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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

十方策-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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块喂狗,回瞪一眼便将帐子落下,这才趿着鞋子去开门。
  那小丫头不但送了药过来,还贴心地带上夜宵,云竹一开门她便挤了进屋,一边将药碗放桌上,一边从食盒里取出几样糕点和一碗八宝粥,“怕您一会喝了药觉得嘴淡,云问大人特意吩咐我送些夜宵过来。”
  云竹在桌前坐下,假意端起药碗喝了一小口,皱着眉道:“这药可真难喝,闻闻都想反胃,先搁这儿吧,我一会再喝。很晚了,你回去歇息吧,东西明天再来收拾不迟。对了,替我谢谢云问大人。”
  小丫头笑着道:“云问大人可真是关心你呐,这几日我都没见他阖过眼,可他一回来就记挂着你病好没,要谢一会可你自己谢他,他说了过会来看你的。”
  云竹心里咯噔了一下,忙道:“你替我转告他,他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这会身上时冷时热的,别过了病气给他。何况,他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的,还是请他早些歇息,待了我好再谢过他。”
  话音刚落,门外再次响起敲门声,小丫头将手拢在嘴边低声道:“姐姐你就别狠心将他拒之门外了,他都记挂两天了,要是你再不让他瞧瞧你,今晚他回去也是睡不着的。”她说罢也不理会云竹,飞快跑过去把门开了,还很有眼色地朝云问眨了眨眼,一溜烟走了。
  云问进屋后见桌上的药却没动过,不由蹙起眉头,“药都快凉了,怎么还不喝?”
  安逸就在自己床上,云竹此时心里象悬了几只水桶,七上八下的,生怕云问发现端倪,垂着眸子不敢看他,只道:“大哥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听荷露说大哥这两日忙得不可开交,云竹偏巧这几日病了,不能替大哥分忧,还请大哥见谅。”
  云问居四卫之首,云竹平日称他为大哥,云海为二哥,云山为三哥。
  云问有点不自然地咳了两声,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色,见她两眼眼底乌青,脸色憔悴,少了几分平日的英姿飒爽,难得地添了些娇柔媚态,不由心生怜惜,却不知这全因她两日来都担惊受怕,又被迫照顾安逸,根本就没休息过。
  他柔声道:“府里的事你就别操心了,云卫这么多人,少你一个不少多你一个不多,生病就好好养病,有什么比自己身子更重要的?尤其是女子,别年纪轻轻就熬坏了身子,将来有得你好受。”他将她面前的药碗朝她推近些,又掏出一包松子糖打开放在碗边,“你就是怕苦,我若不看着你,这药放到明天你也不会喝完。苦口良药,快喝啊。”
  云竹极少生病,但每次生病,云问总是买了松子糖哄她喝药,可这回哪一样啊,云竹心里暗暗叫苦,虽说没生病白喝一碗药也不会把人喝坏,但她若是把药喝了,安逸就没药喝,他没药喝就一直病着,一直病着就不离开她的闺房,他一日不离开,她就一日不得安生。
  可眼下云问眼巴巴地看着,她毫无办法,唯有硬着头皮将药喝了,云问满意地笑了,看着她捏了一颗松子糖放进嘴里,“甜吗?”
  云竹赧然地点了点头,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于是随口问道:“事情如何了?还是没有头绪?世子打算如何?”
  云问摇头,眸中笑意散去,变得有些阴沉,“那姓安的果然好本领,心也够硬,他亲叔叔的人头挂在东门都快变成肉干了,他也无动于衷,当真是忍常人所不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受,这样的人,将来不是枭雄便是奸雄,绝非池中物。”
  云竹两指抠着碗边,有点不以为然,心道那人没个正经,死到临头还不忘贫嘴,这种人也能成为枭雄?“会不会是那日被围攻时受了重伤,熬不住死了?”
  云问摇头道:“你是不知,这几日翼城连只苍蝇也没能飞出去,列只蚂蚁也能找到尸体,他若死了,倒是比活着还容易翻出来。”
  云问叹了口气,又道:“事情都堆到一块儿去了,世子这几日也是忧心不已,叶姑娘那里仍是……”
  听他要提起叶萱,云竹抚着额哎哟一声。云问脸色一变,忙起身道:“四妹,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云竹揉着两边穴道,“没事,头有点晕而已。大哥,时候不早了,你连日奔波,难得今晚早回,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云问虽不放心她,但见她神色疲惫,只好道:“那好,你早点睡,我明日再来看你,你有事千万记得让荷露找我,知道吗?”
  他又细细叮嘱了一番要注意的事,这才不舍地往门口走,云竹正要松口气,却见云问忽然顿住脚步,剑眉蹙起,双眸疑惑在屋里扫了一圈,“你受伤了?怎么有松鹤散的味道?”
  松鹤散是云卫独有的外伤药,云问鼻子灵,竟然闻到味道了。云竹心里又是咯噔一下,忙道:“小伤而已,那日在无荒山找叶姑娘时,和守山门的和尚动过手,这两日敷了药,已经好多了。”
  云问大是紧张,忙问她伤了哪里,可有伤到经脉,云竹敷衍了一番,又催促他早点回去,云问终是不舍地走了。云问一走,云竹忙将门闩住,靠在门后重重吁了口气,这才发觉后背早已一阵冷汗。
  过了好一会她才回过神来,便见到安逸已坐在桌前,大口吃着八宝粥,边吃边愤恨地道:“真真可怜,生龙活虎的人有喝药,我这生病的人反而没药喝,只能喝八宝粥。明天我走不了你可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那痴心哥哥,没事爱逼人喝药。”
  云竹无端被灌了一碗苦药,见他还在说风凉话,气不打一处来,抓过碟子里一只葱花卷便朝他扔去,“你道我很想喝那药,还不是被你祸害的!还有,你嘴巴放干净点,什么痴心什么的,你可别乱说。”
  安逸接过那花卷,顺手就塞进嘴里,“啧啧,你可别告诉我你看不出云问那小子的心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俩青梅竹马,看着也挺郎才女貌挺般配的,大家都是江湖儿女,有啥好扭捏的。”
  云竹又恼又羞,她早就察觉云问对自己有意,但她只当他兄长而已,被安逸说得顺理成章似的,自是恼火,恼火之余,又隐约有些心酸,一时气堵于胸,涨红着脸说不话来。
  安逸见她真生气,也不再逗她,“好好好,是我说错话了,其实云问那小子长得獐头鼠目,横看竖看连替你提鞋子也不配。”他拉着她在桌前坐下,往她手里塞了只小肉包,“你别生气,你刚才也当着我的面咀咒我死了呢,我不也没和你计较,咱们扯平了。你这两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好吃的都让我了,我心里记着呢,你刚才又喝了药,快吃点东西,别伤了肠胃。”
  两人住一处,饭食却只有一人的量,云竹为让他早些恢复体力,两日来都将吃的让给他,自己吃得极少。她其实也饿了,见他知道自己吃得少,气消了些,瞪了他一眼后别过脸,狠狠咬了一口包子。
  安逸摆弄着手中筷子,忽然问道:“对了,方才云问说什么事情都堆到一块,叶姑娘……指的叶子吧,她怎么了?”
  云竹身子不由一僵,她方才就是不想让他知道叶萱被明焰司掳走,才故意打断云问的。至于这样做的目的,她自己也说不清,脑中又想起那日他句“叶子和我提过,过去三年你照顾她不少,我自会记在心上。”这话是以一种叶萱最亲近的人的身份说的,她也明知他爱的人是叶萱,不然也不会为了她背叛明焰司,可这话仍是让她心里不舒服,下意识的便不想让他知道叶萱的近况。
  可安逸不依不挠,孤狼一般的眸子似看出她的不妥,一把扳过她的肩,直直看着她的眼睛,再没刚才的调侃之意,沉声道:“我问你话,你哑巴了?说实话,有半句谎言,我打断你的腿。”
  这话顿时让云竹心里泛起一股酸意,忽然便有种要看他难受的恶意,慢条斯理地道:“你想知道?那你听好了,叶姑娘那日知道你被掳走,急得不行,下山要找你,结果被明焰司的人掳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安逸脸色霎时一寒,薄唇紧抿,刚毅的脸绷得紧紧的,双眸似放空了,不知看向哪里,可眸中却有萧瑟杀意。云竹看着沉默的安逸,只觉眼前的人和刚才调侃他的人竟似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此时的安逸,沉静得太过异常,像只隐忍待发的野兽,只等一个爆发的机会,便叫猎物无所遁迹。
  良久,安逸冷冷道:“我明日一早就走。”
  翌日一早,荷露便像平时一样,将早饭送了过来,又将昨晚用过的碗筷收拾好装进食盒,朝云竹道了声姐姐慢用,便提着食盒走了。
  出了院子一拐弯,云问便将荷露拦下,揭开食盒的盖子,里面的碗碟干干净净,一块点心也没剩下。云问看着那几只碗碟,一双眸子渐渐沉了下去。

☆、第69章 羞辱

  初春时分,咋暖还寒,身上虽披了件厚实的披风,华媖依然感觉手脚发冷,她将两手拢在袖中紧紧交握,可指尖依旧冰凉冰凉,那凉意顺着四肢,直抵心底。
  “你求我帮你?你也不睁大眼睛看看清楚,现在是什么时候?父皇才死多久?整个大晋上下披麻带孝,朕连听个小曲儿都被那些个老不死的言官喷一脸,你大哥倒是风流,明明有个安乐窝还不知足,大老远地跑来翼城风花雪月。怎么?你们晋西是没得嫖了还是没得赌了?非得来翼城找死?”
  燕旻一边说,一边鄙夷地看着华媖,一双眸子因生气而变得阴鸷,“明知眼下平安侯府正处于风尖浪口上,他还敢进京四处张罗,这不是此地无银吗?明知那些言官处处咬着朕不放,朕若是替你们宋家说话,岂不又被他们安上十条八条罪名?这些年来宋家仗着太皇太后撑腰,在晋西横行霸道也就算了,现在居然敢撒野撒到翼城,还要朕出面帮他?你们是想陷朕于不义吗?可笑,朕为什么要帮宋宝那头猪?”
  以往平安侯府可没少巴结燕旻,每年私下进贡给他的好处不知多少,华媖紧紧咬着唇,不敢哭也不敢反驳,她知道燕旻的脾气,他一发起火来理智全无,什么狠绝话也说得出。须臾,她才小声道:“陛下息怒,父亲和大哥怎敢陷陛下于不义?大哥根本就是被人陷害的,他这次来翼城,不过是因为家里牵挂华媖,让他悄悄来看看我,顺道带些家乡特产给太皇太后……”
  她话音未落燕旻便打断了她,“你少拿太皇太后说事,你以为扯上太皇太后,朝里的人就会给她面子?他们连朕都敢顶撞,还会顾忌一个老妪?”
  见他仍是不松口,华媖忍不住哭了出来,扑腾一下跪在地上,拉着他的袖子哭着道:“是华媖说错话了,陛下息怒。大哥他也知错了,再也不敢了,陛下就帮他最后一次吧,还请陛下看在……看在与华媖一夜夫妻的份上,帮帮大哥吧……”
  那本是她有生之年都再不愿提半句的耻辱经历,可人到了绝望时,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不惜放下尊严垂死一搏,大哥若被问罪,倒的可不自是他一个人,整个平安侯都会受牵连,她唯有将最后的希望觊觎在两人曾经的露水姻缘上,希望他看在这一点情义上帮她一把。
  哪知燕旻一听她提起这事,顿时勃然大怒,厌恶地扯回自己的袖子,仿佛再被她碰一下都觉得恶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要挟朕?你以为你上过朕的床,就是朕的什么人?你还真当自己是一回事,你和宋宝果然是一家人啊,都是不要脸的下作货!娼妇!”他本就阴鸷的双眸此时更是阴森可怖,咬着牙槽从牙缝中挤出话来,“华媖,你给朕听好了,你若再胆敢提半句那晚的事,朕就让你和宋宝那头猪一块去死,省得他一个人上路寂寞!滚!别再让朕见到你!”
  对于他来说,那晚的事何尝不是羞辱?这么多年来,想方设法爬他床上的女人多了去了,他原本也不觉得什么,反正父皇本就有意让他娶她,提前洞房而已。可不久后,他偶然听到宫里小内传和宫女碎嘴,说华媖郡主心仪睿王世子多年,奈何人家世子爷看不上她,还狠心拒绝了她,她伤心之下为了报复世子爷才设计引诱了太子。自小处处被燕诩比下去,燕旻心里本就对燕诩怀着不可告人的怨恨,这下简直是奇耻大辱,像是吞了只苍蝇般窝囊,心里更加恨透华媖和燕诩。
  华媖跌跌撞撞地跑出承德殿,殿外春/光明媚,风和日暖,可她却是禁不住冷得浑身发抖。平安侯府最近似遭了咀咒似的,事事不顺。先是父亲平安侯被人弹劾克扣军饷、虚报兵马,其实这种事情哪个掌兵的没做过?大家心知肚明,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可偏偏那些言官咬着平安侯不放,连一些陈年旧账也被翻了出来,父亲为此事焦头烂额,只好让她大哥偷偷进京打点。
  也是合该平安侯府背运,他大哥宋宝竟在翼城见到了他曾经深爱的一名小妾。那小妾原是府里丫鬟,自小伺候宋宝的,两人情份非同一般,宋宝未娶妻前便将她纳了为妾,谁知妻子是个容不得人的,趁他离府公干时竟将那小妾卖到青楼,待他一个月后回来时谎称她得了急病死了,宋宝很是伤心抑郁了许久。
  其实宋宝也是个做大事的人,做事一向沉稳有度,不然平安侯也不会让他进京打点,奈何那小妾是他软肋,无意中得知她没死,就在翼城一个青楼里凄苦渡日,他哪里还按捺得住,当即去青楼找那女子,好巧不巧便被人撞到了,第二日便因被人告发他国丧期间狎妓而锒铛入狱。
  平安侯慌了,派人来找华媖,让她务必保住她大哥,她当然也知道其中利害,眼下平安侯府正风雨飘摇,未出大哥这件事前,朝里也有些平安侯旧交替他说话,可若大哥再因这种丑事被定罪,侯府就算完了。
  华媖其实根本不想找燕旻,她第一时间找了太皇太后,毕竟是自己娘家的人,太皇太后心里也急,奈何她早就被燕诩架空了,只有干着急的份。华媖无奈之下才转而找燕旻,其实在找燕旻之前她就料到,燕旻这个皇帝当得憋屈,处处被掣肘,不可能一声令下就保住她大哥。他刚才口口声声指责平安侯的那些话,不过是因为他根本就没办法,又顾及面子不愿承认,借此掩盖自己的无能罢了。
  她没想到的是,燕旻帮不了她也就罢了,竟还说出那些恶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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