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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部分

始于深渊-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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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话如刀锋般冷酷无情,但没有侮辱的意思,只是把事实说清楚,让他自己选择。维恩本来正要叫喊守卫,要他们送走客人,听完后,却忽然停住了。他雕像般站在那里,表情木然,眼睛也和死尸似的,良久之后,他皱眉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苏眉曾在心里演练过无数次,报上自己是深渊前领主,克雷德是深渊前魔将时,众人大吃一惊,然后拜倒在王霸之气下的场面。但她还没昏头,知道没人会相信。哪怕现在她这么说,维恩也只会用“你们有病吗”的眼光看着她。
  她只好把身份降低,淡淡说:“是拥有惨痛过去,只想平静生活下去的人。”
  听到这句话,巫妖抽动了一下,克雷德也觉得受不了,用难以形容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维恩半信半疑,又过了好一阵,才犹豫着说:“也许你根本不会相信。”
  “不说又怎么知道呢?反正情况也不会更糟了,不是吗?”
  维恩终于妥协了,再度坐下,将自己深埋进那张软椅。他说:“你说对了,教父的死与邪兽鬼无关,可我真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那天晚上,我早早就上床休息,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居然已经站在了教父背后,一只手臂插在他身体里……当我把手抽出来的时候,他没有说话,就那么倒在地上,咽了气。”
  
  第73章
  
  金红夕阳如同腌透了的咸蛋黄,正在向地平线沉沦;为远方群山、近处高地镀上温暖色泽。人们看到它的颜色;就觉得冬天不那么冷了;积雪也有了融化的倾向。可惜情感欺骗了大脑,才导致他们产生这种错觉。
  下雪后;积雪要到第二天春天才化。堪莱亚冬天特别长;至少得等几个月。
  小会客室里;壁炉传来噼噼啪啪的响声,燃烧着和夕阳同色的火苗。冬天还在,取暖的柴火供应就不会停,让这房间日夜温暖如春。然而,房中气氛却透出刻骨寒意,甚至比窗外的寒冬还冷。
  离事发已经过去很多天,维恩仍然心有余悸,往事历历在目。他既然说出了第一句话;剩下的话就好说了。问题在于,他确实想不通那是怎么回事;所以说的七颠八倒,不停重复着“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
  克雷德原本不关心这些事情,如今受到诡异气氛影响,破天荒地关注起了他。他那对熔金般的眼睛坚定执着,紧盯着维恩的脸,仿佛想从表情中看出些什么。维恩觉察到这两道目光,下意识还以一瞥,却在和它们相触之时,胆怯地低下了头。
  苏眉一直听的很仔细,很认真,经常挑一挑眉作为回应,鼓励维恩继续往下说。
  她相信,他所言与事实相差不远,因为必定有更强大的存在控制了他,才能准确抓住机会,成功杀死索乌兰。维恩身为索乌兰的教子,很容易就能取得老人的信任,让老人毫无准备,在他面前转过身,然后迎来背后致命一击。
  老牧师死后,应该立刻发生了袭击事件。维恩不幸在那时恢复神智,发现教父死了,整座城市一片混乱,自己依稀就是凶手,其慌乱程度可想而知。不用他解释,苏眉也能推想出他的反应。
  他无措之下,势必尽快作出行动,找东西弄干净手上的血迹,抑或装作血迹与杀戮无关,扑在老牧师身边的血泊里,嚎啕教父之死,直到侍从骑士冲进房间,把他当受害者强行架走。
  事实上,就算明着指证他为凶手,教会也未必相信。他们都知道索乌兰和他的实力差距,很难接受他一击得手的事实。真凶借助他的外形,嫁祸还在其次,最要紧的是避开长期战斗,在最短的时间里杀死强敌。
  白鹭城本身贫穷、偏僻,缺乏值得一提的武装力量。索乌兰一死,城中再也没有可以抵抗深渊的人,只能慢慢沦陷。老牧师濒死时苏醒,大概想指证是谁杀了他,结果没有成功。
  之后的过程便很清晰了。袭击者多半想要为难拉法尔冯特家族,居然不惜离开城市,前去追踪该家族的继承人,并使他濒临死亡。苏眉不得不怀疑,自己一行人上山时,那只邪兽鬼德鲁伊察觉有人接近,旋即离开,才留下还冒着热气的鲜血,和一个还没有彻底死去的活口。
  城堡和纳布尔发生的血案也间接证明了这一点,即血案是凶手故意而为,绝非出于深渊生物的心血来潮。
  侯爵的次女在二十年前失踪,除了当上王后的长女,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儿子,自然希望他成长为优秀人才,日后发扬家族的荣光。如今,他成为喜爱杀人的疯子,先杀奴仆,再杀家族老友,最后不负众望,被若干无关人士目击到可疑行动,便可以最大程度地打击整个家族。
  若就报复而言,这比单纯杀掉他更加恶毒。
  苏眉耐心听完维恩的说辞,等他停止哽咽,逐渐平静下来,才温和地问:“照这么说,你们家里的三个仆人,还有纳布尔城中的三位死者……都是你被控制时杀死的?”
  讲述耗尽了维恩所有的力气,此时他连激动都做不到,缩在软椅上说:“我想应该是我,但我又怎么知道呢?那时候我没有记忆,还认为自己在睡觉,醒来后,什么都想不起来。实话告诉你们吧,仆役死去的第二天早上,我手上没有血迹。等我去了训练场,拔剑出鞘,就发现长剑上带着血。”
  苏眉愕然,只听他继续说道:“我吓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赶紧在迪利安到来之前,找水将长剑洗干净。现在想想,那大概就是凶手安排好了的,我杀人的证明吧。”
  苏眉苦笑了一下,说:“不是,那是对你的恐吓,果然在循序渐进呢。从剑锋,到你的双手,再到别人亲眼看到你攀爬峭壁,让你一天比一天紧张,让你的家族渐渐声名扫地。”
  维恩没有说话,没有反应,等于默认了她的总结。
  克雷德忽然开口,语气冷淡而坚定,“你父母或者祖先,是否得罪过一个名叫亚休摩尔的深渊主君?我清楚他们的行事风格,知道他们喜欢做什么。他们热爱折磨受害者,却不会无的放矢,执拗地揪着你们不放。如果他们针对你的家族,只能证明双方曾有宿怨。”
  “我对此一无所知,”维恩终于鼓足勇气,在他面前抬起了头,“但这不可能啊。我们家族祖上就得到封荫,后来又因为姐姐的原因,连续提升爵位,怎么会和深渊扯上关系?”
  苏眉淡淡说:“你一无所知,不代表这事不可能。这样吧,我想检查一下你的身体,看你是否真有被……不管什么东西附身的迹象。你愿意让我现在动手呢,还是等圣殿的人?”
  事已至此,子爵先生也没了反抗的打算。他心中倒是很明白,知道苏眉没必要特意过来坑害他,因为他不可能更倒霉了。因此,听完她的提议,他连象征性的犹豫都没有,直接说:“请便,我希望尽早弄清楚我身上发生了什么。”
  然后,他又有点哀怨地说了一句,“我还希望,在路上的时候,你就看出事情不对劲了。”
  “在路上的时候,我只觉得你是倒霉的遇袭者之一。你从一开始,就不应该隐瞒。”苏眉一边说着,一边召唤奥斯过来,要他拿出准备好了的卷轴。
  她额头上的眼睛始终睁开着,用最专注的力度打量维恩。自进门时起,到维恩心理防线崩溃,他的身体在她眼中一览无余。经过这段时间的恢复,黄眼视力已接近正常水准,可以看到飘浮着的法术符号,并通过符号流动、汇聚、成形的情况,判断眼前正在发生什么。
  如果想要控制目标,可选方法并不太多,若非天赋能力,便得借助魔网的力量。怪物的天赋能力五花八门,就算不是天赋法术能力,也极易对法术符号产生影响,被法术探出异常。
  至今,法师、牧师等均创出特别的判断流程,专门对付想要控制凡人的异界生物。这个流程就像地球上的体检,只要按部就班地做,便可发现异常。
  在苏眉眼中,维恩身上、身畔全部毫无异常。他没有施法能力,无论做任何动作,都无法影响那些彩色符文。对它们来说,他相当于一个不存在的东西。也就是说,只凭肉眼看,即使以黄眼之能,也难以发现他存在的问题。
  她在心里嘀咕一句“我就知道”。对她而言,侦测类法术招手即来,所以不常制作这类卷轴。但在凡世之中,很多冒险者愿意买一些存货,以备不时之需,因此这类卷轴有着稳定的销量,以及不错的利润。
  但她现在用的,仍然出于她本人之手,是她还没当上指挥官时的遗留物品。
  她盯着维恩,维恩也在紧盯着她。手机链悄悄从袍子里爬了出来,聚精会神地观看眼前场景。维恩并没注意它,不安地坐直了身体,脸上略带紧张神色,猜不出她要做什么。
  苏眉安慰他说:“不用害怕,就算有什么东西冒出来,我的大高个同伴也会把它捏碎。”
  维恩看起来完全不像受到安慰。苏眉不再啰嗦,纤细的手指微一用力,撕开了第一张卷轴,然后是第二张、第三张,直至第五张。每撕一次,她就会打一个手势,引导奥法力量去笼罩维恩。若他身上有她想找的东西,符文便会作出正向或负向反应。
  现象不同,代表状况也不同。但只要出现异常征兆,就意味着他们最好准备战斗。
  第一张是侦测魔法能量,最后一张是灵魂回音,专门用来解决蚀魂类的能力。但一连五张用完,维恩身上竟然毫无异状。
  由于他不能使用魔网,符文没什么特别变化,就那么附在了他身上,维持着侦测效果,留在原处一动不动。在苏眉眼中,他像个被上了很多层色的人偶,茫然坐在那里,等待最后的宣判。
  巫妖反应速度比她更快,眼见流程走完,顿时无声嘀咕道:“居然没反应。”
  它嘀咕完,苏眉才皱眉说道:“奇怪,居然没反应。”
  维恩颤抖了一下,不知是否代表失望。他苦笑道:“小姐,我相信你已经尽力了。”
  “不要这么说,”苏眉语气平和,目光越来越冷,“结果的确令我很意外,但什么都不证明。这只能说明,控制你的人没有使用常见手段。”
  维恩不抱希望地问:“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手段呢?难道我在无意中,喝下了奇怪的药剂,变成一具任人控制的僵尸?”
  “严格来说,那也是奥法手段之一,”苏眉说,“克雷德,你对亚休摩尔的了解比我更多,你有什么想法吗?”
  半魔缓缓说:“最普通的邪兽鬼活过几百年,也可以像魅魔那样,精通幻术魅惑,所以喜欢控制对手。但你又说,他身上没有遭到控制的证据……我暂时想不到别的可能。而且,凶手想使用他的身体,亲手杀了那个牧师,势必只有附身一个选择。”
  就在此时,苏眉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影影绰绰的想法。这个想法近在眼前,但就是想不起来,顿时使她感到焦躁。
  维恩不了解她,所以对她半信半疑,但她很清楚,她本人侦测不出来的,圣殿的调查小组也未必可以。灵魂回音震荡目标灵魂,强行分开附在上面的恶灵,已经算是最终手段。
  如果这个都不行,那就表示他可能没被附身,或者附身之物已经和原主人的灵魂融为一体,取而代之,变成一个极其擅长说谎的杀人凶手!
  然而,维恩的表现十分绝望,又十分软弱,只会抱头在房间里坐着,真实到不能再真实。这样一个人,会被邪灵彻底取代,自始而终都在说谎吗?
  无计可施之后,其实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杀死维恩。他一死,附身的东西必须另寻出路,从他口中或者心脏部位冒出来……
  “从心脏冒出”的想法刚出现,苏眉立刻又一个激灵,觉得自己真的抓住了什么东西。她尚未有余暇追寻这想法,便听维恩喃喃说:“如果……如果任何方法都检测不出,那么我只能被认定为凶手,上火刑架了。”
  堪莱亚确实还保留着火刑这种残酷刑罚,以免死者借尸还魂。也许维恩依靠王后弟弟的身份,能够得免一死,但也要遭受终身蹂躏,毁掉本应风光无限的一辈子。
  苏眉把自己放在他的位置上,替他想想,也不知道除了等待之外,还能做些什么。而且,这不代表她全盘相信维恩的话,不代表他没有隐瞒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但不久之后,他就会被强迫喝下药剂,不想说真话也得说,所以她不愿浪费一个卷轴。
  到了这个时候,狗头脸上的同情神色都没法看了。克雷德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苏眉正要说几句安慰的话,便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十几个人正急匆匆地跑过来。
  她望向会客室的门,看到那扇门轰然打开,露出迪利安沉稳庄重的脸。他带着十名骑士,径直走进会客室,沉声说:“圣殿的人刚刚抵达纳布尔,派人通知侯爵大人。”
  苏眉微微一惊,没想到他们来的这么快。维恩则当场愣在了那里,就像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忽然之间,他找回了目光焦点,转向苏眉,用祈求的口气说:“小姐,你说过你会帮我。那你能不能陪着我,参与调查过程?”
  “这……”
  苏眉不知如何是好,尴尬地看了看迪利安。迪利安面无表情,看样子并不排斥这个提议。但她本人实力大减,没什么说话的底气。如果带上克雷德撑腰……那么半魔和劣魔共同出现,很容易引起圣殿成员的排斥。
  从相反方面看,她身为半个当事人,迟早要被对方找上门,那么早见面万见面,其实差别不大。
  她犹豫着说:“我的同伴外形太过显眼,可能引起误会。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克雷德,都没有什么反应。维恩进一步哀求道:“拜托你了。我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如果发生不公正的事,你绝不会坐视不理。”
  其实,迪利安的儿子在事件中惨死,若说“不公正”的问题,只怕无人比他更在意。但他充分展现出骑士首领的大度风范,静静站在那里,等待苏眉的回答。
  面对此情此景,苏眉确实下不了狠心拒绝。外加克雷德曾说,他和巴赛林交过三次手,勉强称得上故交。如果有可能,他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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