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回忆尽头-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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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并排坐在病床前，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起初气氛被活络不少，可惜短暂的活跃并不能使整个房间快乐起来。他们聊来聊去，最终把话题转向唯一有共鸣的肖琳身上，一提起病g上的人，他们的心情一下就跌落谷底。
“nancy这么命苦，从小也没享过什么福，现在竟然遭了这种厄运。当初我真不该让她来，应该死死拽住她不放。”陈绮玲后追悔莫及，越说越难受。
“aunty放心，她会好起来，我会让她醒过来！”
“你的心意我了解，我也希望她马上就能醒来，可医生说了，她现在的情况不太乐观……”说着说着，一股悲戚之感涌入心头，哽咽了两下，剩下的话没再继续说下去。
看她因为伤心难过，身体不由自主往一边倾斜，眼皮也上下打架，kevin发觉出她身体状况堪忧，不忍心让她继续坚持下去。
“aunty，你回去休息吧，这有我就行了。”
“我怕nancy醒过来看不到我。我怕她会害怕。”
“身体重要，要是你都病倒了y醒来不是会伤心难过？”
陈绮玲想了想，忧忧叹了口气，“哎，我走了你可要好好看着她，有事马上叫医生。”
“放心，我会一直在这守着。”
“那就拜托你了。”她接着摆摆手，“我休息够了就会来，酒店不远，不会太久。”
说完，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起身，刚要转身，眼前一黑，差点摔倒。kevin赶忙扶起她。
“aunty，你没事吧，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不用，我能走，就是累了。”她缓了一会，小步往门外挪去。
年届半百的老人两天没合眼，姑且不提她抗不抗得住，随便换个年轻人让他两天不睡觉都会觉得累死累活，更何况以她这个身子骨，这样的身体消耗是绝对无法承受的。她出了房门，一步一停地慢慢吞吞扶墙往电梯方向走，过路人看得揪心。有个好心的护士上前搀扶她，有了支柱，这才安稳下来，走路不再摇摇晃晃。
刚刚望着她孱弱背影的kevin心生忧虑，却没办法丢下肖琳护送她回住处。尽管觉得这样对不起老人，他也只能遗憾。
现在，能这样静静坐在她身边久久注视着她，他觉得自己变得幸福了。然而，这种“幸福”经受了太过沉痛的代价。他自责，委屈，惭愧，迷茫，因为种种情绪，肖琳已经侵占了他大脑。不管她到底是不是julie的替代品，此刻他满心都是肖琳。他觉得之所以造成车祸，自己要负主要责任，因为车祸发生的时间，刚好是肖琳追卓敬风出门以后不到半个小时。无论如何，他难辞其咎。
如果真是他的错，他发誓要一辈子守着她，一辈子照顾她，永远都不会再做伤害她的事。
手随心动，他小心翼翼抚摸她的面颊，掠过肩膀，握住她一动不动的手，从深情不渝到低下头感到无地自容。他决定把这份羞愧转化为爱护她的力量。
从这一刻起，他决定做她的骑士，不在乎结果，不为任何事动摇。他要把自己的名字刻入这个女人的生命里，矢志不渝。
与此同时，医院外面——
卢希换好衣服和妆容，开车带着陈岚一起到了医院楼下。这次陈岚跟来，主要是她自己的坚持。卢希因为她是肖琳的“陈妈妈”，对此并无异议。
她们从车里出来，往大门里走。刚到大厅，远远的电梯门“叮”一声开了，从里面出来几个人。陈岚开始还优雅从容，一副贵妇人姿态，结果一见着从里面出来的人，吓得心一颤，顿时花容失色。
她急急转身，掩住半边脸对卢希说身体不适，要去洗手间。
卢希对她突然的举动感到奇怪，担心的问了一句，陈岚草草敷衍了事，她也就没再说什么，一个人往电梯方向走。
正走着，她突然想起什么，歪头提醒陈岚，“别忘了我告诉你的病房，一会上来就行，找不到给我打——”她边说边回头，结果话还没说完，发现陈岚早已不见踪影。
咦，真是怪了，她到底怎么了。今天卢希觉得碰到太多诡异的事，现在好像已经产生抗体，没啥反应了，于是早早抛掉疑惑，进了电梯。这个过程中，她正好和陈绮玲擦肩而过。
有时这世上的巧合不只是巧合，而是像上帝之手早已摆好的一副棋局，每个人都不过是上面一颗微小的棋子，无法行动，不能言语。很多人在经历一生后，往往感到自己仿佛是提线木偶，在“世界”这个舞台的一隅表演了一场戏剧，悲剧，喜剧，荒诞剧，无论什么剧，都是一生之中的缩影。也许正是因为这样，莎士比亚的剧本才会流芳百世，正所谓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陈岚躲在一堵墙后面，靠在上面不停拍胸口，做深呼吸。刚才她见到陈绮玲那一刻，心几乎跳到嗓子眼了。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她本以为即使再见面，她也不会认出她。然而有些人注定是生命里的着重号，永远不可能成为省略号。当她倏然在人群中见到那张脸，就知道一切都不是梦，她真真切切的见到了十几年都不曾见过的自己的亲妹妹。
她又多么希望一切都是个梦！是个毫无逻辑的梦！对于她身上的罪孽，她已经不堪重负，就在她努力活在编制的梦境中时，肖琳的出现打破了一切。
见到她的那一刻，她相信一切都不是巧合。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有“命中注定”的事。
她命中注定要在这一年，因为自己的女儿，而结识自己的“另外一个女儿”——秘密囚禁在回忆里的，她的女儿。
第七十三章 事故（四）（）
缓过劲来的陈岚躲在墙后偷偷观察，等陈绮玲彻底消失在大门外，才悄悄探出身子，准备往楼上走。
卢希来到病房前，轻轻打开一道门缝，听见kevin说话的声音——
“现在不知道说这些还有没有用，不管有用还是没用，我都想让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不会变。”
“不管你喜欢谁，不管你以后变成什么样子，只要有我，就不会让你受委屈。”
“可能这样说，你会觉得可笑吧，我也觉得挺可笑的，呵呵……”
“真想看到你的笑容。等哪天你醒过来，我会让你一直一直笑下去，不让你悲伤，也不要难过。你要是觉得闷了，我会陪你出去散步；要是觉得累了，我背你走；要是什么也不想做，我就陪你一起发呆，逗你开心。你说好不好？”
“快点醒来吧……”
他吻住抱在手心里的手，陷入痛苦中。
门口的卢希被他这番话湿润了眼眶，关上房门敲了几下。kevin听到声响赶紧恢复状态，说了“请进”两个字，听到声音的卢希这才轻轻走进去。
她不想变成偷听别人真心话的偷窥狂，这样会让当事人尴尬难堪。
“她现在怎么样？”
“听aunty说情况不太好，还要观察。”
听到这个回答，卢希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只感到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敲击了一下，有些钝痛。接下来没再说什么。
她静静站在一边，看到g上的人一动不动的样子，突然感到悲哀。
真的，很悲哀。
隔了不久，陈岚上来了。她一见到肖琳，泪水就在眼眶打转。强忍住失态，问了肖琳的状况，心里针扎一样痛。
她想帮她找最好的医院，住最好的病房，接受最好的治疗。然而一旦这样做，陈绮玲就会发现异样，她身边的人也会发现异常，她的身份也就很快会败露。
她觉得自己真是个伪善者，这么多年不曾在女儿面前露面，这么多年对她不闻不问，这么多年努力去忘掉一切，突然因为巧合与她相遇良心发现，突然因为她发生车祸，就悔不当初了。
死到临头方知恨，正应了那句俗话：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掉泪。
接下来的日子，她鲜少来探望，原因不必多提，自是怕肖琳的姨妈陈绮玲发现自己。亏心事做得多了，胸怀坦荡便荡然无存。所以说“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躲躲藏藏的行径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品德高尚的事。
kevin除了照顾肖琳，那段时间也偷偷跑到卓敬风的病房外驻足过。他虽然恨他，一直因为julie的事无法解开心结，但那毕竟是他的亲哥哥，血缘关系是无法磨灭的。尽管有这层骨肉亲情的维系，他仍旧没办法进门探望，每次，他都在门外偷听完房间内的对话，就匆匆离开了。
卓风一直以为他没有良心，连哥哥出车祸都不来看望一眼，因此骂他好多次。不过kevin依旧死要面子，不肯进房间半步。心结始终隔在那扇门上，使他无法冲破阻隔，靠近他的哥哥。
时间一天天过去，岁月弹指间消逝。
雅琦向卢伟明扯谎，追随卓敬风回到美国治疗，她也进一步赢得了卓风和沈静芝的信任。而肖琳这一边，kevin则每天风雨无阻报道，卢希也一有空就来探望。陈绮玲有了这两个帮手，身体也没之前那样劳累了。
陈岚尽管没去医院，每次卢希回来，她都要问长问短。听到有好转的征兆时，她欣喜，得到病情加重的消息，则再度悲伤自责一番。
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两个多月的坚持，肖琳的主治医师终于宣布了一个可喜可贺的消息：患者的病情已经逐渐稳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能苏醒出院了。
这一诊断不啻为重磅惊喜，他们对待肖琳更加殷勤备至。
卢希在这段日子里，见证了了kevin的细心和体贴，两个一见面就斗嘴的人也因为这次事故，变得客气不少。
理解是和平对话的基础。现在，他们就心平静气地共同协作，准备帮肖琳换衣服，擦拭身体加按摩。
“你一个大男人，别来添乱，这种事交给我就行了。”卢希推他出去。
“你做事我不放心，上次就是因为这样，你还差点扯掉输氧管，别以为我不知道。”
卢希脸上显出几条黑线，“那是误会，误会！”
“你可要快点啊，不然我就进来了。”他已经被推到门前。
“好好好，知道你痴情，知道你担心，我保证一会就好了。”
就这样终于把“闲杂人等”清理出去，她开始帮肖琳脱衣服，擦拭身体。
肖琳的肌肤因为得不到日照，变得比以前苍白许多，脸上也看不出血色。卢希因此很少关注她的脸，病人的脸看得时间长，只会徒增伤感罢了。她觉得只要照顾好她，完成定时擦洗按摩的任务，就算对她最大的关怀了。
等她擦完了全身，唤kevin进来，二人上下分工，帮肖琳按摩肌肉。病人久卧病榻，身体机能都会退化，要是不经常揉压按摩，很容易肌肉萎缩。若是懒惰放任不管，哪怕有一天她真的醒来，光是复健工作，也要耗费不少光景，那对病人来说不是什么积极的事。
时值中午，按摩完就是吃饭的时候了。肖琳由于处于昏迷状态，只能吃些流食，kevin因此专门研究了一些营养丰富，对身体有益的流食的做法，换着法地给她吃。
“你今天带了什么来？”卢希一边按摩背部，一边看着桌上的保温桶。
“新学会的藕粉，怎么，你馋了？”
“切，我就随便问问。”她故意扭过头去，表现出不屑一顾的样子。
“那就好，我可没打算给你尝鲜。”
“我才不稀罕呢！”她吐舌头做鬼脸，之后却在他盛一碗食物出来的间隙，偷偷看了他一眼。
跟他相处越久，她越发现kevin的细致入微。很多女生都难以抵挡这样的男生，她也不例外。
好感不知不觉间悄悄驻进她的心房，等真正明白过来，那已经是好久以后的事情了。
第七十四章 意识（）
黑洞洞的空间里，狭窄逼仄。肖琳被挤在一道时空缝隙中，无法伸展四肢。她的灵魂被周围的压力压扁了，密丝合缝。
这里虽然黑暗无尽，却感觉不到恐惧，反而给人安心之感。
她觉得可能自己离地狱更近一步，接下来见到的，也许就是地狱官吏。他们会面无表情的飘过来，架起她，然后像往返了无数次那样，机械化地带她回到阎王殿。
途中会走上一座桥，想象中，那桥该是又长又窄，一眼见不到底。桥下定会开满血红血红的曼珠沙华，如血泉一般，喷涌而出。它们伴随即将过桥的人的脚步声起舞，若有似无地浮动细长的如丝绦，也如镰刀般的花瓣。
空气不似地球表面的气流开阔涌动——死亡是不需要空气的——一切都是死寂，脚步声就像从天边传来的一样，虚无缥缈。
中国古老的传说在这里一一应验。继续走下去，该是遇见桥头的那个叫“孟婆”的人，喝下她供给过路行人的那碗“孟婆汤”。
肖琳难以接受这些，她不想这么早就失去一切。对于她不够丰满的生命，这样太过残忍。
她不断挣扎，可惜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控制住，无法动弹。前方像有吸附力一般，不断吸引她。她不想像昆虫那样，被食人花吸进脏腑，然而一切都由不得她，她的力量太薄弱了。
难道一切就真的完了吗？
闭上眼睛，所有今生今世发生的事情闪过脑海。都结束了。全部都结束了。
原来人的一辈子竟是这样无力，死神宣判谁死，谁就必须死；死后无论你是否接受遗忘前尘，都必须喝下这碗“孟婆汤”。
肖琳放弃了抵抗，她知道自己再没有力量来改变既定轨道，只剩安然等待审判的来临。
等等，她明明少了一部分记忆，为何到死都没有播放出来？
突然，她感到前面撞到一股力量，把她往后弹开几步远。
旁边两个官吏也停下脚步。
她被突发事件刺激得张开双眼，面前正立着一个男人。他三十岁左右，看起来温润儒雅，清爽的短发，匀称好看的五官，加上挺拔潇洒的身材，使他周身散发美丽耀眼的光芒。那光芒，好似汇聚成伸展的两个翅膀，它们好像抖动起来，几片羽毛扑棱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