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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部分

扶风歌-第106部分

小说: 扶风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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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每天宿营之后不断微调,队伍编制至此大概成型。全军编成四队,分别由陆遥、丁渺、薛彤、沈劲四人统领。
陆遥本队共计三百骑,主要军官除了何云楚鲲以外,还有晋阳军的老班底、随同陆遥出使邺城的勇士数人,分别是擅于枪术的雁门马邑人萧石、云中郡军人世家出身的老卒杜钦,还有一个骑术十分了得的汉化鲜卑人后裔杨兴。陆遥记得他给自家起了个字号曰“霸先”,实在是霸气的很,叫人印象深刻。这五名军官带领的士卒以乞活军的精锐为主,并择降军之中壮勇可靠者充实入内。另外,朱声带领的数十名斥候骑兵也归陆遥直属。
其它三队,丁渺沈劲两队是骑卒,薛彤带领全部的步卒。这三队也都是乞活军与汲桑降卒混编而成,刘飞、白勖、陈沛等汲桑旧部中较有威望者都在其中,并担任了相当的职务。这样的用人未免显得大胆,但都是在他职责范围内,可以全权决定的。只要这些人日后累积军功,自然也会成为陆遥能够放心使用的中坚力量。至于他们成都王麾下的旧日背景,陆遥完全将之视若浮云。
此刻,具体负责全军值夜戒备的就是刘飞。陆遥可以看到这名姿容魁伟的骑将正立马于营寨西侧的一处乱石滩,与那里的几名岗哨谈着什么。刘飞的眼力极佳,很快注意到陆遥凝视着他所在的方向,于是微微俯首,抬起臂膊在胸前,向陆遥行了半礼。
陆遥举手回了一礼,随即踏入北面的院门里去了。
营寨北侧的那栋宅院,原本是霍氏族长的居处。陆遥的一千多人马虽然不算什么大军,但对于这个区区地方村社来说,已经是了不得的威风。是以族长一待陆遥来到,就屁滚尿流地将自家房舍让了出来,自己挪到别处去住。
整个霍家邑的居民统共就这么点,便是族长的屋宇也规模有限,前后两重,进门就是大堂,左右有厢房和马厩。大堂里绕墙点起了松明火炬,照得十分敞亮。堂上摆着一张硕大的木制桌案,案上摆放着烤饼、肉羹等物。
在大堂上,一名相貌清矍、颇有恂恂儒者风度的中年文士负手而立,正与薛彤侃侃而谈。
陆遥快步走近,只听这中年文士说道:“……薛将军有所不知,河北一带,自古是农业发达的富饶之地。虽经汉末乱世,但曹魏数十年经营,便已基本恢复两汉时的盛况。至本朝开国初年,吏奉其法,民乐其生。太康年间,魏郡、广平、阳平这三魏地区与冀州合计,户数高达四十四万,占天下户口总额的六分之一以上。若考虑到屯田军户和富家豪右隐匿的僮仆部曲,这数字恐怕还要大幅增长。邵某记得清楚,这四十四万户每年所缴纳的户调,就高达粮一百三十万斛,绢一百万匹、绵一百万斤……”
“邵公又在指点江山了……”陆遥哈哈一笑,迈步入得厅堂:“天色已晚,怎不先用些食物?莫非……唉,想必是因为军中诸物粗劣,连像样的食物都筹备不出。还请邵公千万不要见怪呀。”
被陆遥称为“邵公”的这名文士名唤邵续。他是受邺城诸文武委托,前往冀州通报军情的使者。贼寇攻陷邺都、杀死宗室亲王,这是了不得的大事,故而羊恒、李恽等人急忙遣人向洛阳和周边州郡飞报。其中,邵续身为前往信都的使者,恰与陆遥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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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邵续(上)
这时虽已暮色沉沉,但丁渺、沈劲等将官都各自忙于军务,尚未赶得及来这里用餐。此刻堂上就只有薛彤与邵续二人谈笑甚欢的样子。看到陆遥前来,两人各自施礼。陆遥连忙抢上几步,将邵续扶住。
陆遥虽从军多年,但少时秉承家学,对世家谱牒也有了解,自不会将周召公后裔、世代冠冕的安阳邵氏族人当作寻常书生看。更何况,还有更巧的,这位邵续先生不仅是魏郡安阳的大名士,说来还与陆遥另有渊源:昔年邵续曾任成都王司马颖参军,也是成都王的重要幕僚之一!
成都王将起兵讨伐讨长沙王司马乂时,邵续是当时成都王幕府中少有的保持冷静者。他进谏言道:“续闻兄弟如左右手,今明公当天下之敌,而欲去一手乎。续窃惑之。”但当时成都王坐拥四州之地、数十万大军,正在意气风发的时候,无数名臣大将簇拥之下,连曾经视若腹心的谋主卢志都受到了排挤,如何会听得进这些?成都王遂以士衡公为河北大都督,起兵二十余万南下。最后的结局……哪里还用多说。而邵续因其谏言不纳,故而早早辞官归乡,侥幸避过此后的劫难,极显明智。
此后不久,邵续又被抚军将军、都督青兖诸军事、兖州刺史苟晞征为参军。据说苟晞挥军转战青兖二州,剿平无数匪寇,期间多赖邵续建策之力。然邵续对苟晞施政严苛、残忍好杀的习性深感不喜。于是不久后再度辞官归隐。
对这位当代名士,陆遥可不敢怠慢,立即亲自出面迎接,又陪同着走了数里。怎奈那时正是陆遥被军中琐事缠身的当口,实在无暇多所照应。待尽了礼数,陆遥便安排他跟着薛彤的步卒和中军辎重一同前行。
本朝采取世兵制,士卒地位低下仿佛奴婢,哪怕是军官的地位也不能与士人相提并论。故而众人对这位邺城使者颇有些敬而远之,何况自薛彤以下诸人都是性格豪迈的厮杀汉子,原与读书人没甚么言语好说。
没想到的是,邵续的侄儿邵竺,竟然便是陆遥等人在内黄解救的被掳掠孩童之一。邵竺与他的难兄难弟冉瞻在军中重逢之后,立刻就厮混作了一处,形影不离。原来陆遥等人还是邵竺的救命恩人,因为有这份渊源在,邵续对军中诸将都热情的很,言语也谦和有礼。
跟随着大军一同走了数日,众人更发现他饮食衣着也不讲究,朴素的像个穷酸,全不似其他士人那般。
薛彤与他攀谈了才知道,邵续其人不同于当时刻意追求潇洒通脱的文人风度,此君言谈质朴,且又博览经史、颇通经济实务。更妙的是,他还通晓天文术数、玄象阴阳之言,话中常有玄学妙理,顿将普遍少文的军中将校们唬得一愣一愣。
这几日,邵续与众人闲聊时,一会儿说太白昼见主什么什么、一会儿说月犯建星又主什么什么。陆遥有现代人的常识,对此倒没有特别感受。此类天人交感之说在当时以为是不可动摇的至理,但陆遥自然敬而远之。
想不到此刻入得厅堂,正听到邵续谈论政事,竟然对国朝税赋、户口的数字信手拈来,仿佛熟极而流。原来此君还是一位深通庶务的有能官吏么?陆遥不禁对此君颇生了几分兴趣:“想不到邵公除了玄学术数,也熟悉琐碎的政事……我曾听说,这些俗务非名士所宜,邵公却何以留心于此?”
邵续淡然笑道:“如今的所谓名士风流,徒然随情任性、无拘无束,却对于家国百姓却没有丝毫的益处。邵某乡野鄙夫,唯知经济尔,无能效法彼等高士。”
“经济”者,经世济民也。邵续这么说,显然是对自己在实务上的能力十分自信了。
“经世致用,匡济时艰,此是儒者之道也!”陆遥赞叹一声,径自落座取了食物来吃,抱歉地道:“我实在是饿狠了,先吃点垫垫肚子。两位随意,不用管我。”
薛彤连连点头:“邵公,关于河北农事,还请继续指教。”
邵续客气了一句,捻须思索着慢慢道:“三魏之富,源自于历代以来的辛苦经营。建安九年起,前魏武皇帝先后四次向邺城移民,并在魏郡设典农中郎将,由名臣裴潜、石苞等主持屯田。邺城附近,原有战国时西门豹所修建的漳水十二渠遗址。武皇帝将之修复,自漳水河道距离邺城十八里处起,每隔三百步修筑一座低墱,共计十二墱,并在靠墱的上游南岸开渠引水,合计十二渠,号曰天井堰……”
“左太冲作魏都赋,有‘墱流十二,同源异口’之词句,莫非说的就是这天井堰?”陆遥努力咽下一口烤饼,涩着嗓子插言道。
“陆将军说的不错。天井堰成,灌溉良田数万顷,三魏咸得其利,邺城这才有了霸府之称。”邵续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脸色沉了下来:“可惜左太冲为文繁缛华丽而无实质,他虽然夸耀天井堰的盛况,却不曾提到本朝开国至今四十三载,从未曾维护这座水利设施!至太康九年时,曾经规模宏大的天井堰,其灌溉作用已不及盛时十分之一。当年三十二郡国大旱,三魏地区深受其害,饥民就食兖州者三万余人。”
“……既然田亩无力灌溉,粮食生产便因此而衰败。”邵续返身回到厅堂里,随手取了一枚烤饼:“两位请看!”
陆遥对农事并不熟悉,他看了看邵续所持的烤饼,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露出莫明的神色。
倒是薛彤的反应快些:“这……这是糜子?”
所谓糜子,就是黍的一种。此物用以种植,产量极低,故而汉时便已少见。但因为其耐干旱和恶劣气候的特点,偶尔也用于新垦荒地播种。
“正是。”邵续叹了口气:“如果仅仅灌溉不利倒也罢了。更严重的是,近年来我大晋各地频现灾异,气候酷烈,常见严寒干旱。河北数郡曾经的膏腴之地,如今比岁不登,谷禾尽毁。许多百姓唯有食用糜子度日。如霍家邑这样的村社本应勉强维持着小康。可现在,他们甚至在接待陆将军这样的朝廷高官时,都拿不出麦子和粟米了。邵某亲眼所见,有些地区的百姓,已经要收集桑椹、野果来果腹。黎民百姓生活之艰苦,早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陆遥冷笑道:“邵公,此情此景虽与天灾相关,其实乃是人祸。邵公博通故事,应当知道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又在干什么。”
邵续垂头不语,慢慢地将手中的烤饼放回到粗陶的大盘里。发现手上沾了些饼屑,他小心翼翼地搓了搓手指,将饼屑也抖进盘里。过了半晌,他才道:“朝堂诸公的所作作为,非吾一布衣所能置喙。邵续斗胆,倒想要问问,在这样的情况下,陆将军您又将有何举措?”
薛彤向堂中迈了一步,周身甲胄轻响。
而陆遥轻咳了一声,提起水壶灌了几口,清清嗓子:“邵公,您莫非搞错了什么?陆遥不过是并州刘刺史麾下小将尔,邺城局势亦非我所能置喙。实不相瞒,我等皆受越石公所命,将要往北疆一行……对了,此行乃是为了拓跋鲜卑四年一度的祭天大典,不知邵公可有耳闻?”
邵续回头看了看面色肃然的薛彤,轻笑道:“昔日吾与士衡公、士龙公有同僚之雅,深相接纳,本以为堪为通家之好。怎奈陆将军言不尽意,实在令邵某失望。”
夜风透过窗棂,将大厅四壁的松明火把吹得摇晃,映得陆遥诚恳的面容上明灭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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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阳邵续,陆之队第一位文人幕僚出场。大家鼓掌欢迎!此君在历史上乃是东晋朝廷在河北难得的汉人政权领袖。虽是文人,却曾率军与石勒往来鏖战,坚持的时间比刘琨更久。可惜江左小朝廷忙于内乱,不遑救恤,遂使英雄蒙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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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邵续(下)
邵续的诘问,令薛彤有些紧张。但陆遥却沉静一如既往,他将盛放食物的大盘稍推远些,双手互握于身前,似乎是在盘算着该如何回答。
此刻若探求他细微的心理状态,或许可以说,他反倒隐约有几分欣慰吧。邵续带着被陆遥等人解救的侄儿来此,这几日又是如此客气谦和的态度,足以使人闻弦歌而知雅意,陆遥非常清楚,邵续的话语更像是带着欣赏的试探。
这代表着自己穿越以来坚持不懈的努力没有白费。通过在晋阳、在邺城的一次又一次胜利,自己确实已经奠定了善战之将的声名,具有了超过并州地域范围的、初步的威望。这威望足以使士卒们更习惯于服从指挥,使将校们更信任他的判断,也使得河北士人如邵续之类,开始将陆遥纳入他们的眼光。
只不过,不同于蜀汉先主在接到孔融的信函时,那种“孔北海乃复知天下有刘备邪”的自豪,陆遥对于当代的士族高门,从来就没有太多好感,真正令他产生兴趣的,只是邵续本人而已。
这并非因为邵续的身份,甚至也不是出于邵续所表现出的熟稔政务,而是因为邵续在谈到民生凋敝时的一个细小动作:当他手指上沾了许多饼屑时,并未随便挥却,而是下意识地将之抖回盘里,拢成一撮。
这样的举动,非深悉黎民疾苦者莫办。大晋开国以来奢靡成风,有几个官员能珍惜粮食到这个地步?别说那群搜刮民脂民膏之辈,就连陆遥自己,都做不到!
陆遥近期以来地位渐高,故而时常提醒自己待人接物要细心谨慎,注意观察分析。尤其是这样的场合,通过这样的细节,正可以判断出邵续的性格。
这就够了,既然确定邵续的善意,也了解他的为人,那两人的谈话便可以深入一些。
陆遥沉吟片刻,慢慢地道:“陆某乃平北大将军、并州刺史属官,既受我家主公之命,便要全力完成之。是以,除了代郡弹汗山之行,陆某并无考虑什么特别的举措。邵公,先贤有云,不及跬步无以至千里。遥也鄙陋,不敢妄作千里之念。所想的,所做的,眼下便只是这区区跬步而已。”
“果真如此么?”邵续叹了口气,连连摇头:“可惜,可惜!可恨,可恨!”
“可惜什么?又可恨什么?”虽然明知这是苏秦张仪之舌辩套路,但陆遥自不吝于凑个场。
邵续一拍案几,眼神炯炯地注视着陆遥:“可惜少年英雄,就要丧身于胡儿之手!可恨万里边塞,将要烽火四起,百姓将要再遭劫难!”
这句话说出来,薛彤顿时冷哼一声:“邵先生,未免太过无礼!”
陆遥也不禁失笑:“邵公,何必危言耸听?”
邵续双手按着案几,向陆遥微微躬身:“此非虚言也。邵某不才,愿试为将军剖析其中的道理。”
陆遥的部下都是并州战乱中崭露头角的军人,能够斩关夺城的勇将多矣,却没有谁能够为他分析局势、抽丝剥茧的。数月前的团柏谷之战便是如此,全军上下竟无一人能提醒他胡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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