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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地下党-第5部分

小说: 地下党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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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过大姐的老师。吴春河是台湾人,又是惠安人,两边都有父母。日本占领厦门后大家往外跑,他倒是回到厦门一所中学应聘当教员,似乎是为了大姐,不惜对日寇的刺刀点头哈腰。吴春河与大姐间的故事比较复杂,牵扯到剧社里外那些事情以及林壮国和颜俊杰。吴春河成了我姐夫后不久,有一天大姐与他一起离开厦门,临行前告诉母亲是去惠安婆家走亲戚,却一去不返。母亲一打听,才知道大姐和姐夫行前已经悄悄辞掉了各自的教职,母亲呆若木鸡。半个月后大姐忽然有了消息,她让人带一笔钱捎了口信回家,说她和吴春河在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她很牵挂家中老小,会想办法寄钱寄物补贴家用,帮母亲和我们度过艰难。她让母亲不要再去做工,弟弟妹妹要坚持学业。

    母亲跳着脚大骂,用她最狠的那些言辞詈个不停。几年前母亲及时出手,用一把大锁将大姐扣留,让她无法远走高飞,也让她躲过了皖南事变中打向新四军的子弹。但是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大姐终究跟人跑了,脱离了母亲的保护。抗战胜利后大姐回到厦门,我们才知道她和姐夫离家后辗转到了福建腹地永安。战时福建省政府也搬到了那里,大姐在一个训练班受过训,而后到省政府所属一个办事机构工作,姐夫则进一家报馆去办战时报纸。战后他们回到厦门,大姐先在市政府当文员,而后进了警备司令部;姐夫应聘到厦门一家报馆,后来去了台湾。大姐说姐夫是去探探路,过两年看看情况,再决定他们是留厦门,还是过台湾。

    我在暗自困惑大姐是什么人,我知道大姐的事从不像她自己讲的那么简单。

    第一章 步步深陷

    大姐。30岁。厦门警备司令部军需处参谋,上尉军官。

    陷阱丛生

    大姐让自己陷入险境,是在旧历四月二十钱家做节的几天前。

    那天大姐离开警备司令部回家,抄近路走小巷,经过中山路附近一条小街的博闻文具店门口。小文具店临街,门面很小,柜台紧挨着五脚距,店主人是位六十来岁的老者,背有些驼,面相和善。老人站在柜台后边,跟街边来来去去的行人近在咫尺,熟客过往打个招呼,问货要物伸手取来,做生意很是方便。大姐经过小店时跟店主人打个照面,客客气气问了声好。

    “有信?”她问。

    老者点点头,低下身从柜台下边掏出一个小木盒,把它递给大姐。

    大姐吃惊:“这是啥?”

    有个客人昨天来买墨水,留下这东西,让老板转交吴先生,还留了一封信。

    “没搞错吧?”大姐生疑。

    老板肯定没有搞错,那人讲得很清楚,请吴太太转给吴先生。

    大姐没再吭声,谢过老板,悄悄接过小木盒和信。

    文具店店主是大姐丈夫吴春河的远亲,年纪虽大,辈分却比吴春河小,一向管吴春河叫吴先生,管大姐叫吴太太。吴春河去台湾前在报馆工作,每天来来去去,都要从这家文具店经过,对小店生意多有关照,见面打声招呼,需要时买盒图钉要几张纸,并不显得特别。除了他们自己,没人知道这家文具店跟吴春河的关联绝非平常,也没人注意吴春河跟老者闲聊、买个把小物件时,常有另外一些东西在他们之间传递。

    这是些邮件,多从香港寄来。老者有一个女儿嫁在香港,那边还有若干亲戚,不时来个信问身体报平安。有时一个月一两封,有时几个月不见一字。这些信件写的是文具店的地址,用的是老者的名字,但是无一例外都由老者转交给吴春河,因为它们实与店主无关——他在香港的女儿和亲戚从不给他写信。

    吴春河的邮件为什么要假人家文具店主之名寄达?他对老板说,自己有些私人事务不便让他人知晓,偶有特殊私信不好寄到报馆和家里,需要一个地方代转,因此拜托店主。主要考虑彼此不是外人,店主为人持重,信件寄到这里可以放心。吴春河本人每天来来去去,一旦有信可以及时妥转,不会耽误或丢失,即使他有事不在,信件寄存在自己人这里也较稳妥。

    老者是明白人,清楚吴春河所言只是托词,或称给个说法,吴春河如此作为必有隐秘,不便明说。老者阅尽人事,对吴春河所托没有二话,一句都不多说,悄然相助。不闻不问,装聋作哑,什么都不知道,减少日后麻烦,不失为一种自保之策。除了帮转若干邮件,吴春河从未请求店主再做其他,对他来说,让文具店一直没有色彩、很不起眼、不为人注意,某种程度上更为安全。

    吴春河去台湾后,转由大姐与店主联系。起初香港给吴春河的邮件还有若干,渐渐就显稀少,因为已有线路直接送达台湾吴春河处。吴春河时而会把给大姐的信寄到这里,请店主转交。除了这两方面,从未有其他邮件或物品进入这个渠道,没有谁知道该文具店与大姐、姐夫间的特别关联。所以一听有外人相托,大姐大感意外。

    托店主转交的小木盒里放有特殊物品:一只电子管,或称真空管。该管用碎布团团包好,放在小盒里,确保不被碰撞损坏。大姐受过训练,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有什么用。她把真空管从盒子里取出,放在灯光下左右看,仔细检查,确定它的电极已经被损坏,是一只废管。

    附上的信件是写给吴春河的,写得古里古怪,牛头不对马嘴。来信者称吴春河为“春哥”,说“弟前日往香港,遵嘱购得一管,烦请店老板转交,请妥收勿损”。来信还提及“吾父近日生意不顺,合伙人卷款逃,债主催逼,心急,求周转,坐卧不宁”。信件最后问候:“令尊大人高寿之庆,弟当前去一拜。”

    写信者是谁?署名“弟康”。字迹很熟悉,是钱世康的字。

    解读这封信对大姐不是难事,理一理就明白了。信写给“春哥”,只字不提大姐,实际上并非写给吴春河,是写给大姐,信和废真空管是要交给大姐的。给大姐这个废管干什么?因为“吾父病重”。这里的“吾父”并非实指父亲,因为父亲钱以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知何在,信里肯定另有所指。这位“吾父”做生意内外交困,钱给人卷走了,还有债主相逼,求一笔周转金,非常着急。“吾父”到哪里寻求周转金?信里没说,但是提到真空管,说是“遵嘱”从香港购得,还要求“妥收勿损”,吴春河不可能嘱咐谁去购买真空管,信中这句话旨在提醒大姐注意这只管子,它已经“损”了。所以“吾父”求的周转金显然就是这个:真空管。这只管子坏了,不能用,救不了急。

    吴春河有两个父亲,生父和养父,分别生活于台湾高雄和福建惠安洛阳,两人都已经过世,与“高寿之庆”无关。这里讲的应当是旧历四月二十钱家那个特别日子,虽不是做寿,意义也相当。钱世康显然是要告诉大姐,他会在那一天回家,目的当然不只是拜见母亲。他写这封信,留这个小盒子,意在向大姐求助,让大姐帮助找一个同型号的真空管,借家中做节大家团聚之机交给他。为这件事找大姐有原因:这类真空管的销售和使用受到严密监控,市场上搞不到,只有军事机构里有。大姐在警备司令部军需处供职,军需处负责若干军用物资的调拨使用,她可以设法弄到。

    信中的“吾父”会是谁?一个因合伙人背叛和债主逼债而焦头烂额的生意人吗?生意人要真空管干什么?难道倒卖不成?这个“吾父”必有文章。

    老三钱世康这封信可称绞尽脑汁,写得非常模糊,只有大姐看得明白,落到别人手里未必能猜出究竟。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不是情况紧急,他不会用这个办法如此相求。以大姐的情况,想点办法,冒点风险,确实可以弄到一只相关真空管,帮多年不见突然冒出来的老三以及“吾父”救急。但是她最好不碰这件事,因为非常危险,大姐不应当让自己卷入这种危险,她应当保证自己安全。

    大姐偷偷从司令部电台的器件仓库里掉换了一只真空管,把它藏在自己的军用挎包里,在老三约定的时间请假回家。

    她为什么这样做?所谓“大姐大姐头”,生来就要照料家中每一个人,对家人所急不能坐视不顾。大姐还为自己找了一个理由:文具店这个地址只有大姐夫妇以及从香港跟他们联络的人知晓,老三肯定是从吴春河或者香港那里知道这条渠道,他们一定允许他在特殊时候通过这个方式联系,因此大姐应当相助。

    从这里开始,大姐让自己一步步深陷险境。回家那天发觉巷子口特务抓人,她没有迅速避开,反而冒险往前凑,因为她本能地有所担忧,老三钱世康密信约定回家,不要是他出事了?没想到果然就是。大姐无法听任自家兄弟被特务逮走,不惜铤而走险,迎着便衣走上前去,陷进风波。如果不是大哥带着大兵意外赶到,真不知结局如何。事后大哥离去,大姐留家,天亮时发现老三忽然消失,跑得无影无踪,母亲大声责骂,向大姐讨人,这是母亲情急乱怪罪吗?不是。

    大姐已经让自己更深地陷了进去。

    大姐所在的军需处负责司令部众多物资的采购事宜,时值初夏,处里拟往漳州采购红糖、绿豆、麻袋、木炭、土纸等当地所产物品。类似物品早有老供货商打点,主任依例要提前到现场走一趟,视察,检验货物,确定购买数量、价钱和相关细节,而后供应商自会按照要求,将货物包装妥当,集中船运厦门。大姐作为军需处参谋,负责具体联络采办事宜。这一趟公差本安排在下个月,大姐向主任建议提前,主要理由是上峰拟于厦门召开军务协调会,届时事情可能很多,不如早点把采购这件事办完。主任随口答应,大姐又提出这几天就走吧,让主任有些奇怪。

    “钱金凤你也太性急了。”他说。

    大姐笑:“报告长官,本人实另有任务。”

    大姐的大舅家住漳州,身体不太好,母亲让她找个时间去看看,给大舅带点东西。她想公私兼顾,借随主任视察采购之机,把母亲交代的事情办了,因此能早则早。

    主任还好说话,他答应排一下时间。

    三天后他们出发,坐的是小陈的军用吉普车。大姐往吉普车后边塞了一个大皮箱,声称是母亲让她带给大舅的物品。主任看出那皮箱分量不轻,开玩笑问里边是不是装着一箱金条?大姐也开玩笑,问主任要不要验一下货?她保证皮箱里没有金条,但是有几块砖。大舅家的猪圈墙让母猪拱坏了,母亲找了几块砖,让捎过去帮助修猪圈。

    “任务重大啊。”主任宣布,“到漳州再开箱验砖,看看是不是金的。”主任也就是开开玩笑。到漳州后他有很多事,各路供货商都要见他请他,依例还有红包,应酬之余,只怕验红包的时间都不太够。

    这天他们走陆路,大清早从厦门出发,到港口乘渡轮出岛,连人带车一起过海,再开车赶往漳州。渡轮靠岸时发生了一起意外:有宪兵在渡轮码头设岗盘查,一个头戴斗笠的青年男子突然撞倒宪兵,转身逃跑,从岸上跳入水中。宪兵追赶到岸边,拿冲锋枪扫射。男子被击毙,身子浮出水面,鲜血化开,水面上一片血红。枪声刚停,一辆福特小汽车驶到码头边,停车待渡。一个军服笔挺的上校军官派头十足,从小汽车上下来。

    “怎么回事?”上校问。

    宪兵向军官敬礼,报告说盘查中发现一嫌疑男子,准备扣留审查。男子突然反抗,跳水逃命,可能是共党分子。他们已经安排捞尸检查。

    “岛内共党地下人员近日活动频繁,多次发现他们通过渡轮偷运军用物资,上峰命令加强警戒。”宪兵说。

    “真是遍地共党。”上校军官骂。

    大姐一行刚好下船走上码头。上校军官抬头,看一眼上岸的几个军人,眼光落在大姐身上,忽然失声喊:“阿凤?”

    大姐抬眼看。军官再叫:“是我!”

    大姐笑:“少爷回厦门了!”

    大姐的上司军需处主任满眼疑惑,大姐忙作介绍,告诉主任这位上校军官叫颜俊杰,是故人,小时她管他叫少爷。

    “少爷长官现在归哪个部分?”她笑问。

    颜俊杰刚从江阴要塞奉调台湾,先到厦门省亲会友,另外还有点事情要办。大姐告诉他:“阿勇也调到泉州了。”

    颜俊杰已经去泉州见过大哥钱勇。他从大哥那里打听到大姐的情况,打算回厦就去上门,没想到这么巧,在码头上见到了。

    大姐说:“我跟主任长官到漳州出差。咱们回头见。”

    匆匆一遇,时间地点都不合适,没法多说话,两人告别。大姐眼尖,注意到颜俊杰笔挺军服的右肩上有一块灰迹,她不假思索,当即抬手一拍,把那块灰迹拍掉。

    “收拾清楚点。”她说。

    大姐上了吉普车。颜俊杰站在渡口一动不动,看着吉普车离去。

    主任判断道:“钱参谋跟这个故人不寻常。”

    “主任好眼力。我当过人家小媳妇呢。”

    “是吗!”

    大姐笑:“不算数的。小时候过家家。”

    “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大姐没再多说。

    从渡口往漳州的路程不算太长,路况不好,弯曲狭窄,坑坑洼洼,上坡下坡很多。还好汽车不多,路上的主要车辆是牛车和独轮车,也有人骑着载货自行车穿梭来去。开汽车走陆路比坐客轮走水路省时间,十一点出头他们就到了漳州。在旅店安顿下来后,大姐提出她得先出去安排事务,主任答应了。

    大姐匆匆出门,却不是去找供货商,七拐八拐,进了一条小街,这里有一家花生油铺。大姐进油铺时,柜台后边只有一个伙计,拿着块抹布在抹桌子。

    大姐问:“王掌柜在吗?”

    伙计说:“掌柜的出去了。”

    “到后边告诉他,龙岩有人找。”

    “他不在啊。”

    大姐指了指柜台后边的一扇门:“在后头。”

    伙计抓着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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