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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部分

指南录-第2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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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雨中的河山间,白发苍苍的陆秀夫,高大魁梧的张世杰,还有百余名邹夙名字都叫不清楚的前江淮军退役将领走了过来。在他们身后,满身泥泞的退役老兵、地方警备部队还有无数福建、广南的山民,擎着锄头、菜刀、长矛等简陋兵器,长龙一样向军营靠拢。
    “邹将军,老夫带着一百江淮子弟,特来听你调遣!”张世杰站稳脚步,郑重向邹夙行了一个破虏军军礼。百余名江淮军旧部同时握拳于胸,躬身致敬。这一刻,他们再不份谁是江淮军残部,谁是破虏军新锐,国家存亡面前,大伙都做出了共同的选择。
    “老夫不能提刀,却愿意用手中之笔,记录诸公血染的风采!”陆秀夫长揖到地,冲着邹夙、张唐、曾景、秦逸云、苏刘义,端端正正行了一个华夏古礼。
    邹夙、张唐等人赶紧以军礼相还,大宋立国以来重文轻武,三百多年,这是第一次士大夫向武人折腰。
    “一起来!”陆秀夫向身后大喊了一声,几个一文质彬彬的上子分开人群上前,递给他一把短刃。陆秀夫脱帽,在众目睽睽之下挥刃,接着雨水将满头白发尽数剃去。随看他的动作,百余名文人墨客解去方巾,当众削发。
    “大人!”邹夙试图阻拦,却不知道该先拦住谁,也不知道陆秀夫的举止为何如此古怪。
    “既入军中,我等皆为将军摩下士卒。愿听军令调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陆秀夫摆了摆手,阻止了邹派的进一步行动。提高了声音,向所有彼虏军将领解释道。
    “鞑虏不除,永不蓄发!”老将张世杰伸手除下铁盔,把早己剃得光光的头颅伸进雨中。
    “张将军!";邹夙感动得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他明白张、陆二人的心思,削发,一方面为了铭志,一方面还在以实际行动告诉破虏军众将,他们的到来,不是为了抢夺军队的指挥权。
    哈哈,剔了头果然凉快!特别是有雨澡着,全身上下都跟着爽利!”一个书生的戏言打破了场面的凝重。此人身子骨单弱得加竹竿,却挑了件长长的懦衫,被风吹雨打,活脱一张秋后的荷叶。
    “诸位先进营取暖,然后咱们再商讨眼前战局!曾寰笑着看了书生一眼,向众人发出邀请。匆匆一瞥间,他认出了那个儒生的身份,此人名叫吴宇林,向来视大都督府为寇仇,在国家危难时刻,却主动放弃了自己的成见。
    “多谢诸公信任,邹夙定不负诸公所望”!邹夙抱拳施礼,这一天他盼了许多年。新政的旧政之间的冲突让昔日的朋友成为陌路,而今天过后,华夏英杰将紧紧团结在一起。
    “你尽管调兵遣将,我和苏刘义给你当爪牙。同来的江淮军旧部和军校士官一道去前线,做都头、队正随便安排。大伙既然来了,就不是冲着什么功名!’!稍做休息之后,张世杰主动向邹夙请缨。
    “伯颜攻得紧,大伙来得正是时候”?邹夙在一旁感激的说道。“张将军和苏将军经验丰富,若能在中军给邹某出谋划策,则邹某求之不得!”
    虽然张世杰大度,邹夙可不敢把这个曾经当过大宋三军最高统帅的张世杰摆到第一线去,一旦此公有个闪失,则有人又找到了打击大都督府的借口。
    “邹将军,莫非是嫌张某老否呀”张世杰拍了拍腰间佩刀,笑着问。“只是腰间宝刀未老,胸中豪情尚在。况且战死军前,是武将应有之命!”
    “岂敢,需要张将军出马时,邹某定不拖延,此刻正有军务大事,有劳将军为邹某谋!”邹汉稳稳地把话题岔到了别处,挥手叫过秦逸云:“秦校尉,把最新敌情给张将军介绍一下!”
    秦逸云领命出列,走到沙盈前,指指点点综述了日前敌我两军的倩况,临了,又补充了一句:“忽必烈进功陈吊眼将军的第二师,伯颜唯恐他的主子吃亏,所以情急拼命,这几天攻势得正急”,
    “你说伯颜要拼命?”张世杰楞了一下,问道。印象中的伯颜沉稳大度,绝不该是一个贪劝冒进的将领。
    “我们分析,他是为了给忽必烈制造机会!”邹夙走到另一张全国战势图前,低声解释地图上,参谋刚刚把忽必烈的动向添上去,浓浓的一道黑色箭头,直扑登州。
    “忽必烈老了,他也有今天!老夫等这一日,等了近二十年!天佑华夏,天佑华夏啊。”张世杰抬起头,带着泪光喃喃道。在他的戎马生涯中,多少大宋名将折在葱必烈之手。如果忽必烈再年青十岁,他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而岁月很公平,无论是盖世袅雄还是绝代名将,终归有老去的那一刻。
    走到地图前看了片刻,张世杰心情渐渐恢复了平静。想了想,低声建议道:“无论事实是否如你所料,荆湖南路的攻势都需要加紧。如果咱们能在忽必烈攻下登州之前给伯颜以重击,丞相那边即便稍受挫折,也能把忽必烈堵在江北!
    “正该如此!”邹夙高兴地答应。张世杰能为文天祥考虑,而不是仅仅看眼于江南西路战局,这是今天第二次让他惊喜的事。如果当年文丞相北进时,张将军……。邹夙偷偷地在心中把这个想法压了下去,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眼下,战局正紧。
    接连十余日,伯颜挥师狂攻不止。
    先前总是暗中抱怨伯颜用兵过于谨慎的格根和火者不花等蒙古将领终于看到了老将军强悍的一面,只用了十二天时间,他就把三个完整的万人队打了个精光,几个试图保留实力的千夫长临阵怯战,被伯颜亲手砍了脑袋。两个中万户,一个上万户被他逼着带领亲兵冲到了对手的营垒内,一去不回。
    巨大的牺牲让看惯了自己和敌人鲜血的武将们腿脚发软,打了这么多年仗,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惨烈的战斗。蒙古武上在重赏刺激和督战队的逼迫下舍生忘死,而山坡上提着简陋兵器的守军也越战越勇。每个从第一线撤下来的将领都敢保证,自己的弟兄至少砍死了双倍的宋大,但大宋的战旗挡在他们眼前,巍然不动。
    如果东征陈吊眼的建议出自他人之手,伯颜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职权和与忽必烈的关系,说服他放弃这个危险的举动。但这个策略是忽必烈自己提出来的,伯颜深知这位大汗的秉性。皇帝陛下绝对不容别人置疑他自己的决定。况且从江南西路送信到山东,至少需要五天的时间。来回十天之内,只要忽必烈的三十万大军与陈吊眼部接触上,那必然是一个不死不休的局面。如果忽必烈能迅速吃掉陈吊眼部,事态的发展还在伯颜预料之内。万一大军的攻击受挫,以忽必烈爱面子的性格,他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把战争继续下去,哪怕为此影响了整个南征大计。
    然而,对于忽必烈能否快速解抉陈吊眼,伯颜没半点把握。宋人己经变了,变得不再像是宋人。伯颜清楚的记得自己第一次南征时大宋文臣武将望风而降的情景。那时候除了李庭芝等极少数有骨气者,大部分宋人,从太后、丞相到平头百姓,在蒙古军的兵威之前只有颤抖的份,压根提不起反抗之心。战场上,一个蒙古武上追杀几十名宋军是常有的事,甚至几百个蒙古兵就可以屠杀掉人口上万的小城。而此番南下,同样一伙宋人却拿着锄头、木棍与菜刀,争先恐后地挡在了他的马前。身体一样单弱,衣衫一样俭朴,身上体现出来的那股勇气却与先前有着天壤之别。
    “如果他们上一次能鼓起这次十分之一的勇气,大宋绝不会濒临亡国!”私下里,伯颜不止一次这样地想。他很迷惑文天祥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宋人为他不顾生死,一点点钱吗?应该不是,否则蒙古人派出的使节拿着黄金收买对方的低级将领,也不至于被人不由分说地砍了脑袋。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伯颜无祛回答。但他清醒地知道一点,有如此勇敢的百姓在,即使自己真的一鼓作气拿下了福州,江南也不会安宁。那些反抗者会在任何一个蒙古人防守疏忽的角落继续战斗,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息。
    瓦土关,金鼓正急。
    伯颜一手提拔起来的爱将,上万户格根亲自冲到了第一线。蒙古人在他的指挥下,一叠叠挤着人浪,前仆后继。
    云梯、攻城锤、火炮、火药罐,攻击方把一切能找到的工具都用上了,而守军依旧坚如磐石,把蒙古军一次次狂攻撞得粉碎。
    黑压压的羽前如同风一样刮上城墙,把一切站立的物品扯碎。城墙上,砖石飞溅,滚烫的断矢闪着寒光,毒蛇一样来回乱窜。躲在垛口后的士兵不断被弹起的乱矢射中,惨叫着倒下。
    血,慢慢沿着墙面散开,沿着已经呈黑色的水泥墙壁流下来,慢慢汇成溪流。
    一只沾满人血的大手,搭住了城墙边缘,没等守军抬起头来,手的主人己经探出了半个身体,弯刀一挥,将眼前的农夫砍翻。
    两个、三个、四个,一小队蒙古武士在弓箭的掩护下,从一个死角爬上了城头。城墙下立刻响起振振欢呼,无数红着眼睛的武士扯着嗓子大喊:“砍,清理城头。控制城头。炸,炸城墙,炸出豁口来。”
    长生天保佑蒙古人……”蒙古武士呐喊着,继续扩大突破口。
    “长生天又不是你们家养的猪!”张万安大骂,挥刀冲进了蒙古武士之间。一小队破虏军,二十几名义勇紧随其后。
    狭窄的城墙上只能供三个人对战,其他人提着兵器,看见自己的同伴倒下,立刻毫不犹豫地顶上去。
    张万安向前逼了两步,正面和外侧各有一个蒙古武士被砍下了城墙。站在里侧的那个破虏军士兵却发出一声呻吟,缓缓地跪在了城头上。两个蒙古武士同时拥上,踩着同伴的尸体与张万安交手。侧翼,一个年青的义勇取代了那个受伤的破虏军上兵,护住了张万安的半边身体。
    吃糠咽菜的身体比不上职业强盗,年青的义勇力气不济,被逼得手忙脚乱,不一会的功夫皮甲上就染满了血。吃了痛的他却不肯让张万安被人围攻,咬看牙力战不退。蒙古武士虚晃一招,让他的身体失去了平衡,随即,弯刀砍进了他的肩膀。
    “啊!”义勇发出一声惨叫,热血顺看刀口狂喷。在倒下的瞬间,他的手抓住了陷在自己肩膀上的刀刃。蒙古武士奋力拔刀,把年青义勇的身体带了起来。义勇摇晃、挣扎,忽然一跃而起,在蒙古人的狞笑中,抱着对手滚下了城墙。
    “柱子!”张万安发出一声悲鸣。那个义勇他昨天才认识,自己还辛手指点了他几招刀法,今天就看着他战死在自己眼前。略一分神间,他对面的蒙古武上得到机会,弯刀打了半个旋,直奔张万安脖颈。
    “砀!”张万安凭着训练出来的本能竖起了断寇刃,挡住了蒙古武上的必杀一击。不待对手撤刀,抬起膝盖,狠狠地顶在了对方的胯骨下。蒙古武士发出一声惨号,后退了半步,张万安落步拧刀,断寇刃从对手张开的大嘴间砍了过去。
    “噗!”半个人头飞上了半空,红的,白的,喷涌出来,一下子溅了张万安满脸。这位破虏军悍将根本不擦脸上的污渍,怒吼着继续向前。
    “把他们捅下去!
    “加把劲儿,让鞑子看我大宋男儿!”破虏军上兵与义勇蜂拥上前,借着张万安用战刀砍出的空间对城头上的蒙古武士展开群殴。片刻之后,城墙上的蒙古武士被砍杀殆尽。
    “再上五个百人队,今天即便用尸体堆,也把城头给我堆平了!”格根在弓箭射程外挥刀怒吼。接连十余日,他在小小的瓦土关前没半点建树,武将的自尊刺激着他绝不放弃。
    五个蒙古百人队又冲了过去,云梯搭起来,被城头的守军推倒。负责掩护的蒙古弓箭手立刻封锁住城头,将没来得及俯身躲闪的义勇们尽数射死。趁看新一波义勇没赶上来的机会,蒙古武士抓住云梯,爬上城头。负责掩护的弓箭手见自己人上去了,不得不停止射击。就在这一瞬间,己经倒在城墙上的义勇们陆续爬起来,带着羽箭,摇摇晃晃扑向蒙古武上,以命换命。
    张万安带着小队破虏军精锐在城头上往来奔波,何处出现险情,他就抢到何处。断寇刃己经砍出了豁口,敌军依然源源不断,一队队蒙古人疯狂地叫喊看,用尸体堆成台阶向城墙上扑。
    “长生天保佑蒙古人!”蒙古武士呐喊看,被杀退一波再冲上一波。重甲步兵在前,护住轻步兵。轻步兵以小队为单位,抬起高大的云梯。
    “长生天保佑蒙古人!”队伍最后,弓箭兵站成横队,随时准备射杀城墙上露头的敌军。
    不断有人跌倒在城墙下,不断有人接替上去。对长生天的歌颂声再次于战场上响起,蒙古武士满脸虔诚地举着弯刀,奋不顾身冲向死亡。
    “长生天保佑蒙古人,他给予我们生命……”几个士兵爬过云梯,踏上城头,将弯刀砍进守军的身体。随即,他们也被削尖了的竹杆捅翻,惨呼着跌落下来。
    “他让青草爬满山坡……!”蒙古弓箭手唱着长调,将粗大的羽前倾泻在城墙后。无数刚刚赶过来的义勇猝不及防,没等交战,便被射成了刺猬。
    “长生天保佑蒙古人,把全天下作为咱们的牧场……”歌声里,一排排武士割谷子般被守军的弓箭射倒。
    长生天仿佛也为这人间惨烈博杀而悲哀,连绵细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暴雨倾盆。雨水鞭子般抽打着城墙,却冲不干净上面的血渍。
    一小队破虏军士兵推开撅临破碎的城门,冲到城墙根下。断寇刃上下翻飞,砍倒护卫云梯的武士。云梯吱吱嘎嘎呻吟着倒下,把正在奋力攀爬的蒙古武士摔死。
    残破的大门再次关闭,根本没打算撤回城内的破虏军士兵掉头冲进蒙古人队伍中,如大海里的一片浪,转眼被吞没。
    对长生天的赞美声中,血在瓦土关下汇流成河。
    瓦上关残破的关墙上,一队队农夫持着锄头,菜刀,坦然地面对比自己粗壮两倍的蒙古武士。无俱,亦无悔。
    大宋立国三百年,曾经是士大失与“精英们的天堂,朝廷从来没为草民百姓负过任何责任。所以,在上一次蒙元南下时,大多数百姓想不起为朝廷尽任何义务。
    把头上的上大夫和精英换成蒙古人,对百姓而言,只是换一个一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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