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贵-第2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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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林公公所说,赵天南的中风后遗症很是严重,不仅半身不遂难以动弹,而且还口舌歪斜,连句清楚的话都说不出来。
用林公公的话来说,要是被赵天南那些将他视作是天神下凡的臣子们看了他现在这副模样,指定会以为这是哪个穷山旮旯里跑出来的穷酸老头子。
凤止歌听了于是唇畔扬起一个愉悦的弧度来。
用一句后世的话来说,凤止歌现在的心情,就是看见你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
凭心而论,她早就只将赵天南当作是一个曾经背叛过她的陌生人了,所以对他自然算不上恨,不过到底被背叛算不上什么好的经历,虽然已经不在意,但想起来总会觉得有些膈应。
好在,如今的赵天南已经彻底没了翻身的可能性。
扬唇一笑,凤止歌吩咐李嬷嬷道:“阿芜,你去准备一下,咱们,也该去见见阔别已久的老朋友了。”
李嬷嬷闻言眼中一亮。
自从知道赵天南中风了,这几天李嬷嬷是做梦都想去亲眼看看他如今是副什么德性,这时得了凤止歌的吩咐,自然心中很是欢喜的依言退下,替凤止歌打点起行装来。
李嬷嬷才刚退下,早起晨练回来的萧靖北回屋听到了两人对话的尾音,有些疑惑地问道:“止歌,你要出去?”
凤止歌抬头看向萧靖北。
萧靖北这里穿着一身白色的劲装,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就算是清晨,也难免沾上几分热气,刚结束晨练的萧靖北身上的汗浸在白色的劲装上,让那薄薄的衣料紧紧贴在他精壮的身体上,更显得他的身材颀长壮硕。
他的额上还挂着几颗黄豆大小的汗珠,凤止歌看过去时,正好有一颗汗珠顺着他轮廓分明的脸滑下,滑过下巴,滑过颈间,最后没入衣裳深处。
被凤止歌这样盯着,萧靖北眼中不自觉的就黯沉了几分,一双眼骤然深沉得仿佛两个小黑洞一般有着吸人的魔力。
凤眸微闪,凤止歌点了点头,“我要进宫一趟,有个老朋友,许久不见了。”凤止歌说得意味深长。
“进宫?”萧靖北这样问着,反射性的就想起了那次凤止歌问他的那句话。
如果我说我是当年的寒素,你信吗?
他当时给了凤止歌一个肯定的答复。
若是旁人说这个“信”字,只怕就算嘴上如此说了,心里定然并不以为然。
可是,萧靖北是真的信。
他知道凤止歌心里一直藏着一个秘密,但在凤止歌开口之前,他也没想到,原来这个秘密会如此让人惊异。
他从来都知道他的止歌身上有许多的不合常理,可当这一切有了一个她就是当年的寒素的前提,那些不合常理之处,立即就变得合理了起来。
因为相信,所以一听凤止歌说要进宫,萧靖北立马就猜到了她要进宫去见谁。
当年寒素的死因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几个人知晓,就连寒老爷子及寒家人,当初也只知道寒素在大婚前夕突然暴毙于宫里,甚至没来得及看到寒素的遗体,赵天南就急急忙忙的将人葬到了皇陵里。
这样反常的情形,若说这其中没有什么猫腻,自是谁都不信的。
萧靖北与凤止歌成亲也有一段时间了,凤止歌又从来都没有刻意避开过他,所以该知道的,他也早就知道得差不多了。
遥遥想起那次寒老爷子所说的那句“你比他强”,他最初时并不知道寒老爷子是在拿谁与他对比,但这疑惑在那个关于信与不信的问题之后迎刃而解。
原来,在他的对立面站着的,是大武朝的君王。
比起赵天南,他出现在凤止歌面前的时间,要晚了二十几年。
所以,哪怕凤止歌也明确给出过“你确实比他强”的话,萧靖北在那之后仍有些淡淡的不安,甚至于在听到凤止歌要进宫时,心里跟着一紧。
“我跟你一起去!”
这句话未经大脑思考就脱口而出。
话一说完,萧靖北心里就有些后悔与懊恼,更唯恐凤止歌会因此而觉得他不信任她。
不过,转瞬,他就将这后悔与懊恼都丢到一旁,两个跨步便来到凤止歌面前,也顾不得自己晨练之后还未来得及清洗,就一把拉过凤止歌,给了她一个带着汗意的拥抱。
夏日的衣衫本就单薄,凤止歌只觉自己被一股淡淡的热气所包围,那热气中夹杂着的点点湿意隔着衣衫贴在她身上,叫生性喜洁的她略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
她抬手,正准备推开萧靖北,却又蓦地停了下来。
掌心触及之处,和炙热的温度一起传来的,还有面前男人那略显急促的心跳。
咚,咚,咚……
就像他的胸膛里有一只小鼓般,那鼓点还随着她的触摸一点点变得急促且有力起来。
凤止歌收回原本想要推拒的力度,掌心静静地感受了那心跳一阵,然后双手顺着萧靖北的腋下往后滑,直到环抱住男人的腰身,将自己完全缩入他的怀里,然后,她略有些迟疑的将耳朵贴到男人还泛着潮气的胸膛上。
这样如小鸟依人一般的姿态,于凤止歌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
许是因为耳朵贴得太紧,原本应该算是微不可闻的心跳声,在凤止歌此时听来,却觉得每一声都仿佛有着能震动人心的力量。
伴随着那稳定而有力的心跳声,也不知为何,凤止歌那因马上就要与赵天南正式相见而略有些躁动的心情,就这样一点点平静下来。
因为这三世为人的经历,哪怕凤止歌已经与萧靖北成亲了这么一段时间,但一直以来,她却从并将萧靖北放在与她同等的高度,在她眼里,萧靖北更像是一个孩子,一个晚辈,她也习惯了有事无事的就去逗弄他两下,并以他局促的反应为乐。
可方才那一瞬间,她仿佛从萧靖北那心跳声中,听到了某些他从未开口说过的东西。
那许是一种情绪,一种信念,说不清道不明,却分明在向凤止歌传达着萧靖北的坚定。
莫名的,凤止歌就觉有些安心。
所以,对于萧靖北那脱口而出的要求,她收回方才即将出口的拒绝,转而点了点头应道:“好,那,就一起去吧。”
萧靖北闻言心中一喜,然后突然细细将凤止歌打量了一遍,明明什么都与从前一样,但他总觉得,就在之前那瞬息之间,有些什么,好像变得与从前不一样了。
凤止歌并不理会萧靖北那表露于外的疑惑,因先前那个拥抱,她身上也沾了不少萧靖北的汗迹,于是两人先后沐浴,然后才坐在一起用了早膳。
早膳很简单,两样养生的粥品,再加上几碟爽口的小菜。
萧靖北以为,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如今赵天南终于再不能翻身,凤止歌应该会很急切的想要见到赵天南才是。
可是,与他所想的不同,凤止歌不仅没有表现出半点急切,她慢悠悠的用完了早膳,之后又看了一上午的账册,直到午时快至,她才合上账册准备更衣入宫。
待两人一切准备妥当,上了安国公府的马车,凤止歌才看了萧靖北一眼,“你很奇怪我为什么一点也不急?”
萧靖北点点头。
凤止歌今天进宫可不是以臣女、臣妻的身份去觐见赵天南这个帝王的,正好相反,她是要在赵天南面前展示自己胜利者的姿态,所以她并未按品大妆,而只是挑了一身看着极为清爽怡人的湖蓝长裙。
车厢内,有缕缕阳光从车帘晃动间的缝隙照进来,落在凤止歌的衣裙上,淡淡的蓝色随着阳光轻轻跳动,仿佛一汪流动的清泉。
伸出双手接住带着热意的阳光,凤止歌看着自己那在阳光的映衬下更显白皙的手心,轻轻一笑,“如今该着急的,可不是我,再则,赵天南这几晚都因病痛而不能安寝,所以昨晚太医特意用了些安神的药,好让他能睡个好觉,药效只怕得到正午时才能过,我就算再心急,难不成还要早早入宫在他病榻前守着?”
萧靖北默然无语。
他其实早就知道自己的夫人不是寻常人,可每每听她如此轻描淡写间就将宫里的所有动态了解得一清二楚,他仍难免的有些震惊。
“你猜猜,赵天南发现睁开眼时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我,会是什么感觉?”
凤止歌笑着提问,那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
无论如何,她与寒老爷子谋划了这么久,如今既然赵天南先一步挺不住,今天的见面之后,他们是势必要分出个高下的。
二十几年的恩怨,在今天之后总算会有一个结果,只是想想,凤止歌都觉有些轻松。
相信,如今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的赵天南,也是如此想的吧。
凤止歌与萧靖北都没有再说话,但两人在这沉默之中,却并觉尴尬,反而都觉这样的安静有种难言的悠然。
马车就在这一路的安静之中驶进皇城。
宫墙之内是不准马车驶入的,就算有女眷入后宫面见太后皇后,也都只是拿了小辇接送,但这一次,凤止歌与萧靖北所乘坐的马车,却在宫门守卫们的视而不见中悠悠驶进了宫,一直驶到了乾清宫外,才停了下来。
待马车停稳,萧靖北先一步跳下去,然后伸出手,将凤止歌扶了下来。
凤止歌站定之后,抬头望着乾清宫那堪称宏伟的大门,面上不由有些怅然。
上次来这里,还是寒素身死的那一天,一晃眼,她阔别这里,就已经有二十几年了。
不过,再来到这里,能看到不可一世的赵天南像个废物一样躺在病床上,想想都够叫人高兴了。
凤止歌于是抿唇一笑,然后主动握住萧靖北的手往里走。
乾清宫乃是赵天南的寝宫,更是帝王平时办公所在,历来是皇宫里防卫最为严密的所在。
当然了,这说的是赵天南病重之前。
就是如今,因为赵天南在乾清宫里养病,里面来往的宫人着实不在少数,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就得了吩咐,这些宫人看到明显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凤止歌与萧靖北之后,只是微微一惊,紧接着就把两人当作是空气一般视而不见。
虽然二十几年没有来过,但凤止歌对乾清宫本就极为熟悉,领着萧靖北没用多久就来到了赵天南的寝殿外。
帝王的寝殿很是开阔,两扇朱漆大门正大开着,叫人从门外就能看到躺在龙床上的赵天南。
作为君王的赵天南病重,他的寝殿里本该是太医与宫人齐齐候着才是,但这时,殿内却是空无一人,若不是赵天南偶尔在睡梦里轻轻哼上两声,那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凤止歌握着萧靖北的手,正准备往里走,萧靖北却轻轻往后扯了扯她的手。
嗯?
她略带着疑惑看向萧靖北。
萧靖北紧紧捏了捏凤止歌的手,然后缓缓松开,道:“我在外面等你。”
若说萧靖北对寒素与赵天南之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点也不好奇,那定然是假的,可是比起过去的寒素,萧靖北更看重的是现在的凤止歌。
凤止歌微微一怔,冲着萧靖北露出一个暖心的笑容,然后不再停留,朝着躺在床上的赵天南一步步走去。(未完待续。)
第181章 相见
赵天南睡得很不安稳。
哪怕在安神药物的作用下,他摆脱了连续几天的无法入眠,但真正睡着之后,他却宁愿自己像前几天一样失眠。
他其实并不记得自己都梦到了些什么,但他在梦中,似乎走过了很长一段岁月,而且一直追逐着同一个背影不停的奔跑,奔跑。
跑到最后,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他追逐了许久的身影渐渐远去,直至他再也无法触及。
他伸手向前,想要抓住什么,但最后只抓住一片虚无,留下一阵锥心的疼痛。
然后,赵天南蓦地清醒过来。
眼前一片黑暗,他用尽了力气想要睁开眼,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以往像呼吸一般轻松自如的动作,如今做来却仿佛眼皮上压了两座沉重的大山一般。
赵天南又挣扎了一番未果,于是只静静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然后无法抑制的又沉浸回方才那梦带来的余韵里。
梦醒了,但那心痛,却一直停留在他心里。
人一清醒,先前发生的事就一幕幕浮现在赵天南脑海里,那心痛,也就跟着越来越让他无法忍受。
他是堂堂天子,坐拥江山二十几年,他一直志得意满,唯一遗憾的就是唯一的儿子并未达到他的期望,只是个开拓不足,甚至连守成也让人有些不放心的平庸之人。
可他再怎么不满意,那也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同样希望他能将赵氏子孙的血脉传承下去,让赵氏子孙世世代代的稳坐皇位。
但如今……
这个并不得他欢心的唯一的儿子,甚至他宠了十几年的女儿,竟然都是宁妃那贱人与旁人私通的产物?
只要一想到这不仅是事实,如今还传得人尽皆知,赵天南就气得额间青筋毕露。
宁妃,这贱人,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赵天南双拳紧握,手背上青色的脉胳随着他的情绪时隐时现。
他要让那贱人,还有那两个贱种,都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心里的恨意化作怒滔,赵天南张嘴便要唤人。
来人!
他想要这样叫。
可是,话到喉边,最终说出口的,却只是含糊不清的呓语。
“啊啊……”
听到自己的声音,所有的力气仿佛都在那一瞬间自赵天南身体里抽离。
他就像是一滩泥一般,只瞬间就彻底软倒在龙床上,龙床还是以前的那一张,但躺在上面的赵天南,却从一个健康之人,变成了如今只能躺在床上,连动一下手指都艰难异常的老朽之人。
赵天南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病了好几天了。
中风!
从前的赵天南又怎么会想到,站在大武朝之巅的他,有一天会变成这副模样。
熟悉的绞痛再次自胸口处传来,当那疼痛渐渐到了让赵天南有些难以忍受的程度时,许是在疼痛的刺激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