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风-第1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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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甲侍卫离开后，亚恒亲王的房中很快就又多了一个身影。
“你来了？”亚恒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抬眼瞟了着个身影一眼。
那身影看了一眼亚恒桌上一块闪着光芒的魔法石，回道：“魔法通讯石一直开着，听到你们的谈话内容。我怎么敢不来？”
“你觉得我这么做稳妥吗？”亚恒亲王问道。
“还行吧。他只是个禁卫军中一个低等军官，篡权谋逆的大事儿，说什么也轮不到他这样的小角色去执行，殿下这样做，如果事情出了岔子。要脱身也就比较容易。这次对禁卫下手，如果顺利，那就是逼宫成功，如果不顺利，有我们的暗客跟着，他一个小小的低等军官发疯闹事。杀也就杀了，谁都不会相信殿下您会指派手下的一个低等军官去做劫持宫禁的大事儿。”
“可我总觉得事情有些奇怪。陛下他……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为什么几天来都没露一次面？”
那身影沉默一会儿，回道：“宫内的密探也一直没能找到陛下的踪影。现在北境防线刚刚被魔兽冲破，前两天陛下指使内阁让整个国家进入紧急状态，对贵族私兵的征调工作刚刚开始。各方军资调配都在统筹草案等待批复。这种多事之时，陛下他……”
“陛下他不该躲，不该藏，他知道这时候离开王座会给整个国家带来怎样的混乱”亚恒亲王神色有点儿沉重。尽管他一直难以相信那个精明的君主会被失踪掉，但现在的局面……或许是他上位夺权的最好时机了。
为什么，这一刻来临时，他的心情却如此沉重，仿佛往前一步。不是君临天下的尊容、号令一国的权势，而是一种无法挣脱的泥泞陷阱，一个注定要把他剩余的生命全都埋没掉的陷阱。
为什么……会是这种感觉呢？
……
……
万辉王宫城堡成熟的攻防体系设计。注定它是个不那么容易被围攻的地方。里里外外，无论是整个城堡，还是单独的议政厅，都有自己的防御缓冲区和后撤路径，以确保其最高效的军事功用。王宫宫禁之内，有禁卫严格把守。没有国王凋令，一个苍蝇都难飞进来。
贵族们进入皇宫。按惯例，也最多只能带一个仆役。
所以。（ ）有势无兵的贵族们与其说是围攻王宫，倒不如说是挤在议政大厅内围攻一个胖子。
“叫陛下出来见我们你这个该死的胖子，自从那个荒唐的征兵令颁布后，陛下就一直没露面，你这个所谓的内阁大臣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调用贵族私兵这种事儿，难道是凭你们手中三个内阁首相的手令就能有资格去做的？叫陛下自己出来当面对我们讲拿陛下的手令出来给我们看”
“陛下病重，不便打理朝政，就该让亚恒亲王来监国。你一个出身低贱的东西，也敢在这里腆着脸主持国事？”
“陛下病重，原本就是保罗这个卑劣小人的阴谋卫兵们，睁开你们的眼看清这个所谓大臣的本质吧把他丢进监狱，救出你们的君王才是你们现在该做的事情”
“审判保罗，营救陛下”
“审判保罗，营救陛下”
……
皇宫的禁卫们面面相觑，在议政厅内值班的人都在暗中叫苦——为什么偏偏在他们轮值的时候发生这种事儿啊身为皇家禁卫，最不乐意见到的就是这种情势不明朗的内政争斗。只要稍不小心，他们就会成为其中炮灰
而财政大臣保罗，则在众人的围攻中一言不发，坐在自己座位上纹丝不动。这种对贵族们近乎傲慢的无视，让贵族们出奇地愤怒，如果不是他身边里三层外三层护了整整三队禁卫，只怕这位财政大臣早就被揍成猪头了。
“保罗你个卑劣的小人，今天我们要清君侧，让陛下也清醒一下头脑”
贵族们叫的越来越凶，保罗冷哼一声，终于开口说话：“各位贵族大人真是言无所忌啊陛下身体欠安是真，但我保罗主持国事是从何说起？陛下有令，既定国政由内阁负责主持推进，未定国事由亚恒亲王主持议定。征用费季城内所有私兵去北境防线支援，是三天前就由陛下带领内阁定下的议案，议案上的王印签章也给你们看了，现在只因为陛下身前欠安，不能操劳，不便露面，你们就想反抗王命吗？”
“议案？王印签章？”当即就有人怒斥着反驳，“如果陛下被你幽闭，盗他的印来伪造议案还不容易？”
“就是，你个这个狡猾的小人，说你把陛下怎么了”
威迪亚公爵作为暗中推动这次皇宫闹事的人物之一，却站在人群之中冷眼看着这一切。万辉国王在颁布那种兴风作浪的征兵令后却悄然消失，不再露面，这极不合常理。只怕是万辉国突然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无法露面。
而不管那事是什么，只要一国之主杳无音信，就意味着政事军务无人牵头，这正是势力遭到不断削弱的传统贵族们插手夺权的好时机。
只要做得够好，架空这个被神所弃的国主也不是没可能。
但亚恒亲王的存在，却让威迪亚公爵觉得棘手。
这个亲王游走在皇家和贵族的势力之间，既从国君那里得到了一定程度信任，从而掌控了部分皇家力量，并且享有了名正言顺的第一继承人身份，又和贵族们关系融洽，很容易争取到传统贵族的支持。如果他在这种时候站出来，威迪亚公爵的处境就会很被动。
他毕竟不是王室的人，没有横夺国政的正当理由和正当身份。
“亚恒亲王来了”
威迪亚公爵还正在想亚恒亲王事儿，冷不防就听到贵族人群中爆出一声呼喝。
贵族们和禁卫们纷纷看向议政厅门口，果然看到亚恒亲王沉稳而平和地向议政厅中走来。从他的神色上，看不出一点儿因为厅内冲突而焦虑担忧的意思。他一边走一边慢慢扫过人群，既琢磨了一下在场贵族的身份，也审度了一下在这里坚持维持秩序的禁卫。
“殿下圣安。”有贵族开始对亚恒行礼，也有禁卫跪倒在地向亚恒问候。而亚恒亲王对却这些都不怎么理睬，他开口所说的第一句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王宫现在要马上换防，政务区和内廷的都要交给第三团。禁卫第一团现在去转防区听调，你们的直属长官很快会对你们下达最新的布防任务。”
议政厅一瞬陷入沉默。
“殿……殿下？”这里负责防务的禁卫队长一时愕然，“现在调防？可您现在没陛下的手令。”
“陛下身体不适期间，未定国事由我牵头内阁处理。王宫日常换防的事儿，自然要由我按惯例主持安排。”
日常……这是日常换防吗？的确，王宫换防按惯例是一季一换，现在已近冬季，也快到了王宫换防的时间。可这次换防事先没走任何内阁程序，禁卫军官也没收到任何指示，亚恒亲王在没与任何军事官员商讨研究的情况下，忽然跑来说要换防，还偏偏挑这种特殊的时间
日常换防？哼，根本就是居心叵测
禁卫队长恼火地看了看身后的士兵。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自己身上，连同他们今天之后将面临的命运也一起押到了他肩上。
“亚恒殿下，”只是短暂地决断后，禁卫队长非常干脆地表态：“禁卫只听陛下调遣，您不能越俎代庖。您的凋令，恕在下难以从命。”
这一回复，直接招致了贵族们的怒斥和喝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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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暗涌（）
“哦？”亚恒亲王微微眯眼，一种压迫式的气息散发出来，却没能让禁卫队长退让分毫。
那些正在围攻胖子保罗的贵族里忽然有人发话道：“亚恒亲王作为第一顺位的王位继承人，在陛下不能理政的时候有权监国你拒绝亚恒亲王的命令就是抗命之罪”
禁卫队长冷哼一声，根本不做理会。
这种桀骜让亚恒亲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忽然笑了笑，随即目光越过这个禁卫队长，直接看向他身后那些发话支持自己的贵族。
“各位都看到了，这才是忠诚之士的表率。陛下现在身体欠安，虽然国事已交由我和内阁共同管理，但由陛下议定之事，我等身为臣子自当奉行不二。众位如果是因为担心陛下的健康问题，前来问安，那我自会亲自转达。如果各位是为了最近的征兵令而来，那还请各位自省一下在陛下继承王位时，你们于神明见证下立下的效忠誓言，不要妄行悖逆之事。”
这番言论，直接把众贵族们给弄得目瞪口呆，脑壳里转了百八十个弯儿，都没能让他们回过味儿来。
什么情况？刚才亚恒亲王一张口就要调换禁卫，难道不是想要控权上位？他这几天频繁会见各贵族世家，难道不是想趁万辉国王无法露面，四处拉拢势力，经营谋事？他以往小心翼翼游走在贵族和君王之间，既不和保罗为代表的皇家派系过于淡漠，也不与之拉拢关系。对于传统贵族，他也保持着既不来往过密。也不公然为敌的中立态势。
这一切，难道不就是为了在不引起皇家派系反感的前提下，于登上王位之时能得到贵族的支持，不至于被当今国主的旧臣、皇家派系的实权掌控者架空王位？那根本就是一种小心翼翼维护自己将来政治利益的权谋家的做派啊。
对于一个权谋家来说，稍有机会。就是争权夺力的时机。
现在国王虽说是自称病体不适，可事实上，各方势力的情报上上下下努力数天，却根本找不到国王本人的踪影。更诡异的是，进入王宫为国王治疗的医师也都消失不见。而在治疗方面有着神明助力的光明神殿的祭祀们，在这种国王抱恙到无法理政的时候。却没有任何一人接到邀请他们前去驱病的诏令。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告诉人们另一种事实——不知是什么原因，国王离开王宫了，仓促丢下一个多事之秋的国家。
这种时候，难道不是亚恒亲王直接上位的好时机吗？可他刚刚那番言论是怎么回事？他还在顾虑什么？
还是说。国王失踪只是一种假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幕在里面？
一众人等的犹疑中，威迪亚公爵悄然低埋了双眸。在贵族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亚恒亲王身上的时候，他悄悄后退，从议政厅东角门离开。
在他之后，又有几个贵族陆续悄然离去。几个人的离去都非常低调，如果你不是始终注意着这几人的行踪，根本无法发觉他们的离去。甚至是这里的禁卫们。也因为注意力都放在了亚恒亲王和禁卫队长之间的对话上，又需要派人手保护保罗、隔离愤怒的贵族，东角门这个通向外院的单向魔法通道也就疏忽了防卫。其后果。就是有人悄悄通过东角门，他们也一无所察。
亚恒亲王，注意到了几人的离去，却没有点破，只是对几人的背影阴森森地瞄了一眼，就转头开始继续安抚贵族们的情绪。
威迪亚公爵的马车就停在王宫内的外院草坪上。见自家公爵出来。车夫马上过来打开车门，恭送威迪亚公爵上车。
封闭的四方窗格车厢内。在略显阴暗的角落里，纹丝不动坐着一个人。见威迪亚公爵板着脸上车。这人微微抬头，开口问道：“怎么样？我们两谁猜对了？”
威迪亚公爵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这么看来，是我猜对了。”那人一阵低笑，激得人一身鸡皮疙瘩。
威迪亚公爵冷冷说道：“亚恒亲王是个孬种。既做不了独裁者，也做不了反叛者，就一辈子做他的亲王去吧。”
“我们现在怎么办？”那人笑一笑，问道。“现在那个神弃君王下落不明，可以说是对我们最有利的局面。这种局面下，我们既没有君王在位制约，也让亚恒亲王没有理由加冕登基、整顿国家。在这种时候，我们本该以保障贵族利益为名拉拢各方领主，再打着那个失踪君王的名号去压制亚恒亲王，转而扶植一个年幼的王室旁系登位，当我们的傀儡。可……如果亚恒亲王自己打起了陛下的旗号，把他和陛下绑在一起，处处以陛下的名义行事，那我们就失去了义理上的支撑，往后，就只能目送亚恒亲王一步步成为万辉国的主宰。”
“啪”威迪亚公爵一掌狠狠拍在座边儿上。“神国之囚，以规自缚”
这八个字说出来，让阴暗处的那人吃了一惊。说这八个字的人，因为骇人听闻的悖神行为早就被裂身碎斩，名字姓氏都被抹去，无人敢提，但关于他的悖神行为，却还是作为反面教材，流传了一些下来。
譬如说，在神殿之内咒骂神明，对神职祭祀泼污倨礼。他甚至曾拎着农夫清理牛粪的铁叉去捣毁贡桌，用墨笔在神的雕像上提写嘲弄神明的诗句，对各神殿的祭祀狭戏不恭。所有神的信徒，都会被他离经叛道的行为弄得瞠目结舌。
所有非信徒的人，也都对他这种明目张胆的挑衅感到吃惊。
这件事的结果没什么好意外的，但让人意外的是，就是这么一个千年奇葩，明明在死后连名字都没留下，却留给了世人一个经久不息的谈资。
“神国之囚，以规自缚。”就是他指责大陆各国都以各种教派的神学理论作为道德基础，建立一个与之相应的国家制度、国家法律，其本质就是一个神国。神国之内，为人君者，不敢逾越神学给人王之权设下的框架，对神殿一方毕恭毕敬。为人臣者，不敢悖逆以神之名订立的国家制度，见政令弊端不敢言，见君王愚断不敢责难。
在他的眼中，每个人的思想、行为被以神的名义束缚，在各种神定的规则下，每个人都是神的囚徒。
威迪亚公爵忽然说出这种话，其原因只有一个——贵族们都以神明之名对君主宣誓了效忠，继而把自己束缚在了这个以神之名立下的效忠誓言里。
也正是这个誓言，使得万辉国主即便被怀疑为被神所抛弃的君主，各贵族所能做的也只是疏远、孤立这个君王。在传统贵族的利益遭到冲击时，贵族们再不满，也只是抗议施压，却从没有人敢提一个反字。
正是这种“以规自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