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乔安-第10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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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看了一眼，幸亏教堂穹顶够高，还不至于被这大块头撞破天花板。
有些话乔安不方便当着外人讲，直到奥芬和洪巴巴告辞离开教堂，他才找到机会，低声问约瑟芬夫人：“协议上说的天花防疫措施，是不是指导师新研发的牛痘接种法？”
伯爵夫人轻轻点头。
“昨晚我与特罗菲姆通信，告诉他打算创建一家服务于公共卫生的慈善基金会，希望获得他的授权，无偿为新大陆的穷人和原住民接种更安全可靠的天花疫苗。”
“这是好事啊，导师绝不会拒绝您的请求！”乔安笃定地断言。
伯爵夫人笑了笑，神色有些古怪。
“特罗菲姆的确爽快的答应了，对此我并不意外，但是他后来说的那些话，却令我深感不安。”
“导师对您说了什么？”乔安好奇地打听。
“他说已经看过你执笔的论初稿，没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打算直接寄给奥法探索编辑部，争取在今年的秋季刊上发表。”
“除了论手稿，他还要在投稿信中附带一则声明，自愿放弃天花疫苗的相关专利和商业权益，为全世界所有苦于天花传染的国家和地区，无偿提供技术支持，为人类社会与天花病毒的斗争贡献一份微薄之力。”
“乔安，你听听这些漂亮话！啧啧，如此大公无私的高尚行为，可真不像我所熟悉的特罗菲姆干得出来的事！”约瑟芬夫人语带嘲讽。
“我倒不觉得意外。”
乔安一直坚信莫里亚蒂教授只是不拘小节，偶有偏激之举，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从不犯糊涂，甚至称得上伟大，这则高风亮洁悲天悯人的声明，足以证明自己没有看错人。
约瑟芬夫人轻轻摇头，眼中飘过一抹阴翳。
“特罗菲姆这样做，当然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后果”乔安皱眉思索，不由变了脸色，“您的意思是，有人不希望莫里亚蒂教授公开发表天花防疫论，更不希望他把这项技术成果无偿贡献给全人类？”
“据我所知，米德加德的殖民者和军方将领，极端仇视原住民的不再少数，他们巴不得这片土地上的原住民都被天花病毒杀死，正是惮于民意，殖民地政府才不便以官方身份向天花疫区的原住民提供医疗援助，需要我这样的人担当中介，以私人慈善机构的名义为阿萨族人提供天花疫苗。”
“有了慈善机构这层外壳做掩护，再加上我们也会给殖民地的穷人免费提供疫苗，行事务求低调，一碗水端平，尽量避免引来主张殖民扩张的军方激进派和右翼极端分子的仇视，但是特罗菲姆一旦公开发表论和那份声明，必将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成为舆论焦点，获得巨大声誉的同时也难免受到指责，甚至会招致打击报复。”
听了伯爵夫人的顾虑，乔安很自然地联想到今年春天发生在莱顿港的“倾茶事件”，以及事后接连发生的政治暴力冲突，就连他自己也因为在云网上说了几句公道话招致报复，办公室被暴徒捣毁，被迫离开莱顿学院。
如果莫里亚蒂教授公开发表论和那则声明，很难不被殖民扩张主义者视为原住民的同情者，后果也正如约瑟芬夫人担心的那样，轻则受到口诛笔伐，重则甚至会招致暴力袭击。
此外，还有一个更令乔安难以释怀的心结，就是莫里亚蒂教授曾经接受军方雇佣，研发专门感染原住民的天花病毒。
坦率地说，近年来新大陆原住民社区天花泛滥，疫情严重，莫里亚蒂教授也是有责任的。
如果军方高层恼羞成怒，不惜撕破脸皮将这件事曝光出来，莫里亚蒂教授岂不是里外不是人，甚至因此蒙受“伪君子”的骂名？
乔安越想越头疼，就把自己的顾虑告诉了约瑟芬夫人，请她劝导师放弃公开发表防疫论，低调保平安。
“我已经劝过特罗菲姆，可惜没用，他对这个问题非常固执，谁也拦不住。”约瑟芬夫人摇头苦笑。
“后来我实在按捺不住火气，批评他太不理智，自讨麻烦，特罗菲姆却向我提出一个古怪的问题。”
“什么问题？”
“他问我，在你的生命中，有没有过哪怕一次，为自己生而为人感到可耻？”
乔安挠了挠头，隐约觉得这话很耳熟，是谁说过来着？
伯爵夫人神情怅惘，喃喃自语：“我问特罗菲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后来他回信告诉我：这是乔安向我提出的问题，我不喜欢那种耻辱的感觉。”
啊？这
“难怪这话听着耳熟，原来是我自己说的。”乔安尴尬地挠了挠头，对伯爵夫人说：“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的确曾向导师请教过这个问题，但是这个问题与导师决定公开发表疫苗论以及放弃防疫技术专利之间，我看不出有什么直接关联。”
“一方面是为人类公共卫生事业贡献自己的聪明才智，另一方面是明哲保身、远离政治纷争，两者并不矛盾，导师为何非要走极端，就不能折中调和一下吗？”乔安对此深感困惑。
第49章 生命基金会
在乔安的印象里，莫里亚蒂教授向来自诩为一个“利己主义者”，平时也是以这样的理念对他的学生言传身教，然而如今他的所作所为却从极端利己主义，突然转变成极端的博爱无私。
是什么样的心路历程，促使教授先生发生了如此突兀的转变？与他曾向导师提出的那个问题有何关联？
这些问题，乔安无法给出合乎情理的解释。
约瑟芬夫人沉思许久，终于打破沉默，说出来的话饱含辛酸。
“以我对特罗菲姆的了解，他这人骨子里有一种强烈的自毁倾向，当他做出匪夷所思的行为，旁人最好别去揣测他这么做到底是图什么，很可能是自毁倾向驱使他做出非理性的决定，说得直白一点，就是任性妄为，抽疯胡来。”
乔安望着她，欲言又止。
伯爵夫人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语带嗔怪：“别拿我当外人，有话直说！”
“夫人，其实有时候您也有点儿，那种非理性的倾向，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感觉，更有可能是我的误解。”
乔安还是没好意思当面说出“抽疯”这个词。
“你的感觉没错，我和特罗菲姆本来就是一路货色。”伯爵夫人耸肩摊手，自嘲的笑容难掩凄楚。
奥芬兑现了承诺。
当天黄昏时分，环绕灰熊镇的“绿野仙境”悄然解除，一并消除的还有施加在人畜身上的诅咒。
环绕灰熊镇生长的密林依旧存在，但是在这片茫茫绿野当中，超自然植物和真菌的身影已经杳无踪迹。
乔安施法召唤出26000只麻雀，分成若干个集群，派出去搜索那些恢复人形过后，发觉自己迷失在密林中的镇民，通过“神话链接”发出声音，引导他们平安返回灰熊镇。
忙活了一整夜，总算安顿好了镇民。次日清晨，沃尔松格兄妹向乔安等人道别，跟随奥芬返回石柱镇。
当天上午，拉瓦尔男爵带领部队进驻灰熊镇，约瑟芬夫人出面交接，过后带着乔安、平克顿、海拉尔、奥黛丽和霍尔顿离开这座饱经磨难的小镇。
至此，平克顿、海拉尔和锡安姐弟的使命圆满完成，接下来侦探先生回去领赏金，海拉尔和锡安姐弟也终于凑够了毕业所需的学分。
相形之下，乔安和约瑟芬夫人的工作才刚开了个头，还有很多操心事儿在后面等着他们呢。
约瑟芬夫人先要去一趟总督府，向尼克尔斯爵爷汇报调停成果，然后还要把那份备忘录呈交议会讨论，投票通过以后才算正式生效。
总督阁下事先已经在议会里私下沟通过，支持妥协的议员与反对妥协的阵营差不多五五开，接下来的关键就是要争取中立派议员。
乔安没在学校停留太久，当天晚上就传送回温泉镇奶牛场，匆匆找到导师，想劝他慎重考虑公开发表论。
然而正如约瑟芬夫人所说，莫里亚蒂教授对这件事异常固执，还拍着胸脯对他的学生打包票：“你别瞎担心，后果什么的，我早就考虑过了，一切尽在掌握！”
乔安知道教授先生向来深老谋奸远巨虑猾，既然他这么自信，想来已经准备好退路，便打消顾虑，加班加点的投身于科研工作。
两天后，米德加德殖民地议会举行了一场听证会，主题即为讨论约瑟芬夫人与奥芬签订的那份和平协议。
乔安特地向导师请假，平生第一次现场观摩殖民地最高级别的议会辩论，可真是大开眼界！
他也曾出席过故乡德林镇的议会，耳闻目睹议员们激烈辩论，甚至相互谩骂。然而那毕竟只是乡镇议会，镇议员大多是不太讲究绅士风度的乡下人，争吵起来有失体面可以理解。
乔安可万万没想到，殖民地首府议会大楼里，头戴假发衣着得体的议员老爷们，争执起来比小镇议会更激烈，作风也更粗犷，骂人纯属费拉不堪，真正武德充沛的议员要从打群架练起！
乔安眼睁睁看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绅士，无法忍受政敌滔滔不绝的雄辩，抄起折凳就往对方脑袋上拍，当场开瓢，鲜血迸射，那叫一个惨烈！
接下来整个会场就打成了一锅粥。
墨水瓶贴着乔安这个吃瓜群众鼻尖飞掠而过，吓得他赶紧变成虚体鬼魂形态，唯恐自己也被迫卷入这场“绅士们的战争”。
由于场面太过混乱，议会被迫暂停。
众多身家百万的议员老爷们，互殴过后鼻青脸肿，但是并不妨碍当天下午进行投票，最终以三票的微弱优势通过了妥协议案，乔安总算松了口气。
法案通过以后，约瑟芬夫人拉着乔安去杜乐丽大饭店参加庆功宴，晚宴名流云集，除了支持法案的议员们，尼克尔斯总督也很给面子，亲自出席。
乔安对商人和政客们的应酬活动没啥兴趣，特别是当约瑟芬夫人把他介绍给来宾的时候，除了他的博士头衔，还特别强调他是自己的“继承人”，这就不能不引人遐思。
从人们望向自己的目光，乔安不难看出一个普遍的猜测怀疑他是伯爵夫人的私生子。
这让他很是尴尬，又不便当众解释，只能在心里埋怨约瑟芬夫人玩笑开得太过火。
在晚宴上，约瑟芬夫人宣称将创建一家名为“生命基金会”的慈善机构，筹资建设制药厂，初期的使命就是生产新型天花疫苗，免费提供给殖民地的穷人和原住民接种。
这项公益事业耗资巨大，约瑟芬夫人坦言光靠个人财力无法长久维系，需要向社会各界募集善款。
今晚的宴会，其实也是一场慈善募捐晚会。
乔安早就知道伯爵夫人的打算，从自己的积蓄当中拿出50万金杜加，赞助她的慈善事业。
莫里亚蒂教授也表现出异乎寻常的慷慨，拿出100万金杜加，委托他的学生转交前女友，还主动提出在自己的牧场当中划出一块地皮，无偿提供给“生命基金会”，用于建设制药厂。
第50章 生命基金会（Ⅱ）
慈善晚宴结束后，乔安接下来的工作重心从实验室转向“制药厂”，运用“地动术”和“鬼斧神工”之类的工程法术，协助导师雇佣的工人平整地面，建造厂房和无菌车间。
在此期间，约瑟芬夫人偶尔会带着露比来看一看建设进展，主要精力仍然放在募捐上，还在报纸和“云网”上投放了为“生命基金会”募捐的公益广告。
转眼两周过去，制药厂开始试运营，除了莫里亚蒂教授和乔安师生二人，刚完成毕业答辩的海拉尔、奥黛丽、霍尔顿、安格尔和莱恩都来帮忙，还有二十多名来自奥法学院和神学院的学弟学妹，也在制药厂做兼职。
乔安亲自制定了标准生产流程。其实疫苗的大部分生产环节可以用工程法术轻松搞定，施展一次“鬼斧神工”，就能批量制成上千支疫苗注射剂。
问题在于这种生产方式严重依赖高阶魔法，工厂雇员只能利用乔安和莫里亚蒂教授为生产疫苗特制的魔导器来施法，成本高昂。
好在约瑟芬夫人的募捐活动卓有成效，除了她本人出资100万，还从殖民地政府获得200万财政拨款，包括大卫考夫曼在内的殖民地工商业家、银行家和庄园主，总计捐款也有200多万。
更让乔安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伯爵夫人竟然还获得了迦南王室和远东王室的资助，“锡安王室基金”和“寇拉斯主权基金”都为她主持的慈善项目提供了相当于100万金杜加的捐款，天知道她是怎么建立起这层海外关系网的！
在所有这些捐款当中，对乔安触动最大的有两笔。
第一笔捐款来自莱顿港。
罗尔斯大师在报纸上看到“生命基金会”的募捐广告，还在基金会的理事名单当中惊喜的发现了乔安的名字，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他的学生们，大家一合计，都觉得有义务共襄盛举。
罗尔斯大师带头出资30万，托马斯、爱德华和艾伦三人也都慷慨解囊，总共寄来50万金杜加，这份心意令乔安深受感动。
最后一笔也是数额最大的私人捐款，来自“卡斯蒂斯家族”。
卡斯蒂斯爵士，瓦萨和玛莎夫妇，还有瑞贝卡，共同捐款200万，其中绝大部分来自卡斯蒂斯爵士的积蓄。
玛莎和瑞贝卡带着捐款支票来到温泉镇。与乔安见面的时候，瑞贝卡向他透露，父亲最近时常念叨他的老朋友洛根沃尔松格，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笔捐款也带有赎罪和忏悔的意味。
卡斯蒂斯爵士亲手埋葬了志同道合的好友洛根沃尔松格，乔安当时也出席了葬礼。从那一天起，他和爵爷都落下了深深的心结。
卡斯蒂斯爵士深感亏欠老友一家，对不住那些曾经期望他能为新大陆带来永久和平的阿萨族人，希望通过资助原住民防疫事业来弥补这份愧疚，乔安又何尝不是如此。
约瑟芬夫人郑重接待了卡斯蒂斯姐妹，向她们一家的慷慨解囊深表感谢。
乔安一直觉得约瑟芬夫人在公共事业上的卓越成就，可以为瑞贝卡提供借鉴。
事实也的确如此，伯爵夫人初见瑞贝卡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