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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关东异志-第24部分

小说: 关东异志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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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肉麻的唠,把商行老板说得满脸红润,神采熠熠。我在心里暗想:“钱可真是个好东西,它能让一个干巴老头对另一个干巴老头的感觉,比一位妙龄窑姐还好”。
撂下我在心中胡思乱想不提,独孤璞、燕叔和商行老板三人推杯换盏,走了好几个来回。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个人都有点迷糊,趁着一丝醉意,燕叔继续给老板套夹板:“咱哥仨今日能够相聚蓬莱,是老天赐予的恩惠,老弟能冒着风险卖给我们这么多尖儿货,真是令老哥我感激涕零啊”,商行老板一摆手,打了个嗝,吐出一口酒气,晃着头说:“天下人管天下事儿,都是老天爷底下的子民,能碰上就是缘分,你们还客气个啥?两位哥哥,我也在商场上混迹这么多年,从一打眼我就瞧出,您二位呀,绝对不是平常人”。独孤璞抿了一口酒,笑道:“老弟,那依你看,我们像是干什么的?”,商行老板涩涩地笑了笑,答道:“小弟不敢说”。燕叔一挥手:“但说无妨”。老板夹了一口菜,坏笑了一阵,才抬起头来说:“按您二位花钱的力度,我觉着,你们不是倒腾鸦片的毒贩子,就是倒腾大姑娘的人贩子”。燕叔和独孤璞闻听此言,差点儿笑喷过去,就连我和含炯都笑得钻进桌子底下,敢情外表正派俩干巴老头,在商行老板的眼里,就是俩皮条客。
众人笑罢收势,燕叔喘了口气儿,缓慢地说:“诶呀老弟,你还真敢想,我们是做正当买卖的,被你这一说,竟成了十恶不赦的坏人”。商行老板一愣,接到:“但不知二位老哥在那条道上发财”,燕叔见老板阅历极深,如果临时胡编乱造一个职业必将露馅,就稍稍变通了一下:“我和你旁边儿这位老兄,都是天津的古玩商人,前些天听道上的人说,云南有个大卖家要出一批软玉,品相极好,售价又极低,我俩寻思着跑上一把云南,弄好了倒腾回天津就能赚他个十几二十万两银子”。燕叔编完这套瞎话,觉得很满意,即使老板不信,问起玉器知识,独孤璞也能应答。
“但众位为何不走平坦的陆路,反而挑选了危险的水路呢?”,众人谁也没想到,商行老板没有问玉器的知识,反而问了一个最平常的问题。
“这个……”,燕叔卡在那里,一时还真没想好要怎样应答。
独孤璞酒喝的比较少,头脑也相对清醒,看燕叔答不上来,就上前解围道:“我们哥俩年轻时,从陆路跑过云南,当时年轻气盛,在外省的地界上得罪过一些绿林小人,这些小人现在很多都占山为王成了响马,我俩虽然想发笔小财,但也不能拿脑袋开玩笑不是?”,燕叔听过,忙跟着附和,以赞许的目光瞅着妹夫。商行老板听罢,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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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玉诱(一)
           商行老板闻听独孤璞的辩解之后,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但凭他多年识人辨物的经验,他总觉得刚才燕叔的一愣里,仿佛藏着一丝隐情,便想用话试探燕叔:“老哥,您刚才说,你们俩是做玉器买卖的,老弟家中恰巧有着几块儿白玉,以前我总听人说,如果想把一块儿璞玉养成上等的宝玉,需要长年累月的‘盘’才行。小弟对其甚感兴趣,但又苦于无人询问,今日遇见二位行家哥哥,还望指点一二”。
“玉有‘软玉’和‘硬玉’之分,硬玉就是通常人所说的翡翠;而软玉,一般指外皮颜色为‘白、黄、碧、墨、糖’五色之一的玉石。论其价值,软玉中,以出产于‘和田’与‘于阗’之间的‘和田羊脂玉’最为尊贵。历史上最有名的玉,莫过于春秋战国时期卞和所挖出的和氏璧了。这卞和,本是楚国的一个玉师,在荆山的一次挖掘中,偶然得到一块儿极品的玉璞。玉璞是什么东西,你应该清楚:它不是纯玉,而是裹着美玉的石头。当时的春秋战国,许多诸侯都有自己的镇国之宝,史书有记载说:‘周有砥厄,宋有结缘,梁有悬愁’,唯楚国独缺。卞和一心为国,毕恭毕敬的把璞玉献给楚厉王,希望厉王能够遣玉工精雕细琢,没想到偌大的一个楚国,竟没人能够辨出璞玉之价值来。自己的义举更是被厉王视为欺君,被剁掉了左脚,以示惩戒。卞和非常伤心,但并不死心,等到武王即位,又去献玉,结果他这次又被砍去右脚。卞和的一片忠心不仅没有得到应有的嘉奖,反而失去了左右双腿,心中是怎样一种感觉,自此之后,他回到荆山,整日郁郁寡欢。好在那时天下动荡,诸侯国换主就像走马灯一样,武王之后,楚国又迎来了文王。卞和又想去献玉,但身边的人都劝他别再犯傻,卞和觉得委屈,就在荆山整日以泪洗面。文王是个明君,听说这件事后,就收了这块儿美玉,命人剖开玉璞,果然得到一块稀世美玉,为嘉奖卞和的义举,故将之取名为‘和氏璧’”。
“我再给你讲讲养玉,养玉也叫盘玉,是玉器收藏者最大的乐趣之一。经过盘玉人贴身而藏、静心呵护乃至天长日久的佩戴把玩,玉器就像是经过挣扎,从蛹中飞出的蝴蝶一样,将本身的灵性、润泽全部释放出来,那种成就感是无法用语言所描述的。盘玉非常讲究,一旦盘法不当,一块儿美玉就要毁在自己手里,为了盘出美玉,大收藏家刘大同曾在专著《古玉辨》中把盘玉之法分为‘文盘’、‘武盘’和‘意盘’三种。‘文盘’是最有乐趣的一种:首先将玉器盛于一个小布袋内,贴身而藏,用人的体温一直捂着,一年之后才可以将之取出在手上摩娑把玩,直到玉器恢复到本来面目。文盘耗时费力,往往三年五年不能奏效,若是入土时间太久,盘玩的时间往往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我在金陵曾见过一块儿极品的羊脂白玉,是父子两代,盘了六十年才滋养完成的。这块儿美玉在黑市上,被炒到了五万两纹银”。
这话经独孤璞嘴里一说,商行老板眼睛立刻直了,若不是顾及面子,我估计他哈喇子都得淌出来。
“敢情这小小的玉器真能卖这么多钱?”,老板自言自语,神情茫然地说。
“那还有假?我告诉你,京城有钱的官老爷多了去了。别说五万,就是十万、五十万都有人出得起,和氏璧被楚武王的玉师打磨之后,雕成了传国玉玺,经过千秋万代,其价值已不能用金钱衡量,只可惜历经三国五代,玉玺在皇宫内乱时被人盗走,流落到民间不知所踪。谁要有命能得到这块宝玉,不说富可敌国,起码也是全天下首屈一指的富豪”,独孤璞说这段话时乃是发自心底,并没有演戏,所以表情非常自然真挚,纵使身前的观众是奸猾的商行老板,也看不出任何破绽。
独孤璞一顿唏嘘,惹得老板心里痒痒的,在他的眼中,这个面色蜡黄的老头,俨然就是呼风唤雨的活财神。就着醉意,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儿玉佩递给独孤璞,说道:“老哥,我瞧出来了,您是个一顶一的高手,不含糊。我身上有一块祖上传下来的玉佩,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帮老弟鉴鉴?”
独孤璞笑呵呵接过老板的玉佩,拿在手中把玩摩娑了一番,又从怀中掏出一扇小小的放大镜,把玉佩从上到下,翻过来调过去看了足足有七八遍,时而顿首点头,时而摇头叹气,老板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呆坐在座位等待独孤璞的鉴定。
“这块儿玉不错,只可惜……”,独孤璞欲言又止。
“老哥,只可惜什么?”,老板探头焦急地问。
“只可惜你家先人,太操之过急,没有把玉盘好,还差点儿毁了这块儿美玉”
“请问老哥,此话怎讲?”
“刚才我和你说了盘玉的头一种方法:‘文盘’。文盘累计了岁月的沉淀,是最优质,也是最稳妥的一种方式。但市面儿上的玉器贩子,一般都没有耐心,用一生的时间去盘一块美玉,为了让玉器快速升值,他们常常逆着文盘的操作步骤,采取了‘武盘’的方法,如果没有猜错,令尊曾经给这块儿玉佩‘武盘’过”。
“何谓‘武盘’?老弟不知,还请仁兄明示”。
“所谓‘武盘’就是借助人为的力量,日夜不断的把玩,以达到快速出炉的盘玉之法。玉器佩戴一年之后,用旧白布包裹,请专人日夜不断的摩擦,以模仿文盘。过了一段时间,白布变色,就换上新的白布,仍不断摩擦,玉器摩擦受热的高温能够将里面的灰土快速的逼出来,色沁不断凝结,颜色越来越鲜亮,大约一年就能恢复玉的形态。但这种盘法需要把玩之人极度的小心,稍有不慎,玉器将会毁于一旦”。
“那老哥的意思就是,我的这块儿玉佩,已经因为武盘过度而失去了价值?”
“可以这样说 …… ,你若不信,把手伸出来,仔细摸摸玉佩的下边,摸到没?这有一个陡坡儿,和本体极不相称,就是因为武盘过度而导致的形状失衡”。
商行老板把手伸到底下,果然摸到玉佩的底下比上面略薄,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脑袋捣得有如鸡扦碎米一般。我们在旁边偷笑,也不知道独孤璞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那依您看,我这块玉还有就没救了”,老板提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天下没有一块儿玉没救,就看盘玉人的技艺如何了。这块玉,成色还是不错的,只是之前盘时出了些差池。你若将之交给一个新手,再给你武盘下去,恐怕它就彻底毁了”。
“那要是交给一位成手呢?”,商行老板的表情,已经几近祈求了。
“如果这位成手的方法得当,手法过关。三个月内,可以修正你玉中的瑕疵,还你一块儿不打折扣的美玉”。
“假若像老哥所说,把玉盘好,恢复它本来的面貌,又能卖得多少银子?”,商行老板已经被独孤璞彻底迷住,此刻就差跪地下磕头了。
“这玉若盘好了,拿到明市上去卖,大约能卖到纹银万两”,独孤璞的话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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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玉诱(二)
           独孤璞狮子大开口,给商行老板的玉佩估了一万两白银的售价。商行老板闻听,顿时被喜得手舞足蹈,不亦悦乎。燕叔趁着老板醉酒闭眼的时候,给独孤璞递了一个眼神,独孤璞立刻心领神会。待老板重新把眼睛睁开,独孤璞把脸一沉,说道:“这玉佩虽然资质不错,但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这玉已被武盘过度,要重新使之焕发光彩,只有武盘加意盘,把意念和技艺一同输入到玉佩当中,达到人玉合一的效果。我估摸着,在山东地界,恐怕还没有这样的高手”。
老板拄着脑袋苦苦思考,不知如何是好。良久,他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直起身子,对独孤璞说道:“我决定了。这块玉,就由你来盘”。独孤璞根本没料到他能说出此话,本以为自己随便给他推荐一个京城的旧友,使商行老板欠下一个人情,利用自己的交际圈,帮着在蓬莱的船夫中挑选一个肯去云南又能胜任的舵手,酒楼这趟就算不虚此行了。没想到老板竟然没头没脑的冒出这样一句话来,一下把独孤璞造楞了。
“没错,哥哥,我没忘记这件事情”,商行老板确定地说。
“可即使以最快的速度武盘这块玉佩,也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我们的行程等不起人”,独孤璞补充道。
“我的意思是,我有一个既能让你们按时出行,有不耽误盘养玉佩的好主意”
“莫非老弟是想把玉佩寄存在我们这儿?”,燕叔接道。
“非也非也,老弟的意思,是随诸位同行,给大伙当一个航行的舵手”
众人闻听,无不惊讶,四个人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个遍,把他瞅得毛楞楞的,忙问:“诸位可有什么疑问,为何这样瞅着小老儿?”。
燕叔边笑边答:“我们的确是想托老弟帮我们寻一个肯去云南的称职舵手。不过……”。
“不过怎么看,也不应该是我吧”,老板自嘲地笑道。这时他的酒醒了一半,脸上显得很不服气的表情,故意提高嗓子说道:“我们萍水相逢,谅众位也不会知道小老儿年轻时的事迹有多风光,江湖上的绰号是什么:我自从十岁就开始随父亲出海,历练了一身摇船使舵的本事,二十岁的时候,不吹牛的说,是蓬莱舵手业中的头把交椅。为了营生,我独自下过西洋,到过倭国,三十岁以后不知在海上给德国大鼻子跑过多少趟运输,从未出过任何意外,这才在蓬莱岛上有了如此名望,当时江湖上送了我一个绰号,叫做‘小白鲢’。直到前几年我跨过不惑之年,心力憔悴,慢慢变得不爱动弹,才借着和大鼻子的关系,在岛上开起了中德贸易商行”。
燕叔闻听,眼光一亮。倘若事情真如他所说,那我们这回就算是白捡了一匹免费劳力,技术又好,又肯跟着我们去云南,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儿,搁谁都得偷着乐?于是连忙问道:“聊了这么久,还不知老弟如何称呼?”,商行老板大嘴一咧,笑道:“小弟姓徐,名友致。但不知二位哥哥如何称呼?”。
燕叔和独孤璞交换了一个眼神,互相征求了意见。考虑到蓬莱地理偏僻,朝廷无论有多精明,也断然不会预料到,我们能够逆着去往云南的路线,反着跑到蓬莱。于是燕叔把心放下,如实说了真话:“我叫邓宠,江湖人称‘一只燕’,你如果愿意,以后就叫我一声燕兄;这位是我的妻弟,名叫独孤璞,是京津一带有名的老学究,在玉器界是相当有名望的;旁边儿的年轻人是我两个朋友的孩子,他们久在天津,闲着无聊,我们就带着他们出来透透气儿,游游云南”——燕叔没有提含炯的身世,方唯清一家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
“哦……”,徐老板点了点头,表情非常自然。看样子他还没听过我们的事儿,要不早炸窝了。
“徐老弟,你刚才说曾下过西洋,跑过倭国,肯定积累了不少的经验,但不知你是否行过云南”,燕叔挑关键的问题首先提问。
“云南还真没有去过。一来路程实在太远;二来云南周边走私毒品和贩卖军火的现象太过严重,现在不打仗,可能还稍微好点儿,朝廷有精力派兵管管。鸦片战争那会儿,谁顾得上谁呀,满大海里的海盗船比运输船还多,整天就是打仗,抢物资,有时候海盗之间还要黑吃黑,就这种环境,谁要再敢往那边儿跑可真是疯了”。
“那这回你就不怕再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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