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华天下-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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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落，她就走出了乾安殿，门被重重地关上，砰的一声，沉闷地好似落在心上。

　　　　我想放下手中的匕首，却被你父皇的眼神制止住了。

　　　　他说，杀了我吧。

　　　　我拼命的摇头，泪水流了一地。

　　　　他又说，不要让我死在我恨的人手上，求你了。

　　　　就是这么一句话，最后那句“求你了”，我下手了。

　　　　我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要听你父皇的话，竟然真的下手，杀了我最爱的人，谁知道那一刻我痛不欲生，我痛得忍不住用匕首在自己的颈脖处狠狠地划下一痕，真想就这么死了算了。

　　　　可是，你父皇却在临终前交代过我的，他说，经过这事，上官珞会信任我的，会留我在她的身边，让我在必要的时候提醒你一二。

　　　　公主，你的父皇当真是疼爱你的，他希望的只是你好好地活着。

　　　　他告诉我，上官珞之所以会挑中那个时候，就是不想让你好过，她恨你父皇，也恨你娘亲，那样的话，她又怎么会允许你父皇早早地为你衙夫婿，护你一世安稳。你越是不好过，那上官珞的心里定是越畅快。

　　　　如今，公主你已长大了，懂得为自己谋划了，奴婢也安心，就下去向你父皇谢罪去了。

　　　　宁香绝笔。

　　　　莫雪伊看完信后，只觉得一阵恍惚，泪水忍不住就往下掉落，落在信纸上，一片濡湿。不管是父皇的用心，还是宁香那信中透露出她的心声，都让她的心觉得酸涩不堪，涨的难受。

　　　　宁香之前还在娘亲身边的伺候的时候，那时她的年纪还小，却也知道宁香姑姑的脸上时常都挂着笑容。

　　　　而今，她的笑容渐渐地模糊了，在脑海里浮现的只是她那一张麻木的脸庞来，眼里死气沉沉的，丝毫没有一丝的光彩，颈脖上的那一道深深的疤痕甚是惊人。

　　　　莫雪伊用手抹掉脸上的泪水，将手中的那封信拿到烛火前点饶，映衬着那红红的火光，她的那一双眼眸清亮如星，带了点惊心动魄的感觉。

　　　　上官珞，她会把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的，不会忘的。

　　　　迟早有一天，这账会一起算的。

097　V（）　
林氏与陈氏两人应着莫雪伊的吩咐第二天才出现在她的面前，两人神情一人严肃一人含笑，虽不一致，但都能让人感觉到她们的恭敬。

　　　　可越是这样，莫雪伊就越是不敢小看她们。

　　　　不过相比之前的那个教导嬷嬷，这两人手段温和多了，不敢像之前的那个太放肆，但是却时常拿着规矩来说事。

　　　　什么都是一套一套的，稍微有点不合规矩，等待莫雪伊就是漫无止尽的抄写女戒，一篇篇的女戒抄得她的手都快酸死了，这倒是没什么，真正地让她不满的是，两人的作态。

　　　　林氏唱黑脸，陈氏唱白脸，两人配合倒是天衣无缝的。

　　　　一旦莫雪伊对于两人的安排稍稍表现出一种不配合的态度来，林氏就直接跪在地上，说道：“要是公主不满奴婢的教导的话，公主可以去请太后换两个人来，奴婢绝无异议！”

　　　　陈氏也会跟着跪在地上，笑脸呵呵地道：“公主，还请不要在意，林氏她绝对没有那个威胁你的意思，只是她向来如此，你不要放在心上，你要是觉得奴婢俩不好的话，你就直说，或者让太后换另外两个人来的也行的！”

　　　　莫雪伊放在身侧的手是握了又握，紧了又紧，许久才让两人起来，却没有说让两人离开的话，只是听从两人的安排。

　　　　之前都从那个教导嬷嬷走了过来，如今怎么这么沉不住气，难道是因为她暂时不用为了嫁到乌岭国，而稍稍地松气了些。

　　　　如今正是需要沉得住气的时候，直到安安稳稳地嫁给南宁王为止。

　　　　而且此刻要是闹出事来，将上官珞派来的教导嬷嬷给弄回去了，人人也只会说凤华公主顽劣不堪，不知好歹，那她之前好不容易树立起的好名声也会在瞬间毁灭掉，又会成了以前那个刁蛮跋扈的凤华公主。

　　　　几天下来，莫雪伊完完全全地听从林氏跟陈氏的教导，根本就没有一开始那种不配合的态度，反而神情淡淡的，还一直含着淡淡的笑意，可是那一双眼睛却幽深得明亮，隐隐地让两人有种惊心的感觉。

　　　　秋菊秋霜两人也在今日回到碎玉轩，两人一回来就直接来到莫雪伊的面前跪下，神情恭敬，道：“奴婢秋菊（秋霜）见过凤华公主，公主吉祥！”

　　　　“起来吧！”莫雪伊道，她看着两人，看似跟以前没有什么变化，可是经历过生死的人却总是不一样，秋菊秋霜的眼里少了一份清澈，却多了一份平静。

　　　　“回公主，秋菊不敢。秋菊有罪，不该擅离职守，还望公主不计前嫌，重新接纳奴婢！”秋菊俯下身子又道。

　　　　秋霜也跟着俯下身子道：“秋霜有罪，还望公主不计前嫌，重新接纳奴婢！”

　　　　莫雪伊唇角一扬，笑了。这秋菊倒是个有意思的，她的话这么说，不过是想让她以后不能借着她擅离职守之事拿来说事，算是这么揭过去。

　　　　可她要想拿捏秋菊秋霜，又何须拿住这件事来说事。莫雪伊也不在意，便道：“起来吧，以后就好好当值！”

　　　　秋菊秋霜两人应声就退下。

　　　　几天后，南宁总督俞敬平带着妻女回帝都述职。在南宁一带，俞敬平本是南宁王夙璃天的下属，两人很是熟识。来到帝都后，俞敬平自是会上门拜访。不久后，帝都里就传出南宁王要纳俞敬平之女俞袭夏为侧妃的消息，而时间正是半个月后，在短短一天内，就传得沸沸扬扬的。

　　　　毕竟不久前，南宁王夙璃天娶凤华公主的圣旨才刚下，如今又要纳侧妃，这南宁王当真是艳福不浅。

　　　　有人暗暗羡慕，亦有人沉思。

　　　　此一消息传到碎玉轩的时候，红药当场就气得直跺脚：“公主，那南宁王怎么可以这样？你都还没进门，他就要纳侧妃，简直就是”她都快骂不下去了。

　　　　红芍虽没有开口说话，但脸上的笑容却略显阴霾，也在暗暗不平。

　　　　“算了，他本无意娶我！”莫雪伊的话虽这么说，但那被捏得皱褶的衣袖却也显示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怕是没有一个女子在听到自己未来的夫君要纳另一个女子为妾的时候，还能内心平静，即便是她一点都不喜欢夙璃天。

　　　　夙璃天要纳的侧妃，俞敬平之女俞袭夏，她自是知道的，俞袭夏之母正是南宁王府太妃之妹，即是夙璃天的亲姨。俞敬平在十几年前就得前南宁王的看重，一直都在南宁一带为官，与南宁王府来往密切。这样的话，那夙璃天与俞袭夏从小就认识，青梅竹马，也许没有她的横插一脚，倒也是一段佳话。

　　　　只不过，俞袭夏这名很是熟悉！

　　　　莫雪伊低眼一想，有片刻的恍惚，好似在瞬间就看到那个活泼开朗的姑娘，在一片温暖的阳光下，笑靥如花，伸出手，拦住她的马车。

　　　　“秀，能不能搭我一程呀！”

　　　　“我叫袭夏，俞袭夏！”

　　　　那是她十三岁那年初春去西山打猎时，遇到的一个姑娘，年纪跟她一般大小。那时，父皇还没去世，她依旧是刁蛮任性的凤华公主。

　　　　她手挥红鞭，一身红衣肆意，扬声道：“你可知，挡了本公主的路，是什么下场？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便会人头落地。”

　　　　谁知，那么一番话，竟然一点也吓不到那个姑娘，反倒是不顾侍卫的拦截，凑了上来，笑意盈盈地说道：“我知道，你不会的！”

　　　　她明明是笑着说，却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味，反而语气笃定。

　　　　莫雪伊握紧手中的红鞭，低头钻进马车里，不想好好的一趟西山之行为此弄得不高兴，轻轻一挥手，让侍卫打发她走。

　　　　那姑娘倒也是倔强，听从侍卫的话离开了，但在她的马车后面紧紧地跟随着，跟了很久。她一拉开车帘，就能看到那一抹身影，当感觉她望了过去，那姑娘唇角一扬就冲着她一笑。

　　　　最后，莫雪伊只好让她上了马车。

　　　　她一上马车，就感慨道：“累死我了！我在这路上走了很久，才遇到你们这一辆马车。对了，你是凤华公主！”

　　　　她凑上前来，眼神清亮明彻，丝毫没有其他的思绪，反倒是笑意盎然，“我是袭夏，俞袭夏！”

　　　　俞袭夏要去的地方是西山下的一个小村庄，只不过她盘缠丢了，没钱雇马车，只好走路过去，走了很久，累得不行，也不顾什么，直接伸手拦下她的马车。

　　　　一抹浅浅的笑意，泛在莫雪伊的唇角。想起那一路，两人短短一遇，倒也开心。只是，她的笑容一滞，眸光复杂，希望这个俞袭夏与她遇到的那姑娘不是同一个人。

098　V（）　
半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宫外因南宁王纳侧妃之事热闹非凡，无数的平民百姓都挤到街头去了。锣鼓喧天，嫁妆丰盛，即便不是娶正妻，但排场之大，惹人暗羡，都在私底下猜测着，南宁王对这位新纳的俞侧妃倒是放在心上。

　　　　那还待在宫中待嫁的凤华公主到了南宁王府，有了这么一位侧妃，日子怕是不好过。

　　　　陌尧在一旁的酒楼二楼上坐着，位置之好只需一抬眼便可看到那嫁娶的队伍，听着一声声的议论声，他明明是笑意温润的，然而手中的茶杯却溢出了不少茶水来。

　　　　明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也看着那长长的嫁娶队伍，摇头轻叹道：“凤华公主还没嫁过去，这南宁王就纳了侧妃，这日子难过呀！”

　　　　啪的一声，陌尧望着那队伍，手中的杯子碎了，茶水流了一地。

　　　　明澄眼中的笑意一绽，布满了兴致盎然，凑上前去，继续之前的提议，道：“公子，要不去抢婚吧！反正还有一些时间，我们可以计划一番！”

　　　　陌尧睨了他一眼，沉默不语，只站起身来，抬脚离开。

　　　　“在意就说嘛，公子真是的，抢婚不丢脸呀！”明澄暗自嘀咕一句，也抬起脚步赶紧跟了上去。

　　　　碎玉轩内，一片安静。

　　　　一干伺候的下人都不敢大声说话，做事也显得小心翼翼，就连林氏陈氏今日也都格外的宽容。

　　　　宫外正热热闹闹地办着喜事，南宁王纳侧妃，那凤华公主的内心怕是不知道要怎么难受了。

　　　　二人都是嫁过人的，自是知道这样的苦楚了，此时此刻对那凤华公主多了份同情。

　　　　林氏与陈氏对视一眼，眼里都有些苦涩，轻声一叹，便没有进屋，各自回房去了。

　　　　红药的嘴是动了又动，看着跟往常无异的莫雪伊，心里暗暗焦急，她恨不得马上跑到南宁王面前大骂一场。

　　　　她家公主多好的一个姑娘，为什么就不懂得珍惜呢，反而要如此对待公主？

　　　　红芍面色沉稳，只提了一句：“公主，今日那林嬷嬷与陈嬷嬷并未进屋？”

　　　　莫雪伊垂下双眸，笑道：“这两人怕我今日内心难受，没那个意思去学什么礼仪的！”她没说的是，两人定是在心里同情她了。

　　　　目光一转，停在红药的身上，看着她为她愤愤不平的神情，莫雪伊的心一暖，出声安抚道：“红药，不必愤怒，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更何况是南宁王那样的男人！”

　　　　“奴婢知道，可还是觉得气不过＋主，为什么你能那么无动于衷？”红药回道。

　　　　对于这样的问题，莫雪伊没有回答，只勾唇一笑，暗含苦涩。

　　　　无动于衷？她真的是无动于衷吗？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她能怎么办。难道去闹去吵，就能阻止吗？

　　　　别人只会说，她凤华公主容不得人，妒妇一个。要是父皇还在，怕是那南宁王也不敢如此作为。

　　　　说到底，就是欺负她这个失父的孤女无人撑腰罢了。

　　　　有人同情，自有人幸灾乐祸。

　　　　不一会，就有宫女上前通报：”启禀公主，二公主身边的大宫女柳碧求见！“

　　　　柳春被杖毙后，莫雪蓝就提了柳碧成为了她身边的大宫女。

　　　　“传她上来吧！”

　　　　柳碧进屋后就冲着莫雪伊行了一个礼后，而后就把手中的食盒递给了红药，道：“凤华公主，二公主让奴婢将这莲子糕送给你，让你好好品尝一番，这莲子糕是苦是甜！”

　　　　莲子本就有着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寓意，现莫雪伊还未嫁过去，反倒是夙璃天先纳其他的女人为妾。此刻，莫雪蓝让人送了这莲子来，这不明摆着幸灾乐祸，看莫雪伊难堪。

　　　　一旁的红芍红药都忍不住沉下脸来，反倒是莫雪伊打开食盒，捻起一块糕点，轻咬一口，冲着柳碧平静地道：“去告诉你们二公主，这糕点真甜，我就怕她恐怕是没有机会吃到如此甜的糕点！”

　　　　柳碧领话回去了。这话落入莫雪蓝的耳里，当即她就气不过掀掉了自己好不容易抄写好的女戒，纸张落了一地。

　　　　她本想借此好好地讽刺莫雪伊一番，却不想被她一阵暗讽。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是在暗示她想要嫁给陌尧却不成功，反倒是她，即便南宁王纳妾，她也还会是南宁王正妃，而她莫雪蓝怕是没有那样的运气。

　　　　莫雪蓝深吸几口气，暗暗沉思。如今太后内心止不住怎么恼她，又怎会如她所愿让她嫁给陌尧。她只能在这囚禁的两个月里好好表现，先让她满意再说。

　　　　所以，好好地抄写女戒吧！

　　　　然而莫雪蓝看到满地的纸张与一旁瑟瑟发抖的宫女几个，怒气一起，忍不住大骂道：“你们都瞎了呀，不会把那些宣纸捡起来，是不是要我亲自动手呀！”

　　　　几个宫女应了一声，赶紧蹲下身子，一张一张地捡起宣纸来。

　　　　这二公主明明一开始还心情好好的，怎么柳碧自碎玉轩回来就生气了，当真是有点喜怒无常，尤其是被太后囚禁之后就有些难伺候了！

　　　　莫雪蓝坐在书桌前，提起笔，专心致志地抄写着女戒，末了，她还吩咐柳碧一声，准备好针线，她打算绣个小小的屏风来孝敬太后。

　　　　碎玉轩内，红芍听了莫雪伊那么一番话后，眼里止不住露出笑意来。红药不明所以，最后才缠得红芍告诉她的，一听，也忍不住大声笑道：“那二公主怕是不知道要怎么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