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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部分

九州覆-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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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人镜前巧梳妆,一笔一画尽妖娆。
  回眸笑看红烛泪,一点一滴到天明。
  低头且看胭脂扣,一颦一笑皆明媚。
  谁解红尘多旧事,一生一世待轮回。
  “坐吧!”红绡抿着唇纸,细细的看着自己精致的妆容,继而笑了笑,镜子里的人笑得何其明眸璀璨,“我知道你一定会过来看我的。”
  “为什么?”林慕白问。
  红绡娇眉微蹙,“你这话我听不懂。”她徐徐起身,去取了挂在衣架上的红装。这件红衣服似乎有些不太一样,红得艳烈,红得娇俏,倒有些喜服的意味,只是少了个鸳鸯交颈的盖头罢了。
  林慕白坐在桌案前,淡淡的望着她,“你为何要杀那么多人?”
  系扣的手,下意识的顿了顿,红绡抬头看她,“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杀人了?”
  “你杀了人,还拉我当时间证人,旁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吗?这戏码,不是一次两次了。奈何我心生怜惜,一心念着你的病,从未防备。没想到,你还是利用了我。”林慕白话语清晰,眸光清冽,“红绡,杀人是要偿命的,你何苦呢?”
  “我说过,人不是我杀的。”红绡取了腰封,慢慢的束腰。
  “那么如意呢?”林慕白问,“难道你就忍心,让如意背你的黑锅?”
  红绡终于束好腰封,抬头时容色绝世,笑得明媚灿烂,“如意是自尽,与我何干?”
  “就算养一条狗,这么多年也该有感情吧!”林慕白嗤笑,“何况如意待你是真心的,亲如姐妹,你忍心吗?”
  “我说过,你现在所言之事,与我没有半点关系。你若不信只管等着傅公子清醒之后,再来找我便是。”红绡笑意全无,徐徐坐回梳妆镜前,伸手涂她艳红色的蔻丹。好似这一切,真的与她没有半点关系。若无其事的模样,演得真好。
  不心疼,不焦灼,没有半点愧疚。
  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难道是真的吗?
  林慕白不信。
  “傅公子没死。”林慕白道。
  涂蔻丹的手,微微一颤。红绡深吸一口气,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脂粉新色,看不出自己最真实的容脸,“那不是很好吗?只要他还活着,你就还有机会查明真相。我可是听说了,苏大人要你日落之前查明凶手,否则你就得人头落地。”
  “是。”林慕白还不避讳,“我会查清楚的。”
  “那就赶紧走吧,再耽搁下去,我怕你没有时间了。”红绡继续低头,涂着蔻丹。
  “你的消息如此灵通,想来在初见我时,就该知道我的身份。哪怕初见时不知,而后必知。可你一直佯装不知情,所谓为何?”林慕白问。
  红绡浅笑,“我这种人什么身份的大人物没见过,你是谁于我而言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治好我的病。不过现在看来,我的病已经无药可医,我又白忙活了。既然如此,何必再挣扎呢?再多的药,也只是维持我少许寿元,还不如死得痛快。”
  她说得云淡风轻,却也染尽世间悲凉之色。
  天下间的风尘女子,像红绡这样身不由己的,不在少数。若非万般无奈,谁愿意强颜欢笑,谁愿意做个人尽可夫的女子?
  “我原想查清楚你此前入棠梨院的因由,可是很奇怪,所有的资料档案都没有。按理说你当年入棠梨院,也该有卖身契的,可是这东西棠梨院交不出来。你娘忧郁成疾,但——乡邻们却说死于非命,你爹被人砍死,户籍档案上应该也有死亡记录。”林慕白娓娓道来,“但不管是在府衙,还是在你家附近,基本上知道当年之事的都闭了嘴。我不知道他们是怕了你还是怕了那些人?”
  “不过有一样很奇怪,有人说,你爹根本不好赌。”林慕白笑了笑,“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难不成,你有两个爹?一个好赌。一个不好赌?”
  红绡的脸色全然变了,变得很难看,眸色幽冷无温,却是缄默不语。
  “当年丹阳城内四大家族,除了苏家,剩下的那三个难免都有些不干不净。”林慕白继续道,“尤其是傅家,早前就是地痞流氓,也不知走了什么运,最后竟然光耀门楣,当了这丹阳城的四大家族之一。想来手段极为狠辣,否则也走不到这一日。”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来错了地方。”红绡放下手中的蔻丹,慢慢吹着指甲。
  “是吗?”林慕白笑了笑,“那就算了。”她起身往外走,“对了,刘大人好像有些不太对劲。你们近来吵架了?”
  “没有。”这一惯性回答,让红绡的眼神陡然一滞,而后略带冷厉的盯着林慕白,神情紧绷,好像有些紧张。
  “那就好。”林慕白笑道,“傅公子很快就能醒过来,刘大人说是想去看看,可惜被恭亲王府的人拦住了。这会子,还不知道怎样生闷气呢!既然你们是旧相识,记得多宽慰几句,免得他做了傻事,误了自己的前程。”
  红绡下意识的避开林慕白的灼灼双目,不去看她。
  林慕白离开红绡的雅阁,不由自主的敛了笑颜,站在回廊里半晌没有动。身后,容盈静静伫立,一言不发的望着她,迟滞的眼眸没有半点光亮。
  眼前的林慕白显得有些孤寂,有些寂寥。说不清楚是在想什么,只是那副默然不语的表情,委实教人心疼。她深吸一口气,而后缓步朝着如意的房间走去。
  如意的房间外头,也有衙役守着。
  见是林慕白进来,谁也没拦着。
  推门而进,如意还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的,虽然出了浴桶,但是依然面如死灰。除了一息尚存,再无其他活人的痕迹。
  缓步走到如意床前坐定,林慕白伸手扣住如意的腕脉,脉象微弱,但较之先前已经有了好转。握住如意冰凉的手,林慕白轻叹一声,“值得吗?自己的生死,托付在他人身上,真的有意义吗?你即便服毒,也为见得能洗清她的罪责,未见得能揽下所有的罪名。这世上黑就是黑,白就是白,颠倒黑白哪那么容易。”
  如意眼皮底下的眼珠子,微微转动了一下,指尖也跟着微微颤动。
  可她还是没有睁开眼睛,依旧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想醒来,还是真的没醒。是身子醒不了,还是这颗心打算永远沉寂下去?天知地知,如意自己心知肚明。
  外头的阳光,已经越渐微弱,林慕白守在如意的房间里,似乎是在等着什么。
  是的,她在等,等着忍耐不住的灵魂,冲破所有的心理障碍,去做最后一件事。做贼心虚,说的便是如此。做贼的人,永远都是鬼鬼祟祟的,因为掠夺的东西不属于自己,掠夺的方式不是光明正大的,所以他会相信自己听到的看到的,而不相信自己曾经是否做到过。
  房间内,容盈静静的陪着林慕白,他看着她临窗而坐,举目远眺。十指交叉紧握,置于唇前,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的夕阳。残阳如血,染尽离人泪。
  她给过机会了,也做到了问心无愧。
  剩下来的,就交给命运吧!
  有些人的人生,注定到此为止了。谁也拦不住。
  代价,是必然的,也是应该的。
  容盈就这样看着她,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夕阳西下又如何,薄暮如血又怎样?他的眼里,他尘封的世界里,始终都只有这样一个女子的身影。永远的单薄,消瘦,永远的孤寂,落寞。
  终于,太阳下山了。
  天地间安静了下来,余晖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烛火摇曳。明亮的烛火,冉冉亮起,等到烛火染尽,也就是尽头了。
  苏离和苏厚德已经领人包围了整个棠梨院,如今就坐在正堂内。林慕白说过。日落之后会给一个交代,会抓到凶手。否则这军令状还是会生效,容哲修再怎么护着她,那也等到皇帝的赐婚圣旨才能作数。不然林慕白这个侧王妃的身份,永远都是空口白牙。
  至少,在苏厚德这里,是无效的。
  容哲修带着明恒过来,也坐在正堂里。他不信,山高皇帝远,苏厚德还真的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作威作福。好歹,他是皇帝最宠爱的世子,若是连个女人都护不住,那他这世子当得也太窝囊了。
  一个个各怀心思,有人要林慕白生,有人却要林慕白死。
  “去把林大夫,请出来吧!”苏离依旧端庄无比,瞧一眼眼角乌青未褪的李忠原。李忠原得令,快速上了二楼。哪知还没上去,林慕白已经开门出来。
  身后,跟着容盈。
  乍见容盈,苏离的眼眸骤然冷了一下,而后毕恭毕敬与众人一道行礼。
  可容盈置若罔闻,视若无睹,只是站在林慕白身边,一语不发。
  容哲修抬头望去,这么看上去,林慕白与自己的父亲,倒也是郎才女貌,极为登对的一对璧人。不知自己的母亲,与爹站在一处,也是这般光景?
  “侧王妃和苏大人终于来了?”林慕白笑了笑,靠着栏杆望着底下二人,“日薄西山,原是到了我的死期,呵——我倒是走了神,没想到这么晚了。”
  “林慕白,别怪我没给你机会。”苏离说的温婉大度,“机会给你了,是你自己没抓住,如今也怪不得旁人。一句话,凶手是谁?交出凶手,你便可安然无恙。否则,你自己立下的军令状,你自己去受,谁都替代不了。”
  “我记得很清楚,不劳烦侧王妃提醒。”林慕白云淡风轻的浅笑,“那咱们就说一说,这丹阳城内近日发生的狐仙杀人事件吧!”
  苏离眉头微挑,“说吧!”
  “侧王妃相信狐仙杀人吗?”林慕白问。
  苏离冷笑,“我若信了,你能抓得住狐仙吗?我若不信呢?”
  “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替你抓住了。”林慕白淡然自若,“所谓狐仙杀人,不过是个幌子罢了!这世上若真有狐仙,那我可就是阴司判官。苏二老爷是第一个受害者,死在狐仙庙的祭坛上,死状凄惨而令人惶恐,其实只是软烟罗的药效罢了!软烟罗此物想必不用我再细说,诸位都心里清楚。”
  “若是如此倒也罢了,只能说明,有人下毒。可偏偏死在祭坛上,于是众说纷纭,说是狐仙降罪,所以才会在自己的祭坛上杀了苏二老爷。”
  苏厚德冷厉,“胡言乱语,什么狐仙杀人?”
  容哲修眉头一挑,“苏大人何必生气呢,小白的话还没说完。你怎么就着急了?百姓能说出降罪二字,想必苏二老爷在丹阳城也没少干缺德事。”
  换做旁人,说出这样的话,苏厚德必定不会心慈手软。奈何眼前的容哲修是世子爷,苏厚德就算打落牙齿也得往肚子里咽下去。一声冷哼,苏厚德重新落座,黑沉着一张脸。
  林慕白继续道,“凶手想着,既然是狐仙杀人,总得有点狐仙的样子吧!所以那天夜里,就在狐仙庙祭坛的石柱上写了点东西。虽然看上去触目惊心,可是越让人害怕的东西,越能证明狐仙的存在。当时,我想凶手应该也没有计划周全,属于临时起意的那种。”
  “你有何证明?”苏离冷笑,“那石柱上写的数字,是用血写的,总得有人去写吧!”
  “当天夜里,暗香来找我,半道上经过狐仙庙附近,被人撞了一下。那人走得很快,若说只是撞了一下倒也不打紧,可要命的是,回来之后在她的衣服上似乎染了点不寻常的东西。”林慕白的吐出一口气,“你们猜猜看,是什么东西。”
  容哲修道,“莫非是染了狐臊味?”
  “差不多吧!”林慕白笑道,“是血迹。”
  大半夜的,出现在狐仙庙附近,而且与人撞过之后,把血染在了别人身上,聪明的人想一想也就猜到了一二。不用说也该心里明白,很多事虽然凑巧,但也不凑巧。
  偏偏,让暗香遇到了。
  “这又能说明什么。那你如何解开数字之谜?”苏离问,她可不相信,林慕白能有这样的能力,解开困扰众人已久的数字游戏。
  “我说过,凶手一开始压根没打算留下数字,只想着杀人。后来因缘巧合,就把杀人的矛头指向了狐仙杀人。从一开始的无意,到后来就上瘾了,变成了刻意为之,还给了提示。”林慕白从袖中取出一本周易,“所有的数字之谜,都可以在这里找到答案。”
  “周易?”苏离冷笑两声,“林慕白,你当我们是傻子吗?拿出四书五经就想打发我们。哼,真是可笑至极。”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容哲修撇撇嘴,慢慢嚼着苹果片,“侧王妃还是乖乖做好,等着小白慢慢说吧!你要人家的脑袋,还不许人家多说几句吗?”
  闻言,苏离缄口不语,狠狠的剜了林慕白一眼。
  林慕白深吸一口气,翻开周易,“我其实一开始,压根没弄明白,这些数字到底意味着什么。看似毫无章法,毫无头绪,可是机缘巧合之下,我看到了周易,突然就明白所谓的数字,从一开始的狐仙杀人,变成了挑衅。凶手每次都给我们留了线索和暗示,可惜谁都没看明白。”
  “苏二老爷死的时候,石柱上写的是三十五,其实在周易里,第三十五卦就是晋卦。刚好,苏二老爷的名讳就是苏晋风,也有一个晋字。”
  这么一说,苏厚德骤然望着苏离,二人眼神交汇了一下,似乎颇有意味。
  “第二个死的是何未济何老爷,按理说,何老爷这未济二字,乃是六十四卦。可是很奇怪,在何老爷身上出现的不是六十四,而是十一。十一意味着什么?在周易里面,第十一卦,是泰卦。所以接下来死的,就是孟泰,孟二爷。”林慕白笑得清冽,“孟二爷很快就死了,死得还很蹊跷。”
  “他是在哪被人打晕带出城去的?其次,是怎样带出去的?最后,分明是勒死的,可是周围却没有更多的痕迹。显然在孟二爷死之前,凶手已经离开了,那么孟二爷是怎么被勒死的?”林慕白问,“除了一条牛皮带,再无其他凶器。”
  “我不得不说,凶手极为聪明,她实在是太聪明了。她用了一个谁都想不到的杀人手法,杀了孟二爷,而且还给了自己充足的实践证明。”林慕白深吸一口气,“众所周知,牛皮在阳光下会发烫,所以凶手在孟二爷的脖子上缠绕了三圈牛皮。但是发烫的牛皮会被拉长,也就是说有足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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