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乔安-第108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您误解了对我的情感，其实那只是怜悯，把我换成别的女孩，哪怕换成一只小猫小狗，你也会待之以同样的温柔，同样的爱心，然而这不是爱情。”
朵儿哽咽着摇了摇头。
“维达博士，您的导师选择拥抱死亡，与黑暗共舞，而您却试图在黑暗中寻找光明，这条路太艰难，我不能容忍自己成为您的拖累，那就太自私了。”
“我还是不明白……”乔安迟疑了一下，隐约觉察到问题出在何处，“的确，我更喜欢独处，但是我也不讨厌跟你在一起，朵儿，你答应过我的，如果哪天导师不要你了，而我又没能找到自己的道路，你愿意陪在我身边……”
“我的确向您做出过这样的承诺，那时候我只想与您同病相怜，相拥取暖。”
“这有什么不好？”
“没什么不好，但是现在我的想法改变了，维达博士，女人反悔很奇怪吗？”
朵儿含泪扮了个鬼脸。
乔安被她逗得差点笑出来，下一瞬却又悲从衷来，几欲落泪。
“维达博士，其实我的心情很矛盾。”
朵儿擦了擦眼角，迫切想把满腹心事一吐为快，以至于每个提及的话题都浅尝辄止，既不想陪乔安深入讨论，也不给他开口劝慰自己的机会，仿佛听他多说几句温情的话，就会动摇自己好不容易才下定的决心。
“作为一具被创造出来的人偶，我这一生都在为别人而活，一开始是为主人活着，现在主人不要我了，转手把我送给您，那么今后我是否应该为您而活呢？”
“每个人都应当首先为自己而活。”
乔安不加思索地回答。
虽然这是他的真心话，然而话一出口却又莫名后悔，总觉得哪里不妥。
“谢谢您给我勇气，使我坚定了信念，决心按照自己选择的那条路走到底。”
朵儿释然微笑，眼角依旧挂着晶莹的泪花。
“你打算做什么？”
乔安预感到有事情要发生，不由兴起一阵强烈的心悸。
朵儿笑而不语，径直走到他跟前，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垫起脚尖，主动吻上他的唇。
唇齿间传来的温润与芬芳，前所未有的体验，使乔安陷入呆滞。
直到耳畔传来诀别的呢喃。
“对不起，亲爱的，我要变成……被主人赋予生命之前的样子。”
“朵儿！”
年轻的法师猛然回过神来，下意识呼唤她的名字。
朵儿没有回应他的呼唤，已然自行切断构装回路，就这么静静的，在他怀中变成一尊僵硬的雕像。
这就是她被莫里亚蒂教授赋予生命和智慧，塑造成血肉之躯之前的模样。
她本来就是一尊石像，被魔法变成专供取悦他人的“高等愉悦魔像”，并非出于自己的意愿，正如没有人是依照自己的意愿而出生——幸而，至少我们还可以自行决定如何走完这一生。
推荐下，我最近在用的追书app，缓存看书，离线朗读！
……
轻抚怀中冰冷的石像，过往六年来与朵儿相处的情景，仿佛无数画卷浮出脑海，泪水模糊了乔安的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他勉强压下满腔悲凉，施展8环法术“变形万物”，将朵儿的遗体——或者说是她的前生——缩小成巴掌大的石雕，用手帕小心包裹起来，装进一支空卷轴匣，系上缎带，最后揣进储物袋。
独自坐在窗边，乔安出神望向窗外绿草如茵的牧场，信步徜徉的奶牛，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一个人悲伤到了极处，那种心力交瘁，万念俱灰的感觉……他不知道要怎样用语言来描述。
或许只有“幻灭”这个词最贴切。
导师选择拥抱死亡，朵儿选择捍卫尊严，乔安不可能无动于衷，这些冰冷的现实迫使他重新审视过往的信念。
作为人类社会中的一员，真的就那么优越吗？
自愿远离人群、放弃公共生活的“怪物”，真的就那么可耻吗？
自从在外公临终前发下那个誓言以来，乔安的信念第一次发生了动摇。
……
这天夜里，乔安主动关闭“神话警戒”，指望睡个好觉，使纷乱的心绪平静下来。
然而事与愿违，一场噩梦加深了他的焦虑。
在梦中，他仿佛看见自己杀光世间众生，全世界被他亲手施放的传奇魔法燃成灰烬，化作一片荒芜，所有的罪孽归结于自己一人之身。
在那之后，只要结束自己的生命，是不是整个世界就得到净化，获得了新生？
当他从梦中惊醒过来，坐在床上，冷汗不由浸透脊背。
窗外万籁俱寂，夜凉如水。
噩梦是如此逼真，使他不寒而栗，仿佛冥冥中预见到了人类世界的末日。
为免噩梦成真，年轻的法师终于下定决心——遵循导师的忠告，暂时远离人群。
不成神明，便做野兽！
lt；scrptgt；；lt；/scrptgt；
第109章 再会
五月初的米德加德，正值春末夏初的多雨季节，难得天气不错，午后晴朗的天空蓝得近乎透明，盘旋的鸟群，为云淡天高的背景增添了几分灵动。
隐修庄园池塘边，乔安和瑞贝卡沐浴着暖融融的阳光，并肩坐在长椅上，出神聆听杨柳枝头传来的婉转鸟鸣。
“中午玛莎收到乔治来信，说你无意在乔治帐下任职，还要出一趟远门，这是真的吗？”瑞贝卡终于忍不住打听。
“我的确打算离开一段时间，牧场和天花疫苗研究所委托约瑟芬夫人打理，如果你有空闲，记得常去照看一下。”
乔安摸了摸衣兜，掏出一串附魔钥匙递了过去。
瑞贝卡接下钥匙，试探着问“你要离开米德嘉德？”
“离开人类社会。”乔安如实回答。
少女神色黯然，侧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幽幽地说“我看得出来，从达宁堡回来这些天，你一直很不开心。”
乔安无法强颜欢笑，却又不忍看到瑞贝卡难过，忽然想起一句从书中看来的话，用在此时此处倒也贴切。
“其实最让我不开心的事，就是自己害你不开心。”
瑞贝卡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亲昵地握住他的手，笑眯眯的样子像在拿糖诱供小朋友。
“乖乖告诉姐姐，这句好听的情话，是谁教给你的？”
“就不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乔安试图抗议，然而马上就被她叉腰嗔怒、凶巴巴地气势镇压下来。
“你这块不开窍的榆木疙瘩啊，要是真有这本事，咱俩的娃娃都满地跑了，我还有什么好犯愁的？！快说，到底是哪个小妖精教给你的！”
乔安被她的狼虎之词惊出一头冷汗，只得讪讪地回答“在书上学来的。”
瑞贝卡暗自松了口气，由炸毛的老虎变回温顺的猫咪，还不忘鼓励他两句。
“你有这个意识，就很难得了，往后继续努力，每次给我写信的时候都要学以致用，多写上几句让我高兴的话。”
乔安点了下头，心想此事倒也不难，只不过，她未必乐见我在给别人写信时也“学以致用”吧？
“不开玩笑了，可不可以告诉我你计划离开多久，回来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乔安如实相告，“至于将来的计划，现在还说不准。”
“不管怎样，我希望你能尽快调整好心态，回到我们身边来。”
瑞贝卡收起笑容，严肃而又不失温柔地劝他成熟一点。
“你也知道，乔治即将北上赴任，玛莎很担心他在前线的处境，如果你接受乔治的邀请，担任他的副官兼大陆军首席随军法师，我和玛莎心里就踏实多了，况且这对你将来的事业发展也大有好处。”
最后，她加重了语调。
“不论身在何处，我希望你不要忘记自己的故乡，正如树木离不开扎根的土壤，我们也有自己的根，无法彻底抛弃出生成长的故土，特别是当故乡的亲友与同胞需要你的时候，我不信你真能硬起心肠拒绝回应时代的感召！”
“等我准备好了，自然会回来。”乔安只能做出这种程度的承诺。
“可是这样你会错过很多机会啊！”乔安平静地回答，无法令瑞贝卡满意，禁不住激动地站了起来，“乔安，大陆会议发表的那篇《独立宣言》，好比向斐真这个‘日不落帝国’发出了抗争到底的战斗檄文，这片土地上正在兴起一场旨在反抗压迫与谋求自由的伟大革命，而我们正处于风暴的中央，侧耳倾听，甚至可以听见冲向新时代的浪潮正在我们脚下呼啸，难道你就不曾为这场注定载入史册的人类解放事业感到热血沸腾，不渴望投身其中，争取成为领导独立革命的英雄，乃至一个新兴共和国的缔造者？”
“老实说，我并没有体会到你描述的那种激情。”乔安不想对她撒谎。
瑞贝卡像是被呛了一下，秀丽的脸庞涨得通红。
“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如此冷漠，简直就是冷血动物！如果大家都跟你一样，对公共事业漠不关心，又有谁会站出来领导独立革命，带领同胞们摆脱宗主国的压迫，追求自由与幸福！”
“独立革命成功以后，人们就能过上好日子吗？”乔安打断她的慷慨陈词，突然发问。
瑞贝卡深吸一口气，使自己尽量平静下来，慎重思索过后才做出自认为无懈可击地答复。
“从长期来看，是的！”
“从长期来看，不闹独立，人们也能过上好日子。”乔安面无表情地说。
“可是……”瑞贝卡想反驳，却找不到恰当的突破口。
这时，乔安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从长期来看，我们都死了。”
这话说的太真实，太残酷，瑞贝卡听到的一刹那，禁不住心生悲凉，过了许久才打破沉默，放弃咄咄逼人的姿态，试图与他推心置腹，寻求共识。
“看得出来，你心里认定还有比参加独立革命、建立一个共和国更伟大的理想。”
“没那么伟大，只是想追寻一些问题的答案。”
“可那究竟是些什么问题呢？”瑞贝卡忍不住追问。
乔安双手交叉垫在脑后，仰靠椅背遥望天空。头顶柳树枝条随风摇曳，在年轻法师清秀的脸上投下斑驳陆离的阴影，平添了几分忧郁气质。
“我原本追寻的是人生的意义，莫里亚蒂教授自愿舍弃人类的身份，使我深受触动，在思考人生意义之前，我得先搞清楚何为‘人性’。”
一边思索着，乔安徐徐开口。
“我还想知道，究竟是生存高于一切，无论变成什么样子，只要活着就行；还是说相比生存本身，保持人性与尊严的生活方式更重要，而某些生存方式，哪怕可以延续生命也不值得过。”
瑞贝卡摇头叹气，觉得他这个人有时候很聪明，有时候却傻得让人心疼。
“可是这些哲学难题已经存在上万年了，如果有答案的话，应该早就被聪明人找到了，既然过往无数年来那么多先哲智者都未能给出令人信服的答案，你又何必钻这个牛角尖，自讨苦吃。”
乔安自嘲地笑了笑，漆黑的眼眸闪出异常明亮的光彩。
“既然这些问题已经存在了上万年，流传至今，就意味着世人没法子不去追问，纵使明知道结果很可能是白费力气，自讨苦吃，也会有人不得不继续探究下去。”
瑞贝卡无言以对，咬着嘴唇，环绕池塘垂首踱步。当她再次回到乔安跟前的时候，手中握着圣徽，眼中的阴翳也被一种蕴含神性的坚定光辉取代。
“乔安，我有一种直觉。”
又来了？！
乔安不由心头一凛，连忙坐直身子，注视着女牧师，怀着紧张的心情期待她做出预言。
“总有一天，你将以人类的身份获得永生，或许那时候你就不用再为人生的意义而苦恼了。”瑞贝卡微笑着说。
乔安点了点头，却没有如她期望中的那样欣然解脱，如释重负，反而提出一个令她始料未及的问题。
“如果我能获得永生，那当然很好，可是你们怎么办？”
瑞贝卡愣了一下，终于克制不住眼中的泪水，失声痛哭。
这一刻，她真切理解了这个男人的所思所想。
乔安在意的不是自身能否战胜死亡，而是全人类的精神归宿，相比之下，自己能活多久根本不值得计较。
诚如古代贤哲所言一朝若能获悉真理，顿悟过后立刻就死也心甘情愿。
“瑞贝卡……”
乔安连忙跳了起来，局促不安地望着掩面痛哭的少女，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令她如此伤心，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我没事……”瑞贝卡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落泪的样子，背对他哽咽着说，“我不生你的气，既然已经决定了自己的道路，你就坚持走下去吧……无论多久，我会一直等你……等你回来。”
望着少女纤秀的背影，乔安不由鼻子发酸，回想起七年前在莱顿城分别的那一天。
那时候他还是一个懵懂少年，为了追寻头顶遥不可及的星空
，狠心舍她而去，而今又因为同样的理由，不得不再次辜负她的期望，孤身踏上求索之旅，除了一句“抱歉”或者“再见”，还能说些什么？
劝她理智一点，犯不着那么死心眼，为了自己这种人而贻误终身幸福？
这或许是最恰当的做法，可他说不出口，不忍心再听一次她心碎的声音。
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花园。·
走出没多远，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歌声，使他终于忍不住泪湿眼角。
……
再会，请你一定要幸福
我浪费太多时间
如此愚蠢，只为隐藏所有感情
现在你就要走了
我请求你的原谅
我应该早点对你说
这么久以来，我一直深爱着你
走吧，现在就走吧
没有你，我也能适应这风和冰冷的夜
没有你，我也能和毛毛虫们
还有蝴蝶们，一起骗自己没有烦恼
别再拖延了，再会
请你一定要幸福啊！
（本卷完）
lt；scrptgt；；lt；/scrptg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