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弹的亚里亚-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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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豹的直筒裤下延伸出来长脚，正「铿铿铿」地踢着屏风。

　　　　今年十九岁的她和我们同一世代，但她在香港可是一个令人畏惧的无敌武侦，一个女中豪杰。

　　　　之后，她转任教职……但由于她太过残暴，接连被各地的武侦高中开除，而不停更换学校。

　　　　「——亚莉亚！」

　　　　我大喊的同时冲到防弹玻璃的屏风旁，在洒有沙子的竞技场中——

　　　　——我发现了加奈的身影！

　　　　加奈穿着武侦高中的女生制服，正在俯视已经单膝跪地的亚莉亚。

　　　　「来，神崎·H·亚莉亚。再让我——多见识一下你的实力。」

　　　　加奈令人目眩的美丽容貌上，浮现出忧郁的神色，旋即……磅！

　　　　放出了那个不可视子弹。

　　　　啪！亚莉亚身上发出有如被鞭击的声音，让我的心脏差点停止。

　　　　加奈的子弹打中她了。

　　　　「呜！」

　　　　亚莉亚短声悲鸣，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腿给扫倒一样，整个人向前倾倒。

　　　　没有溅血。子弹似乎打在防弹制服上。

　　　　武侦高中的防弹制服是用TNK纤维制成，不会被子弹贯穿。然而，冲击所造成的伤害并不会因此而抵消。

　　　　照我的经验，制服要是中弹，必会受到一阵有如被金属球棒打中的冲击。

　　　　倘若中弹的地方太差，有可能会内脏破裂致死。

　　　　当然，如果被击中头部的话——

　　　　「兰豹，快阻止她们！这样不管怎么想都是犯法的吧！又会再闹出人命！」

　　　　以决斗形式进行的模拟战是用真枪实弹，为强袭科的教育课程之一。

　　　　不过在实施此一课程时，规定上必须穿着能够完全防护身体的C装备。

　　　　而在现实当中，因为学生之间的私斗和这位兰豹的命令下，参加者会罕见地着制服进行模拟战——这很明显违反了武侦法。

　　　　「噢！死吧死吧！就在这群观众的面前，为了教育壮烈而死吧！」

　　　　兰豹说出了为人师表不应该说出的起哄言语，咕噜！

　　　　晃动长而大把的马尾发，拿起手上的瓢箪大口喝酒。

　　　　（这个白痴……！居然喝醉了！）

　　　　我放弃要兰豹阻止她们，自己用IC卡打开了防弹玻璃门。

　　　　周围有几个人发出了惊讶声，但我没空回头，直接冲入了充满火药味的竞技场，一股脑地朝亚莉亚和加奈跑去。

　　　　「加奈，住手！」

　　　　「喂，死远山！不要妨碍我上课！你想要脑浆四溢吗！」

　　　　磅隆！

　　　　兰豹朝我的脚边开枪，枪响如同落雷。

　　　　那把枪是世界上威力最强的大型左轮手枪，外号「大象杀手」的M500。

　　　　宛如地雷般的命中冲击，让我一个踉跄——但我还是朝着加奈奔跑而去！

　　　　「……金次？」

　　　　加奈看我这里的瞬间——倒地的亚莉亚趁隙，啪啪两声！

　　　　她倒立跳起，双脚朝着加奈的下颚踢去。

　　　　加奈几乎没有移动就躲过了这击。

　　　　「——可恶！」

　　　　亚莉亚双脚还未着地就拔出双枪，企图从零距离射击加奈——

　　　　但加奈一个转头，轻推她左右的手腕，让枪口偏开。

　　　　亚莉亚的手指无法停下，扣下板机后滑套松了开来。

　　　　两把枪都没子弹了。

　　　　——但是刚才的交错，让亚莉亚得以绕到加奈的身后。

　　　　于是她放开双枪，任其在空中舞动——

　　　　瞬间拔出了双刀，有如两道流星一般朝加奈的身后斩下！

　　　　「——呀！」

　　　　一个由背后攻击加奈、起死回生的左右夹击。

　　　　至今占下风的亚莉亚使出的逆转招式，让学生们发出了「喔喔！」的惊呼声。

　　　　……没用的，亚莉亚。加奈是没有死角的……！

　　　　铿铿！

　　　　骨碌骨碌……

　　　　铿当！铿当！

　　　　亚莉亚的短日本刀……无力地转落在竞技场的左右两旁。

　　　　没有人看见加奈的攻击。

　　　　加奈所做的，仅是晃动长长的麻花辫，转头一望罢了。

　　　　——蝎尾。

　　　　那是这一招的名称，同样是某种看不见的东西。

　　　　绕到加奈身后的敌人，会遭受蝎尾的攻击。

　　　　「呼……呼！」

　　　　亚莉亚呼吸急促——蹒跚地后退了几步。

　　　　她的步伐明显不对劲。

　　　　嘴角还流出了一道血线。

　　　　看来加奈刚才的动作，同时用看不见的打击，殴打了亚莉亚的下颚。

　　　　「呼……呼……刚……刚才的枪击……是『peacemaker』对吧……！」

　　　　即使如此，亚莉亚的双眼仍旧如同小狮子般，尚未失去斗争心。

　　　　「——你还真清楚呢。没错……我的手枪是柯尔特SAA——通称和平制造者（peacemaker）。可是，你应该看不到枪才对啊。」

　　　　「我就是……能够知道。靠枪声和枪口焰……那把老枪就跟古董品一样，呼！呼……要想起来有点困难就是了——」

　　　　「那我就让你多看一点吧。」

　　　　磅！

　　　　加奈的右前方一闪，亚莉亚的双马尾猛然一晃，整个人朝正后方翻倒。

　　　　「呜啊！」

　　　　亚莉亚似乎被击中胸口，双手有如力量用尽似地瘫在地上。

　　　　住手！已经是极限了！

　　　　有防弹制服也没用，会死人的！

　　　　「快逃，亚莉亚！」

　　　　亚莉亚咬紧牙关打算起身，而加奈正打算射出子弹追击的瞬间——我将贝瑞塔对准加奈，冲入两人之间。

　　　　磅！磅！

　　　　加奈的子弹几乎同时射出，掠过了我的侧腹，打在亚莉亚身旁的地面上。

　　　　（插图）

　　　　（——呜！）

　　　　我仿佛被两根金属球棒同时击中，冲击让我弓起身体。

　　　　剧痛让我的意识远离，我甚至觉得五脏六腑快从口腔跑出来。

　　　　但是，我的枪口不会挪开——！

　　　　不会从加奈身上挪开！

　　　　「让、让开……金次……！」

　　　　我听到后方传来声音，慌忙转过头。

　　　　亚莉亚在我身后，正抓着我的裤子缓缓起身。

　　　　她用颤抖的双膝站立，连头也抬不起来，然而——

　　　　喀！

　　　　她还是举起了蝴蝶刀。刀子似乎是从我的口袋中抽出来的。

　　　　「让开，金次。」

　　　　加奈和亚莉亚一样，用相同的话命令道。

　　　　「像你这种外行人的不规则动作，很容易出事情的。这样很危险。」

　　　　「这种事情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那又是为什么？为何要让自己暴露在危险当中？你该不会想和我交手吧？未完成的你想要赢过我，是绝对不——」

　　　　「那种事情我知道！」

　　　　我放声大吼。

　　　　「金次……」

　　　　加奈稍微瞪大了双眼。

　　　　那是惊讶的表情——在那个似乎是恶梦的空地岛上，她也露出过相同的表情。

　　　　「……你，变了呢。」

　　　　加奈的声音带有些许的寂寞——不只是寂寞，她似乎理解到了什么，看了我和亚莉亚一眼后，转头看向训练场的入口。

　　　　我追寻她的视线，在那里……

　　　　「喂、喂！你们在做什么！」

　　　　一位身材娇小的女警，拨开了学生们走进强袭科。她大概是从湾岸署赶来的吧。

　　　　这场战斗似乎有人看不下去，跑去报警了。

　　　　「我要逮捕你们！我要强制拘提在场的所有人员！」

　　　　哔！女警吹响哨子。学生们一脸慌张，你看我，我看你。

　　　　「你们也马上解散！」

　　　　娇小的女警锐声大叫，同时朝我们的方向快步跑来。

　　　　加奈一脸倦容地看着那名女警——

　　　　把手放到嘴边……

　　　　「……嗯……」

　　　　嗯啊——！

　　　　毫无紧张感地突然打了一个哈欠。

　　　　……她的斗气消失了……？

　　　　原……原来。「那个时期」快到了吧。大哥。

　　　　另一方面，防弹玻璃的屏风处，

　　　　「呋！」

　　　　兰豹一脸不爽地跳了下来，转头看向一旁的学生们。

　　　　她释放出强烈的杀气，仿佛在说「你们给我消失」！学生们随即鸟兽散。因为喝醉酒的兰豹，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兰豹大步朝这里走来，弯腰瞪向娇小的女警。

　　　　明明是女性的她，身材却比我还高大。

　　　　「咳！演这种烂戏泼老娘冷水。等一下你给我来教务科——峰理子。」

　　　　峰？……理子？

　　　　我皱起眉头。

　　　　「……嗯呵。思呵呵呵。」

　　　　女警的脸颊抽动，笑了出来。

　　　　用理子的声音。

　　　　这名女警……是理子变装的吗！

　　　　我惊讶地瞪大双眼。

　　　　一旁的加奈转身，临走前又打了一个哈欠，离开了竞技场。

　　　　我的紧张感消除，按住刚才被击中的侧腹，双脚一软单膝跪地。

　　　　转头一看，亚莉亚她——站着昏倒了。

　　　　这也难怪。

　　　　她被打得落花流水，刚才没昏倒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接着，亚莉亚的膝盖终于瘫软——

　　　　瞬间面朝地板，倒了下来。

　　　　「亚莉亚……！」

　　　　看到我慌忙抱起亚莉亚，兰豹的嘴巴扭成了「＼」字型。

　　　　「慌什么，白痴。」

　　　　「什么慌不慌……她差点就被人杀了！」

　　　　「你离开强袭科后真的变成废柴了，远山。那个婆娘因为峰理子的猴戏而失去兴致——在那之前，她根本就没有半点杀气。」

　　　　什么……？

　　　　加奈没有杀气？

　　　　这表示她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杀亚莉亚吗？

　　　　兰豹拥有能够和动物匹敌的直觉，是一个能够预测武侦和罪犯行动的知名武侦。

　　　　我在强袭科的时候，也曾多次为此感到惊讶——兰豹的敏锐直觉，即便是在烂醉如泥的情况下，也值得信赖。

　　　　「那个女人的技巧对小鬼们来说是个不错的教材。我让大家以为她们真的在厮杀，只是想要大家看仔细一点罢了。要是她真的有杀气的话——我早就宰了她了。」

　　　　兰豹人如其名，目光如同豹眼一般露出了冷笑。

　　　　我背着亚莉亚到救护科之前，恢复力良好的她很快就醒了过来。

　　　　然而，她却没跟我说半句话。

　　　　在抵达无人的小救护室前，我们和好几位强袭科的学生擦身而过……但亚莉亚在强袭科似乎没有熟识的朋友，没有人愿意把肩膀借给她。或许是因为亚莉亚在大家面前被打得七零八落，所以他们也不太好意思出声叫我们。

　　　　救护科和卫生科的人目前在武侦病院实习，不在校内。理子穿着女警的样子消失了。所以我决定自行对亚莉亚进行急救，先让她坐在长椅上……然后从药架上拿出冷却喷雾。

　　　　「……为什么要阻止我们？」

　　　　听到这颤抖的说话声，我回过头来。体无完肤的亚莉亚低伏着脸，曲腿坐在长椅上。

　　　　「什么阻止不阻止，你们已经分出胜负了吧？」

　　　　「不对！」

　　　　亚莉亚用歇斯底里的娃娃声大叫。

　　　　可是却没有抬起头来。

　　　　她的额头依旧紧贴在小小的膝盖上，有如在否定事实一样。

　　　　「你不出来碍事的话，我还有很多方法可以赢她的！」

　　　　「你不要自己骗自己。大哥……加奈和你的实力差距，不管是谁都一目了然。」

　　　　「——就算我们的实力有差距！我还是要赢过她才行！」

　　　　倔强的亚莉亚抖动着双马尾，对着自己的膝盖大叫。

　　　　「她是加奈！理子之前去红鸣馆的时候变装的那个女人，是你……以前的朋友……那个时候你只是看了一眼就乱了分寸！那家伙今天突然出现在强袭科，说要跟我决斗。我不能逃，也不能输给她！结果你——」

　　　　「亚莉亚，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比你还要强的武侦多得是。」

　　　　「不行！那样不行！我，我必须要变得更强！妈妈就算发回更审……现在人还是受到拘留！一审的无期徒刑也还没有平反！我，我要是不变强的话……就……没办法……救妈妈……！」

　　　　呜、呜……！

　　　　亚莉亚终于落泪了。

　　　　「对，你很强。真的很强。这点我非常清楚。」

　　　　我将手……轻放到了亚莉亚的肩膀上。

　　　　「所以——你也要有承认失败的坚强。要是你再和她交手，下次可是会没命的。」

　　　　「……」

　　　　「不要再跟加奈交手了。」

　　　　「………」

　　　　「你知道了吗？」

　　　　「………………」

　　　　在我的晓谕下，亚莉亚……

　　　　不再说话。

　　　　沉默不语。

　　　　这家伙有个习惯。

　　　　每次遇到苗头不利于自己的时候，就会默不作声。

　　　　「别那样鼓着腮帮子。很像河豚耶。」

　　　　我说完，亚莉亚低伏着脸，冷不防朝我的胸口揍了过来。

　　　　但她因为受伤的缘故，拳头没有什么力道。

　　　　「喂……！」

　　　　咚咚！咚咚咚咚！

　　　　亚莉亚坐着不停挥舞双手，拳头在我的身体上随处乱打。

　　　　「喂，干嘛迁怒在我身上啊。」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你快滚！」

　　　　我退离她短小手臂的射程，而已经变成任性小孩的亚莉亚——

　　　　咻！铿啷！

　　　　拿着冷却喷雾砸了过来，命中了我的脑袋。

　　　　我被亚莉亚赶走后，没办法只好回到自己的住所。

　　　　今天的课已经上完了。我很担心加奈可能会追击过来，毕竟我自己也中了弹目前无法战斗……不过，加奈的「那个时期」似乎快到了。她八成不会立刻追击上来吧。

　　　　我如此评估，穿过自家的大门后——

　　　　「——！」

　　　　整个人在客厅猛滑了一跤。

　　　　后脑直接咚一声撞在墙上。

　　　　所谓吓到闪到腰，就是指这个情况吧。

　　　　因为在火红色燃烧的夕阳前方……

　　　　加奈正在沙发上午睡！

　　　　（……加……加奈……！）

　　　　我以为是幻觉眨了一下眼，但眼前真的是加奈本人。放在墙边架上的镜子，也照出了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