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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天宝伏妖录-第42部分

小说: 天宝伏妖录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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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看?”李景珑说,“头别动。”

    鸿俊伸手去挠李景珑,未料一抓抓到他的那个,李景珑已按捺不住硬了,当即十分尴尬,稍稍退后些许,一本正经道:“给我站好,看你伤口!”

    鸿俊便老老实实地伏在岸前,肩背随着呼吸起伏,李景珑拿着一块布巾,说:“别总忍不住摸你的耳朵。”

    鸿俊那天耳朵受伤后自己敷了一次药,时间长了便有点儿痒,总是三不五时去伸手按一按,想让耳朵长吻合点儿,睡觉有时也会不小心碰上。

    “怎么都化脓了。”李景珑眉头深锁,心痛地说。

    鸿俊侧头枕在池岸上,眼睛转来转去,打量李景珑,答道:“待它自己结痂就好了。”

    温泉水热,李景珑靠近了些,先给他洗伤口,两人呼吸交错,鼻梁距离得很近,鸿俊心里又狂跳起来。

    “长史,你在想啥?”鸿俊总觉得李景珑今天有点怪怪的。

    “在想……原来你身上也不全是鱼腥味。”李景珑擦过伤口,拿碗来给鸿俊上药。

    鸿俊说:“谢谢。”

    “都是我害的。”李景珑叹了口气,说道,“哪天你爹要知道了,非得揍死我不可。还谢?”

    鸿俊说:“他不会知道的,等他知道的时候,我的耳朵一定已经好了。”

    李景珑小心地以木勺为鸿俊耳朵上药,说:“你不是想带我回你家看看的么?什么时候去?”

    “啊?”鸿俊自己都忘了,那天醉得不省人事,过后完全断片儿。

    李景珑便把喝醉的事提醒了他一次,鸿俊当即尴尬起来,李景珑又说:“我不管,你答应过的。”

    鸿俊向来是答应过的事就一定要办到,可李景珑和伙伴们是驱魔师,曜金宫里住的也都算是妖……这要如何交代?

    鸿俊被这个问题困扰了很久,每当他想到这点时,就总有种强烈的感觉,恐怕伙伴们会嫌弃他。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李景珑的头再低了点,没有看鸿俊的眼睛,而是全神贯注地为他涂药膏。

    “我……是的。”鸿俊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他盯着李景珑的双眼看,李景珑却有意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而就在这一刻,李景珑的手指头稍稍发起抖。

    在这之前,鸿俊已考虑过许多次,青雄曾说,驱逐长安妖王后,他们就能回到长安,但这么一回来,会与驱魔司产生冲突不?父亲是妖,母亲是人,那么我究竟是妖,还是人?

    他也问过鲤鱼妖,鲤鱼妖对此的答案是,重明就算再入主人间,也绝不会像狐妖这么戕害苍生。当然大家都不是什么“好鸟”,也许冲突是难免的。

    “你从来到驱魔司里,就一直有心事。”李景珑又说,“因为你的爹娘?”

    抹上药后,李景珑又取来绷带,说:“缠上以后千万别再去动你的耳朵,三天换一次药,我来给你换。”

    鸿俊“嗯”了声,李景珑又说:“虽然不知道你的过去,不过我仍希望,有一天你能把你担心的事告诉我,假如你相信我的话。”

    鸿俊的心底突然涌起一股冲动。

    “长史……我……”

    李景珑到一旁去坐下,手肘往后搁在池上,鸿俊转头,犹豫再三,终于道:“长史,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你们。”

    李景珑的眉头皱了起来,眼中带着不解。

    “我……其实有一半的血统是妖。”鸿俊说完这句,一颗心蓦然悬在了半空,无法落下来。

    然而听到这话时,李景珑忽然笑了起来,说:“嗯,果然。”

    鸿俊:“……”

    李景珑捞起布巾,擦拭手臂,问:“你爹也是妖,是不是?还救了贵妃性命?”

    鸿俊茫然道:“你……不嫌弃我吗?”

    “在看见赵子龙的时候。”李景珑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就猜测,你一定和妖族有着颇深的渊源,鸿俊,我们曾以性命互相托付,容我问一句,你若不想答,可以不答。”

    “你是另一派妖族派来的,我猜得对不对?”

    鸿俊倏然被李景珑猜中了身世,有些措手不及,但以李景珑处事之慎密,这一切都是意料之中。

    鸿俊只得老老实实,一点头,答道:“驱逐长安妖王,是下山前重明、青雄交给我的任务。”

    “而后呢?”李景珑盯着鸿俊双眼,仿佛要看透他的内心。

    李景珑早已隐约有此预感——在暗处正在进行这一场关于人族都城的争夺战,妖族两大派系以长安为角逐场。如今九尾天狐输了,是否鸿俊背后的势力,便将顺利入主?

    这才是他最担心的。

    “我不知道。”鸿俊说,“但无论如何,重明回来也好,不回来也罢,他都绝对不会去吃人、害人。”

    重明是凤凰,连喝水都不喝井水与落地的雪水,在饮食上更是挑剔无比,怎么可能去吃一身烟火气的凡人?

    “你是人。”李景珑认真地说,“鸿俊,你是人。方才脱了衣服后,你觉得你与我,有哪里不一样?”

    李景珑知道鸿俊不谙机锋之道,话里藏话,他是听不懂的。

    鸿俊这才明白过来,李景珑微一笑道:“其实今天我还担心,在你的身上会有什么与凡人不一样的地方,才这么迟过来,以免被其他人看见。”

    李景珑说着上前,拉起鸿俊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自己一手则按上鸿俊胸膛。

    “你听。”李景珑说,“我的心脏、你的心脏都在一样的地方,你的身体里,流淌着人族的血。”

    鸿俊笑道:“是啊。”

    他感觉到李景珑那雄健的心脏正在有力地搏动着,焕发出温暖的光芒。

    “我相信,你的养父派你来长安,也正因如此。”李景珑说,“不过这也许是我一厢情愿的猜测罢了。”

    鸿俊说:“长史,如果有一天,咱俩不得不打起来……”

    “到时候,我一定舍不得对你动手。”李景珑忽然答道,继而一本正经道:“怎么说得像我打得过你似的?”

    鸿俊笑了起来,李景珑一手放到他的头上,用力摸了摸他的头,又说:“不过,我还是会努力反抗一下,只希望你届时手下留情,别把我揍得太惨罢了。”

    鸿俊哈哈大笑,说:“不会的,长史!我是人!我也是人。”

    李景珑朝旁挪了个位置,让鸿俊坐到自己身边,两人手臂挨着,鸿俊朝池后靠了些许,李景珑便抬起手臂,让他后脑勺枕着,免得耳朵碰到了水。

    “昨天晚上贵妃提起我娘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觉……”鸿俊侧过头,低声朝李景珑耳语。

    青山远黛,夕阳西沉,两人泡在温泉中,天上小雪一点一点飘了下来。

    “哟呵!”

    “你俩在做什么!”

    “哇,这是在谈情说爱么?!”

    裘永思与莫日根、阿泰三人猝不及防地跳了进池里,李景珑被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没泡,忙护着鸿俊耳朵,说:“当心点儿,刚包扎好的!”

    三人忙围过来检查,确认耳朵上绷带没浸水才放心下来。

    “来来。”莫日根笑道,“鸿俊,坐我腿上?”

    鸿俊:“……”

    裘永思说:“鸿俊你别理他,过来坐哥哥腿上。”

    鸿俊满脸通红,说:“不要闹了!”

    阿泰笑道:“那我坐你腿上?!”

    李景珑说:“我走了,你们玩……”

    李景珑刚想上岸,又被莫日根一下拖了回来,李景珑怒道:“你们反了?!”紧接着裘永思哈哈大笑,三个人轮流把李景珑按进水里,鸿俊忙道:“哎!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长史?”

    “怎么?”莫日根笑道,“你心疼啊?”

    李景珑被按得满头水,正要揍人时,鸿俊却又说:“这样对长史居然也不叫上我!太可恶了!”

    说着鸿俊也扑了上来。

    李景珑:“……”

    暮色沉沉,大漠上烟尘四起,号角声响,残阳如血。

    城楼高处,士兵们惊慌呐喊。

    “敌袭——!”

    “有敌人来了!”

    “是匈奴吗?”

    “不知道……”

    “当——当——当——”

    鸣沙县中高处,警钟敲响,婴儿啼哭声不休,妇人惊慌尖叫。

    “有多少人?!”守城将领疾步上了城楼,喊道。

    “三千……不,一万二……不止!不止!”

    “列队!关城门!”

    士兵推动滚轴,城门轰然紧闭,上千士卒冲上城楼,弯弓搭箭,烟尘飞扬,黑压压的一大片,足有五万黑甲骑兵,来到城外。

    戈壁滩上鸦雀无声,连战马嘶鸣声亦不响,头戴黑铠的士兵低着头,手持长矛,便当未见城楼上一排排的弓箭。

    此刻鸣沙县中不到五千守城士兵,攻城部队来得措手不及,天际长城更无狼烟烽火。

    “究竟是哪儿来的?”守城将领颤声道。

    为首黑铠将领举起长矛,一指鸣沙县,五万骑兵同时挺矛,一抖马缰,瞬间天地间只剩马蹄踏响大地之声,天摇地动,排山倒海地朝着鸣沙县冲来!

    “放箭——!快放箭!”

    城墙上万箭齐发,射向潮水般卷来的敌军,然则没有人仰马翻的景象,箭矢插在攻城士兵与马匹的身上,将其密密麻麻扎成了草人,紧接着冲锋的队伍狠狠撞上了城墙!

    夯土垒起的城墙瞬间被撞垮,成千上万的黑铠军越过废墟,冲进了城内!

    守城将领被一匹马踏翻在地,继而挨了一记长矛,穿透胸膛,被钉死在地面上,临死之前,他睁大了双眼,看见的是敌人头盔中浑浊的眼球——

聚散依依

    “来来!开吃开吃!”

    华清宫别殿内; 灯火通明; 映着山谷中纷飞细雪; 人影投于帐门。一条巨大的鱼正在灯影前晃来晃去。

    “别看啦。”鸿俊笑道; “来吃饭了。”

    鲤鱼妖看了半晌灯罩上的锦鲤; 才从柜子上恋恋不舍地下来。李景珑亲自给一众下属斟酒; 笑着说:“虽说只认识了俩月; 但仿佛已与大家相识很久了。有句话叫; 一同经历生死的人; 前世定有解不开的缘分……”

    众人忙谦道不敢,都是长史在出力。李景珑斟过酒后举杯道:“愿长安再无灾患。天佑我大唐!”

    “天佑我大唐。”

    四人与鲤鱼妖一同举杯,一饮而尽。

    李景珑又招呼大家吃; 莫日根笑道:“才俩月么?怎么感觉过了一辈子呢。”

    “九月十八进的驱魔司。”裘永思笑道,“还记得那地儿荒草丛生; 险些以为自己跑错了门呢。”

    鸿俊笑道:“那天长史闯进来的时候,脸都吓绿了你们记不记得?”

    众人又一起哄笑; 那日李景珑初进驱魔司; 阿泰弹琴、莫日根拨弓弦、裘永思与鸿俊在旁敲杯弄碗,鲤鱼妖在一个盆里跳舞……险些把封常清给吓出心理阴影。

    李景珑打趣道:“实不相瞒,那天是我冒昧了; 不该胡乱动手。”

    莫日根又眉飞色舞; 说起被放走的小狐狸; 不住揶揄鸿俊; 鸿俊怒道:“真没有!我只是对可爱的小动物心生不忍……”

    裘永思道:“说到这个; 有几幅画; 是给你们的,大伙儿瞅瞅?”

    说着裘永思转身,取来背后的几张纸,一人分了一张,朝鲤鱼妖说:“你常泡水里,就让鸿俊帮你收着罢。”

    众人分了画,见裘永思笔下丹青极传神,乃是他们平日里的印象描绘。李景珑初进驱魔司的一刻、平康里流莺春晓听曲时两座屏风间的人、大明宫前伏妖一幕、金花落中齐聚面对太子、御花园内坐在银杏树下等传召……

    以及今日纵马驰骋,从长安追风往骊山的一刻。

    “我要这张!”鲤鱼妖喜欢最后一张。

    “与山水画不大一样。”李景珑饶有趣味地说道。

    “祖父始终嫌我画得太实了。”裘永思说,“这种画多半没人要。”

    “我喜欢。”鸿俊简直爱不释手,将画卷成筒,说道,“回去可以裱起来挂上。”

    众人看画时,室内突然陷入了一阵沉默,鸿俊似乎感觉到了一股异样的气氛。莫日根说:“我这儿也有点东西,分给大伙儿。”

    说着莫日根取出三个小小的骨笛,分给众人,说:“这是狼王指骨作的哨子,你们只要在室韦的领地吹响它,就能召来我们的族人,带路也好,吃饭也好,杀敌也好,绝不推辞。”

    那骨笛做得十分精致,吹起来悠扬清亮,上头还拴着红线。比起珠子,鸿俊更是对此爱不释手。

    “我也给你们点儿东西。”鸿俊说,“要么就把这珠子拆了吧。”

    众人慌忙让鸿俊别动手,鸿俊却已把手串扯开,玉珠掉了一地,李景珑扶额。

    裘永思说:“这珠子都能买下半个洛阳了,你……居然就这么拆了?”

    鸿俊说:“没关系没关系,我家还有好多,鱼缸里头泡着的全是这些,到时候再找点儿串上……”

    众人:“……”

    那串珠共有十二颗,鸿俊便一人分了两颗,也给了鲤鱼妖两颗,鲤鱼妖说:“我还没变龙呢,就开始戏珠了么?你先替我收着吧。”

    “要么给赵子龙做个项链,连佛骨串一处,挂在腮后头。

    这倒是不错的,鸿俊便欣然开始给鲤鱼妖做饰品。鲤鱼妖喝了几杯酒,不胜酒力,摇摇晃晃,打了几个摆子,侧着一倒,醉了。

    “来,再喝一杯。”李景珑正要斟酒时,莫日根却抢了过去,说:“我来我来。”

    “长史,这杯是敬你的。”阿泰说道。

    鸿俊便跟着他们举杯敬李景珑,李景珑又说:“你伤刚好,别喝太多。这杯我替你喝了。”

    李景珑连饮两杯,说:“吃罢。大伙儿随意。”

    众人纷纷挟菜,李景珑吃了口菜,气氛突然又再次沉寂下来。

    “怎么了?”连鸿俊也感觉到了。

    “没什么。”裘永思笑呵呵地看鸿俊,说,“鸿俊,你是好孩子。”

    李景珑长长叹了口气,放下筷子,说:“有什么话就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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