试?”

    我们相对而坐。你说:“现在,闭上眼睛,不要注意任何外面的声音,和外面的光影。集中注意力在自己的呼吸。呼出的时候知道在呼,吸气的时候知道在吸。每次呼吸一次,就计数一次,从一计数到十,然后又从一开始计算起。如果中途计乱了,就又从一开始。”

    我闭上眼睛。整个世界就在眼前消失了。

    你说:“很好。就这样,慢慢地让自己安静下来,让自己成为黑暗里的一道光。”

    我闭着眼睛坐在那里,体会着起起伏伏的每一次呼吸。

    这时,我发现,其实,我还有另外的眼睛。这眼睛看到身体内部正在进行的呼吸。我看到白色的气体经过鼻尖进入身体,看到它向下流动到肺部,然后从那里渗透到所有的血液。

    我睁开眼睛。你说:“什么感受?”我说:“好奇妙。”你笑了一下。你说:“奇妙在哪儿?”我说:“就像所有的灯光都熄灭了,你才会发现,自己内部原来还有一种光明,它是不会熄灭的。正是这光明,让我们能看到灯光的出现和消隐,看到光的来来去去,看到光明和黑暗的轮替。”我说:“那是一种,没有语言可以描绘的:明。特别的澄澈、寂静、无有粘滞。”

    你看着我。我说:“怎么?不应该是这样的感受吗?”你说:“不。不。”你说:“琴儿,你真的很特别。有机会,你该见见一个人。”我说:“谁呀?”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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