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帝成长计划-第1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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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灌婴的所为,着实让刘弘感到跳脚。
都什么时候了,这位灌大将军,只怕还想着在中央和齐王刘则之间长袖善舞,两头逢源呢!
好在刘弘早有所准备,今日将朝中大臣召集于宣室,便是为了将大体战略,告知于朝中重臣。
看着眼前,正义愤填膺斥责灌婴的郦寄,刘弘不由淡笑一声,走到了堪舆前,拿起一根玄色的长棍。
“中尉勿忧,睢阳战事,朕早有铺排。”
刘揭隐退,内史出缺,又恰值秋收之际,为了让粮食保护价政策彻底贯彻下去,刘弘只能将郦寄任命为中尉,暂代内史之职务。
二世曲周侯郦寄,早在陈涉吴广起兵反秦之时,就开始显露于行伍;在随后的楚汉争霸之中,郦商、郦寄父子,也曾上演出打仗父子兵的好戏。
作为名将郦商之子,郦寄与栾布、韩颓当、周亚夫等人,在历史上武将贫瘠的、景两朝,合力撑起了汉室军方的牌面。
若非在诛吕之事中留下卖友小人的骂名,郦寄有极大的机会接替张苍,染指丞相大位。
让郦寄做中尉,无论是资历还是武勋,乃至于能力,朝堂都挑不出任何的错。
最主要的是:如今朝堂,稍微年轻一点的将领当中,郦寄是仅有的几人之一
开国功侯中,周勃暴毙,周灶、柴武年老;虫达重病卧榻,即将病逝;年逾六十高龄的灌婴,正领大军于关外左右逢源
帝一朝的张武、宋昌、薄昭等将领,因刘弘的到来而天然失去发展平台;周亚夫因其父之故,只怕要蛰伏到汉匈打仗,方有凭借军功扭转家族衰亡的可能。
周亚夫如此,韩颓当则尚在匈奴,韩王部请求回归故土的请求,也才在刚不久前送至长安,栾布也尚未展露头角
至于李广、程不识,出没出生都不一定,卫、霍二位天之骄子更是无从说去。
可以说,历史上整个、景、武三朝的武将,刘弘如今只有郦寄、栾布,以及尚在草原放牛牧羊的韩颓当可以依仗。
准确的说:刘弘在面临历史上的帝一朝时,无奈的迎来了一段武将极其匮乏的时代。
对于这种状况,刘弘自是有所安排:日后设立军校,批量生产武将,以撑过这段武将贫瘠的时光。
时势造英雄,待等需要之时,也自是会有被历史埋没的武人出现,为汉室立下功业。
但在军校造成,并发挥出作用之前,刘弘也只能倚重郦寄、栾布等几位在历史上证明过自己的武将没办法,现成的就这几个人。
将思绪暂时放在一边,刘弘就将手中玄棍指向了堪舆。
“诸公且观之:睢阳,乃梁都,西有荥阳之要,东有丰沛龙兴之所;南临淮阳、楚西,北临赵土。”
“齐贼起乱之时,朕已传诏:着淮阳守嘉领淮阳郡兵万五,西至荥阳,以备敖仓;隆虑侯灶率征越大军北上,以护丰沛。”
说着,刘弘话头稍一滞,终是坦然道:“代王太子遇刺,长安流言掀起之时,朕便已密诏:着楚王将兵,以替淮阳之缺;车骑将军发飞狐都尉,名为北至代燕赵之交备胡,实则乃防备齐贼北袭赵地。”
“现如今,大将军与齐贼叛军对峙于睢阳,然睢阳城,已为吾汉室之军尽围也!”
道出这则轰动性消息,刘弘在堪舆上逐一点过:“睢阳以西,有淮阳守之大军;北有车骑将军防备;东,则丰沛之军相逼,南,亦得楚军以围。”
“诸公大可不必忧虑;如此围堵之下,便是齐贼战大将军而侥幸胜之,亦无以逃脱。”
言罢,刘弘对几位大臣郑重一拜:“彼时,朝权尽掌于掌于妄臣之掌;臣方有此不当之举,万望诸公见谅”
对于睢阳防线,刘弘自是早有安排;但密诏调兵这种事,实际上是很伤君臣感情的。
尤其是对于视风骨甚于生命的汉官而言,皇帝不与朝堂商议,就直接以密诏的形式调兵布阵,便是对朝堂赤裸裸的不信任!
皇帝如此作为,刚烈的汉官必然会高挂官印,愤然离去;若更严重,甚至可能出现某官员觉得深受耻辱,遂悬梁自尽的惨剧。
这从此时,堪舆前面色颇有些不快的大臣的面色上,就可看出端倪。
即便是在明知陈平周勃把持朝野,刘弘无奈为之的前提下,几位深讳养气功夫的重臣,面上都出现控制不出的不愉之色!
为了不让朝中大臣误以为,自己想做秦始皇那样的独夫,刘弘只能是将此间之事坦然道出,然后诚恳道歉。
事实证明,刘弘地选择很明智。
见刘弘郑重其事的躬身拜喏,郦寄、张苍、田叔等大臣面上不愉歉然消逝,旋即被一抹赞赏所取代。
“陛下坦直,且为时情所逼,臣等不敢受陛下之谢”
在刘弘口中吐出密诏二字时,众人却是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屈辱感袭来;就连年过七十,历经秦汉五位君王的张苍,都有那么一刹那没撑住面色。
但转念一想,刘弘所言确实是实情:当时陈平周勃在长安蠢蠢欲动,齐王大军近逼函谷,对于陈周二人而言绝对是利好。
那种情况下,对于齐王大军的战略安排,确实不太方便透露到朝堂之上。
且刘弘不惜撇下皇帝的脸皮,低头向众人告罪,隐隐有道歉和下不为例的意思?
皇帝能做到这个份儿上,对于臣子而言,已经足够了。
心结在还未形成之时就消散,众人的注意力,逐渐从刘弘密诏的不当行为,转移到了具体的战略安排之上。
如刘弘所言,现在的睢阳,已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
东、南两个方向被堵死,北面更有车骑大军枕戈以待,即便齐军突破灌婴驻守的睢阳防线,也还有睢阳的申屠嘉大军,以及号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函谷关,等候在齐军西进的路上。
简而言之:无论睢阳战役结果如何,长安都不至于大乱阵脚。
得知这个巨大的包围圈已然形成之后,灌婴恐怕也不敢再首鼠两端。
但军国之事,就怕万一万一灌婴被逼急,一咬牙一跺脚,和叛军合为一处,转头来西取荥阳,乃至于叩关函谷,都会使关中产生巨大的动荡!
“陛下虽得兵阵之形,却尚未讳军国之要啊”
暗自盘算着,众人纷纷将目光撒向堪舆之上,暗地里组织起语言。
陛下年少,不讳战事,指点一番也是好的嘛
带着这样的打算,郦寄瞅准机会抢先出身,拱手一拜:“陛下之策以就近取兵,攻守皆可决,尽得兵法之要。”
按惯例,郦寄毫无吝啬的指着堪舆夸赞了一番陛下嘛,这个年纪有如此心智已经很不错了,该鼓励还是要鼓励的。
但别说其余众人了,就连刘弘,都已在郦寄吐出第一个字的时候,等候那个必将到来的但是了。
“然”
如刘弘所预料的那般话头一转,郦寄再恭敬一拜:“然大略虽善,其细微之处,尚有不完足处,臣斗胆,以述愚见。”
得到刘弘点头默认后,郦寄直起身,面向众臣。
“陛下以四面之围堵困齐贼,虽面面俱到,然患亦于此。”
“倘使齐贼知其已陷四面之围,自当军心大乱;然兵法云:归师勿掩,穷寇莫追;贼知其陷重围,恐未必坐以待毙。”
“夕鲁王破釜沉舟,大破秦章邯、王离大军;淮阴侯背水一战,亦曾以弱胜强。”
“故垓下之战,淮阴侯以十面埋伏击鲁王,行围三缺一之阵,乃与鲁军一线生机。”
言罢,郦寄来到堪舆前,双手环抱于腹前:“今齐贼大军虽号称二十万,然可战之卒不过五万;睢阳却有大将军十数万之兵相阻。”
“若贼知四面之围,则当如鼎众之鼠,穷寻解困之法。”
说着,郦寄转过身,在睢阳以西、以东各点了一下。
“荥阳得淮阳守驻之,然兵不过万五;丰沛之地虽狭,然隆虑侯将兵者恐亦不过数万。”
“倘贼为围困所迫,勿取睢阳,取道下邑,击荥阳而取敖仓,则天下大乱!”
“便使荥阳得守,敖仓得固,贼亦或东至丰沛猛攻之,国朝则颜面尽丧;陛下亦或蒙羞于高庙”
躬身一拜,郦寄便直起身,对刘弘面色郑重道:“臣意:加兵于荥阳,以助淮阳守固守敖仓不失;再以车骑将军援丰沛,以保高皇帝龙兴之所之宁!”
“及至齐贼,则当驱至赵地,再缓图蚕食为上。”
听闻郦寄的提议,众人都陷入短暂的权衡之中。
最终,御史大夫张苍最先开口:“臣以为,中尉所言甚的兵法之要;或可采之。”
不过片刻,其余众人也都纷纷出列:“臣等皆以为,中尉所言,实老臣谋国之言。”
看着众人齐声附和,再回味一番郦寄的提议,刘弘不由点了点头,对郦寄的专业能力表示认可。
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围住叛军,确实如郦寄所言,可能会导致叛军慌乱之余,衍生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战斗意志。
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狗急跳墙。
而荥阳身负敖仓之重,只有申屠嘉麾下的一万五千名淮阳郡兵,以及从长安赶去的彻侯勋贵,及家兵驻防。
丰沛关乎汉室法统,驻守的周灶大军,兵力同样不足三万。
反观叛军,虽然可战之卒不过五万人,但真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那十数万随军民夫、青壮,也同样能挥着戈矛剑刀,乃至于棍棒,杀向荥阳或丰沛。
至于郦寄放开一道口子,将叛军赶到赵地围剿的提议,也确实属于相对好的办法赵地多山川丘陵,地形对于围剿颇为有利。
但那样一来,赵地只怕要被穷途末路的叛军祸害的不成样子了
“中尉所言,甚善。”
“然于荥阳,朕亦有所铺排”
淡笑着向郦寄表达认可过后,刘弘便似笑非笑的望向一旁,已有些呆愣的田叔。
“八月朔望朝,朕与朝公共议,拟以今岁之新粮,替敖仓之陈米。”
“还请少府,将替粮之事告与诸公知。”
言罢,刘弘洒然一拂袖,回到了不远处的御榻之上。
殿内众臣也不由将疑惑的目光,撒向一旁呆若木鸡的田叔。
只见田叔复又呆愣片刻,旋即一激灵,略有些狼狈的擦了擦额角冷汗,调整一番面色过后,对着众人一拜。
“八月,朝堂拟替敖仓之陈米;及至月中,少府便以主爵都尉为首,强弩都尉兵士为卒,往敖仓取粮。”
“时至今日,敖仓粟米六百余万石、其余各粮近百万石,皆已运至少府;待主爵都尉于关中各处分设售粮铺,便可售与民食用之。”
言罢,田叔颇有些惊恐的撇了御榻之上,正淡笑而坐的刘弘。
“及至关中今岁所产之新粮,虽秋收已毕,然税赋尚须时日方可厘清,运抵长安;主爵都尉所购之粮,亦尚未运至长安。”
“新粮送低敖仓,尚需时日;此刻敖仓,只怕是粒米未剩”
待田叔语带恐惧的将敖仓的状况摆在众人面前,刘弘爽朗一笑,温颜望向郦寄:“如此,贼攻荥阳,便当勿有所得;”
“中尉以为然否?”
第0245章 主少国疑
走在殿外的广场上,几位重臣不由回味起方才发生的一切。
“少府、少府慢行。”
缓步移向宫门处的人群中,张苍稍加快些脚步,追上了仍有些恍惚的少府田叔。
“敢问少府:敖仓之米粮,如今确已在长安否?”
听闻张苍的询问声,其余众臣亦不由自主的靠了过来,竖起耳朵,等候田叔的回答。
缓过神来,田叔对张苍稍一拜:“敖仓之粮,自八月上旬已开始起运,强弩都尉除尚未班师之萧关材官校尉部,其余众者,皆随之。”
“及至睢阳大军之运粮民夫,亦在此列。”
“如今已抵长安之粮,便有四百万石之巨;睢阳、荥阳大军,以敖仓之存粮,得军粮五十万石。”
说着,田叔又打了个寒战:“其余二百五十万石,亦于运途;敖仓之粮,当大抵已入函谷···”
闻言,张苍终是长出一口气,语气也轻松起来。
“如此,荥阳…敖仓一线,确如陛下所言,当无忧矣!”
“哼!无忧?”
张苍话音刚落,一旁的审食其便轻声一斥,满面怒容:“大战在即,诸侯不稳,陛下竟不与吾等老臣商议,便开敖仓之粮!”
“敖仓者,太祖高皇帝早有定论:乃负吾汉家江山社稷之重!”
“陛下开敖仓也便罢了,诸位皆朝中重臣,非但未于廷议时出言相阻,竟还于此大言不惭‘关东无忧’?”
言罢,审食其拂袖一斥:“依老夫之间,何止无忧,只怕关中及至江山社稷,危矣!!!”
见审食其突入起来的暴怒,众人稍一滞,便见郦寄稍出身。
“左相。”
一声招呼之后,郦寄似是并未发觉审食其面上惊诧般,又对周围众人拱手一拜。
“一岁以降,陛下于妄臣之争,朝堂皆知矣。”
“便是陛下未经廷议,便密令楚王、车骑将军调军,亦为时局所致;陛下亦已谢吾等。”
说着,郦寄回身,向审食其一拜,温声道:“左相国之柱石,当知晓个中厉害,不必因此太过挂怀。”
见审食其愤然侧过身,田叔也稍站出身来:“丞相,敖仓之粮,确陈藏已久;若不替之,数百万石粮米徒损于仓,吾等亦担待不起啊···”
“且夫敖仓之粮入关,可使齐贼无从祸乱天下;知敖仓已无米粮,贼当勿举兵攻荥阳,此于江山社稷,当有大利。”
“及至丰沛,贼之所图者,不过划江而治于关东,疑惑行以叛逆夺大位矣;齐王刘氏宗亲,唯免天下骂名,亦或勿敢惊扰高皇帝龙兴之所。”
言罢,田叔也同样一拜:“陛下所谋虽略有瑕,然须知陛下今年不过十五,于军阵之事能有如此知解,已然不易。”
“还望丞相以江山社稷计,暂息雷霆怒火,助鄙人行主爵都尉之策于关中,以报效太祖高皇帝之恩德啊?”
听着田叔一句句劝说之语出口,审食其的面色愈发扭曲,终是一拂袖,在众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