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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部分

芈月传-第133部分

小说: 芈月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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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王驷直视着她,冷冷地道:“因为寡人若令季昭氏指证自己的骨肉同胞,是陷她于不义。”

    孟昭氏进殿来之前,本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秦王驷在季昭氏那里或者别处问得了什么,自己只消抵死不认,逼急了就往柱子上一撞,以死自白。想来便是秦王驷,若没有确凿的证据,又何至于对自己这个曾经的枕边人如此残忍,不顾叫冤便要将自己处死呢?似魏夫人这般,几次三番都罪名确凿,但只要她抵死不认,便是几起几落,也依旧在后宫盘踞。

    可是没有想到,秦王驷这一句话,却击中了她的心底。他不欲陷自己的亲妹妹于不义,而自己却……

    一时又羞又愧,想起十几年来的姐妹之情,不由得伏地痛哭起来。

    秦王驷也不说话,只静静听着孟昭氏痛哭。

    孟昭氏却十分明白,只在那一刻崩溃到痛哭,哭得几声,便知道此时此刻,若是自己再“痛哭不止”,只能落了下乘,教人轻看。她本是打定了主意,要将此事抵赖到底。可是秦王驷这般处置,却教她竟不敢将抵赖的招数放出来了。只哭得几下,勉强忍了哭声,哽咽道:“大王高义,妾惭愧无地了!”

    秦王驷轻声道:“寡人知道以你的聪明,自然是不会再留着证据了。寡人再说一件事,好教你放心……”饶是孟昭氏素来自命心志刚强,然而听着这般和和气气的话,心头却越来越冷。秦王驷轻轻地说了几个字,落在她的耳中,却如巨雷之震:“中行期已经自尽了。想来,你害怕的证据,俱已不在,你当放心了。”

    孟昭氏跌坐在地,竟是连张嘴都觉得十分艰难:“我,我……”

    秦王驷叹道:“寡人要处置你,又何须明正典刑?”

    孟昭氏只觉得一颗心已经沉到了底。这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原来的想法,是何等天真。是的,她不过是个后宫妃嫔,又不是什么士子,没有确凿的证据便处置会坏了君王的名声。后宫妃嫔,倚靠的不过是君王的怜爱而已。魏夫人之所以能够屡次脱难,并不是因为她够狡诈够坚韧够嘴硬,只不过是君王对她,仍然还有一丝“不忍”而已。

    自己的君恩,始终只有这薄薄的一层,但假和氏璧案却将秦王驷最倚重、最宠爱的王后、魏夫人、芈八子俱牵连在内。

    所以,他无须证明,他只要心里明白,那便是了。

    所以,他甚至没有去盘问季昭氏,因为觉得那样会伤了自己的“仁义”。他在心里,已经认定了她的罪了。

    此时此刻,她恍然大悟。秦王驷愿意见自己一面,而且在一开始就向自己说明保全季昭氏之心,那便是给自己最后一个机会。而如今,他已经不愿意再听下去了。

    孟昭氏眼看着秦王驷站起来,就要往殿外行走,只觉得整个人的精神似要崩塌。她一生自负,却不想此刻被人视为灰砾般拂掉。她忽然间失控地叫了起来:“大王,妾愿意说,妾愿意什么都说出来……”

    秦王驷脚步微顿,声音却透出一股疲惫来:“此刻,说与不说,还有区别吗?”

    孟昭氏泪流满面,手指紧紧地抠着地面,失声痛哭:“有!我不想自己死了,在大王心中,还是根本不屑一问的小人……我不甘心……”

    她双手紧握,一口气将自己入宫以来的心态、作为,以及假和氏璧案中与中行期的往来、与昭氏之前的往来,尽数说了出来。她滔滔不绝,就像只要自己停顿片刻,便要后悔似的。她的内心充满了惊恐,这种自己人生存在意义被否定的惊恐,迫使她不停地说下去。

    秦王驷静静地站着,听着她尽诉心事,倾吐不甘……然而,就算是这样,她的话语中,仍然是有所保留的,她只是把自己的事说了,昭氏及楚国在郢都城还有什么东西,她没有说,毕竟她还是守着这条底线的。她说了自己的阴暗、自己的怨念,然而对于其他的媵人,却还是没有一字诋毁,没有拉人下水的言辞。

    秦王驷站在那儿,静静地听完,然后走了出去。

    缪监守在外面,给他披上披风。秦王驷一言不发,走下台阶。

    缪监抬眼看去,但见天边一抹夕阳如血。

    这一夜,孟昭氏在内府之中自尽身亡。

    次日,秦王驷下令,季昭氏移于离宫。

    王后芈姝不慈,令其闭门思过一年。

    魏夫人行事不端,本当处置,但公子华跪阙,愿以军功折罪,秦王驷乃允之。(未完待续……)

第177章 破心篱(1)

    披香殿内,嬴华辞别魏夫人,便要出发去函谷关军中。

    魏夫人抱着嬴华,泣不成声:“子华,是母亲做错了事情,连累我儿。”

    嬴华抬头看着魏夫人,诚挚地道:“母亲,上次您已经触怒父王。您是最知道父王脾气的,如何竟然敢一再触犯?”

    魏夫人轻抚着嬴华额头的伤痕,眼中满是痛心后悔:“你为了救母,竟如此自伤,又折了军功,叫我心里……我宁可让大王降我的位分,也不愿教你受屈。”

    嬴华却摇头道:“母亲,您在宫中结怨甚多,若是降位,岂不是受人欺辱?军功,只要儿子再打几场仗,便能再累积起来。儿子一身俱是母亲所予,谈何连累?”他顿了顿,又道:“儿子也知道,母亲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儿子而争。可如今王后有权,季芈有宠,父王对您存有戒心,再生事端,只怕反将自己陷于绝境,到时候叫儿子该怎么办?”

    魏夫人抱住嬴华,泣道:“我儿,你是秦国最杰出的公子,这太子之位原就应该是你来坐。为娘何忍叫你屈居于黄口竖子之下!”

    嬴华轻轻推开魏夫人,肃然道:“母亲既知儿是秦国最杰出的公子,就当知道,若要争胜,还是孩儿来做,更有胜算。母亲,儿子已经长大了,从此以后,应该让儿子来努力,来为母亲谋划将来。”

    魏夫人含泪点头,她纵有千万主意,但在自己儿子面前。却是毫无办法,只能依从:“我儿当真长大了。母亲听你的。以后只管安享我儿之福。”

    嬴华站起,喜道:“母亲若肯听儿子的。从今以后,勿在宫中生事,儿子在外,也可安心。”

    魏夫人叹息:“我儿,是母亲无能,才让你小小年纪,浴血沙场。你可知自你上次出征以后,母亲是夜不能寐,食不甘味……”说着。心头更是绞痛。上次,嬴华获得的军功,便是建立在对她母国的征伐之上。可是这样椎心泣血得来的军功,如今竟也是半分不剩了。

    嬴华叹道:“母亲,父王曾言,君子当直道而行。大秦首重军功,儿子若能够在军中建功立业,自然得群臣拥戴,大位何愁不得?就算不能。孩儿有军功,有威望,有封爵,也自保有余。”

    魏夫人轻抚着儿子年轻而意气风发的脸。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只想将天下的一切都捧到他的面前:“我儿,你还太年轻、太天真。这世上有些事情,并不是直道而行就可以有所回报。否则天下人何必事事算计?为娘也一样是魏国公主,和前王后还是一母所出。就因为迟生几年,在魏国是姊妹,嫁到秦国竟一个为王后,一个为媵侍。不但身份高下有别,更被自己的亲阿姊处处算计,时时打压,多年来位分不得提升。幸而天佑,阿姊多年不曾生育,抑郁成病。那时她生怕庸氏、唐氏重新掌权,才将我升为夫人。我儿本是王家血脉,当生而拥有一切,岂能与贫贱之民一起争军功!”

    嬴华无奈,劝道:“母亲,您终究是妇道人家,您不明白———”他顿了顿,昂然道:“这个世界上,唯有实力胜过一切诡计。”

    魏夫人看着儿子的神情,心中一软,终于答应:“好、好,我儿放心,母亲以后要做什么,必事先与儿商议,绝不擅自行动,可好?”

    嬴华不放心地叮嘱道:“母亲既答应了儿子,可要说到做到。”

    魏夫人宠溺地看着儿子,不住点头:“好,都依我儿。”

    嬴华想了想,还是又说了一句:“母亲从前得宠时,在宫中结怨甚多。如今已经失去父王宠爱,请母亲从今往后,尽量与人为善。一来让儿子出征放心;二来儿子若有功劳,也免得因他人心中含怨,受人诋毁。”

    魏夫人听了此言,顿时柳眉倒竖:“谁敢诋毁我儿,我必扑杀此獠!”

    嬴华见她如此,无奈道:“母亲,您又来了。儿就是怕母亲如此,方才劝说。世间之口,哪是威吓能够钳制的?母亲多结善缘,儿子自然更加安稳。”

    魏夫人无奈,只得道:“我儿放心。”见嬴华终于安心,魏夫人便转身取出一叠衣服,递与嬴华:“我儿在军中必然吃苦,我听说将士们征衣破损,都不得更换。我儿岂能受此委屈?这些衣服,便是母亲这些日子,亲手一针一线缝就。我儿穿在身上,也当是……如同母亲在你身边照顾一般。”她说到最后,已经哽咽,“你出征之后,万事小心,多写家书,也免得叫我……牵肠挂肚……”

    她再也忍不住,抱住嬴华痛哭起来。

    嬴华无言,只能缓缓相劝,等得她终于松手,便退后一步,深深拜伏。三拜之后,方才站起来,昂首阔步而出。

    魏夫人看着嬴华的背影,泣不成声。

    嬴华走出披香殿外,便收起和煦神情,叫来了魏夫人的几个心腹,露出冷酷的神情,厉声道:“我出征以后,这披香殿中,你等要给我小心地看着,千万不能让夫人自作主张再生事端!若有什么事,你等只管阳奉阴违,甚至可以暗中告诉缪监,就说是我吩咐的。夫人年纪大了,有些事,不宜让她再操心。你们可明白?”

    采薇深知如今魏夫人已经势衰,披香殿当以嬴华为倚仗,连忙率众恭敬地道:“奴婢等遵命。”

    嬴华看了采薇一眼,点头道:“你好好服侍夫人。若是平安无事,我自有重赏;若再出什么事,你也别活了。”

    采薇吓得战战兢兢,她知道嬴华是说得出,做得到的。魏夫人再倚重她,也不会为她逆了嬴华心意。

    众人恭敬地将嬴华送走,采薇方垂首回到殿内。魏夫人坐在窗前,正由两个小侍女为她梳妆,见采薇进来,瞥了她一眼,笑道:“子华同你说了些什么?”

    采薇叹气:“夫人何必问?公子能说些什么,夫人难道还不明白吗?”

    魏夫人点了点头,苦笑道:“我明白的。”

    采薇看她脸上的神情,知道她半点也没有将嬴华临行前的吩咐放在心上。心中暗急,赔笑道:“夫人既然明白,又何必逆了公子的意思……”

    魏夫人摆摆手,冷笑:“子华年纪轻,把人心想得太好,太过理想。须知这宫中,便是人踩人的,我便肯与人为善,难道她们就愿意与我为善吗?难道我以后,就这么当一个弃妇,等老,等死吗?”

    采薇吃了一惊,问道:“夫人意欲何为?”

    魏夫人诡笑:“意欲何为?采薇,你将我新制的白狐裘拿来。”

    采薇诧异地问:“夫人要做什么?”

    魏夫人缓缓地道:“我要去见芈八子。”

    采薇怔了一怔,便明白过来。这次假和氏璧案,虽然最终魏夫人也没得到好处,但却明明白白在王后芈姝和芈八子之间撕开了一条不可弥合的大缝。看她此刻的言行,想必就是去芈八子处,将这条裂缝撕得再开一些,甚至是让芈八子成为王后下一个劲敌,而她自可坐山观虎斗了。

    采薇虽然记得嬴华吩咐,但也拿魏夫人没办法,只得收拾东西,随她出门。

    魏夫人缓缓地走下台阶。这咸阳宫占地极大,所谓“离宫别馆,弥山跨谷,辇道相属,木衣绨绣,土被朱紫,宫人不移,乐不改悬,穷年忘归,犹不能遍”。她的披香殿却是上下两层,主殿在上,其下为内室,外面是回廊,廊下以砖墁地,檐下有卵石散水。宫殿之间,便以层叠的复道和廊桥相通。

    魏夫人走在复道上,宫中诸人,往来相见,都面露惊讶之色。想不到魏夫人经此重挫,不闭门避人,还这般大胆招摇地再度出来,只不晓得,她这是要去何处?

    她故意慢慢地走着,甚至不时地停下来,赏玩廊边的花枝。有时那些宫人走避不及,忙不迭地行礼,那些带着惊讶好奇的神情在她嘲弄的眼神下,渐渐缩成惶恐之色。

    魏夫人却在心中冷笑。这些宫中人精彩的脸色,当真是十分可笑。她们以为,她就这么完了吗?早着呢!

    离常宁殿越来越近,许多人亦已看出了魏夫人的目的地,远处的回廊上便有人在交头接耳指指点点。魏夫人却仍然带着微笑,踏入了常宁殿中。

    芈月听了侍女禀报,便走出来相迎。两人位分有差,这亦是依了礼数。

    魏夫人却不客气,也不在外头候着,自己笑着走了进去。她走到廊下,便见芈月从西殿中出来迎接,正走到庭院当中银杏树下。片片银杏叶落下,落在她的头上、身上。秋风疏朗,她的眉宇之间,也有着疏朗之色。(未完待续……)

第178章 破心篱(2)

    魏夫人抬起头来,看到芈月,一时竟有些恍惚。魏夫人一直将芈月视为一个小丫头,虽然知道她也得宠,她也厉害,但终究还是不曾把她放在眼中的。可是此时的芈月,却让她有种不能轻视的感觉。

    芈月迎上行了一礼:“魏夫人倒是稀客,难得难得,快请进来坐吧。”

    魏夫人满脸含笑,走到芈月面前,拉着她的手道:“季芈妹妹脸色看着好多了,真是可喜可贺。”

    芈月不知其意,只能脸上带着客套的微笑道:“不敢当,夫人快请入内。”

    当下让了魏夫人进了外室,薜荔奉上酪浆来,一壶倒了两盏,一盏递与芈月,一盏递与魏夫人。

    魏夫人接了,却只放在一边,打量周围,笑道:“妹妹也忒寒俭了,此处也没有多少好的摆件。便是王后无心,唐姊姊也应该有所表示啊!”

    芈月只笑道:“何尝没有呢,只是稷儿尚小,恐怕他淘气砸了,因此都收着呢。”

    魏夫人嘴一撇:“妹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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