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阳宗师-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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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代祖师云都，提剑战死大雪山。
嵩阳祖师跟李清说到这段首阳山往事的时候，并没有像外人想象的那般咬牙切齿，反而很是淡然的跟李清讲完了他老师云都以及祖师晏师的旧事。
但是李清心中很清楚，眼前的这个笑容和煦的青衣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绝对不会！
这是一种很强烈的直觉，李清说不出来为什么。
“老师，修行境界如何划分？”
薛嵩阳沉吟了一会，答道：“境界之分，上古之时并未有这么一说。只不过后来整个神州都是金丹大道的门徒，才有了什么金丹破碎，结胎元婴的说法，其实修士之间，如果两人不争，自然是活得久的境界高。如果两人相争，自然是勇者为胜。”
“但当今世上，某些好事之辈确实划分了境界，我与你简单说一下，听听而已，当不得真。”
“修行第一步，要洗脱污垢，内外纯净，才能接触天理，纳气捣虚。世俗之人将这内外纯净称之为先天。为师以为先天二字何其浩大，这个境界最多撑得上是无垢，算不上先天。”
“先天境界可以接引元气，如果气血精猛，与元气呼应，可以通过手段炼成罡气，举手投足自带千斤伟力。”
说到这里，薛嵩阳撇了一眼李清，轻声说道：“前些时日你趁着山神兄醉酒，从他脑门上摘下来的果子，记着千万别吃了。否则固然可以一日千里，却坏了先天根基。”
李清面色赧然，点头称是。
“先天境界圆满之后，周身罡气凝成真罡，炼入体内，运转自如以后便称作罡真气，这一阶段叫做真罡境。真罡境已经实现了元气的炼假为真，举手投足莫不携带天地巨力。”
“真气流转之间，蕴养七魄，七魄壮大之后，体魄自然日渐强壮，体魄强壮，反哺精神，让三魂也可以日益强大。这个境界叫做魂魄境。”
“此境界之中，便生成了两条岔路，一条自然是康庄的金丹大道，而另一条，也是用真气一直冲刷体魄神魂，并不追求凝成金丹。等到魂魄均强到一定地步，金丹便再也容不下魂魄，此类修行与人争斗威力无穷，但穷于寿数。”
“而金丹大道则是魂魄都健壮以后，真气逐渐凝实，形如水银，开始冲刷魂魄，这一境界叫做凝丹，凝丹期试图将一身精神体魄，统统炼成一颗金丹，从此跳脱阴司管辖。”
说到这里，嵩阳祖师又忍不住评价道：“这金丹法门虽然巧妙，也的确造福了不少道门修士，但是究其根本，无非一个躲字，将魂魄精神统统藏在一颗金丹里，金丹无漏，阴司鬼差自然寻不到你，行径有些小家子气，所以大多数修士结丹之时，阴司都会降下劫数，或者春雷，或者阴风。”
“此后境界，无非是丹破生出姹女婴儿，或者兵魂，或者凶物，种种法门不一而足。归根结底，无非是模仿妇人生子的法门，想要照着样子在体内孕生出元神，不提也罢。”
“李清，你要记住，从真罡境界开始到金丹虽然横跨所谓三个境界，但金丹结成之前，并没有所谓绝对的强弱。甚至金丹结成之后，遇到那些不修长生的凶人，一招便死！所以，修行路上，虽不可一味地好勇斗狠。但如若要与人争斗，切记心中要存有一份勇气，但凡怯懦一份，就是取死之道！”
“还有某些潜伏在深山大泽之中，美名其曰隐修的乌龟，从不接触所谓万丈红尘，妄想要跳脱出这个阎浮世界，为师心中颇为瞧不起他们，真要有这么一份超脱的心思，如何心中还在执念着长生？”
李清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将嵩阳祖师所说悉数记在心里，但李清此时不过十四五岁，心中总有些少年人的攀比之心，于是李清开口问道：“老师，你是修行十境中的哪个境界啊？”
薛嵩阳摇了摇头，笑道：“我首阳山法门与外界虽有相似之处，但多数法门大有不同，因此并不能相提并论。
嵩阳祖师没有回应李清关于自身境界的问题，继续说金丹法门。
“世上修行法门千奇百怪，种种窍要也各不相同，所以结成的金丹也各有不同，根基浅陋之人，强行结成金丹，反倒会使金丹漏洞百出，一时三刻便会将一身精神魂魄流失散尽。而稍稍高明一些的法门，金丹漏洞不多，便可以延寿，一颗金丹可以延续一甲子到四五个甲子的寿元。”
“相传上古无漏金丹，一粒金丹就是八百年寿数。不过当今世上，已经没有无漏的金丹。”
说到这里，嵩阳祖师从望天崖边站起，扫视了一眼中州大地，哂笑道：“放眼望去，整个天下尽是苦苦挣命的藏头露尾之辈。”
“丹破之后，便会练成元神，然后这些蝇营狗苟之辈开始走起了庙堂手段，想将天道比做帝王，妄想逢迎拍马，上体天心，达到所谓‘天人合一’的境界，这些人想上体天心，奈何天道不会体会人心，到最后还不都被天雷劈成了齑粉！”
“道门那些能成仙的仙人，当真是上体天心？还不都是靠着器物与手段硬捱了那九道天雷，悟道长生？骗人骗己而已。”
李清听的连连点头，倘若天道有灵，我父母在岭西十年不曾做过一件坏事，不曾伤害一个平民，还不是在靖王霹雳子之下灰飞烟灭。
天道不仁，但凭手段！
等我有了老师那般手段，也叫神都靖王府尝尝，这天地不仅有雨露，还有雷霆！
“老师，我首阳山修行法门与他人不同在何处？”
大抵首阳山是薛嵩阳此生仅存的自豪，听到徒弟问自己，嵩阳祖师神情显得有些自得，笑道：“不似蜀山那些莽夫，终日淬炼剑气，我首阳山承蒙祖师遗泽，传下十柄大器，这十柄神剑便是我首阳山立身之本。”
嵩阳祖师青袍一挥，袖中铜剑跃出，骤然化作一道华光，在薛嵩阳身前莹莹而立。
薛嵩阳轻轻抚摸这道华光，轻声说道：“这是三代祖师所铸神剑，名曰‘放声’，取意‘人生三万六千日，浮生一游须放声。’，人生天地之间，当有自己的声音。三代祖师曾说：‘我生来极厌约束，只活一个放肆。’，后来祖师铸成此剑，剑吟声响彻九州，涤荡世间妖氛。”
“等你将剑经烙印在心中，我便带你去剑室求见其余六柄神剑，神剑与你有缘，自然终生相随，从此，便是你纵横世间的本钱。”
李清有些疑惑，问道：“老师，您说我首阳山有十柄神剑，你手中一柄，如何只剩下六柄？”
薛嵩阳看了看北方，呵呵一笑：‘“有两柄失落在大雪山，过一阵子为师会去取回来。还有一柄玄嚣，被赵玄霄这厮带去了神都，至今未还！”’
说到这里，祖师显得有些忿忿不平。
“听说这厮恬不知耻，给玄嚣剑更名为玄霄，如若不是当初云都老师承诺将玄嚣借与他镇国，为师早就去神都取回来了！”
第十一章 大雪山下来的怪人（）
嵩阳祖师飞剑万里击碎解剑碑之后，一向睚眦必报的大雪山出奇的没有发声，以行事果决的萧教主也在如何处理这件事上犹豫不决，终于三天以后，一个黑袍人略显吃力的背负着两件剑匣，深夜下了大雪山。
黑衣人走在大雪山山道上，身后负着的剑匣好似颇为沉重，压的他身形有些佝偻。他吃力的一步一步从大雪山上走下，迈步向南方走去。虽然显得吃力，可是黑衣人脚程极快，一步下去就是数十米距离。
黑衣人一路向南，只在夜间行走，每夜只走一百里，等到天明日出，便寻一个幽暗的地方，闭目恢复元气，等到金乌西沉，蟾兔东升之时，才出来行走。一路上碰到任何人，都是一言不发。
极北霜原地处冀州北部，冀州南部设有玄霄官署，但北部寒冷，经常冰天雪地，当地居民叫做羌，好勇斗狠，并不属玄霄王朝统治。北部这片霜原一年里只有半年才会融霜化冻，可以蓄养牧草，其余半年都是霜雪交加。而当地的羌族居民通常蓄养白牦牛以及雪羊，才能抗住这极北霜雪。羌族世代奉大雪山为神山，奉萧长风为神主。
黑衣人身着大雪山服饰，一路走过霜原，路过羌族聚集地之时，羌族人都会热情的冲出来将新鲜的白牦牛奶送与黑衣人，但黑衣人脸色冰冷，并不理这些羌族人。
黑衣人走了十天，从大雪山南下千里，终于走到冀州中部的北原城，从北原城为界往南，便算是玄霄王朝地界，北原城也是玄霄王朝最北的一座城市。
月满如镜，月华照耀在这座城市上，顿时将北原城化作一座白银之城。
黑衣人面无表情，冷漠的看了一眼雪原城，继续沿着官道，一路向南。
黑衣人一步一步轻轻的走在玄霄王朝特有的宽敞官道上。
突然，一道剑光撕裂夜空。
接着，第二道剑光也紧随其后绽放出光华。
咄！咄！咄！
七道剑光迅速绽放，将黑衣人困在正中。
黑衣人抬眼扫了扫空中的七道剑光，每道剑光之上各有一名剑士，踏剑凌空而立。这七人衣冠各异，有老有少，有僧有俗，有官有道，却都有一身说不出的潇洒。
“蜀山剑阵？”
黑衣人声音嘶哑，仿佛几百年未曾说过话。
七人之中，一人当先而出，厉声喝道：“魔教孽障，速将你背后剑匣交与我等，我等留你一条性命回大雪山！”
黑衣人眼神一凝，终于开始认真了起来。“尔等知道我身后所负何物？”
“魔门贼子，妄想携首阳十剑其二，前往首阳山暗害嵩阳前辈，吾等正道，岂能让你如意！”
“众师弟，起剑阵！”
七人剑光落地，将飞剑持在手中。相隔百丈，将黑衣人团团围住。
高手过招，空凭挥洒剑气，恐怕没有几天几夜分不出胜负。所以七人相视一眼，收敛剑光，将黑衣人围在正中，剑阵成型，接引北斗星力，彼时阵中剑气无穷无尽，任你如何强横，也挣脱不出。
黑衣人脸色漠然，看着身前的七人之一，问道：“看你们行阵御剑，是蜀山的手段？”
为首一人脸色微变，怒喝：“动手！”
顿时阵中剑气纵横交错，俱以奔雷之势斩向黑衣人。而黑衣人对七道纵横而来的剑气视而不见，继续喃喃自语：“大雪山在北，蜀山在南，我下山不过十天，竟然被蜀山的人堵在了北方。”
黑衣人抬头看了看北方，轻声说道：“萧长风，你还真是废物啊。”
剑气纵横而过，实打实的斩在了黑衣人的身体上，但黑衣人身后剑匣微微波动，剑气便消失不见。
“神剑见不得剑气，大伙贴身枭首！”
七人身形纵横交错，身形身位居然跟方才剑光一模一样。显然是以身作剑，又成了阵势。
黑衣人被身后剑匣压的身形缓慢，这七人也不是庸手，剑吟激荡，一时间整个北原城都是剑器的嘶鸣。
嗤！
一柄剑刺在黑衣人前心，接着其余六柄嗤嗤嗤统统正中黑衣人身体，七处伤口排成一排，刚好是一个北斗七星形状。
黑衣人眉头一皱，伸手将深入身体寸许的七柄飞剑拂下，看了看身上的七处伤口。皱眉道：“你们刺痛我了。”
七人冷笑不语，接引星力，依旧仗剑刺来。黑衣人略显吃力的将背上的两件剑匣放在脚下。但是剑匣太重，压的黑衣人迟钝不堪，只这一个动作，他浑身又被这蜀山的七名剑客刺出了四十二处伤口。
背后剑匣被黑衣人轻轻放在地上，剑匣落地的一瞬间，七名蜀山剑客脸色大变。
他们分明感觉到，厚重无比的大地轻轻颤了一颤。而回首黑衣人从大雪山走下来的脚印，每一个脚印都深有尺许！
黑衣人终于将剑匣放下，重重的呼了口气。看着地上了剑匣，他由衷叹道：“你们。。真的好重啊。”
下一刻，一股浩瀚无匹的气息从黑衣人体内喷涌而出，将漫天星光遮掩的黯淡无光！
接着黑衣人探手一抓，一只遮天大手将蜀山七名剑客统统抓在空中，动弹不得！
“蜀山小辈！只凭你们七只杂鱼，连腹中婴儿也未成就，也敢向我动手！”
黑衣人气息惊天动地，整个北原城都被笼罩在这浩瀚的内息之中，城中老树，也随着黑衣人的呼吸左摇右摆。北原府衙的官吏，也都躲在府衙瑟瑟发抖。
接着，整个北原城的百姓，都听到了一声厉喝。
“一群蜀山离字辈的小辈，居然敢惹到大雪山头上！你们不怕萧长风，也不怕薛嵩阳吗！”
空中死死挣扎的七人，被大手捏的脸色涨红。却还是勉强出声：“我等七人散修游侠！与蜀山……并无关系！”
“散修游侠也会蜀山正宗的北斗剑阵，如若不是李仙禅早已老死，老夫倒是要去蜀山亲自问他一问！”
说完空中大手猛然一握，七人连同金丹，被这一握之力，握的灰飞烟灭。
黑衣人看了看天色，刚过子时，于是俯首捡起剑匣，吃力背在背上，继续向南走去。而此时，他身上的四十九处剑伤，已然消失无踪。
黑衣人一路向南，每日只行百里，有了三个月有余，终于走到首阳山脉附近。他抬头望了望身前连绵不断的群山，犹豫了一下，却始终不敢抬脚走进去。
眼前的莽莽青山，在世人眼中是一片绝佳风景。在他眼中，却是一个极凶的剑阵！
什么北斗剑阵，南斗剑阵！
给眼前这片剑阵提鞋也不配！
黑衣人站在剑阵之前，观看良久。终于叹了口气，向着首阳山主峰高声道：“嵩阳师兄，齐崇求见！”
声音响彻整个首阳山。
此时天色不过寅时，天色尚未大亮。李清第一个听到，赶紧到老师的木屋前敲门。
“老师，外面有个叫齐崇的要见你。”
“知道了。”
薛嵩阳从木屋中走出来，伸了伸懒腰。没好气的说道：“他叫喊的如此大声，为师一场好梦也被他扰了！”
“取我剑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