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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默读-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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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的糖块形状,往死里黏牙——他记得这东西的味道。

    费渡缓缓地取出了一块奶糖,用牙尖撕开,扔进嘴里,随即,他将目光投向了厨房,抽油烟机轰鸣作响,菜刀和案板有节奏地互相撞着,骆闻舟的背影在那里时隐时现。

    骆闻舟嘴上说“随便炒几个菜”,其实还是认真做了,在非常短的时间内料理出了荤素搭配的几道菜,他把蛋糕摆在中间,想了想,又插了根蜡烛点着。

    骆闻舟抬起头,正对上费渡的眼睛,他于是干巴巴地说:“看什么看,我不会给你唱生日歌的,你打算许个愿吗?保佑明年生日不被车撞这种也行。”

    费渡:“哦。”

    两个人对着蛋糕上憨态可掬的卡通蜡烛面面相觑片刻,气氛古怪极了,好像在对过往岁月做出沉痛哀悼。

    骆闻舟立刻就后悔了:“你还是快点吹了吧,这样有点二。”

    全世界各种各样的蛋糕,鲜少有费渡没吃过的,唯有生日蛋糕对他而言十分陌生,似乎还是很小的时候尝过,费渡当时家里来的客人很多,生日基本是过给外人看的,那昂贵的蛋糕只给了他象征性的一小块就被端走了,隔天他再想找,已经没有了——因为奶油放一段时间就不新鲜了。

    其实生日蛋糕和普通的早餐蛋糕有什么分别呢?充其量只是多几个蜡烛留下的小孔,可费渡总觉得那味道是不一样的。

    骆闻舟的手艺也十分可圈可点,美中不足是没有酒,骆队谨遵医嘱,只给了他一包高钙的早餐奶。

    有一些中老年男子在外面总结陈词次数多了,回家面对老婆孩子也总不自觉地把这种不良作风搬来,骆闻舟小时候最讨厌他爸吃饭之前先训话的毛病,谁知耳濡目染二十年,他居然也被传染上了。平时跟骆一锅在一起,这病尚且在潜伏期,今天饭桌上多了个费渡,一下就发作开了。

    “又过一年,”骆闻舟把热过的早餐奶倒进杯子,推到费渡面前,展开了和他老爸一脉相承的长篇大论,“不是我说你,以后干点正事吧,混到什么时候是个头?物质生活极大丰富的结果,应该是让人更有追求,而不是像咸鱼一样躺在金山上,年轻人太空虚了不行,迟早是要出事的。”

    费渡从未体会过这种中国式的家长文化,叼着一颗丸子,感觉听起来十分新鲜。

    骆闻舟继续嘚啵:“人的本性就是这样的,先是追求温饱,衣食无忧、感官上舒适了,那就必然要寻求更高的满足感,比如成就感,比如自我实现,仍然沉迷在低层次的挥霍,其实只是在自我麻痹,时间长了,其中隐形的焦虑会让人很痛苦的。今天迈巴赫、明天布加迪,你都买回来,就能缓解这种与人性相冲突的、深层次的痛苦吗?”

    “不能,”费渡慢条斯理地把炸丸子咽了下去,“不过买都买不起的痛苦显然更表层一点。”

    “……”骆闻舟瞪了他一眼,却发现费渡嘴角带着一点笑意,是在开玩笑——虽然这玩笑听起来有点戳人心窝,骆闻舟说,“家长训话的时候也敢打岔,这要是在我们家,你这种熊孩子现在就得搬个板凳去门口蹲着写检查,还想吃饭?”

    费渡听了这一句话,不知想起了什么,方才那点笑容渐渐淡了。他沉默了一会,忽然说:“我家吃饭的时候基本没人说话,除非有客人,不然很少在饭桌上见到我爸,我妈情绪不稳定,常常吃到一半就会无缘无故地发作,有时候沉着脸扔下餐具就走,有时候是突然就坐在餐桌旁边哭起来。”

    骆闻舟一愣。

    “在家里吃饭是件很让人提心吊胆的事,”费渡好似有些无奈地耸耸肩,“偶尔太平一次,简直就像中奖一样。”

    骆闻舟想了想,没有安慰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听着是挺惨,不知道跟写检查比起来哪个舒坦一点。”

    费渡一挑眉。

    “真的,你想象一下,你蹲在门口、趴在板凳上,拿张稿纸冲着家里大门,天热时候大家都只关防盗门,从外面可以看见你家里在干什么,邻居都是父母单位的,谁经过都得低头看你一眼,问一句‘小子,又犯什么事了’,实在是对人格和尊严的极大侮辱。”

    费渡忍不住笑了起来。

    骆闻舟还打算说点什么,突然,他的手机响了,是从办公室座机打过来的,骆闻舟一愣,心里隐约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喂,”陶然的声音有点喘,“骆队,刚才常宁他们在辖区派出所报案,说晨晨丢了!”

    他手机音量很大,费渡也听见了。

    骆闻舟:“什么时候?在哪丢的?别着急,不一定是同一件事。”

    “她今天去少年宫学画画,中午常宁送过去的,晚上大人跟她说好了,让她在少年宫里等半个小时不要出来,她爸下班才能去接,她们下课……大概是四点半的时候,她爸给她打过一通电话,当时孩子还在画室里,五点多一点,大人过去的时候,就找不着人了。”

46。亨伯特·亨伯特 十三

    “不可能,不可能!”

    此时已经过了午夜,少年宫的行政负责人明显是被人从睡梦中强行拎出来的,一双睡眼肿到了眉骨上,衬衫扣子驴唇不对马嘴,脚底下干脆趿拉着一双拖鞋:“这里一天到晚进进出出多少孩子?安保都是最严的,连家长进出都得登记,监控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您说这里头有人贩子,开什么玩笑?我用脑袋担保,绝对不可能!除非那孩子是自己抬腿走的,要不然就是外星人入侵地球,也进不来咱们学校!”

    “陶副,我们刚才通过张雨晨手机上的追踪软件远程开机,已经搜到了大致定位,在白桃巷附近!”

    “白桃巷,”陶然一愣,“怎么会在白桃巷?”

    白桃巷距离这里的少年宫大约有三站远,是本市一处著名的小商品集散地,不少网店在这营业,常常通宵彻夜的营业,有批发衣服的、有把小饰品按斤称着卖的,大包小包的批发商到处乱窜,稍一不留神,就会着了扒手和骗子的道,又热闹又混乱。

    对于自己偷偷跑出去玩的孩子来说,白桃巷太混乱了,也实在没什么好玩的,而对于诱拐儿童的变态来说,白桃巷又太人多眼杂,风险未免过高。

    陶然用力一掐鼻梁:“慢着,你先让我想想……”

    他话音还没落,晨晨的妈妈已经拨开了两个刑警冲了过来:“陶警官,我听见了,是不是定位到晨晨的手机了?她在哪?”

    半夜临时赶来的郎乔赶紧过去,拦住她小声劝慰。

    “我明明跟她说了呀,我每天都在跟她讲,出去要注意安全,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走,不要去不熟悉的地方,临时有什么事,要随时给大人发信息,我说得自己都觉得烦,要是这张嘴是铁打的,都已经磨去一层了……”

    常宁一手抹掉眼泪,一手拉着她:“小姑,您别这样。”

    陶然一看见常宁抹眼泪,本来三分的焦躁暴涨到了十分:“小乔儿,你留在这调查监控录像,你们几个跟我走,去白桃巷。”

    警车从夜色中流星似的划过,四轮几乎要离开地面,三站的路,五六分钟已经赶到,马上要换季,最早一批秋装即将上架,白桃巷快要挤成“白毛巷”,摩肩接踵的买卖人凭借呼吸就创造了局部的城市热岛。

    人在其中穿梭,不到三两分钟,已经挤出了一头一脸的汗。

    陶然茫然四顾,问技术人员:“能把范围再缩小一点吗?”

    “正在靠近白桃巷西口,”技术人员的声音在他耳机里响起,“对方现在还没发现手机是开的,陶副,您得尽快。”

    陶然冲手下几个人递了个眼色,几个人立刻默契地分头行动,从几个方向靠近白桃巷口西侧,陶然迈开腿跑了出去,目光扫过每一个与他擦肩而过的人。垃圾车、小货车、一人高的货袋……所有可能藏匿人的地方,一处也不放过,挨个搜查过去,虽然没有人拉响警笛,但这一通飞快地搜查下来,白桃巷里的气氛陡然紧张了。

    突然,陶然的耳机里传来技术人员的警告:“陶副,对方发现异状,关机了!”

    陶然紧绷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周遭,正好落在一处大垃圾箱旁边,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无意中抬头,两人正好对视了一眼,那男人停顿了一秒,继而看清了陶然的制服,把手里一样东西扔下,撒腿就跑。

    他扔下的东西正是一支白色的手机,背后贴满了乱七八糟的小贴画。

    陶然瞳孔一缩:“站住!”

    迎面一个批发商正好推着小货车走过,那男人轻车熟路,猴一样一脚踩上了货车边,在推车的女人惊叫声里,小推车上的衣服山崩似的掉了一地,旁边一辆艰难行进的“电驴子”连忙一个急刹车避开滚到轮下的东西,破口大骂。

    混乱中,那男人已经一步跨上了街边的护栏,身形一晃翻了过去,眼看就要横穿马路,旁边一个小路口猛地蹿出一个人高马大的警察,捉小鸡似的一把揪住他的后颈,反手一拧,把人按倒在地,陶然回身捡起那部被丢在一边的白色手机,重新开机,桌面正是晨晨的猫脸自拍照。

    他长吁口气,大步走到已经被控制住的男子身边:“人呢?”

    那男人被扑倒的时候碰伤了鼻子,五颜六色地一抬头,他冲陶然露出了带着哭腔的哀求表情:“我我我我错了,政府,我这次保证痛改前非,再也不干了……哎哟……嘶……您、您轻点……”

    陶然一把揪起他的领子:“那女孩呢?”

    “啊?”

    此时,骆闻舟已经开车赶到了少年宫门口。

    郎乔一眼看见熟悉的车牌,三步并两步地赶过来:“老大!”

    “什么情况,陶然呢?”骆闻舟说着,又回头冲车里摆摆手,“你先在车里坐着。”

    车里的人没听他那套,吊着一条胳膊走了下来。

    郎乔不由得一愣:“哟,费总,你这……怎么还‘盔甲在身’了?”

    “小事故,”费渡抬头扫了一眼少年宫附近的建筑,“有消息了吗?”

    郎乔还没来得及答话,一辆吱哇乱叫的警车就一个急刹车停在了少年宫门口,陶然和几个刑警面色凝重地下了车。

    见骆闻舟投来疑问的视线,陶然摇摇头:“晨晨的手机被盗了,老油条,惯犯,刚从拘留所放出去,他说是有个女孩在路边系鞋带,手机放在旁边的石头花坛上,系完鞋带她就自己走了,把手机忘在那了,所以他只是‘捡’的。”

    骆闻舟:“哪条街?什么时候偷的?”

    “应该就在少年宫附近……”陶然用力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眉头系成了一团,“那小子身上搜出了七八部准备出手的手机,都是今天一天的业绩,具体时间地点他自己也说不清。”

    “哥,”费渡在旁边问,“你在慌什么,怎么了?”

    “我问过常宁,晨晨今天穿了一条碎花裙。”陶然的脸色很难看,声音压得又快又急,“如果真是……凶手五天之内连续绑架两个孩子,这个频率太高了,说明曲桐已经百分之百……晨晨是五点前后被绑架的,到现在已经超过七个小时了,很可能也……”

    “嘘——”费渡拍拍他的手臂,“你镇定一点。”

    “我有什么好不镇定的?”陶然苦笑,“我又不是孩子家长——这些猜测我到现在都没敢跟晨晨家里提……你上次跟我说的可疑人物是个老头对吗,你确定吗?”

    “不确定,离得太远了,”费渡说,“晨晨是个敏感的女孩,我上次警告她注意安全的时候吓着她了,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就忘了,包括老人和熟人在内,我相信她都不会毫无防备,就算有人骗她出去,她也不会忘了给家里人发信息。”

    “陶副,画室监控里找到了那孩子!”

    陶然猛地转身,刚要抬腿走,骆闻舟一把按住他肩膀:“交给我,你负责和小姑娘家长谈谈,看孩子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家长有没有得罪什么人、他们家庭关系怎么样——我们不能遗漏任何可能性。”

    费渡靠在一边:“需要我帮忙吗?”

    骆闻舟犹豫了一下:“你算干什么的?”

    费渡很不要脸地回答:“我算亲友团。”

    骆闻舟伸出一根手指,略带警告地虚点了他一下,到底还是没说让他一边凉快去。

    画室的监控非常清晰,四点半左右的时候,其他孩子陆续被家长接走了,晨晨一个人坐在教室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老师留下的画册,不时往窗外张望,十分钟的时间里,她凝视窗户的时间就有五分钟以上。

    骆闻舟疑惑:“她看什么呢?”

    郎乔:“镜子。”

    骆闻舟一脸莫名其妙。

    “小姑娘把玻璃窗当镜子用呢,看风景只要扭头就行了,用不着整个人扭过去还凑近,她还用圆珠笔卷了发梢,”郎乔说,“女孩都懂的……咦?”

    她话音没落,就看见晨晨突然坐直了,整个人略微离开椅子,忽然一笑,站起来飞快地收拾东西跑了——角落里的记录显示时间是四点四十左右。

    骆闻舟立刻抬眼去看画室所在位置,窗户正对操场。

    距离操场最近的建筑上的监控也迅速调了出来,能看见晨晨很快跑出了教学楼,朝操场上一群聚在一起的孩子们过去,摄像头离得有些远,只拍到了她在那群孩子堆里逗留了片刻,然后和其中几个女孩一起往监控死角走去,很快离开了镜头范围。

    依照现场判断,她们去的方向应该是少年宫西北角的一排红色建筑。

    “什么情况?”骆闻舟皱眉问,“负责人不是说园区内无死角吗?”

    “西北角那排红房子是公厕,没装摄像头。”

    “那他妈不早说!确定监控视频上那几个孩子的身份,立刻找他们问——把地图拿过来。”

    少年宫西北角连着一个小公园,管理十分稀松,外圈的草坪已经被散步的居民踩得乱七八糟,脚印与狗屎相得益彰,深处则没人去,草木疯长,蚊虫轰炸机一样,警犬迅速就位,手电光和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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