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心计-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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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苏绾自问,并未觉得自己棋艺并泛柔和,只是借由当初寒翠微的走法,依样画葫芦而已。
当下推托不过,她就坐了下来,与苏泊生开了一局。
苏泊生道:“姑娘先请!”
苏绾拈过箸子,昨晚上手皮磨破泡的地方忽然一疼,竟天定了一个数——“陆”。
“好数!”苏泊生赞一口,“陆为顺也,姑娘的福气显然。”
苏绾失笑,也解释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巧合。按照数字出兵棋,苏绾抬手做了个“请”势。
奇怪的是,这回苏泊生却下得小心翼翼起来,并不如刚才那边的风卷残云,雷霆万钧的气吞万象之势,反而以静溪弯流的步步为营势法一步步走着。
两人走的极是当心,一局下来苏绾脚也麻了,额头还微出了些汗,不过竟赢了苏泊生。
苏泊生眉宇舒展,含笑看着她:“姑娘聪慧,泊生自叹不如。”
“公子承让。”苏绾也笑,这局棋可下得有些功夫了。抬眼环顾寝居,不知何时临王却不见了。
“王爷呢?”苏泊生问身边侍奉的婢子。
那婢子巧眉善目,屈膝道:“回大公子,王爷见你们下得认真,便兀自走了。”
“怎么不提醒我?咳咳咳……”苏泊生眉目一皱,“什么时候走的?”
“回大公子,刚走不久。”
两人相视一眼。苏绾怕届时这风声传入寒翠微耳朵里,又会出不好听的话,便对他说道:“时辰不早,大夫人定在等你用膳,大公子,今儿就到这里吧?改日若有心再行切磋。”
苏泊生温默默地看着她,浅浅笑着,如在苍白的嘴边开出一朵纯白的梨花来:“姑娘何不一起?”
“多谢公子美意,苏绾恐有不便。”苏绾道。
苏泊生也不觉得意外,只是问她:“姑娘的棋艺师承何处?”
苏绾一愣:“无师自通。”
苏泊生便笑了起来:“王爷说我是棋界雄才,我却觉得姑娘才是真正的棋界鬼才。这六博棋最讲究的是一个用兵谋略,汇同青乌奇卦而生,处处生机又处处险地。姑娘若是生在军营里,恐怕雄才伟略,须眉难抵。”
苏绾笑了笑,有些不明白苏泊生说这些话的用意。照理如今太平王朝,征战不多,忽然提到军营这两个字眼,就觉得有点突兀了。她点头,表示随了苏泊生的话,但叫他赶紧离开了去,免得到时候寒翠微又上逍遥居疾言厉色,言辞恐吓她。
苏泊生涩涩地笑着,左颊与华启光一样,有个深深的酒窝。华启光曾说那是小时候不慎摔在一块尖石头上,才造成的肌肉萎缩。难不成连苏泊生小时候也摔倒过?还摔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酒窝来?
她终究还是偏过了头,越看着苏泊生,心里就越压抑地难受,总想着华启光现今如何了。
苏泊生明显还有话说,但见苏绾这个模样,话到了嘴边也就噎噎嚅嚅地吞回了去,只道了声:“告辞了。”便由婢子搀着,一步步下楼。
苏绾无声地叹息,望着棋桌上的残局发呆。
她与苏泊生总共也未碰见几次,但却是这仅有的几次,惹来不必要的风波。也不见她与苏洛陵天天在一起出什么问题来着。她支着额有些烦恼不堪。她与苏泊生,这实在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对他愧疚倒是有的,那时不该那么针刺般地气他,可回头想想,还不是苏洛陵惹她的?
但看今日他能下地走动,与她谈笑风生,苏绾心里也总算抹去点内疚
这一大早闹闹腾腾的便过去了,初时临王妃的念叨她不无放在心上。可见每个人都想到这一层面了,且又出了这档子事,心觉今后她与苏洛陵恐终将会绑在一起。先前是无法替华云英做决定,可现在她已然回不到二十一世纪了,再重新考量这个问题,却还是一团浆糊。
这时苏棋领人娓娓而来:“姑娘,是该用膳了。”
苏绾这才想到苏洛陵还未回来,随口问道:“今早可见到过二公子?”
苏棋顿了顿:“奴婢未曾见过,不过听廖管家说,年底盘账,二公子这些时日恐会到处奔波。可惜今早马斯寻遍了后山,都找不见雪风的踪影,二公子最喜的便是雪风,可却凭空不见了。故是拉了雪影去的,不知何时能回来。”
说起雪风,苏绾忽地沉默了。总也忘不掉雪影离去时那道孤单落寂的黑影,连它身上的桀骜也皆被那股悲伤所吞并。她想了想,问苏棋道:“棋姐姐今日可有空吗?”
苏棋点头:“大夫人心念姑娘近日身子不妥,故匀了奴婢来照料姑娘。嘻嘻……姑娘,奴婢不甚欢喜呢!”
苏绾也笑了笑,心想这本是苏墨的事情,现在却轮到苏棋头上了,看来寒翠微还是想在她身边插上一对眼睛的。想到苏墨,便是心中刺痛,那株簪花还躺在榻子里边儿,她竟没勇气再将它拿出来。唯恐苏墨与犀角黑翎箭有牵扯。
她看着苏棋天真快活的模样,眉心微蹙:“棋姐姐陪我去市集逛逛好吗?”
“呃?姑娘莫非缺什么?指派一声,奴婢立刻去买。”
苏绾摇头:“我惯用的头油没了,我想自个儿亲自去挑一挑。”
“是,奴婢这就使人备下轿撵。”
“不必了。”苏绾止住她,“你说雪风不见了?我想买匹马回来,坐着轿撵不便。”
第一卷 云泥之争 第五十三章 摸骨算命不可云
苏棋一听竟是要买马,忙道:“姑娘,头油在东市,马市可在西城郭,这南辕北辙的,仔细你身子受累。”
苏绾扭她不过,心想反正自己也浑身累着,坐轿撵就坐轿撵吧。
一个人吃饭终究有些食之无味,匆匆吃了几口,她便央苏棋带她出来了。
东市她是有印象的,当日踏上这条不归路,亦是经过这里,还有一次是自己单个儿跑回留香书屋,也是经过的这里。那个黄昏,改变了太多事情,她不由得总想再回留香书屋看看,便嘱咐苏棋,先过去瞧瞧。
苏棋念道:“姑娘是想回家看看了?”
苏绾轻轻撩开轿帘,点了点头。
留香书屋在离东市不远的地方,轿撵拐了几个弯便就到了。只见书匾依旧落地,缠着灰尘泥土,蠹门也颓然倾斜,院子内耐寒的狗尾巴草错生,埋住了原本华云英与华秀才一起种下的些许ju花。不过就算没有被杂草埋住,这个时节的ju花也只剩下了光杆子。
苏绾只带着苏棋进去,余下的人便候在大院门外。
两人前后走地不紧不慢,苏绾才第一次正眼瞧那尊夫子像。看起来敦厚慈祥,谦恭儒礼,正是孔仲尼。这回倒是不在意料之外了,心想既然有秦二世,当然孔老夫子的时代也是存在过的。
她信手将挂在夫子像脚下的一叠文书取了下来,拍下厚厚的一层土灰,呛地身后苏棋咳嗽地红了脖子,连连挥手:“姑娘,这叠了多久了啊?”
苏绾摇头,苦笑着道:“我也不知道。”说着已翻开了华秀才的手迹。
兴许这些手迹都未当心收妥,册子受潮起黄,原本端庄流利的墨迹变得歪歪扭扭,许多已经辨不清晰了。
苏绾翻了几页,便递给苏棋道:“这个暂且拿回去,我爹的遗墨我想好好保存下来。”她能为华云英做的很有限,但愿她也能为她照顾好华启光。
苏棋应声收好,两人便转进了华云英的闺房。
那面铜镜裂痕依旧,摔在地面未加拾起,整个屋子除了满柜子的书册显得拥挤之外,竟显得那么空。苏绾一路用手指沿着书架拂向梳妆台,在凳子脚边拾起铜镜,将两块安放在一起,重新端正地放入原先的位置。再回眸,眼神忽然一猝,忙过去拍掉书架上的灰,用手指勾出一本册子来。
册子较薄,白线装帧,书面三个隶书大字——扶苏传!
她一下子屏住了呼吸。当初苏墨将那本扶苏传弄毁了,便经由婢子做了废物处理。近日事情连桩,她也早忘了还有这本东西存在,现今看到,难道是天意?她有些颤抖地抖去书皮的灰尘,正想打开来细究,院门那厢却传来一连串吵杂。
苏棋“咦”道:“莫非轿夫与人起了冲突?”
“去看看。”苏绾道,将《扶苏传》交给苏棋。
两人疾步出了留香书屋,见到四名轿夫正与墙脚一名摆摊起卦的摸骨道士争地面红耳赤,唾沫横飞。那道士头戴混元巾帽,白玉帽正,身披青色蜈蚣扣道袍,两袖宽大垂长,脚上踏着一双玄色云屐,正被轿夫骂得狗血淋头。
苏绾心道这四厮怎么这么嚣张,便走了过去:“出了何事?”
轿夫一见苏绾出来,立马不吭声退回几步,道:“回绾姑娘,这妖道妖言惑众,且看我哥儿几个好好教训教训他。”说着就挽起袖子,抡着胳膊上前。
“站住!”苏绾喝道,“鲁莽。这位道长说什么妖言了?姑娘我倒也想听听看。”
说话的轿夫脑袋一缩不予回答,倒是那道士哼哼笑道:“贫道好心提醒,边陲又起战事,他极有可能被征丁,将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这位小哥却就嚷嚷着要打贫道了。”
苏绾说道:“道长可能确是弄错了,他是大户人家的卖身轿夫,怎么会被征丁?再者,国家安定,边关怎会说起硝烟就起硝烟?道长之话,小女子也不敢苟同。”
道士目光发亮:“还请问姑娘芳名?”
“小女子苏绾。”
道士道:“姑娘可否借只手过来?”
“臭道士,你吃了豹子胆了,我们姑娘的手岂是你能摸的!”轿夫粗言威吓。
“住口。”苏绾拧眉,将手伸到道士面前,“道长仔细看看,苏绾从何而来又于哪里去处。若说得准,小女子自当佩服,收回先前的话。”
“仅是如此而已?”道士耸着眉笑问。
苏绾愣了愣,看看身旁的轿夫:“自然也会让这位小哥给道长赔不是。”
道士颇觉满意,便轻轻握住苏绾的手,两只拇指各沿她的骨指摸下来,且摸且掐,将苏绾的五根手指头掐满了红印。末了,他忽然脸色大变,整张面孔都白了起来。
苏绾顿时紧张:“如何?”
道士松开苏绾的手,叹气道:“苏姑娘,恕贫道直言,依姑娘骨纵骨深,如今应当是在阴司报道了。”
“臭道士,你说什么呢?”轿夫说着暴跳如雷地又要冲上去。
苏绾忙制住他,心跳地飞快。唯有她一个人知道这个道士说对了!可是——这该如何解释呢?她立刻嘱咐苏棋将四人领开,示意想与这名道士细说。
四人见苏绾一意孤行,也都没法子,只得颓丧着脑袋,回到不远处的轿撵边,焦躁地等候。
将人支开,苏绾才一副忧心忡忡:“道长独具慧眼,小女子暂且不论道长说的对与不对,只想问小女子今后去路。”
说起来,苏绾这个受过现代化教育的唯物主义者,如今却不得不依靠江湖伎俩预测人生,既有啼笑皆非,又有走投无路之下的无奈。电视里经常播放些桥段,但凡有和尚道士这类玄佛的人物,遇到关键时刻总有一句“天机不可泄露”来吊看客的胃口。她死死盯着面前这个道士,生怕他也如此!可恶的现代编剧凭空制造恐慌,这个世界哪里来那么多天机?
道士渐渐不敢瞧她,摇头道:“贫道技艺拙劣,请姑娘听过就忘了吧!”说着就理齐四方桌的卜算器物,打算一走了之。
苏绾哪里肯放过,忙拦住了他:“道长!若觉小女子后事不好预料,可否再容我问一个问题?”
道士犹犹豫豫,目光闪烁。足足思考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开口生硬地道:“姑娘请说。”
苏绾沉住呼吸,目光定定:“何为——龙门星象?”
那道士一听,登时脸色土灰,忙裹紧了物什推开苏绾匆匆逃开。
“道长!道长——”苏绾错愕不止。
“请姑娘千万别向他人提及这些。”道士在远处喊道,又临了加了一句,“无量寿佛,贫道道号玄真。若姑娘将来还有心探求答案,可至凤仙岛九真观,贫道的师祖兴许能解姑娘心中谜团。”言毕向苏绾恭敬捻法指施礼,就踩着风消失在一处拐角。
“凤仙岛九真观?玄真?”苏绾喃喃重复。
道士走后未多时,街上便陆续有华云英昔日的邻居过来问长问短。苏绾一概不认得,故显得几分疏离。
那些人都听说苏绾进了苏园里享福,都想着法子削尖脑袋与她套近乎,指着能将家中的人安插进苏园当差。
苏绾不甚厌烦,却又觉得这方民众朴实,若非家中困难也并不会求她。可是自己在苏园里境地尴尬,自己都有些应付不过来,若再多出些人,岂不要让她长三头六臂出来才行?何况苏园内务总归是由寒翠微执掌,她不宜插手。于是便婉言一一回绝了。
上了轿,还未待轿夫起轿,一名盘头绾侧髻的****忽然趴住轿窗,尖着嗓子道:“我说云英啊,刚才婶子见着你与那道士说话,心里不住担心。那道士是个江湖术士,说的话一概做不得准,骗了咱好几回呢!”
第一卷 云泥之争 第五十四章 疯马奔腾
苏绾怀疑地看着她:“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呀!”****信誓旦旦。
苏绾掐时,眼下还得去西城那头挑马,这儿是再不能耽搁下去了,便道:“我知道了,谢谢。”
“诶,云英,”****却还赖着不走,“你是瞧着咱家皎皎出生的,这不皎皎都已满十二了,却都未见过世面。婶子央你在苏园里头帮皎皎觅个差事,当个——”指着轿边的苏棋道,“当个这样的丫头也不错。”
苏棋呵呵笑着:“大婶,做丫头有什么好呀?”
****“啧”了一声:“去,小丫头不懂的。”
苏绾闷笑,心想才十二岁便就用来钓金龟婿了,古人的养成计划实施的都极具远见。冷笑一回,便对****说了:“此事我做不了主。我今儿还有事,婶子若有其他用得着我的地方,但来苏园找我。”
****立马眉开眼笑:“一定一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