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已尽-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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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娜认真地说：“石磊，这些年阿姨一路看着你长大成人，心底也非常喜欢你。阿姨知道你将来一定会遇到一个更好的人。”
　　“谢谢阿姨。”
　　“阿姨还是求你，要帮帮小月。”
　　“我会尽力的，阿姨。”
　　石磊从咖啡馆出来，想了想又径自去了医院。
　　正是午休的时间段，三楼病房的白色走廊里空无一人，石磊坐在病房门口的长凳上发呆。唐雅洁照顾好畅薇睡着后出门上厕所看到长椅上的石磊，不觉吃了一惊，压低声音问：“怎么没回家睡觉呢？”
　　石磊苦笑着说：“睡不着啊。”
　　唐雅洁在石磊身边的空位上坐下来，笑着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家里人又逼婚了吗？”
　　“比这儿更严重！”
　　“哦？”
　　石磊简单地说：“少恩的妈妈无意中发现小月跟马驰原保持联络，然后就去探查了马驰原的底细。现在的问题是，少恩妈妈已经为此事去找过唐阿姨，唐阿姨为息事宁人，想要将小月和少恩的婚期提前，以给陈家一个交代。”
　　“太复杂了。”唐雅洁摇了摇头说：“我早就觉得小月跟马家的走动不对劲儿了，可是也完全没办法，凡是小月姐姐认准的事情，没有人能说动的。婚期提前也行啊，反正都准备结婚了，也不在乎提前三月还是半年的。”
　　“问题是，唐阿姨把说服小月的重任交给了我。我只怕小月是会抗拒。”
　　“就只为这事儿烦恼啊？”唐雅洁笑着说：“你去试试啊，不试怎么知道呢？只是为了权衡各方利益将婚期提前，又不是封建社会的包办婚姻，结婚是多美好的事情啊，我相信小月姐姐是会理解的。”
　　“那你又为什么不结婚呢？”
　　唐雅洁想了一下说：“我之前的时候只想好好抚养畅薇长大，觉得自己完全有这个实力依靠自己的力量。可是经过畅薇这场病，我不这么想了，我突然发现原来现实还是依然残酷，养孩子实在不是一个人的活儿。畅薇需要父爱，我需要帮手。”
　　“恩。对极。这样想才是最健康。”石磊说：“你的确需要找个男人好好来疼爱你照顾你陪伴你。”
　　“那你呢？”
　　石磊听到唐雅洁这样问，一时脸红成一块布，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的身份这样尴尬，以至于完全无法正常地谈论谈情的问题。
　　唐雅洁再问：“难道你就打算这样孤独终老吗？”
　　“不知道。”石磊茫然地说。
　　“如果到了三十岁，我们俩依然单身，你愿意跟我一起共同生活吗？”
　　石磊不可置信地看着唐雅洁，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雅洁别再糊涂了，我们是没可能在一起的。我没有能力给你带来幸福，更不想毁掉你的生活。”
　　唐雅洁不看石磊，只盯着光可鉴人的水磨石地面，幽幽地说：“可是这些天有你陪伴在我和畅薇身边，我已经感觉很幸福。”
　　这个时候，畅薇从睡梦中醒来，轻轻地呼唤妈妈。唐雅洁起身走进病房。石磊在长椅上又坐了一会儿，站起来透过玻璃小窗看到雅洁正拿着一本图画书讲故事给畅薇听，他也不忍进去打扰，又默默地转身下楼。
　　站在医院的小花园，石磊鼓起勇气拨通了林月的电话。
　　林月显然是对自己的目前的境况一无所知，她依然兴高采烈地电话里叫着：“哇，石磊啊，你想我了吗？”
　　石磊停顿了一秒才回：“现在方便吗？我有事情要讲。”
　　“方便啊，我刚好下课，正在校园里。”
　　“那就找个石凳坐下吧。”
　　林月问：“是有爆炸新闻需要发布呢？”
　　“算是。”
　　林月往前走了几步，挑了林荫道上的一条长椅坐下，说：“好，我准备好了，开始吧。”
　　石磊才说：“小月，你听好。徐若梅阿姨偶然得知你和马家保持亲密联络，所以特意去调查了马驰原的底细，然后发现你们之间的特殊关系。”
　　林月惊呼：“你怎么知道的？是陈少恩告诉你的吗？”
　　“不是。”石磊说：“徐阿姨为这件事情专程去找了唐阿姨，结果你可想而知。所以现在事情麻烦了，你要在短时间内做出决定，到底要不要跟少恩结婚。因为唐娜阿姨已经约谈过我，她希望我能说服你提前婚期，以给陈家人一个交代。”
　　是真的麻烦了。林月坐在人来人往的校园里，感觉浑身发冷，满目苍凉。她万万没想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进退不得。
　　石磊在这边低声喊：“小月，小月，小月。”
　　久久无人应答。
　　林月背着书包直接去了复活酒吧。她多希望自己游离的灵魂能在这片黑夜里找到重生的机会。可显然是不能。甚至连歌手的值班表上，也没有熟悉的那个名字。林月多喝了几杯，醉醺醺地抓住服务生问：“马啸呢，那个唱情歌的马啸呢？”服务生见惯了买醉的客人，只微微一笑说：“今天是马啸的常规休息日，小姐若是喜欢听他唱歌，可明日再来。”
　　在这样的时刻，人人缺席。
　　林月感觉到痛苦的逼近，她不知道要怎么办，不知道要去到哪里，她看不清自己的现在，更看不到自己的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58

　　合欢街的老宅荒芜很久，已经无法入住。林月在街上游荡很久，决定去唐雅洁家过一夜。她实在没有勇气回去面对父母的哀伤和期待，她暂时还不能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案，她需要时间去说服自己的内心。
　　唐雅洁接到林月的电话，就留下石磊在医院照顾畅薇，自己回家去陪林月。
　　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病人，你病着，她也病着，我们所有人都病着。
　　转身走进楼道，就看到林月瘦弱的影子，弱不禁风地坐在楼梯口的台阶上，唐雅洁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拉林月起身，两个人前后走上楼梯。
　　林月问：“你都知道了？”
　　“恩。”唐雅洁迅速从厨房找来两个大碗，把打包回来的小面放进去，洗干净了筷子，招呼林月来吃，“趁热吃吧，你最喜欢吃的小面。”
　　其实林月的内心并没有她表面上那么哀伤，她只是需要时间去面对，至于目前的困境也早在她的预料之中。于是她欢天喜地地坐在餐桌旁吃起了小面，这碗小面多年来似乎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给她心灵无尽的慰藉。唐雅洁因为懂，所以记得。
　　林月问：“畅薇好点儿了吗？”
　　“好多了，只是简单的发烧感冒，我只是不放心所以才带去医院，看目前的情形，明天就可以回家来了。”
　　“雅洁你辛苦了。”
　　唐雅洁叹口气说：“原本我以为养育一个小孩在我的掌控之内，却没想到到了医院完全是一个兵荒马乱的状况。这些天我都有在认真想一个问题，或许我该找一个人结婚了。婚姻有时候不单单是爱情那么简单，还是陪伴和依靠。你说呢？”
　　林月听到唐雅洁这么说，心底里也为她感到高兴。唐雅洁早年失去母爱，继而失去父爱，她一直是一个缺乏爱的小孩，林月知道，少时的阴影一直留存在唐雅洁的身体内，所以自从遭到石磊拒绝后，她再不肯恋爱。于是林月高兴地说：“很好啊，只要你勇敢走出你自己的那一步，一定能遇到一个彼此相爱的男人。”
　　唐雅洁说：“所以我很羡慕你啊，能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你和陈少恩，简直是整个S城最令人羡慕的黄金情侣。现在还有什么犹豫的呢？”
　　林月的心底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心酸，就算是自己最好的姐妹，也依然无法了解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终归是没有人能替代你自己。关于陈少恩的情况，开始时没有对唐雅洁讲，现在更没必要讲，也怕是这辈子就要将这个秘密彻底隐藏。此时此刻，林月只好说：“我只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慢慢来，总会好的。没有人生来就是人家的媳妇。我相信陈家人也并不会为难你，很多事情都会对你网开一面。你的生活并不会因为结婚而改变太多的。这一点儿，我相信陈少恩会保护好你的。”
　　林月笑说：“我们不说这些了，我只想好好睡一觉。”
　　“那就好好睡吧。我要去医院替换石磊，难为他那么尽心尽力地帮我照顾畅薇。”
　　“哎，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奇怪。如果石磊喜欢的是女生，那该有多完美。”林月认真地感叹。
　　唐雅洁也曾经不止一次这么想，可是现实就是那么地残酷。可是能怎么样呢，还不是一样要好好地活着，照顾父母，努力工作，养育孩子。唐雅洁想到父母，又想到唐娜，忍不住再劝林月：“小月姐姐，我听石磊讲，徐阿姨已经去家里找过妈妈，你想她该有多难过。逃避不是办法，你总要为他们打算。对你来讲，迟一日早一日无所谓，可对他们来讲，或许就是更深层的痛苦和纠结。”
　　林月推着唐雅洁出门，说：“快点儿去医院吧，晚安。”
　　注定是一个失眠之夜。唐雅洁离开后，林月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随便的一个频道，就那样愣愣地抱着双膝发呆。月光悄悄透过窗玻璃投射进来，就像一个迷离的梦境，打在陈旧的木质地板上，慢慢晕染开来。
　　中间石磊有电话过来，唐娜也打电话过来，林月都没有接，只是看着手机在桌面上不停地抖动。可是那个叫陈少恩的准新郎，却在这样的一个夜晚缺席了。林月也说不清楚，她有时候特别希望在最无助的时候接到陈少恩的电话，有时候又特别喜欢在最无助的时候屏蔽掉他的存在。陈少恩当然是希望自己能给予林月帮助，可是他能做的也很少，于是索性就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而几乎在同事。徐若梅推开儿子的房门，认真地问：“少恩，你今天有没有跟林月联络，她的态度有变化吗？”
　　陈少恩明明知道妈妈所指，只好假装糊涂地说：“能有什么变化啊。拜托了，妈妈，我和小月之间的感情好着呢。我们的事情让我们自己处理好吗？”
　　徐若梅厉声说：“就是因为给了你们太多的自由，才导致今日的局面。我们陈家虽然不比林家实力雄厚，可怎么样也是有头有脸到了人，我和你爸爸丢不起那个脸。”
　　“哎呦，妈妈你想的太严重了。”陈少恩走过去拉着妈妈的手在沙发上坐下，温和地说：“婚期是我们共同商定的，现在又火急火燎地提前，那样也显得我们陈家太不自信了吧。放心吧，妈妈，至少儿子在铭文国际还是有些话语权的。”
　　“可是林月公然跟马家互动频繁，这要是传出去可怎么说的过去？”
　　陈少恩安慰说：“妈妈，小月是个善良的女孩，她只是可怜那个小女孩无父无母的让人心疼，所以才对她更多了一些关爱。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小月她有交朋友的自由。”
　　徐若梅摇头：“傻儿子，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陈少恩就笑：“事情本来就那么简单，是你把它想复杂了啊，妈妈。放心吧，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
　　徐若梅离开，留给陈少恩的，也同样是一个未眠之夜。他太了解林月，他知道她内心的软弱和纠结，他当然希望林月能够和他牵手走进这份合约婚姻里，这对他当然是最好的结局。可是他私心里也希望林月能获得真正的幸福。陈少恩只是担心如果林月听从了心的选择，接下来的局面该怎么收拾。到时候出现波澜的不仅仅是陈家，还有林家，当然还有铭文国际的权力纷争和各种博弈。
　　单是想想就让人头疼。
　　凌晨四点，林月发条短信给陈少恩：“我们要怎么办？”
　　陈少恩回：“你只需听从心的选择。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不用担心。”
　　林月的心突然就这么湿润了，这么多年来，除了石磊，也只有这个男人，愿意为她筑一个城堡，将她安放其中。而马驰原，带给她撕裂疼痛眩晕幸福外，从未有一刻如这般温柔和包容，他总能让她担心，让她牵挂，让她夜不能寐。她突然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了，原本父母这两块超量的砝码依然让心底的天平无尽倾斜，现在更多了一个温柔的助点。于是林月问：“你希望我嫁给你吗？”
　　陈少恩：“我希望能够照顾你。”
　　林月不是没有想过陈少恩的私心，谁又没有私心呢。陈少恩为铭文国际付出了青春和心血，是他一手引领铭文国际走到现在这般的辉煌。他当然希望自己能有办法守住这份奋斗成果，和林月联姻无疑是最佳途径。人人都这么想，这本无需论证。
　　唐娜依旧坐在书房里抄经书，林铭文醒来看到书房亮着的灯，叹口气，披衣起床，催促唐娜去睡觉，他说：“唐娜啊，我们老了，健康最重要。别的事情，不要想太多，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随它去吧。”唐娜重重叹气，说：“我只是担心小月。”林铭文说：“小月已经很快就要二十九岁，作为父母，我们也不能陪伴她一辈子。她已经成人，我们尊重她的决定。我也想通了，不管铭文国际最终花落谁家，我们眼一闭，还不是都一样，想通了就不难过了。”唐娜转过头，平静地说：“老头子你去睡吧，不用管我。我心里很乱，不妨再抄会经儿。”
　　唐娜太了解林铭文，铭文国际是他毕生的心血，他比谁都更加珍视这份家业。他的那些表面之词只不过是为了安慰唐娜，心底恐怕早已血流成河，要不然一向睡眠很好的他，也不会辗转反侧，无法成眠了。
　　石磊从医院回到家，坐在书桌前，想了很久，郑重地给台长写了一份辞职信。这份鸡肋的工作他早就无心留恋，只不过从毕业离校开始就涉足电台的他，不知道除了主持电台节目还能做点儿什么。直到前段时间，陈少恩认真向他发出邀请，希望他能入住和会馆，全面管理经营。石磊当然希望在事业上能多少助陈少恩一臂之力，可是又担心自己能力有限。时至今日，他也终于想明白，决定毅然决然告别电台，向新的生活发出最后的冲击。
　　这个时候，只需要林月一句话，四处皆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59

　　石磊清早起床，驱车去电台，直接把装着辞职信的文件袋塞进台长办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