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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金枝宫婢-第17部分

小说: 金枝宫婢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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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素裳淡淡一笑,无惧地直视穆秋荷气得变了形的脸:“容华姐姐今日便要逞威风么?皇上尚未开口,您便要处置了我的嬷嬷,这不太好吧?”
  赞礼官受到穆秋荷授意,忙上前一步,跪至阶下:“皇上,云婉仪藐视皇威,目无君上,众目睽睽之下公然挑衅祖宗家法,若收为天眷,只怕难为天下表率!”
  云素裳拂一拂衣袖,斜睨此人一眼,轻笑道:“祖宗家法?李大人倒是条忠孝两全的好狗!只是据本宫所知,当今皇上乃是开国之君,不知这‘祖宗家法’从何而来?莫非秦家祖先便知道后人将会登基为帝,已经定下过册妃的礼仪不成?”
  赞礼官想不到云素裳竟敢问到他的头上,一时震住,竟半天不知道如何答话。
  此次册封本来便没有先例可循,一应规矩都是参照前朝礼仪,他失口说是“祖宗家法”,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深坑?
  “好了,云婉仪免礼,继续吧。”皇帝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先前的满脸红光已经消失不见。
  赞礼官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看见云素裳轻蔑的笑容,想到自己今日已经得罪了她,皇帝那边也讨不了好去,前途已是堪忧,思量之后忽然又重重地跪了下去:“皇上,虽则皇上宽仁,但嫔妃恃宠而骄藐视君上不可轻忽,纳取此等无德之人恐非社稷之福,请吾皇三思!”
  云素裳捂嘴嘻嘻地笑出了声。
  这一下,除了皇帝依旧面无表情之外,在场所有人都不由得对她怒目而视起来。
  云素裳泰然自若地笑够了,才向着上方显然有些不悦的皇帝说道:“什么册妃典礼,一点都不好玩。以后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要来打扰我的清静。”
  “云婉仪,你疯了不成!”穆秋荷忍无可忍地冲了过来就要执行“宫规”,云素裳毫不示弱地迎着她的目光。
  “行了,”皇帝怒冲冲地拍了拍龙椅的扶手,“都消停些吧!”
  穆秋荷不可置信地看向皇帝,在接触到那双阴鸷的眼睛之后,慌忙后退两步垂下了头。赞礼官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脸色灰败,有气无力地喊道:“奉册宝,谢恩——”
  两个小太监诚惶诚恐地捧了册印出来,穆秋荷恭谨地接了,心里的狂喜早已被这一番闹剧冲得烟消云散;云素裳更是漫不经心,随手接了过来,草草福了福身,便将册宝转交到嬷嬷手中,袍袖一挥转身离去。
  接下来的仪式,已经完全没了进行下去的意义。幸而皇后正在禁足中,又没了凤印,这朝拜皇后的大礼省了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所以众人胡闹了一阵子,奉承了穆秋荷几句,午时刚过已经草草结束。
  打发走了闲人,穆秋荷扯着皇帝的衣袖闹了起来:“皇上为何纵容那个无礼的女人?身为嫔妃当众以下犯上,宫中还有没有规矩了?别说她还在禁足呢,便是没有受罚,她的位分也不如我,皇上为何偏偏对她如此?今日皇上若不说清楚,秋荷一定不依!”
  皇帝心中恼怒,又见穆秋荷吵闹不休,更是烦躁不已,随手一推便将她甩出老远:“胡闹!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不成?”
  穆秋荷摔倒在另一侧的软榻上,虽然没有摔痛,但心里的委屈却完全爆发出来,不管不顾地哭道:“我不明白!她跟你的儿子不清不白,你只是象征性地将她禁足;她当众挑衅不守规矩,你更是一一味袒护!她到底有哪里比我好?如果你只喜欢她,又何必要宠我!”
  “你永远成不了云素裳,所以你最好不要学她,朕对你——没那么多耐心!”皇帝猛然挥落桌上的杯盘酒盏,绕开哭闹不已的佳人,拂袖而去。
  穆秋荷瞬间止住了哭,怔怔地看着那道高大的背影,心里忽然升起了浓浓的恐慌。
  得宠一来第一次自问,在君王的心中,她究竟能占多少分量?
  那个云婉仪……
  对了,刚刚他说,她叫云素裳?原来大家叫她云儿,不是因为名字中带有“云”字,而是因为她姓“云”?
  这个姓氏,在前朝灭亡之后就已经成为禁忌了啊!她究竟是谁?一个连身份都要遮遮掩掩的女子,他怎么会纵容她在宫中为所欲为?###第41章 铭慧公主
  “娘娘,遵照您的意思,院子里的红绸都已经拆下来了,您看……”嬷嬷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满脸惶恐地躬身立在云素裳的身后。
  云素裳从窗口探出半截身子,看清外面除了疏疏落落的红梅,已经再见不到半点红色,这才满意地点头道:“这样舒服多了。屋里这些东西我也不愿意看见,或烧或卖,随你处理吧。”
  看着满桌子满地的大红色绸缎和红色玛瑙宝石镶嵌的凤冠钗环,嬷嬷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手脚僵硬得不听使唤。
  还是诗筠知机,见云素裳已有愠色,慌忙上前扯扯嬷嬷的衣袖,使个眼色同她一起包了那一堆东西退了出去。
  “筠姑娘,这……”走至院中,那嬷嬷苦着脸不知如何是好。
  诗筠苦笑道:“咱主子也就这点性子,不依着她可不行!东西是上面赏下来的,这会儿也不敢拿去变卖,烧了又可惜,不如先放到库里,以后再说吧!”
  嬷嬷亦步亦趋地跟着诗筠将东西处理妥当,这才擦着汗叹道:“老奴也算伺候过几代主子了,像咱们这位一样的,还真是闻所未闻!”
  “伺候久了少不了您的好,这会儿您老就别发牢骚了,主子还在等着你呢!”诗筠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推着她出去了。
  老嬷嬷心惊胆战地进了寝殿,发现云素裳的脸色好了许多,这才小心翼翼地回道:“主子,都收拾妥当了!”
  云素裳从书中抬起头来,轻笑道:“妥当了便好,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看着烦。”
  嬷嬷只得硬着头皮答应道:“是。”
  云素裳轻叹一声:“你原本是尚仪宫的吧?如今要你来这冷宫伺候,有没有觉得委屈?”
  “老奴不敢,”嬷嬷慌忙跪下道,“在宫中为奴,命贱如纸,若非娘娘仁慈,此刻老奴只怕难有命在!老奴对娘娘只有感激的份,焉有委屈抱怨之理?”
  云素裳暗暗叹气。
  明明是自己任性,却险些给旁人招来祸端,到头来对方还要对自己感恩戴德,这天下的道理,实在颠倒不堪!不过,做奴婢的命贱如纸倒是一句大实话,只是大家平时不敢说罢了。看来这嬷嬷还是有些见识和胆量的呢!
  “嬷嬷在宫中伺候多少年了?”云素裳心下烦闷,干脆放下手中的书册,与她攀谈起来。
  嬷嬷自是受宠若惊:“老奴自壬戌年入宫,已经二十余年了。”
  “深宫二十年……好长的一段时光。”云素裳从瓶中取出一枝绿梅把玩着,神色幽远。
  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嬷嬷心头一阵恍惚。
  可不是好长的一段时光!在宫中的日子比在外面生活的那段岁月还要长得多,如今她早已忘记了宫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二十余年,从一个满怀憧憬的妙龄少女,变成今日这样一个满目沧桑的老妪,眼看着朝代更迭世事变迁……
  忽然云素裳一声轻笑,将嬷嬷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壬戌年间入宫,嬷嬷伺候过前朝两代主子呢!”
  嬷嬷悚然一惊。
  这位年轻的主子知道了些什么?
  偏偏云素裳对这个问题似乎很感兴趣,继续追问道:“嬷嬷在前朝是做什么的?一直在尚仪宫吗?”
  “是……”嬷嬷心头一慌,下意识地就想应付过去,但接触到云素裳探究的目光,不知怎的竟觉得心底发凉,平日里的伶牙俐齿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迟疑了一阵子,也只得实说道:“老奴刚进宫时在婉云轩做过一阵粗使丫头,后来仗着认几个字,才被调去了尚仪宫。新朝初建基本都换了新人,因为不能没有知事的老人带着,这才留下了一条贱命。”
  “婉云轩……就是这里啊……”云素裳将手中的梅枝递到嬷嬷手里,幽幽道。
  嬷嬷战战兢兢地接过,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自然知道这慎思殿就是原来的婉云轩,问题是,这个年纪轻轻的主子怎么会知道?
  “这梅花,漂亮么?”云素裳见她怔怔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这梅花……”嬷嬷将心一横,大着胆子应道:“这梅花是前朝婉贵妃手植,花开时节每每阖宫来赏,此时不过是一枝初绽,来日盛开才叫独占天下春呢!”
  云素裳点点头,似是对这个回答颇为满意:“花自然是好的。只是那种花的人不在了,总觉得梅花也缺少了些生气,便砍了也不值什么了——你记得那位婉贵妃吗?”
  “自然记得,”嬷嬷垂了头叹道,“贵妃娘娘真是菩萨心肠,想不到天妒红颜……”
  “不是天妒红颜!”云素裳勃然变色,回身夺回那支梅花,揉碎了掷在地上,恨恨道:“上天从来都不会妒恨任何人,所有的悲剧都是人祸!”
  “是是是,老奴说错了!”嬷嬷吓了一跳,慌忙俯身请罪。
  云素裳久久地凝视着她已经开始苍老的脸,忽然笑道:“我记起来了,你叫如萱,是婉云轩做杂事的,当年这里廊下架上有一只鹦鹉,每天都是你在喂,是吗?”
  “娘娘怎么知道?”嬷嬷乍闻旧事,心下惊愕不已,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起云素裳来。
  “我当时虽然小,但对婉云轩的每一个人都有些印象的……后来你不见了,我还向母妃闹过呢。”云素裳微微一笑,轻轻地将她扶了起来。
  嬷嬷怔怔的,半晌才回过味来:“你说‘母妃’?你是……昔年的铭慧公主?”
  云素裳的眼中涩涩的,说不出是喜是悲:“铭慧公主……也许曾经是吧?”
  时过境迁,如今天下都已易主,哪里还有什么公主不公主!
  “奴婢明白了。”那嬷嬷深深地看了云素裳一眼,忽然重重地跪在了地上。###第42章 各取所需
  “皇上驾到——”
  外面传来小太监尖细的喊声,云素裳慌忙将如萱扶起来,外面诗筠也在同时闯了进来:“娘娘,怎么办?”
  云素裳恨恨地抬起头,已见皇帝自己掀帘子走了进来:“裳儿还未歇下?”
  云素裳飞快地背转身去,不肯答话。
  皇帝向诗筠和如萱使个眼色,二人不情不愿地退了出去。
  “怎么,这么不愿意见到朕?你知不知道,你今日这番胡闹惹了多大的麻烦?现在外面都在劝朕废了你,知道吗?”皇帝丝毫没有不受待见的尴尬,径自在云素裳刚刚坐的垫子上坐了下来,自取了茶盏来饮茶。
  云素裳看见了,忍不住冷笑道:“你就不怕我下毒?”
  “你不敢。”皇帝信心满满。
  “你也不敢。”云素裳不甘示弱。
  皇帝吹着杯中的茶叶,笑道:“真是个可恶的丫头,言语上也半点不肯吃亏!朕是皇帝,处置一个犯错的妃子,还有什么敢不敢?你把你自己看得太重了吧?”
  云素裳径自在他对面坐下,笑道:“如果是一个普通的妃子,当然可以任你处置,就像穆秋荷,她再张扬也不敢学我,不是吗?”
  “女人太聪明,可不是好事。”皇帝的脸色沉沉的,与外面的天气有一拼。
  云素裳毫不畏惧,仍是浅浅地笑着:“对别人也许是,但对我无所谓。你从我这里拿不到你想要的东西,我便心有七窍也无妨,闹翻了天你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我的利用价值没有了,你也就厌烦了,到时我便再蠢再呆,也未必活得过一时半刻,你说是不是?”
  皇帝一时无言以对。跟一个太过于通透的人说话,有时未必是一件愉快的事,尤其这人一心与你为敌的时候。
  她看得透你所有的花招,开门见山她又可以宁死不屈,你能拿她怎么样?
  秦川早已不敢用最初轻忽的心态来看待这个小小年纪的孩子。多年前的那一日,宫中杀死的前朝宗室没有一千也有几百,偏偏这个当时看来毫不起眼的孩子活了下来,而且在宫中、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顽强地生活到了今日,真的仅仅是一个偶然吗?
  为人君者,如果相信偶然,只怕有几百条命都不够用!
  不知道该怒还是该笑,秦川咬咬牙,尽量平静地道:“这样聪明的孩子,杀了实在可惜。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云素裳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自己的指甲,明知故问。
  “刚夸你聪明,又给我装糊涂!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你也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我们彼此成全,你看如何?”皇帝拿杯子在桌上敲着,似是漫不经心地笑道。
  彼此成全?听起来很有诱惑力的条件呢。
  不过云素裳可不会相信他的鬼话。那件东西,是老贼的心病,也就是她的性命。如果把那件东西拿了出来,她就真的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老贼一早便知道东西在她这里吧?竟肯挨到现在才来要,也算他是个沉得住气的了!
  可惜了,注定是敌对的立场,她怎么会轻易相信了这老贼的鬼话?
  云素裳笑得更加风淡云轻:“可我是真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啊,而且我也没有什么想要的,在这里我过得很开心,真的。”
  “你不要冥顽不化!”秦川被她漫不经心的态度气得不轻,脸色一沉,看上去便是要“龙颜大怒”的征兆。
  “我没有啊,”云素裳嚣张地别过头去,“我这里真的没有你想要的东西,不信你搜搜看啊,那东西早已被我父皇摔碎了——你若实在不信,杀了我好了。”
  “你以为我不敢!”秦川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云素裳非但没有被吓到,而且连头都不肯抬,脸上没有一丝惧色:“你试试看嘛,每次都只是威胁我,敢不敢来点真的?你当吓唬三岁小孩子呢?”
  某皇帝被气得额上青筋乱跳,一双干枯的手攥紧又松开,松开再攥紧,最终还是强忍着没有叫人进来。
  云素裳不怕死地再加上一句:“如果没有别的手段对付我,就请皇上移驾吧,婉云轩这座小庙,实在供不了大菩萨!”
  “不管是婉云轩还是慎思殿,都是朕的天下!云婉仪,别忘了你还是朕的嫔妃,朕要留下,你敢赶朕走吗——对了,只要你成为朕的女人,咱们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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