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扫把星-第6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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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
他看到了邵二娘,接着看到了自己的儿子。
她们怎么会在这?
他心中一惊,刚想呵斥,却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年轻人。
电光火石间,他拱手,欢喜的道:“竟然是武阳侯,幸会幸会。话说从上次一别,我就挂念着武阳侯,只是不敢去叨扰,今日一见,何其幸哉……”
贾平安抬头看着他,“什么日子最好?”
邵二娘已经起身了,福身,“夫君。”
她有些担忧,而孩子却显得很欢喜,“阿耶。”
梁端笑道:“自然是好日子。”
贾平安举杯喝了一口,“何为好日子?”
梁端突然发现气氛不对。
“武阳侯……”
贾平安看了邵二娘一眼,然后又看了孩子一眼。
当着他们的面让梁端无地自容自然爽快,但邵二娘会难堪,孩子的心中会蒙上一层阴影。
就算是为了孩子吧。
贾平安微笑道:“我以为最好的日子就是不折腾的日子,你以为呢?”
梁端到了此刻全都明白了。
武阳侯竟然插手了我的家事。
梁端脊背发寒,堆笑道:“是啊!家中安宁了,万事就安宁了。”
贾平安笑道:“难得见面,只是今日拙荆也在,就不一起用饭了。”
可我娘子却和你在一起用饭……
梁端的脑海里莫名闪过这个念头,赶紧告退。
邵二娘看了贾平安一眼,然后缓缓吃饭。
吃完饭,众人出了房间,邵二娘福身,“多谢。”
这个女人啊!
卫无双冷冷的道:“下次他再敢如此,你只管来道德坊贾家。”
苏荷恨的不行,“到时候套麻袋痛打他一顿。”
贾平安没说话,在邵二娘还没对梁端绝望时,说什么都是对她的羞辱。
邵二娘和孩子到大堂时,就见梁端和两个小妾在等候。
“夫君。”
“阿耶!”
梁端笑眯眯的道:“走,去曲江池转转。”
两个小妾欢喜,梁端冷着脸,“还不去扶着娘子,真以为自己了不得了吗?”
两个小妾如同是霜打的柿子般的过来扶住了邵二娘。
“我去茅厕,马上回来。”
梁端一溜烟往回跑,在楼上见到了正和两个婆娘介绍长安食堂的贾平安。
噗!
贾平安回头,就看到梁端跪在前方。
“我得意忘形了,该死!”
梁端给了自己两巴掌。
再用力些!
贾平安最见不得这等忘恩负义的渣渣,若非是邵鹏的缘故,真想让梁端破产。
后世什么渣都多,所以贾平安见怪不怪,但好歹老邵和他交情满满,怎么着也得为邵二娘出口恶气。
梁端只能再抽。
贾平安上前,梁端缓缓抬头,露出了笑脸。
“其实看着你这样我觉得很痛快。”贾平安伸手轻轻拍拍他的脸颊,羞辱味道极浓,“你一个商人,困难时请女人出面求助,得了救助再度翻身,随后发财了,得意了,你特娘的就把糟糠给丢了……”
贾平安冷着脸,“你以为你是谁?若非看在邵鹏的面上,上次你就别想得到左武卫缴获的皮货。”
“是。”
梁端此刻只觉得浑身发痒发热,恐惧,外加耻辱……
“好好过日子,啊!”
贾平安轻轻拍拍他的头顶,“你看多大人了,还让别人操心,有意思吗?你看我是个讲道理的人,今日给你讲过道理了,可记住了?”
梁端奋力点头,“记住了。”
“那就好。”
贾平安回身,“下面去哪?”
苏荷说道:“回家吧。”
从有了孩子之后,父母的时间就不再属于自己。
贾平安一家走了,梁端才敢站起来。
两个食客躲在侧面看热闹。
“这不是梁端吗?最近听闻他发了一笔,怎么这般狼狈?”
“那是武阳侯,他上次起死回生就是拿到了左武卫的皮货,否则哪有今日的得意?所以武阳侯让他跪他就得跪。”
梁端听着这些话,脸上忽青忽紫,随后出去。
三个女人加一个孩子在等他。
“阿耶。”
孩子最欢喜。
邵二娘看了他的脸上,“夫君,你的脸。”
“住口!”
梁端喝住了她,孩子赶紧站在邵二娘的身边,眼中多了茫然和警觉。
梁端赶紧强笑道:“就是撞到了东西,没事,娘子今日想去何处?大郎,你来说,今日去何处?”
孩子见父亲和气,又欢喜了起来,雀跃的道:“去曲江池。”
梁端慈祥的道:“好,就去曲江池。”
邵二娘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了感激。
贾师傅,好人啊!
……
贾平安回到百骑,请明静给邵鹏传递消息。
“什么鬼鬼祟祟的?”
明静嘟囔着进宫。
到了皇后那边,武媚不在,邵鹏在。
“武阳侯托我带话,事情妥当了。”
邵鹏一颗心落地,“多谢。”
那是他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的念想。
若非如此,十个梁端都没了。
明静回到百骑,寻了贾平安,“邵中官怎么看着古里古怪的,唏嘘不已。”
“他思春了。”
贾平安一本正经的说道。
明静一怔,“思春是……什么意思?”
“就是想女人了。”
贾平安毫不客气的调侃着老邵。
“真的?”
明静一脸八卦。
“我骗你作甚?”
明静欢喜的道:“我正好认识个宫女,她想寻个男人一起过日子……”
这不就是对食吗?
大唐就有了吗?
果然前卫。
当天晚上,邵鹏心情愉悦的躺在床上。
“邵中官。”
咱听错了吧?
“邵中官。”
这是女人的声音,听着……怎么那么渗人呢?
邵鹏缓缓起来,在床边拿起棍子,低声道:“你是谁?”
“邵中官……”
那女人竟然不说话了。
邵鹏的脑海里都是那些神怪传说,更想到了当初卫无双和两个宫女夜里遇到脏东西的事儿,不禁毛骨悚然。
他颤声道:“你是谁?我与你无冤无仇,你莫来寻我。”
“邵中官,我不是……”
鬼多半都会说自己是人!
邵鹏满头大汗,“你别进来!”
他紧张的盯着门缝。
“奴……奴是草草啊!”
啥?
邵鹏身体一震,靠近门边,从门缝里往外看。
今夜月亮挺好的,光线不错。
门外站着一个宫女,此刻双手捧心,一脸娇羞。
卧槽!
邵鹏开门,手中还拎着棍子,“你来作甚?”
草草的身体扭曲了一下,撒个娇,“邵中官,他们说你……说你思春了,你看看我……”
这个女人一直在暗恋他,这个邵鹏知晓。
但……
他在百骑时去了不少次五香楼,每一次去都是兴致勃勃,回来后浑身难受,大冬天都得洗个冷水澡才行。
就这,他哪里敢和宫人一起过日子?那岂不是每天都得在冷水里泡着?
不对!
邵鹏冷笑,“谁说咱思春了?”
草草娇嗔的白了他一眼,“其实,奴都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果然,他们都说闷骚才是骚……”
“是谁说的这话?”
邵鹏要气炸了。
“明中官。”
明静?
明静在宫中不怎么沾事,谨言慎行,怎么突然说这等话?
邵鹏心中暗怒,把草草忽悠走后,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就梦到了五香楼。
“郎君,来嘛!”
艹!
没法睡了。
一直熬到时辰,邵鹏洗个冷水脸,精神抖擞的去了武媚那里告假,随后去宫门那里堵明静。
晚些明静一脸欢喜的出来。
“明静!”
“邵中官。”
邵鹏微笑道:“说咱发春,谁说的?”
明静不明所以,“武阳侯啊!”
邵鹏呆立原地。
明静好奇的道:“邵中官,草草说喜欢你。”
“知道了。”
邵鹏苦笑回去。
到了武媚那里,周山象见他没精打采的,就问道:“这是遇到事了?”
邵鹏有些沮丧,“你说……咱难道是那等忘恩负义的人?”
周山象认真想了想,“有些像。”
“不和你说这些。”
邵鹏真的不理解……
“你最近太谨慎了。”
周山象一句话惊醒梦中人。
邵鹏才愕然发现了贾平安的动机。
“从昭仪封后之后,你就格外谨慎,别人给张饼你都得还一碗馎饦。”
擦!
邵鹏羞煞。
小贾这是担心我惦记着回报他,干脆就得罪了他一把。
两抵了,只是这手段让人哭笑不得。
“咱错了。”
……
中午,贾平安照例出来寻摸吃的。
走出皇城,就看到了负手而立的邵鹏。
“老邵,你这顶着太阳晒是在修炼什么神功呢?”
贾平安依旧是笑嘻嘻的。
邵鹏回身,“大中午的饿得慌,没带钱。”
“走啊!”
“走。”
二人在平康坊大吃一顿,随后邵鹏打着嗝回宫。
没说回请。
没说缘由。
贾平安一直在笑。
他造个谣,让老邵生个气,可转过头邵鹏又来让他请客。
——我不生气!
“人的一生呐……”
他哼着歌回去。
“郎君!”
王老二在皇城外等候。
“家中先前被人纵火。”
擦!
贾平安大怒,“二位夫人和孩子如何?”
“都还好,只是受了些惊吓。”
贾家这次算是吃大亏了。
“那几人在外面点燃了火把丢了进来,两个火把砸在了前院的正堂上。”
正堂的侧面有烟熏火燎的痕迹。
贾家被烧了。
姜融带着坊卒们在四处追查,消息传到了百骑,百骑也怒了。
百骑随即派出了最精干的小队来查探此事。
贾平安安慰了家中的妻儿,接着就投入到了查探中。
宫中,武媚也得了消息。
“会是谁干的?”武媚看了邵鹏一眼。
你在百骑厮混过,该有些谱吧?
没谱……那就是白混了。
邵鹏心中暗自叫苦,“皇后,此事寻不到动机,就查不到人。”
武媚淡淡的道:“你以前在百骑就是这么混日子的?”
咱……咱没混日子啊!
邵鹏觉得自己冤的慌。
“去问问。”
邵鹏如蒙大赦,觉得最近小贾就是自己的克星。
“何须慌张。”
殿内摆放了一张床榻,李治就盘腿坐在床榻上,缓缓睁开眼睛,“此事多半是他的对头做的。贾平安最近大放厥词,说什么现在做学问的人只知道琢磨什么大道,务虚不务实,多少人被气得想弄死他。”
武媚苦笑,“臣妾这也是关心则乱。”
“无需慌乱。”李治再度闭眼,呼吸深沉。
这是入定了?
武媚看了一眼。
“皇后。”
邵鹏回来了。
贾平安带着人去了国子监。
操蛋!
武媚恼火,“他这是疯了?”
李治淡淡的道:“看着就是了。”
——帝薄于儒术,尤重文吏!
第566章 你杀了谁
肖博正在惬意的喝茶。
司业陈宝煮茶,一脸陶醉。
“这姜蒜千万别捣碎了再加进来,太刺鼻。要整块,煮一刻钟就捞起来,如此香味扑鼻。”
有人煮茶喝就是好啊!
肖博点头,“最近那些助教都有些火大,要盯着些。”
“是。”陈宝给自己倒杯茶,嗅了一下,“武阳侯说咱们做学问务虚,祭酒,你觉着如何?”
老狐狸,这是想试探老夫?
肖博干咳一声,“此事吧,你觉得呢?”
这便是反弹。
伤害加倍。
陈宝笑道:“武阳侯说做学问要紧的是关切国计民生,而不是苦心孤诣去琢磨什么大道。”
这就算是表态了。
肖博笑了笑,“大道啊!你说大道为何?老夫觉着大道就是自在。可人生而不自在,于是就想在学问里求解脱。可数百年来谁解脱了?当年儒学也只是在挣扎,一朝对帝王低头谄媚,从此成为显学。可这是大道?”
这个时代儒学还未形成后世那等近乎于宗教般的氛围,所以可以很坦率的交换意见。
陈宝摇头,“那些大儒醉心于自己的学问中,于是以为这便是大道。祭酒,他们不琢磨这些,还能去琢磨什么?”
“咦!”肖博恍然大悟,“你这话倒是提醒了老夫,这天下的学问就是这些,不琢磨这些……还能去琢磨什么?”,他叹道:“不过没了儒学,用什么治国?用什么来规范天下人的言行道德?不可或缺啊!”
外面有人禀告,“祭酒,司业,武阳侯来了。”
“请进来。”
肖博颔首。
外面传来了贾平安的声音,“肖祭酒,陈司业,贾某今日去算学有事,你们忙,走了啊!”
肖博含笑,“这是去作甚?”
“武阳侯带了大车进来。”
“这是送书吧,不必管。”
肖博和陈宝继续喝茶聊天扯淡,说着儒学这些年的变化。
“祭酒。”
“又怎么了?”
外面来了个助教,脸红的吓人,“贾平安出新书了,叫做什么格物。”
擦!
肖博和陈宝毛都立起来了。
所谓学问,按照儒学的标准,少说一百年才能更新一下。
贾平安这才隔了几年,就再度出了什么格物。
这是要炸啊!
“赶紧去看看。”
二人跑到了算学,寻到了贾平安。
“……如今大唐的学问分为两种,一种是形而上,专注琢磨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就和佛道一般……”
肖博和陈宝面面相觑,“这是要冲着儒学出手了?”
陈宝不解,“他不是说要退避三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