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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部分

默读-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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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一锅尝试了几次,也打不开那个遭瘟的橱柜,只好竖着大尾巴跑来朝费渡撒娇,它谄媚地用圆滚滚的脑袋蹭着费渡的裤腿,还抬起前爪的肉垫拍费渡的小腿。

    费渡一弯腰,拎着骆一锅的前爪把它抱到眼前,骆一锅讨饭的时候总是十分温驯,尾巴在底下一甩一甩的,试图用自己布满横肉的脸拗出个“天真无邪”的娇俏表情,喉咙中发出细细的哀叫。

    费渡盯着猫脸端详了一会,总觉得自己应该不会把那些小动物窒息挣扎的脸和人的面孔重叠在一起,五官结构差太远了。

    骆闻舟以为有戏,忙冲他一波三折地“喵”了一声。

    “不行,”费渡冷酷无情地把骆一锅放回地面,宣布,“我抱不动的动物有骆闻舟一只就够了。”

    骆一锅:“……”

    两条腿走路的都不是好东西!

    费渡想了想,把白板上的字迹擦干净,给骆闻舟发了条“我回家拿点东西”的信息,就披上外衣出门了。

    他决定回旧宅那间地下室看看,他在那里度过了暗无天日的童年时光,承受过无数次电击和药物矫正,甚至目睹过他母亲的死亡,费渡实在不理解,为什么他的记忆会在偷偷潜入地下室的这件事上出现偏差。

    骆闻舟没顾上看手机,他正追着一闪而过的杨欣冲了出去。

    才刚跑到楼梯口,骆闻舟就迎面遇上一大帮病人家属,想必是一大家子倾巢出动,中间还有几个上了年纪拄着拐杖来的,严严实实地拥堵了楼梯口,刚好隔开了他和杨欣。

    骆闻舟看着那几个哆哆嗦嗦的老头老太,万万不想动手给自己推搡出一群需要养老送终的爷爷奶奶,可是杨欣已经在他迟疑的片刻里不见了踪影,情急之下,骆闻舟掉头推开楼道的窗户,在一个路过的护工的惊叫声里,他直接踩着窗台从三楼爬了出去,拿二楼略微突出的窗台做了个缓冲,接着一跃而下,跳到了楼下的人造草坪上,就地打了个滚,在围观群众们纷纷举起手机之前,撒腿就跑。

    大厅里人满为患,但还算井然有序,骆闻舟杀气腾腾地冲进来,把值班的医护人员都吓了一跳,医院特勤立刻过来询问,骆闻舟胡乱把工作证拍给特勤看:“警察,看没看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刚从楼上跑下来?”

    特勤还没来得及说话,骆闻舟余光已经瞥见楼道另一头刚到一楼的杨欣,杨欣猝不及防地和他对视了一眼,素净的小脸上浮现出一个分外复杂的表情,像是一段欲言又止的痛苦与愤怒,随后她毅然决然地冲着后门冲了过去。

    骆闻舟气得肺都要从头顶蒸发出去:“你给我站住!”

    住院部后门有一条小路,穿过去就是医院后门的一大片停车场,骆闻舟和杨欣之间的距离不断缩短,就在这时,一辆轿车突然从停车场里冲了出来,直接向他撞过来,骆闻舟和驾驶员打了个照面——正是那天他和费渡在钟鼓楼的凶杀现场碰见的假巡逻员!

    他情急之下纵身一跃跳上了车前盖,顺势滚到了另一边,好在开车的司机也没打算撞死他,车窗半摇下来,他嘴角仿佛露出了一点笑意,彬彬有礼地冲骆闻舟一点头,随即一脚油门踩到底,一溜烟似的从停车场冲了出去,而此时,杨欣已经跳上一辆车,消失得无影无踪。

    骆闻舟的大腿被方才车蹭得生疼,忍不住炸出一句粗话:“他妈的!”

    傅佳慧被推进去抢救,常宁则很有眼色地回避,下楼去给他们买饮料了,陆有良和陶然相对无言地等在医院压抑的楼道里,一起抬起头看着裹着一身火气和浮土回来的骆闻舟。

    骆闻舟找了个墙角,重重地掸了掸身上的土:“跑了,两辆车,一个宝来一个金杯,车牌号我记下来了,叫人去堵了。”

    陆有良没吭声,一仰头,重重地靠在了墙上。

    陶然沉默了一会:“年前调查冯斌案的时候,师娘曾经叫我去过她家里,把师父的遗书给了我,还……还趁我神儿不在家的时候往我包里扔了个窃听器,跟陆局、小武身上的一模一样。今天小武跟我说起的时候,我还……我还……”

    陶然有些说不下去,瞪着眼盯着地面好一会,他才艰难地续上自己的话音:“看完师父的遗书,有那么一阵子,我还觉得有点欣慰,以为师娘这么多年对我们冷冰冰的态度不是她的本意,她没有恨我们、没有讨厌我们,只是师父嘱咐她疏远我们的。”

    可是现在想想,只是有苦衷的疏远,他们这些靠明察秋毫混饭吃的刑警们真的一点也感觉不到么?如果不是真情实感的厌恶,能让骆闻舟三年多不愿上门么?

    “小武?你说尹平也是他们设计撞的?”骆闻舟怒火沸腾的脑子逐渐降温,他略有些疲惫地在陆局身边坐下来。

    陆有良问:“也是为了陷害老张?”

    “对,我怀疑师娘被人骗了,”陶然哑声说,“幕后策划这一切的人才是当年陷害顾钊、后来害死师父的人,如果当年的老煤渣真的是尹平假冒的,那他手里很有可能有重要线索,所以他们要杀人灭口,人没死,还要利用他再次陷害张局……对师娘他们也好解释,只要说尹平手里并没有证据,即便出来作证,证词也不足取信于人,不如利用他做个局。”

    骆闻舟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轻轻地合在一起,顶着下巴:“陆叔,我今天过来,其实是想跟您打听个人。”

    陆有良:“你想问范思远么?”

    骆闻舟一愣:“您怎么知道?”

    陆有良沉默了好半晌,才低声说:“猜的……今天她跟我说话的语气和那个腔调,让我一下想起了这个人。”

    骆闻舟和陶然一起将目光投向他。

    “范思远其实也是我老师……应该也教过老杨。”陆有良想了想,缓缓地说,“那会他年轻,比我们大不了几岁,但非常有魅力,有时候你觉得他看你一眼,就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人也有才,博闻强识,发表过很多文章,课上得特别好……那时候是不流行学生给老师打分,要不然,他肯定年年能评上最受学生欢迎的老师。偶尔一些刺儿头问题学生,教导处、思政老师都管不了,把他找来保准管用。我们宿舍当时就有一个,梗着脖子被他叫去谈了一个小时的话,也不知他说了什么,那个兄弟回来以后痛哭流涕,恨不能重新做人。”

    骆闻舟:“顾钊和他也有交集,对吧?我查了他的工作履历,顾警官去进修的时候,正好是他带的。”

    “嗯,”陆有良点点头,“顾钊认真,回学校念在职研究生不是为了混学位升官发财,是真想学东西的,很下功夫,看过的书都会做笔记,周末从来不休息,不懂一定要问明白,有一阵子开口闭口都是范老师。毕业的时候他请客,我们几个兄弟和范思远都去了。”

    “他跟范思远关系很好。”

    “很好……”陆有良迟疑了一下,又说,“唔,很好,顾钊其实不是特别活泼外向的人,亲疏很有别,看得出来他跟范思远是真的挺好,只是谁知道那个人是怎么想的?”

    骆闻舟又问;“第一次画册计划是他发起的?具体怎么回事?陆叔,范思远真的死了么?”

    有个医生匆匆经过,陆有良不安地往楼道尽头看了一眼,好像担心那边会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

    “其实后来去看,那时候他发表的一些论文已经有了偏激的苗头,”陆有良说,“只是我们当年都没有留意。当时‘心理画像’技术刚在国内兴起,范思远牵头申请了这个‘建立犯罪分子心理画像档案’的项目,想通过归档研究,重新审视一些未结案件,找出新的突破口,在市局点了一圈一线刑警……研究项目属于日常工作外的政治人物,参不参加当然全凭自愿,但是我们都参加了——因为主犯没有归案的‘327国道案’也在其中,那时候顾钊刚出事不到一年,我们还都别不过这口气,就我知道,就有好几个兄弟私下仍然在寻访调查。”

    “但是心理画像技术不能作为呈堂证供,”骆闻舟说,“画册计划里的未结案其实都有可疑对象,没有有效证据,除非屈打成招,否则……”

    “那是不可能的,”陆局苦笑了一下,“顾钊当时有一项罪名就是警察滥用权力,我们那会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都得夹着尾巴做人,一点出格的事都不敢做……我陪着范老师走访过一桩案子,回来以后,他突然跟我说‘有时候想想,真不知道法律和规则到底是为了保护谁,限制的永远都是遵纪守法的人,欺软怕硬’,我当是觉得他有点不对劲,但也没多想……可是接着,事情就开始不对了。”

    骆闻舟:“您是说嫌疑人一个一个离奇死亡?”

    “对,手法和对应案件的受害人一模一样,而案件中很多细节是我们没有对外公布过的,所以画册计划被紧急叫停,所有相关人士全部停职接受检查。”陆有良说,“范思远就是在调查人员去找他的时候失踪的,家里、学校……到处都没有,当时他被认为有重大嫌疑,但嫌疑归嫌疑,没有证据,局里位了到底是将他定性为‘失踪’,还是‘通缉的嫌疑人’争论了很久,后来为了市局形象考虑,对外只是说他‘失踪’,画册计划的一应档案处理的处理,封存的封存,只是私下继续搜查。”

    “三个月以后,他家里亲戚收到了一封遗书,同时,局里得到线报,说范思远曾在滨海区出没,那时候滨海比现在还荒,我们循着线报过去,差点抓住他。”

    “差点?”

    “追捕过程中,范思远跳海了”陆有良说,“礁石上留下了血迹,但尸体一直没捞着,只好让他继续失踪,但这个人从此销声匿迹,同类案件也再没出现过……你们知道,连环杀手一旦开杀戒,是很难停下的,所以渐渐的,大家觉得他是真的死了。几年后他家涉及拆迁问题,亲戚为了财产来申请失踪人员死亡,范思远在档案上正式‘死亡’。”

151。埃德蒙·唐泰斯(二十二)

    费渡很快就在楼下打到了车,他一只耳朵塞着耳机,冲司机一笑,报了地址。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好几眼,一不小心对上了费渡的视线,愣了愣,露出了个有点谄媚的笑容:“那地方住的可都是有钱人,我只能给您停在外头,进不去。”

    费渡在翻看手机的间隙里给了他一个点头:“行。”

    眼看到了年根底下,燕城的人口好似南来北往的候鸟,飞走了一大半,街道顿时空旷了起来,出租车的生意也不那么好做了,司机大概是自己一个人趴活趴得久了,并没有看出客人不大愿意聊天,依然不依不饶地试图搭话:“您是自己家住那边啊,还是探亲访友啊?”

    与此同时,费渡的耳机里传来一句请示:“费总,有辆车一直跟着你,我们缀着呢,刚才他们好像察觉到不对,现在要跑。”

    “送上门来的,当然要堵住他。”费渡轻描淡写地吩咐,随后他抬起眼,看向出租车前面的后视镜。

    司机再一次对上他的目光,莫名觉得一阵凉意从后脊梁骨爬了上来,自己好像成了只被毒蛇盯上的青蛙。

    费渡要笑不笑地看着他,温文尔雅地问:“不好意思,我没听清,您刚才说什么?”

    司机再也不敢多嘴,一路噤若寒蝉,不时看一眼后视镜,快且平稳地把费渡送到了他家旧宅外围,按下计价器:“您好,到了,要□□吗?”

    费渡坐着没动。

    司机回头看了他一眼,可能是热空调开太大了,他额角竟然有些冒汗。顶着这一头热汗,他冲费渡笑了一下:“先生,我只能开到这了,你们家小区不让外面的车随便进。”

    “我们家小区?我说过我们家住这小区吗?”费渡架着二郎腿,手肘撑在车门上,是个十分休闲放松的坐姿,眼神里却渗着有些危险的光,“师傅,您会相面吧?”

    司机眼神一闪,勉强找补了一句:“我看您衣着打扮,就像是这个档次的人……”

    费渡无声地笑了起来,目光仿佛漫无边际地扫过周遭,司机下意识地跟着他的目光望去,正好看见一辆小型suv从街对面开过来,越走越慢,最后竟然沿街靠边停车了,他周身肌肉绷得死紧,一只手下意识地往腰间探去。

    “我以前一直以为先来找我的会是‘他们’,”费渡不慌不忙地说,“没想到他们比我想象中沉得住气、也谨慎得多,到最后也只敢旁敲侧击,不和我正面接触,一直到魏展鸿被揪出来,我对‘他们’不怀好意这一点恐怕是暴露了,现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他们’估计也是恨不能一头扎进地下十八层不出来,以后想让他们主动联系我是不可能了……不过我确实没想到,先来到我面前的会是你们。”

    费渡撑着头的手修长,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自己的太阳穴,频率和司机紧张的呼吸声相映成辉——对方每次重重地吐气时,他就会在额头一侧轻点一下,仿佛追逐着他的呼吸似的,带着韵律明晰的逼迫,追得那司机顿觉更加心慌气短。

    “我刚才思考了一路,我和诸位有什么交集吗?好像没有,还是您背后那位大人物突发奇想,打算见我一面?对了,你们怎么称呼那位?”

    “叫他‘老师’,”司机脸上装出来的油滑与谄媚荡然无存,神色紧绷之余,还有些说不出的阴沉,“您既然卷进了这件事里,就不能说和我们没有交集。另外——费总,我只是个跑腿的,没什么用的无名小卒,就算把我抓起来,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可是您不一样,不管您有多大的手段,现在您总归是自己一个人坐在我车里,您的人多少会投鼠忌器吧?”

    费渡撑着太阳穴的手指一路往下滑,滑到了嘴唇附近,一根眉毛也没动一下,眼角含着一点戏谑的忍俊不禁,好像刚才听到的威胁幼稚得可爱。司机莫名被卷进他的似笑非笑里,一时间几乎怀疑起自己是不是说了句蠢话,握紧了腰间的凶器,他的青筋一路爬到了脖子上。

    此时,医院里的骆闻舟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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