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华天下-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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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无声地笑了一下，并没回头。

　　　　“凤华公主，为何不回头？莫不是觉得陌尧说错了不可？”他再一次开口了，明明温和的声音，却在此时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莫雪伊心中无可抑制的怒气一起，猛地一转身。

　　　　月色下，陌尧一身白衣胜雪，他明明在笑，却让人有种心凉的感觉。

　　　　她仰头，只冷声道：“右丞相，随你怎么想！”话音一落，她抬起脚步，打算往着延庆殿走去，不想在这里与陌尧多做纠缠。

　　　　哪知她刚一抬脚，她的眼前就多了一道身影，硬生生地挡住她的去路。

　　　　莫雪伊的眼里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怒气，抬眸，望着陌尧，沉声道：“右丞相，你挡住我的去路，你意欲何为？”

　　　　陌尧只直直地看着她，眼底好似水墨倾染，一片幽深的墨黑，又透出异常的光亮，有点灼热，又有点难言的复杂。

　　　　周围似乎一下子都安静了，就连延庆殿的丝竹声也似乎慢慢地遥远，只感觉风轻轻地吹拂，也吹不动这片怪异的气氛。

　　　　莫雪伊在陌尧的目光下，直觉得浑身不自在，她讨厌如此的陌尧，也不习惯这样的陌尧。他的目光，让她有种无处可遁的感觉，她的内心深处，好似在这一瞬间，就被生生地扯开，再也没有什么秘密而言。

　　　　是的，如果有可能，她不会嫁给夙璃天，也不想以这种方式去算计自己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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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丞相，你如此行为，到底意欲何为？”莫雪伊避开他的目光，再一次开口了，声音在这无边的夜色中带了点冷意，似乎也不愿再继续纠缠。

　　　　陌尧仍旧没有回答，继续直直地看着她。

　　　　莫雪伊咬了一下唇，便不再理陌尧，只绕过他，往前走去，哪知她刚没走几步，她的手就被抓住，传来的一阵凉意，让她的心一颤，猛地抬头望向陌尧。

　　　　陌尧唇角含笑，然眼底却没有一丝的笑意。他的唇微微一动，轻声道：“即便那夙璃天纳了侧妃，你仍旧要嫁给那个夙璃天么？”

　　　　“嫁，为何不嫁？”莫雪伊当即毫不犹豫地回道，是的，她一定要嫁，不管如何，都会要嫁给夙璃天。

　　　　陌尧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神似乎慢慢地变冷，突的放开了她的手，掀唇一笑道：“南宁王还未娶你过门，便纳了侧妃，你就不愤怒吗？”

　　　　“愤怒？”莫雪伊重复着这两个字，轻声一笑：“男人三妻四妾，不也很正常吗？我有何好愤怒的？”她对夙璃天无情，顶多是心里不舒服，却达不到愤怒的程度。

　　　　“也对！毕竟凤华公主费如此心计才得以嫁给南宁王，又怎么会因此而失了自己的分寸，做出那愤怒的蠢事来？”

　　　　陌尧说着这话时，笑意温和，却也冰冷，尤其是眼里那隐隐浮现的一抹轻视，好似当场就让莫雪伊回到那一天晚上，冰冷又难堪，她只感觉渐渐地热了起来，好似刚刚猛地喝下的酒气呛了上来，当场就忍不住反驳出声，声音尖锐。

　　　　“陌尧，我的事，不用你管，劳烦你以后滚出我的视线里，永远都不要出现！看我难堪，你很得意是吧！也觉得我不知羞耻、攻于心计，是吧h然如此，你就滚到远远的，无需再看见我！我讨厌你，从头到尾都讨厌你！”

　　　　陌尧的身子微微一颤，就连笑容也显得有些苍白，他望着有些情绪激动的莫雪伊，声音干涩沙哑地说：“如你所愿，我陌尧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了！”

　　　　他的话一说完，就抬脚离去，清雅的背影，在夜色之中，有些悲哀寂寥，说不尽的苦涩。他自以为可以控制所有的一切，却惟独控制不了感情，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不要爱上任何人，这种无法控制的感觉，让他不知所措，却又为之受伤。

　　　　吹来的风，一片冷意。

　　　　莫雪伊的酒气散了些，她望着陌尧离去的背影，怔怔失神。她微微地张了一下唇，却怎么也喊不出声音来，只眼睁睁地看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去，好似有什么从眼里涌出，带起一片灼热的黏稠感。

　　　　陌尧说，不会在出现她的面前。

　　　　这很好呀，她不是正是这么希望的吗？

　　　　那为什么她欣喜不起来，反而落泪了呢？

　　　　莫雪伊也不知道多了多长时间，好似一瞬间，又或是很长的一段时间，她只觉得浑身冰冷僵硬，内心里没有一丝的温暖，她拿出手帕，擦着脸上的泪水，微微地勾唇一笑，平复好自己的心情。

　　　　她打算离开的，却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窸窣声从一边传来。

　　　　莫雪伊一惊，顿时厉声道：“什么人？出来！”

　　　　那人也没有犹豫，听到这么一声叫喊，渐渐地现出身形来，夜色中，她的面容渐渐地清晰。莫雪伊瞪大眼睛，怎么也没想到那人是莫雪蓝。

　　　　“为什么？”莫雪蓝轻声一问，声音飘忽。

　　　　刚刚在大殿内，她看到莫雪伊的座位是空的，当即就起了好奇心，也出了延庆殿，就是想看看莫雪伊是不是见了不该见的人，她也好在上官珞面前告上一状。

　　　　然而，她怎么没想到过，撞见的会是莫雪伊与陌尧两人。

　　　　暗自握握手，她怕被发现，不敢很上前去，只窝在一旁，静静地偷看着。她听不清他们两人的谈话，但陌尧的神情，她却记得清清楚楚，她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情。

　　　　她不敢去猜，却又忽视不了。

　　　　直到最后一刻，莫雪伊不知道说了什么话，陌尧的面容瞬间苍白，离去的寂寥背影，像极了她渴求他的回应却什么也得不到的身影。

　　　　只一瞬间，她便知道，陌尧喜欢莫雪伊。

　　　　她心心念念的陌尧，竟然喜欢上了她愤恨不甘的莫雪伊。

　　　　“为什么？”莫雪蓝再一次出声，目光直直地盯着莫雪伊，声音变得有些尖锐。

　　　　莫雪伊垂下眼睑，回道：“二姐姐，你在说什么，我不懂！我离开大殿也够久了，我该回去了！”她的话说完，就抬脚离去。

　　　　莫雪蓝冲到莫雪伊的面前，伸出双手，紧紧的握住她的双肩，使劲椅着：“莫雪伊，你别跟我装傻！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装作什么都不懂，当着是好心计呀！”

　　　　“看着我在一旁苦苦喜欢着右丞相，你很得意吧，也觉得我很可笑吧！你一定知道，陌尧从头到尾都不喜欢我，”

　　　　莫雪伊挣脱开莫雪蓝的双手，后退一步，冷声打断她的话：“莫雪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自己在说什么！无需你莫雪伊提醒！”莫雪蓝尖声道，她的面容一片狰狞，目光似刀子一般射了过来，她出声，句句指责，声声不甘，“莫雪伊，为什么人人的眼中只看得到你，父皇如此，陌尧如此，所有的人都是如此我到底有哪一点不如你”

　　　　“从小到大，你是人人歆羡的凤华公主，被父皇捧在手心里，即便你惹了再大的事，父皇都会帮你顶着，而我呢，只是二公主，循规蹈矩的二公主。父皇的眼中看不到我，所以我只能在宫里小心存活着，是个公主又怎样，无宠的公主，甚至还比不上那些得宠主子身边的宫女”

　　　　“为什么明明都是父皇的女儿，凭什么你就享尽所有的宠爱难道就只因为你的母妃是梨妃娘娘莫雪伊，你也不过是挑了个好娘亲罢了你要不是梨妃娘娘的女儿，你以为父皇会看你一眼吗？你就做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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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你怎么想！”莫雪伊冷着一张脸，再一次打断了莫雪蓝的话，“莫雪蓝，你确定你要如此闹下去，你就不怕你如今的模样，被传到太后的耳里你要是闹，就自己去闹，别扯上我！”

　　　　她的话一落，当即就不再犹豫，抬脚离去，如今的莫雪蓝没有一丝冷静而言，完全就是魔怔了，她要是继续呆在这里，只怕会生出更大的是非来。

　　　　因着那么一番话，莫雪蓝稍稍地有些清醒，也没有阻止莫雪伊的离去，然而看着她的背影，她又想起陌尧刚刚离去的那悲哀寂寥的身影，脑海里突的浮现那么一句话，陌尧喜欢莫雪伊，这样的猜想，一直一直在扩散，好似整个世界充斥着这样的声音。

　　　　心中的那种不甘愤恨再一次涌上了上来，似掀起海浪般波涛汹涌，让她姣好的面容微微地扭曲起来，眼里红光闪现，当即忍不住再一次上前去。

　　　　莫雪伊刚走没几步，就被身后的一股力量狠狠地拖住了，一直拖着她往后走。她回头，就看到莫雪蓝狰狞的面容，心中顿时涌上一股不安，她往后眺望去，那里正是池塘，而莫雪蓝拖她去的方向正是那里。

　　　　“莫雪蓝，你疯了吗？”莫雪伊一惊，质问道。

　　　　“我就是疯了，莫雪伊，你为何不去死？你死了的话，我相信，会有很多人都会觉得很畅快的！想必太后也是这般期望的吧！”莫雪蓝死死地拖住她，目光似刀如霜，愤恨之色显而易见。

　　　　莫雪伊猛地剧烈挣扎起来。

　　　　两人都是女子，力气自是差不多，就纠缠在一起，谁也不让谁。此刻的对峙，早已引起周围的一些宫女太监的注意，然而一人是即将要成为南宁王妃的凤华公主，一人是受太后宠爱的二公主，这些宫女太监哪敢上前去，只远远地看着。

　　　　有人机灵，早早就往着延庆殿通风报信去了。

　　　　啪的一声，夜色之中，清晰入耳。

　　　　众人心惊，一眼望去，就看到莫雪伊扬起了巴掌，狠狠地扇了莫雪蓝一个巴掌，一片月色下，她的面容静如湖水，然那双眼睛却有着清泠的光亮，似冰似霜。

　　　　“莫雪蓝，你够了吧！你要是想发疯，请自便，不要扯上我！”

　　　　“你打我？”莫雪蓝捂住自己的脸，满目地不可置信，随后，尖声一叫，“莫雪伊，你竟然打我！”她已然什么也不顾，就冲着莫雪伊撞了过去。

　　　　两人的身后，就是那一片池塘。刚刚在拉扯之中，莫雪伊本无意与莫雪蓝纠缠，虽然有挣扎，但还是被她拖着往后走去，如今被这么一撞，就直接被撞入池塘中，莫雪蓝自己也发力过猛，控制不住自身，也随着一起落入池塘之中。

　　　　随着两声“咚”的落水声，那些一旁的太监宫女被吓了一跳，瞪大眼睛。有人反应过来，立即惊呼道：“有人落水了快来救人”

　　　　有些人当即不再犹豫，咚咚地几声，就跳下池塘救人去了。这两位可是金贵的主，要是出了事，他们这一干奴才怕是吃不了兜着走，头上的脑袋怕也是不保了。

　　　　猛然落入水中，莫雪伊一个不慎，就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水，呛得她呼吸困难，胸口难受，有种窒息的痛苦。水流在她的周围环绕，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她只觉得有一种冷没入身体之中，让她的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

　　　　迷糊中，想起今晚的一切，她扯唇一笑，当真是一片混乱，什么时候她会如此不平静了，面对莫雪蓝的疯癫，她的确不平静，竟然也跟着她一起闹了起来，这传到上官珞的耳里，只怕她又会不知搞出什么名堂来，暗中折磨她了。

　　　　不过，众人都看在眼里，这受罚的应该不只是她而已，莫雪蓝必是也逃不了。

　　　　恍惚间，她双眼一片迷蒙，望去都是一片流动的水，好似在瞬间又见到陌尧离去的背影，寂寥悲哀，她的心突的一跳，百味俱全，似乎还传来一阵阵隐隐的疼痛，若有似无，却也憋得难受。

　　　　为什么会这样

　　　　她根本就来不及细想，就感觉有人拉着她往上游去，随后又被拖上了地面。她猛地咳嗽了几声，吐出了几口水，吹来的风，冷得入骨，让她瞬间清醒，双唇打颤。

　　　　突然，有人拿来了厚厚的披风裹住了她，她转头望去，就看到眼里含着担忧的红芍，她的唇微微一动，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到一道声音在此刻响起，比那风还要显得冰冷。

　　　　“好呀！两个皇家公主，不顾礼仪，于一干奴才面前扭打起来，还落入池塘之中，当真是丢人！莫雪蓝、莫雪伊，你们俩可知错？”

　　　　莫雪伊抬眸，只见上官珞在姜氏的搀扶下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与莫雪蓝的面前，一身的华贵衣裳，在月光之下，流光隐隐，却也折射出一种高高在上的冷漠姿态。

　　　　她面色平静，目光淡漠，却也掩饰不了眼底涌上的汹汹怒火。

　　　　今年的百秋宴，当真是多事，一开始是景王闹事，如今又成了两个公主闹事，她忙着应付一干诰命夫人，根本就没注意这两人已悄然出席，直到姜氏附在她耳边道，二公主与凤华公主在池塘边闹了起来，闹得很是厉害。

　　　　她的眼神一冷，随后冲着那一群诰命夫人露出笑容，说了几句闲话，便只带着姜氏几人匆匆地赶来这里，还没走到，就听到有人惊呼，有人落水了，这落水的两人竟是莫雪伊与莫雪蓝。

　　　　上官珞暗自使了一个眼色给姜氏，姜氏很快就止住了那几个惊呼的太监宫女，没有把事情传到延庆殿去，不然铁定又为了这次的百秋宴添上几笔热闹可言。

　　　　莫雪伊只低下头，她找不到任何的话去回上官珞，但可以肯定的是，之前的事，是绝对不能说的，不然陌尧铁定会被上官珞给记上了。

　　　　莫雪蓝一落入水中，那传来的寒冷，就让她的头脑一惊，已然清醒过来，想起之前的争执，也隐隐地有些后悔了。如今被上官珞这么一问，她的脸色顿时一片苍白，她的那些话，要是落入她的耳中，即便是真的，却不能说出来，那她之前所作的所有努力就功亏一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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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雪蓝只沉思了一会，就猛地挣开她身后的柳碧，爬到上官珞的面前，身子瑟瑟发抖，就连声音也是一片颤抖。

　　　　“太后，都是雪蓝的错，不管三妹妹的事。雪蓝不该贪图三妹妹手中的碧玉飞蝶簪，硬是要三妹妹给我，哪知三妹妹不肯，就忍不住怒气跟三妹妹闹了起来，这才落了水，还望太后责怪三妹妹，是雪蓝的错，雪蓝知错！”

　　　　碧玉飞蝶簪，是几年前的贡品。其玉质碧色通透，握在手中，还隐隐地透出一丝凉意，其间的飞蝶，雕刻得栩栩如生，灵气十足，别在发间，当真有种展翅欲飞的感觉，又透出一丝清爽的凉意，于夏日中，清新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