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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9部分

一世富贵-第8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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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跳大神的经济学家,会一本正经地告诉你金融的根本是配险配资,不学着洋人你的经济就无法发展。把心中的鬼神去了,其实这话一点道理都没有,人家的文化传统,有人家的道理,你的道理又在哪里?坚持只能够跳大神。银行业的收储放贷可以比作地租,发展到金融就只能比作放高利贷了。没有高利贷农业就没法发展了?宋朝开始规范化的行会商业一样可以,没有金融商业传统中一样有自己的资金和风险的分配方式。

    徐平做事小心翼翼,不跳大神,最终开始认识到商业文化怎么从整体的文化中自己生发出来。他拿着前世听来的洋人文化和制度,在这个年代跳大神,不但装不了逼,还会被王安石这些人用道理打得鼻青脸肿。

    文明认同感要想凝聚,就要彻底抛掉跳大神的文化,好好去找道理。现在正在建立的商业制度,就是将要建立的商业文化的核心。

第98章 民思无邪

    思虑再三,徐平对黄金彪道:“京东路不许银行贷钱给海商,有其不得已处,我虽然为宰相,也不能违其规制。违规则政乱,朝廷求治不求乱,这种事做不得。不如这样,我写一封书,你去找市舶司提举王彬,由市舶司出面向银行贷钱。用这钱买货回来,之后如何还给银行,让市舶司与京东路仔细商量。”

    黄金彪喜滋滋地谢过,至于徐平宰相当国,为什么不直接命京东路做事,黄金彪就不操这个心了。作为天下之民,自然信得过朝廷,朝廷做事总是有道理的。蛮人出身,黄金彪却对周边小国的人,一口一个蛮夷,就是因为他有这份觉悟。归明归正,由化外而成天下之民,转变的不只是身份,还有文明认同。

    政权治理天下就是政治,核心在一个政字上,政就是正。要立得直,行得正,才能够天下大治。术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权变手段,所以称权术,没有重大理由不要用,用了后患无穷。政就是按制度办事,制度定下来了,徐平作为宰相也要遵守,赵祯为皇帝也一样。

    不学无术是无能,没办法处理突出意外,不学有术则有害,会乱政。

    京东路是产丝绢的重地,随着棉花布匹的飞速发展,绢被大量卖到海外。既临海又产绢的京东路,这几年海外贸易发展很快。商业,特别是对外商业发展过快,随之就带来了流通中的货币过多,物价上升的问题。

    徐平当政,放松了对民间海外贸易的管制,京东路不得不限制海商的货币使用,尽量让他们以物易物。实物贸易,让京东路得到了对外贸易的好害,抑制了害处,这是不许银行向海商借贷的原因。徐平不按那里的制度做事,干扰的话,就会让当地经济混乱。经济是一个体系,乱了一点全局皆乱,当地的官员就干不下去了,所以宰相也得按着规矩来。

    市舶司总理对外贸易,由他们出面解决这个问题,为海商提供流动资金的同时,监管货币不大量流向本地。这个年代交通不发达,商业活动不充分,货币的流通速度和扩散速度受很大限制,要由官府从大局上进行管控,以免害民。

    徐平发了话,事情一定会解决,虽然不知道怎么解决,黄金彪还是兴高采烈。一时兴起,忍不住向徐平讨酒喝。

    徐平笑道:“天近傍晚,左右无事,便与你们小饮几杯。”

    说完,吩咐吏人去叫林照等几个人,顺便把张载和刘敞一起叫来。徐平挺喜欢跟这些钻研学问的年轻人谈话,他们在学问上有一种一往无前的锐气,符合时代精神。

    吏人上了酒菜,张载、刘敞带几人向徐平敬过,饮了三巡。

    徐平问张载:“子厚,这几日到都总署司感觉如何?行军打仗,终不似坐书斋。”

    “好,好,军帐里身心舒泰,反觉得前些日子在书斋里气闷!”

    听了张载的话,徐平觉得稀奇。张载号称要读遍天下书的,怎么厌烦起书斋来了。

    刘敞摇头叹气:“前些日子,除了教将校读书,我与子厚等人还兼删削各地采风使所上诗哥、杂剧。这差事,唉,一言难尽”

    黄金彪听了,瞪着眼睛问道:“原来朝廷还采小曲杂剧啊!我最喜欢的是”

    “打住!”张载猛地伸手止住黄金彪,“不要提,我现在听了没有心情喝酒!”

    徐平大笑:“子厚,你们这个样子可不像是个做学问的啊。孔子编诗而为经,岂是容易做的事?你们现在做圣贤事,当诚心敬意而行。”

    张载连连摇头,问徐平:“相公,您看过采风使采来的那些杂七杂八吗?”

    徐平点头:“大约有浏览,公务繁忙,没有尽看。”

    “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可采风使采来的,皆是淫词俚曲,可说满篇皆邪。编这些,于我等士子而言,实在强人所难。”

    徐平道:“民间小曲吗,就是这个样子。百姓皆是凡夫俗子,口中所唱,为其心中所思,其所思为其所欲。你们以为百姓的欲是什么?天理伦常?还是既寿永昌?自然最多的还是吃喝拉撒睡,还是男人想娶个如花美眷,女人要嫁个如意郎君。为学者,就要从这些各种各样的小曲、杂剧里面,找出百姓对政的思,找出为政的道理。比如乡间俚曲,便有少女怀春,想嫁一个如意郎君。你觉得少女怀春是离经叛道,败坏风俗,那就不足以其之为学。最起码的,要从看她们想嫁的是什么人,知道天下以什么为美。看她们想的是如何跟意中人结识,看天下之道德。你学的越深,从里面看到的东西越多。只看少女思春,那是勾栏瓦子里的话本人做的事情,是他们的眼界,你们若只是如此,可就不对了。”

    民歌本来就是泥沙俱下,诗三百里面的内容,是经过了数百年清洁删减过的。哪怕如此,孔子还要说一句思无邪,告诉后人要看里面的民所思,不要盯着情情爱爱看。这是民歌的特点,做学问的人就要从这里面,真正找出政治的道理来。徐平前世,有文化人一本正经地讲诗经,说里面只是老百姓唱的方言小曲,其实并没有什么文化含义,不过是后人拜孔子,强行说这些诗是什么经。这就是,没文化,别装文化人。

    民所思,本来就是庸俗**居多,想当大官,发大财,男娶好媳妇,甚至妻妾如云左拥右抱,女的要嫁天下所有人都想嫁的那种男人。民思无邪,是他们朴素的想法,政权的学者就是要从这里面,找出哪些是跟政治的互动,进行引导修正来修德。徐平前世,民歌已经不流行,音乐更多被商业的包装等因素影响,民思便转到了其他的地方。比如论坛上对时事的讨论,比如最低俗的网络文学。女频中的**、女强、军婚、总裁等等,男频文当中的强者文化,不受一切束缚,毁天灭地打碎一切,睡天下最漂亮的女人,骑天下最烈的马,把一切不合己意的都要杀光,做天下最强的人,一切皆由我支配,依然着在反映着社会文化。被小姑娘们所幻想的对象,男人要成为的那一种人,集中承载着人们对社会的观感。好与不好就在人心,满意不满意也是在人心,是由文化投射出来的,政权要做的是从其中理出自己的施政方向。怎么分析,怎么整理,怎么引导,与民互动建立新文化。诗经的形式千变万化,但其民思民意的本质没变,有这个本质在,就是经。

第99章 就松不就严

    刘敞道:“相公言民思无邪,自然极对。只是,采来的小曲当中,有的过于恶俗。”

    “这也是有的。小曲并不全是民思,歌以咏志,求的是民之咏志之思。小曲当中,确实是有心邪之人,宣其心中之恶。便如东邻绫罗家有财,把来杀了做包子,衣服卖了换酒喝,便就不能算民心之思。百姓有贫有富,为富者不仁,贫者宣其心中之怒,这就是天下之民所思,诗经中也有硕鼠篇吗。写为富者如何不仁,受欺者奋起而争,就无邪。不涉天下之事,只宣泄其不法之欲,便就取而废之,禁民传唱,甚至刑其作者。”

    说到这里,徐平叹了一口气道:“为政最难,便就是对度的理解与把握。世事有度而无界,为了天下为一,便立一个界在那里。年深日久,事情从远离界限的地方,会越来越靠近界限,这界限便越来越模糊,终究此界被破要重新立界。只是时移事易,就怕后人忘了立界只是分度,把度抛到了九天云外,把界当作万世不易之理。一遇到破界之时,便如临大难,诚惶诚恐,便如天要塌了下来。民间小曲确实是有需要禁的,但开了头,后人就会用得手滑,把不该禁的也禁掉了。是以对于小曲,禁慎之又慎,而不罪其人。”

    度难把握,对于最开始立制度的人,其实相对容易,但后来者出于对制度的敬畏,不敢更改。随着制度跟现实脱节,把握越来越难,最终会无所适从。所以对无关大雅的事情制度从松,而不就严,免得政权与现实脱节。这种现象从古到今都有,前世嘻哈音乐从地下走上前台,便就引起风波。该不该禁?如果内容反映的是某一个人群,在思想上的迷茫与挣扎,诸如此类,自然是不该禁的。但如果堕落到暴力、色情、违禁药品,而与社会完全脱节了,那不禁就有问题了。这个年代的小曲、杂剧,也是一样的问题。

    张载道:“然小曲里面,还有辱骂官府、官员,甚且大逆不道的,又该如何?”

    徐平笑道:“这是难免,为政者凭着道理做事,道理也不能让每个人都满意啊。不管是在邕州,还是在秦州,在整个西北,还不是一样有骂我徐平的。有的还咬牙切齿地咒我当五雷轰顶,不得好死的呢。为政者要有这个担当,有这个胸怀,确实因为你做的某些事情让人家不舒服吗,不许人家骂你几句啊。听到了被骂,自当反省,政事有没有道理,做的有没有不合规矩的地方,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吗。骂几句没什么,就骂呗。”

    张载和刘敞两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徐平倒是想得开。

    想不开又能怎么样?民如稚子,不开心了不许哭两声,嘟囔几句啊。政权如父,粗暴的手段少用,尽量地要讲道理。为什么不让你做这件事情,道理说给你听,听懂了乖乖不许做,听不懂委委屈屈也不许做。但不能动不动瞪起眼睛,不听话我揍你啊。

    道理讲明白了,时时跟孩子谈谈心,听听百姓的呼声,道德便会形成。

    民歌被采集来之后,要经过整理、删减,把其中政权应该听到的人民心声找出来,有合乎道德要求的,也有不合乎道德要求的。政权从而进行引导,贯彻到政治当中,用政治制度和施政来互动改造。在这种互动和改造中,政治与民心越来越合拍,相互理解吗,认同感便会形成。文明由此而新生,进入了蓬勃发展的时期。

    民俗是由文化而来的,相互影响,而文化又根本于政治。一旦脱节,文化不成其为文化,风俗便就沦为三俗。文人怎么做学问,百姓便就有什么样的风俗,要想合拍,只有文化去就百姓,因为他们是表,百姓的风俗才是里。最简单的例子,文人做学问弄些鬼鬼神神,两人讨论学术,你说这个先贤这样说,请一尊神,他说那个圣人那样说,又请一尊神出来。到了最后,学问成了最后看谁的请的神大,而茫然不知道世间还有道理在。在风俗上就成了请神跳大神,民间有样学样,出了事请神来。最好笑,是这个时候,文人看见百姓跳大神,鄙夷地痛骂,愚昧、落后,无可救药,有这样的人民,国家和民族还有希望吗?

    要想去除百姓中的跳大神,先把政治和学问中的跳大神去了,好好去找道理。徐平前世学校里搞辨论赛,让参赛的人抽论点,然后辨论。上去了就是亚里士多德怎么说,苏格拉底怎么说,康德怎么说,孔子有一句话,老子有一句话,从洋到中,狂列一遍。文化教育中堂而皇之跳大神,美其名曰国际先进经验,民间还不是有样学样。论坛上辨论,同样是这种风格。一个贴出来一页文稿,呔,看这神的文章。对方不甘示弱,同样贴出来几页文稿,更有名的大学,更有名的学者,呔,让你看看什么是大神。

    论坛上装的人一本正经,看的人如痴如醉,一如电影《鬼打鬼》里的场面。

    一如说到洋人的文化,便把科技捆绑,一说起制度,便把工业化捆绑,用的是拿鬼吓人的手法。你说要恢复传统文化,便把历史上的科技落后这个鬼祭出来,吓死你。说起不按照洋人的制度,要走自己的路,便把工业化这个鬼祭出来。工业化只有洋人制度搞成了知不知道,你竟然敢提没发展出工业化的那个传统鬼,有没有良心。

    你要讲道理,他便祭神鬼,问良心。讲道理大约就被当成了没有良心,大家凭着良心做事吗,那只好不讲道理了,任由各路神棍横行。文化中装神弄鬼,谁还敢讲道理?

    徐平对张载道:“子厚读书甚广,不知可曾读《墨子》?”

    张载拱手:“回相公,下官曾经读过,只是没有深究。”

    “墨子要读,诸子百家都当细读。我们做学问,不要神神鬼鬼,而是要从书中去找到世间的道理。墨翟学于儒,而不屑儒之伪,自成一家。”提到儒之伪,张载和刘敞的面色都微微一变,徐平就笑。“做学问求道理,不为神鬼,莫把一个儒字当神。真和伪只是墨子一说而已,只要我们求的是天下之民之心,自然就是真。真伪自在民心,若是在意别人如何说,就是着相了。墨翟之学,与儒并称学于当世,其根本,便就是立神鬼。以天为神而敬之从之,以政为鬼而敬之畏之。神鬼在哪里?终究还是在人心里。”

    说到这里,徐平以指蘸酒,在案上画了三个圈,一个大圈包着两个小圈。“这个小圈是自己,那个小圈是他人,大圈是天下。”说完又画了同样的三圈。“这个小圈是人,那个小圈是非人为之物,称为自然,大圈就是整个人与自然的天地。做学问,就是把这两套圈中的事,找出一个一以贯之的理来。融汇圆通,自成一体。”

    黄金彪在一边看着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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