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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布丁的江湖-第4部分

小说: 布丁的江湖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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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丁道:“小孩姓布,大老爷也姓布,尤四娘长小孩一辈,却仍要称您为大老爷,那小子自然就该称您为老祖宗了。”

    此言一出,堂上一片笑声。

    尤四娘指着布丁骂道:“哎哟嗨,你看看他这小嘴多甜,这马屁拍的,你个小马屁精。”

    惊堂木又一敲。布泰珲虽说听惯了马屁,但小布丁这响亮的一记马屁,仍觉很是受用。再者说,小布丁一上来的追宗认祖深得布泰珲之心,外人听不出来,但布泰珲明白,他们布姓本是稀缺的姓氏。历史上布姓来源众说纷纭,最为可信的渊源之一就是出自战国时期赵国大夫布子,属于以先祖名字为氏。布氏人虽少,分布却很广。布泰珲的老家——位于阳谷县境西北部的一个偏僻乡镇便是布姓聚居点之一,因有布氏族人祖居于此,故名为大布乡。

    因为这层关系,布泰珲上来便对布丁充满好感,手敲惊堂木道:“休得喧哗,小布丁说说你冤在哪里?“

    “大人请看。”布丁努力扬起右脸。布泰珲注目一瞧,这才看清布丁白皙粉嫩的右脸上有五道清晰可见的指印。布泰珲此人深受儒家思想熏陶,极为看中规矩法度,为官这些年,治理的一县井然有序,依靠的就是森严法度,他曾一再告诫手下这些衙役捕快不得滥用私刑。尤其是出门逐捕,只要对方不反抗,绝不许用刑。若有违反,必被他深究。前一任快班班头就因行事飞扬跋扈,滥用私刑,被布泰珲一怒之下,杖责五十,逐出公门,永不录用。现在在西门大街卖猪肉,日子远不如以前风光。

    何大劲打完了布丁后,想起上任班头,一路都在后怕,数次叮嘱威胁布丁不得提起此事。不料,布丁上来就说出此事。见布泰珲板起脸来,不由胆战心惊,腿肚子直打哆嗦。只听布泰珲怒道:“这是何人所为?

    说着看向何大劲,布泰珲已然猜测到可能是何大劲所为。因为,在那年月的官府衙门,衙役们仗着公差的身份欺凌小民之事时有发生,很难杜绝,这一点,布泰珲是明白的。

    何大劲差点就要跪下承认,这时,布丁说话了:“青天老祖宗,打小子的是西门大街何记当铺的掌柜魏寅生。”

    布丁这一句话,满堂上下都愣了。人人俱在想:这么个小案件,怎的又牵扯出一个大老板来。”

    只听布丁小嘴巴巴地说:“大人,事情是这样的,何记当铺掌柜魏寅生前些日子想去找相好的姑娘——就是寻翠坊里迎春阁的姑娘唐钕岐,可是又苦于被婆娘盯得紧,便给了小子一钱银子,要小子权作月下老人,左右逢源。不成想,那唐钕岐收了魏掌柜的一两银子后,不知怎的却没合魏老板的意。魏老板一怒之下,要小子退回那一钱银子,可钱都花完了,无钱可退。他便要小子去纵火烧掉寻翠坊,小的不去,他便动手打我。后来还抢了小子娘亲的遗物来做要挟,小子没办法只得违心去做。”

    “他抢了你什么东西?”

    “是娘亲家传的刻有金佛的小金坠子。”

    布泰珲闻言暗暗思量。这时,尤四娘骂道:“大人,休听他一面之辞,这坏东西自小缺娘管教,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布丁道:“你我都是缺娘管教之人,缘何还要互相攻击?”

    众人不解其意。布丁摇头晃脑地解释道:“尤四娘,又——死——娘,不是也缺娘管教的吗?”

    众人哄堂大笑。

    尤四娘差点背过气去,正待回骂,惊堂木再次敲响:“传唐钕歧和魏寅生。”

    这俩人挨着县衙近,不多时,二人便被带到。唐钕歧老远看见尤四娘和布丁,便吓得两眼发黑,唯恐布丁将自己暗请他出面火烧寻翠坊泄愤一事说出。一旦尤四娘得知真相,那她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说起唐钕歧为何被尤四娘毒打乃至心生怨恨产生报复的想法呢?事情是这样的:原来,布丁所说魏寅生暗中幽会唐钕歧这些事儿都是真的,只不过中间并没有布丁啥事,魏寅生预先给了唐钕歧一两银子做定金,要她假装上午买东西时偷偷前去相会。唐钕歧私会的钱是入个人腰包的,中间少了老鸨的盘剥,这当然不合妓院规矩。都这样,老鸨还靠什么吃饭?回来后,被尤四娘觉察出来,便将其一顿毒打,唐钕歧心生怨恨。

    唐钕歧和魏寅生幽会完,回寻翠坊的时候,正巧碰到布丁和阿娇在街上玩。阿娇相中了摊上仅剩的一支簪子,带的钱却又不够。这时,唐钕歧看到便出钱买下。布丁后来去寻翠坊找唐钕歧买回簪子,唐钕歧刚遭一顿毒打,正要找人出气。得知布丁的厉害后,便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布丁,只要布丁为她出了这口恶气,她便将簪子送给布丁。布丁为了大牙的事也正憋了一肚子气,天天琢磨着寻尤四娘的晦气,于是将计就计答应了唐钕歧。

    唐钕歧进了大堂战战兢兢地跪在那里,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布泰珲问道:“你就是那唐钕歧?”

    “是是是民女。”

    “本县问你,你可要如实回答,若有半句虚言,你且看墙上的拶子(古时夹指刑具)。”

    “是是大人请问。”

    “前些日子何记当铺的魏寅生可曾暗中许你银两,偷偷与你幽会?”

    唐钕歧抬眼看了眼一旁的魏寅生点头道:“是是。”

    布泰珲满意地一点头:“你且暂退一旁。”

    唐钕歧喜出望外,一句话就完事了,扫了眼布丁,布丁正朝她眨巴眼睛。

    布泰珲猛地一敲惊堂木:“大胆魏寅生,你可知罪?”

    魏寅生早吓得体如筛糠,看到跪着的寻翠坊诸人时,他便暗暗猜测,定是与唐钕歧的那点私事被人撞破了。难道尤四娘为此便来告自己?这算什么事?又看到被告席上的布丁,想起那个金坠子,顿时恍然大悟:坠子定是这小贼偷的,然后卖给自己,结果被主家告了。完了,赚小便宜吃大亏。正自懊恼,布泰珲一声威喝打断了他的思路。魏寅生急忙主动交代道:“大人请明鉴,那金坠子不是草民强取豪夺,是草民收来的。”

    布泰珲一听,心说:做贼心虚,没等问,自己就招了。嗯,此人私会妓女是真,金坠子一事又已明了,看来小布丁所言非虚啊。再加上布丁自始至终一副可怜兮兮的乖孩子相,还满嘴叫自己祖宗,布泰珲无形之中已然带有些偏袒情绪。问:“你说并非强取豪夺,可有证据?”

    魏寅生道:“草民一被传唤便已猜到此节,特随身带来。”说罢,掏出金坠子和凭据呈上。

    布泰珲接过金坠子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再一细看凭据,兑银三两(铜碗顶一两),不由冷哼一声道:“好你个刁民,还敢说冤枉。你即便未曾豪夺,也一定是巧取,你当本县是没见过世面的村翁不成?这金坠子分明是前朝的东西,该值个几百两银子不止吧?”

    魏寅生这才隐隐觉出面前这个少年不简单,慌忙解释道:“确确实实是这小子心甘情愿兑予小民的,他说他家有个生病在床的爷爷,急需钱去抓药。”

    布泰珲看了眼布丁:“可否属实?”

    布丁不说话,又一扬起青肿的脸,露出一副苦相。

    布泰珲点了下头,自认已经成竹在胸,一敲惊堂木:“混帐,还敢在本县面前信口雌黄,快快把你如何殴打孩童,强取人家祖物,逼迫其火烧寻翠坊一事招出,否则大刑伺候。”

    魏寅生听得一头雾水,这哪跟哪啊?喊道:“老爷,草民冤枉啊,我没打他,坠子确实是我用三两银子收来的,噢,不!是二两银子外加一只铜碗,草民也没烧寻翠坊。”说话工夫,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了何大劲的脸上。

    何大劲一开始忐忑不安,但见布丁果然没有告自己,反倒诬赖魏寅生,心下十分欢喜,对布丁好感大增。对他来讲,别人冤不冤枉跟他没关系,自己好才是真得好。此刻,见魏寅生目光望过来,他不由又是一阵紧张,下意识产生错觉,以为魏寅生知道是他打的,所以才看过来。立时急怒攻心,站出道:“老爷,这厮出了名的狡诈刁钻,不给他点厉害,恐怕不会乖乖招供。”

    布泰珲为此事做了一天堂,早已累得够呛,也想尽快结案,闻言点了下头。他对魏寅生全无半点好感,这可能跟魏寅生的职业有关,不管是穷人还是富人,当铺只会在危难时刻起到落井下石的作用。所以,不论贵贱,凡是进当铺的都会遭到压榨盘剥,不是被逼急了谁去当铺啊?再加上魏寅生生平刻薄小气,狡诈钻营,唯利是图,人缘是十二分的不好。布泰珲红签一扔,管他狼嚎一般喊冤,何大劲暗示手下人十几板子下去,便皮开肉绽,魏寅生受不过,只得开口认罪。

    布泰珲道:“念你尚未铸成大恶,本县罚你入狱三月,并赔偿尤四娘所有损失。”

    魏寅生此刻连说话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了,颤抖着签字画押,被衙役拖了下去。

    布泰珲对尤四娘道:“尤四娘,本县这么判罚,你可有异议?

    尤四娘瞠目结舌,本是来告布丁的,当日有人亲眼看到布丁纵火后逃走。岂料,又牵扯出个幕后主使魏寅生来。这些年,街里的富豪巨商唯这个魏寅生最是小气刻薄,不仅从不来给她捧场还暗地里偷会自己的小姐,打他一顿她也自感出气不少。再说了,魏寅生眼看相好的姑娘被自己打了,想法替她出气也是很正常的。但看看布丁,要说这小滑头全然是无辜的,却又心有不甘,难道街坊的传言是假?

    不管怎样,尤四娘来此无非是讨个赔偿,若是真要小布丁赔,把他爷俩卖了也赔不起。有魏寅生这个大老板在,岂不是一把火烧来的横财?想要多少赔偿,还不是自己说了算。尤四娘想到此,美滋滋地道:“多谢大老爷为奴家做主。”

    最后剩下布丁,布泰珲走下公堂,将金坠子塞到布丁手里,和蔼地道:“你可把它拿好了,切不可再被坏人看见,要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好了,快快回家去吧。”

    布丁磕了个头:“谢谢青天老祖宗。”撒腿跑了。

    布泰珲看着布丁跑远,捋须而乐,戚佑才缓缓走到布泰珲身旁,从始至终他都一声没吭,现在他才对布泰珲道:“大人,晚生突然有了对付小霸王的法子了。”

    布泰珲面露惊喜,道:“哦,愿闻其详。”

    戚佑才指着小布丁的身影道:“非此子不可。”

    布泰珲诧异道:“这么个乖孩子,如何能对付小霸王?”

    戚佑才嘿嘿一笑:“大人只须拭目以待。”话毕,嘴角浮起一丝诡笑。

第二章 簪子引发的血案 1() 
布丁打了个大胜仗,既给大牙出了气又给阿娇免费搞到了簪子,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连蹦带窜往家跑。到了屋门口,布丁先是探头朝屋里扫了眼,没人!进了院子也没人!正奇怪呢,只听院外有人喊:“布丁他爹回来了啊?”然后就是:“咳呵呵”算是回答了。布丁知道是他爹回来了。看来老爹担心他出事儿,这是去衙门了。布丁想着,心里暖烘烘的。可门一响,布丁立即又有点生气了——只见布毛左手拎着一陀猪头肉,右手拎着一壶酒进来了。老布从不喝酒,今儿竟破天荒地沽了一壶酒,布丁不觉有些傻眼,心说:儿子差点被关起来了,老爹竟去打酒!忍不住没好气地问道:“爹呀,买酒作甚?”

    布毛白了他一眼,回答:“能作甚?”

    “恁啥时候开始哈(喝)酒咧?”

    “今门儿(今天)啊。”

    “有酒还有肉?”

    “高兴呗。”

    布丁趁布毛不备,一把夺过酒壶就跑,“恁到底是不是俺亲爹啊?娘啊,恁在哪啊?”

    老布毛在后怒道:“放下!”

    “俺——就——不——”

    老布毛从腰后抽出一尺多长的烟袋锅子,牙缝蹦出俩字:“讨打!”挥舞着烟袋锅追的布丁到处猴窜。布丁被追急了,一脚踩空摔倒在地,酒壶碎了,酒撒了一地,院子里顿时弥漫着股子药味。爷俩都累得呼哧呼哧不跑了。布丁奇问:“咋一股子药味?”

    许烨才一脚跨进门口,说:“药酒自然就该有股子药味。”许烨才跟布丁同龄,既是县学堂的同窗也是布丁的死党之一,死党们都叫他“野菜”。野菜爹是县里的仵作,家里有制作药酒的祖传秘方,许仵作大部分时间没事做,就在家制作药酒,他娘沿街摆摊。不过,老许极看重学问,一家人使出全力供许烨才兄弟俩读书,希望他将来能有个好前程。所以,至今野菜仍在读书,出来玩的时间不多。

    野菜道:“老远就听你家院子里杀猪,原来是你这厮把大叔刚买的药酒打碎了。”

    布丁奇道:“爹呀,恁怎买药酒喝?”

    野菜道:“真是呆头,大叔他知道你进了衙门少不得要挨那水火棍,特意去我家沽的药酒。我也因此才知道你最近闹得这么凶,连尤老虎你都敢惹,啧啧,不愧是我的老大。”

    布丁心又暖和了,望着他爹,有些愧疚地说:“爹呀,那恁干嘛还说高兴呀?”

    野菜道:“半道听说你毫发无损的给放回来了,高兴呗,大叔怎会有你这笨儿子。”说罢,讨好地看着布丁爹。

    布丁道:“你们像父子俩,我去你家认爹去。”说罢,转身出门。野菜在身后大呼小叫,布丁停也不停。布毛不紧不慢点上烟袋,对野菜说:“他买酒。”

    布丁头一回对他爹感到吃惊,心想,我的一举一动老爹都知道,老爹想啥我咋就不知道呢?这么想着心里十分不平衡。所谓知子莫若父,从这一点看,布毛不是他爹谁是他爹?

    不一时,布丁沽回二斤白干,爷仨儿就坐在院子里,一人一小口咂着,听布丁讲大闹衙门的故事。布丁凭着他那两排伶俐齿,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少不得吹了个天花乱坠,口沫横飞。

    一夜无话,第二日上午,寻翠坊来了个下人带话给布丁:唐钕歧被尤老虎看得太紧,半步也出不了寻翠坊,要布丁亲自去一趟,一物换一物。

    布丁一琢磨,有点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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