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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3部分

魔临-第10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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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张嘴,咬住了皇帝的肩膀。

    “嘶……疼……”

    皇后咬了咬唇,道;“陛下愿意送,臣妾就去,看看到底是谁心疼。”

    “呵呵。”

    附近的这些个内宦和宫女,全都无动于衷,宛若雕塑。

    皇帝和皇后,相识于民间,感情深厚,夫妻之间,说点带着些刺激的私房话,本就不算什么,纯当是增添点情趣了。

    嬉闹了一阵,

    何皇后纠结道;

    “这样来看,好像没什么可以赏赐他的呢?”

    边上的魏忠河,听到皇后的这话,脊梁骨都开始发怵了,心里犹如万马奔腾。

    皇后这话的意思,

    不就是平西王爷,已经赏无可赏了么?

    魏忠河知道皇后娘娘并不是暗指这个意思,皇后娘娘很聪明,为人处事方面,拿捏都极好,但想让一个出身屠户家的女子,在当了这么短时间皇后后,一下子明晰朝堂上的风云和忌讳,也不可能。

    只是,说者无心,听者?

    魏公公眼角余光,特意地拂过了皇帝的面庞,发现皇帝的神色如常,心里这才舒了口气。

    “几位宰辅和朕要晚上议事,朕今晚就不回来睡了。”

    “嗯,臣妾晓得了。”

    皇帝又和皇后亲昵了一阵,这才起身,拿着两根洗干净的黄瓜,一边啃着一边走了出去。

    魏公公跟在身后,亦步亦趋。

    晚上御书房的议事,并且持续太久,基本是皇帝说,几位宰辅们听,再整合一下明日朝会上的流程。

    完事后,宰辅们全都告退。

    皇帝在魏公公的伺候下,躺到了侧殿下榻处。

    这是曾经,他父皇最喜欢休息的地方;

    姬成玦继位的第一个晚上,也是宿在了这里。

    皇帝歇下了,魏公公站在门口,后背靠着柱子,半眯着。

    殿内,姬成玦则睁着眼躺着;

    躺了会儿,

    他又坐了起来;

    “你在害怕么?”

    熟悉的声音传来。

    姬成玦抬起头,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父皇”。

    父皇弯下腰,将脸贴得和自己很近,嘴角,挂着的是父皇所习惯的那种微笑,宛若是将眼前的一切,都尽可拿捏的嘲讽。

    “父皇,你当初难道就不怕么?”

    “你觉得朕,害怕么?”

    “应该是,会有一点的吧?”

    “朕是皇帝。”

    “我也是。”

    “不,你不是,你不如朕。”

    “我不如你?”

    “朕与你说过,皇帝,当自绝七情六欲,你做到了么?”

    “父皇的意思是,让我断绝掉和郑凡的情分?”

    “你看,你看,你看呐,呵呵呵……”

    “父皇你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

    “你当初对朕说,你不会做一个和朕一样,绝情的皇帝,现在听起来,真的太好笑了。”

    “父皇……”

    “绝情未必真无情,有情不定真存义,呵呵呵。

    朕这个断绝了七情六欲的皇帝,根本就没有害怕的情绪。

    而你,

    这个自诩为不会在这方面学朕的皇帝,

    却在这里对朕说,

    你,

    害,

    怕,

    了!”

 第六百七十六章 帝王心变

    门口站着的魏公公,已经从假寐中清醒了过来,因为他清晰地听到了里头有人在对话。

    是的,对话。

    魏公公先是悚然一惊,皇帝的寝殿里,竟然还有人?

    但随即,魏公公发现,皇帝是在自己和自己说话。

    冷汗,当即从魏公公的额头上流淌了下来。

    他想进去看看,却又有些迟疑。

    这时,

    他听到了脚步声,

    随即,

    寝殿的门,被打开了。

    魏公公看见皇帝,走了出来。

    皇帝是睁着眼的,似乎很是清醒,但魏公公却留意到,皇帝的视线里,似乎有一个聚焦,而聚焦的方向,让魏公公有些疑惑。

    “你一直都是这样,高高在上,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做,什么都可以做,但你从来没有为自己留下的烂摊子,负过一点点的责任。

    现在,

    你居然还在笑我,笑我?”

    魏公公的汗毛,都立起来了,皇帝到底是在与谁说话?

    不过很快,魏公公就知道皇帝的说话对象了,因为皇帝又开口道:

    “你是朕的儿子,父债子偿,本就天经地义,更何况,这个位子,是你自己要争的。”

    “……”魏公公。

    皇帝开始向前走去,方向,是御书房。

    魏公公大喘息几次,陛下这是梦魇了么?

    一般人家,遇到这种事儿,抽一巴掌就好了;

    一巴掌没好,那就两巴掌,两巴掌没好,就四个巴掌来回两轮;

    要还没好,

    那就……灌粪。

    可,魏公公不敢啊。

    “我要争的?是你把我挂上面硬烤着逼着我来拿的,现在说得好听了,呵呵,真以为我大燕天家父子,父慈子孝么?”

    魏公公跟在后头,陪着陛下,进了御书房。

    陛下没去坐上首座,而是站在了下面,目光,盯着那个位置。

    “说得像是朕给你留下的是一张满是倒刺的针板一般,天下父亲,能为自己儿子留下一座江山的,有几个?

    难不成,你姬成玦会厚着脸皮和朕说,你不爱什么江山,你也不喜什么龙座,你想要的,仅仅是良田几亩,茅舍一座么?”

    “父皇,咱们就事论事,有些其他的事儿,根本就扯不干净了,也没必要再扯,在这件事上,父皇你笑我,我不服。

    你笑我心中有畏惧,那是因为情况根本就不一样。”

    “朕倒要听听,有何不同?”

    “父皇你和镇北王靖南王打小就生活在一起,是玩伴,是知己。”

    “那你和郑凡,不也是相识于微末么?你那时只是一个闲散的荒唐王爷,而他,只是一个所谓的护商校尉。

    你认为朕和梁亭无镜,是发小,所以认为,朕在这方面,占了便宜?

    那你可曾想过,

    梁亭,他那时就是镇北侯府的小侯爷了,一脉单传,下一代,他就是铁打的镇北侯爷!

    无镜,是田家嫡子,自幼受其老祖宗赏识,由其亲传方术,再得孟寿传承文教。

    在小时候,他们就已经是贵胄了。

    真当朕是打小靠着和他们一起玩泥巴才拉起的关系么?

    成玦,

    你这就太小瞧朕,更是太小瞧梁亭和无镜了。”

    真正的二代,生活环境不一样,起步点就是常人望尘莫及,他们的眼光,他们的提防,他们的城府,绝不能用常人的观念去衡量。

    “朕当年只是一个王府世子,还不是太子呢,这里的差距,你能懂的。相较而言,你和那郑凡相识时,你的条件,好得不知多少。

    是你占便宜了,成玦。”

    姬成玦摇摇头,道:“南王势大时,尚有北王相制衡,下方,两相制衡之下,方才有父皇你,高坐于上的安稳。

    因为父皇知道,这两家,不可能一同起心思造反,而一方造反,必然遭受另一方反噬。

    钓鱼台,坐得多舒服啊。

    可是我呢?

    我现在心里还在担心着那姓郑的到底能不能活着回来,我不希望他出事,他出事,我会很伤心,我会很难过。

    我会哭,

    我真的会哭。

    但我更清楚,当他活着回来后,一个新的靖南王,将在我大燕再现!

    晋东之地,现已是藩镇,不,是一国!

    朝廷的制度,进不去晋东,他在晋东,本就是行的独一之法!

    民心,他有;

    军心,他有;

    商贸、屯垦,他也有。

    再有三两年,他的晋东,完全可以充裕地自给自足。

    我在这里,收拾着父皇你给我留下的这片烂摊子,他在那里,完全是在白手起家,在空白画卷上落笔。

    最重要的是,

    现如今,

    在我大燕,

    没有一个可以和当年一样去制衡南王的北王了!

    先前,他轻骑十八,一道王令,调动晋地大军云从;破国都之大功,其声望,已然大燕军中当之无愧的第一。

    我靠什么去自保?

    靠大哥么?

    靠李良申么?

    靠那个出身在渔村,会做一些人,但实则真正的威望家底早就自散了七七八八的小镇北王么?

    呵呵呵。

    是,

    他现在的地盘,只有晋东一地,但只要他想要,他可以轻易地调动其麾下精锐,号召靖南军旧部,再掌握晋营兵马,几乎不受阻拦地,从晋东打穿到晋西,来到马蹄山。

    届时,

    一个清君侧的名号打起,

    我拿什么去拦?

    大哥和李良申,加在一起,能拦住他么?

    地方兵马,在我的圣旨和他的王令之下,到底会跟随着谁?

    北封郡的镇北王府,就算是我不小瞧他,人家,愿意铁了心地把最后的家底拉扯出来勤王保驾么?

    只要他愿意,

    他立马就能和我这个大燕名正言顺的皇帝,获得近乎均势的资格!

    他可以堂堂正正地,坐在我的面前,和我掰手腕!

    但如今,

    放眼整个大燕,

    不,

    放眼整个诸夏,

    能在领军对阵上,胜得过他的,还有么?

    年尧,都已经被他阉了送进宫里来了!”

    御书房门口,魏公公早就屏退了那些太监宫女,只留下他一个人守在外头,额头上,已然不断沁出冷汗。

    御书房内,姬润豪坐在首座上,看着自己的儿子,看着他,情绪的失控。

    “这是你,心里的想法么,是你,害怕的根源么?”

    站在那里的姬成玦,没有说话。

    “所以,古往今来,为何会有那般多亲者痛仇者快的皇帝,为何会有自毁根基自断羽翼的皇帝;

    后人读史,只觉得那些个皇帝,愚不可及,殊不知,坐在那个位置上后,想法,就不一样了。

    有时候,不仅仅是你在想这些,其实,你手下的百官们,他们比你,想得更多。

    成玦,

    告诉朕,

    你刚刚所说的,

    真的是你的想法么?

    你夜不能寐的原因所在,是在害怕那郑凡日后,会倾覆掉你的江山么?

    可你,

    明明已经请他一同坐过了龙椅,

    你们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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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早就将一些话,提早地说得很明白了。

    他要什么,他已经说了;

    你能给什么,也已经给了;

    你是不信他么?

    还是,

    你真正不信的,

    是你自己?

    猜疑,猜忌,帝王之心,往往是出于内,而非来自外。”

    姬成玦咬了咬牙,

    看着自己的“父皇”,

    道:

    “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一直清楚我该怎么做,我不能做出丝毫,哪怕一丁一点,哪怕是布局于未来,对他郑凡,有不利的举措。

    一点都不能!

    我要安抚他,我要把我的这颗心,都剖开,给他看。

    我得时不时地洗涮自己,隔三差五的,要告诫自己,我不可以做,我也不能做。

    我得为了大燕,我得为了霸业,我得为了日后在史书上,

    把你这个自以为是的父皇,

    在我的光辉面前,

    比得一无是处!

    我要一统诸夏,后世千百年,必然会留有这大一统之印记,而你,只是我印记之前的点缀!

    你不是不信任你的子孙后代,所以才急着把几代人的事情,硬是要在自己手头上做成么?

    我不会让你独享的,

    我要让你的后世评价,是在我之后,你只是打下了一个基础,而我,才是真正的千古一帝!”

    这些话,

    近乎是咆哮出来的,

    姬成玦撕扯着自己身上的龙袍,

    指着自己的脸,

    恶狠狠地盯着上方坐着的“父皇”,

    “所以,我能忍,我什么都能忍,能看开,我能把任何事情都看开!

    姓郑的,

    是我兄弟,

    他打胜仗,他大燕军神,他天下无敌,他风光无限,

    我,

    燕小六,

    打心眼儿里替他高兴!

    他率军孤注一掷入乾时,我担心的不是万一失败了,我大燕的局面,是否会彻底崩盘,我也不在乎我大燕已经到了输不起的地步。

    我担心的,是那姓郑的,回不来了,这世上,能让我觉得有趣,觉得有资格和我当朋友,无论是在过去身份低微时还是在现在,都不落俗套。

    能让我笑,能让我骂,能让我笑着骂的人,

    就他一个了。

    我有时候在心底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做好准备,做好准备,做好准备……

    做好那万一有一天,

    他姓郑的带着大军打到京城下面时,

    我能笑着打开城门,

    还要死要面子对他说一声:

    这龙椅老子坐腻了,你来替我受着,我还得谢谢你。”

    说着说着,

    姬成玦,

    这位大燕的皇帝,

    坐在了地上,

    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脸,哭哭笑笑,一只手握着拳,抵着御书房下的青石砖。

    这种压抑的动静,持续了挺长时间。

    站在门口的魏公公,

    当皇帝笑声传来时,只觉得心头一抽,当皇帝抽泣之声传来时,尾巴骨就开始发凉。

    曾服侍过一代君王的魏公公,是真的从未遭遇过这般的阵仗。

    ……

    笑过了,也哭过了。

    姬成玦抬起头,

    发现自己的“父皇”,还坐在那里。

    心里,

    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他害怕,

    害怕自己这一抬头,上头,就空无一人了,哪怕,他自己其实心里也清楚,本就是空无一人的。

    “朕,可以再等等你。”

    姬成玦闻言,摇摇头,道:

    “好了。”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姬成玦看着自己的父皇,“这世上,有些事,不是靠做,就能解决的,有时候做,不如不做。”

    “太消极。”

    “不是消极,自始至终,都和郑凡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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