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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部分

人臣(gl)-第1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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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叔……”
    一句叔叔出口,史大人也只能认了——戚老,自己这张老脸算是拼给你宝贝女儿了!哎!
    史大人风风火火的出门了,许氏也松了一口气,将戚媛安顿好了,又命人熬了姜汤过来:“哎……我苦命的丫头。”
    许夫人没有再多问,只是一味的叹气。
    戚媛突然明白,其实许夫人是懂的,自己应该感念她的善良。
    “你叔叔是个老实人,他说要去,那一定是拼了命了去了,咱们……咱们尽人事听天命吧。”
    魏池醒过来的时候,天才刚黑,只是东厂的门窗瞧不见外边罢了。因为全身酸疼,魏池爬起来花了好一会儿,好容易坐起来了才发现,自己住的还不至于是牢房,屁股下面还有棉絮,屋内还有炭火。身上的衣服不只是烤干的还是穿干的,反正还是官服,魏池松了一口气,理了理头发,整理起缘由来。
    莲儿的事情,只有自己、刘敏和于冕知道,刘敏是站在前面的人,他现在尚能自保,那么这事情现在就没有真凭实据。想来想去几乎可以肯定是冯世勋告的秘,他是黄公公的人?他是沈扬的人?或者他是周阁老的人?都不是……他们不会看上他的,那么……是因为戚媛?
    魏池突然有些心惊……想起隔壁的那个三姨太,背后忍不住一寒。
    “魏池?魏大人?”几乎是悄无声息的,门口站了一个戴黑斗篷的人。
    他对一旁的人做了个手势,旁边的人打开牢笼走了进来,不是很客气但是也不算很粗鲁的重新给魏池戴上了手镣:“走一趟吧,魏大人。”
    铁链碰到了之前的瘀伤,魏池疼得直冒汗。低头擦汗的间隙,魏池看到了黑色斗篷下露出了一角的飞鱼服——锦衣卫?
    糟了!
    沈扬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还是重于黄公公的,既然皇上表明了这样的心态,黄公公也不好抓着魏池不放了。锦衣卫带走了魏池,这一举动又将黄公公期盼的优势均分到了另两个的头上。
    刚从太傅那里出来的周文元松了一口气——上次科举的弊案虽然是草草过了,但是皇上对礼部的仇显然还记在账上,太傅苦口婆心的劝阻终于让皇上放弃了清洗礼部的念头。只要大局尚稳,周文元便不会动,冯世勋既然跟着林孝混,那理应由林孝去保,至于魏池,不是有王允义么?自己乐的静观其变。
    沈扬这会儿有些春风得意,他还没想到皇上竟然还是如此的把他当自己人看,一想到黄公公费尽心机不见得讨好,心情就好了大半。
    现在忧虑的其实是向芳和郭太傅本人,他们发现皇上已经长大了,已经不会再那样顺从的听取意见了,他的猜忌和易怒的缺点开始难以压抑的表现。以至于这起简单的案件不能就事论事的处理,闹了这样久,越来越复杂还要牵扯众多。
    为何这起案件要以这样的方式开始?当太学生的传单仍的满大街都是的时候,向芳埋怨过那些背后搅动事件的黑手,但自从皇上看了宗卷后毫不犹豫的逮捕卫青峰,他才明白那只黑手为何要以这样决绝的方式捅出这大案。所以他开始怀疑刘敏,现在也开始怀疑魏池。
    太傅没有明说,但是大概也是同样的意思,他并不知道为何是冯世勋告发魏池的,但是他隐约觉得这事情和魏池有关系,他厌倦了官场帮派的争斗,他想要的是肃清江南官场,把这个案子彻彻底底的办了,绝不能再草草了事,哪怕得罪皇上……
    他不想魏池和冯世勋进北镇抚司,他希望这两个人能进刑部或者大理寺,但是皇上终究是皇上,即便是无理的,他也可以坚持他的决策。
    魏池被带出东厂,塞进了一间黑布的轿子里。漆黑的夜里,雪地被踩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魏池感到身体的疼痛让自己更清醒了,她突然第一次感到了死亡的威胁,这种感觉比自己站在封义墙头时的感觉更强烈。魏池努力提起了手镣,摸进怀里,在贴身的腰带里摸到了一个硬物——碰到它的时候,魏池感到一阵安心,一种绝望的安心。
    这是陆盛铎给自己的毒药,能走得很痛快,还能让躯体烂得一塌糊涂。
    如果撑不住了,要用刑,自己也就只好对不起自己了……魏池苦笑……为了保全远在家乡的老胖子,自己连一具全尸都不能留,可悲啊。
    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轿子停了,领头的人给魏池套了黑布袋子后就往里走。不知走了多远,魏池听到有锁链的响动,然后又是一阵响动和脚步声,周围突然安静。
    过了片刻,魏池抬手摘掉了头上的布袋,微弱的油灯的光映在黝黑的牢墙上,出乎意料,自己似乎只是被羁押了,既没有看到刑具又没有看到询问的官员。
    北镇抚司的牢房里透着阴森的寒气,靠屋顶的墙上有一扇扎了铁栏的小窗,窗外的雪花映着微光安静的飘着。早晨受的刑,魏池装了一半,忍了一半,毕竟是几十斤的重量,单单的压在几根骨头上,魏池根本熬不住。隔着衣服,魏池知道自己的肩膀已经全都肿了,手腕上也全是伤。
    伤痛,耻辱,魏池叹了一口气,自己从堂堂官员跌落到冰冷的地牢,在最软弱的时候,突然开始怀念遥远的故乡。那里有温暖篝火,甜软的红豆粥,窗户隔开了雪地的风,自己悠闲的依在书桌前想着要不要去捕鸟。院子里孩童朗朗的读书声像是呓语,述说着一复一日的梦境。
    明天会怎样呢?自己作为第一个被抓出来的人,陈鍄会把一切的愤恨都发泄到自己身上吧?若不是这样自己也不至于直接被送到北镇抚司了……这就是自己的结局?没有死在战场上,要屈辱的死在狗腿子们的手上……讽刺。
    好容易平复了心情,魏池提起手镣,转身找个地方准备坐一坐。
    “你!”
    “……”
    原来这不是一间单独的囚室,在隔间里还羁押着另一个人。他看起来似乎比自己要好些,至少没有受刑也没有戴镣铐。但他显然因为焦虑而憔悴不已,平日里打理得整整齐齐的胡须这会儿杂乱的缴成几缕,眼睛也充满了疲惫的血丝。
    “魏池!”冯世勋没有想到他和魏池这样快的就相遇了。
    冯世勋?魏池抓紧了手镣的铁环。
    “你!你竟然敢冤枉我!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乱说一气就能拖我下水!我是被关进来了,但我说得清楚,你说得清么?你说得清么?我问你,你说得清么?”冯世勋很激动:“我亲眼看到你的书办带着那丫头进你家的!你可以乱说,但是等明天你的书办被抓进来了,他会说的!他会说的!”
    “……”
    “你!你!你这个混蛋!不知好歹的混蛋!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这是你该的!哈哈哈!这是你该的!皇上英明!你本就是个妖孽!当年燕王获罪的时候就不该留你!皇上英明!看我们斗到最后,谁输给谁。”
    冯世勋过于激动了,扶着牢门的铁栏剧烈的咳嗽起来。
    魏池冷冷的走过来,淡淡的说:“冯大人说的有道理,这样的大事情谁能相信是您做得出来的呢?就凭你那副德行,真的不配。”
    “你!”
    “你不配!”魏池冷酷的笑道:“你不过是个官场的老无赖!皇上英明!我还真不信你就死不了。”
    “你!你凭什么!”
    “我不凭什么,就是比你有点本事罢了,你当我亏了?我不亏,你这样的老无赖能被砍头,我这是有功于社稷呢。”
    “我是无赖?我是无赖?我看你才是个无赖!”
    “我……记得,冯大人你曾经给我说过,你为了维护清流而顶撞了皇上,然后坐了十年的冷板凳。真是好笑,我竟然信了!冯大人,十多年前的那位大人是怎么死的?你告密告得这样顺手,不是一次练就的吧?那时候你还是翰林学士呢?翰林院里为了巴结官党而去告发的人,真的不多,怎么偏偏就是您呢?不过……怎么说您笨呢?别人巴结了官党都有官做了,你却被冷了十年……啧啧,就可不就是笨么!一个抛家弃子的人竟会维护清流?若想人不知,除非几莫为!”
    “你!才是无赖!毫无廉耻!我抛家弃子?我抛谁了?戚媛是我老婆!你一句话都没有资格说。”
    “你这张肮脏的嘴!不配念这个名字!”魏池手上的铁链撞击到铁栅栏发出刺耳的声音:“你是我见过最贱的人!一个常人,即便是嫌弃妻子不够貌美也不至于对妻子不理不问十年!即便是乡间的无赖懒汉,也不会忍心在新婚的第二天就远遁他乡重纳妾婢!即便是官场上最无耻的人也不会既占了妻家的好处又背地里虐待妻子!你根本就不是人!戚夫人忍耐你的十年,你竟然觉得理所当然!你竟然毫无愧疚!你就是料到他父亲不在了,你可以欺凌弱女,你等着她和你那些妾室一样巴结你,讨好你!你错了!戚夫人是最尊贵的人!她永远都不会像你屈服的!你就和你那一帮钩心斗角的小妾去快活吧!享受你那点可怜的虚荣!每天伺候那么多妾室,真是尊贵啊!和勾栏院里的女表子干的一样的活呢!”
    冯世勋被气得浑身颤抖:“第一次看到你这样无耻的人!明明勾引别人明媒正娶的妻子,自己却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我倒要满朝百官评评理!一个奸夫竟然敢这样诋毁别人!魏池!你不要太嚣张!戚媛是我夫人!不是你老婆!这是我们家的家务事,你!没!资格说三道四!”
    “嘴长在我脸上,冯大人自己敢做,别人怎么又不敢说呢?当年你在江南不过是落魄乡绅的后人,不是戚家找上你的,是你巴巴的托人去找戚老爷的。你看见戚夫人的姐姐,误以为是戚夫人,然后远遁京城……我就想问问您了,这好色的人多了去了,大不了黄了这场亲事。可为何您要把这亲事结了呢?那是因为戚家业大位高!您正好借着平步青云。得了这样的好处该对别人好一点吧!既然嫌弃媳妇长得丑,怎么又写那样多甜言蜜语的家书回去呢?您在京城里这样大的花销谁能料到你家祖上就只有六亩地呢?又是青楼名妓,又是大家闺秀,一房一房娶回来,花着别人的钱,不觉得心虚么?既然戚夫人不愿巴结你,惹恼了你,你何必又虚伪的弄棵榕树种到院子里四处标榜自己夫妻和乐呢?别人都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这是狼子野心,恩将仇报吧!”
    “我怎么对不住她了?我们夫妻的事情你有资格一条条的管么?”冯世勋冷笑:“我还第一次听说夫妻不和需要奸夫在这里一条条的讲明呢!魏池你白读了十几年的书!你一个奸夫在和我讲仁孝礼义,你不觉得可笑么?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指点别人家的事物!戚媛又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耐不住寂寞的□!先是你死,然后是她!你放心!这样的贱人我可不要。”
    “戚夫人堂堂的诰命夫人,功臣之后,冯大人是太高估自己了?”
    “再尊贵也只是我屋内的女人,魏大人,你闹腾了这样久,闹腾成这样子,官也没了,人也快没了,我当你都吃到嘴里了呢。”冯世勋顿了顿,抬高下巴:“可惜了,我这个做丈夫的还是占了第一次!你可亏了呢!哈哈哈!”冯世勋笑得嘶声力竭。
    “……”
    “………………”
    半夜里突然起了大风,把满地的雪渣卷得漫天都是。锦衣卫的司夜正在瞧着案卷,一个下差闯了进来:“五爷,今天关进来的那个魏池和冯世勋突然在后半夜闹了起来!动静挺大的。”
    “闹?”五爷,没把两个文官放到心上:“这样的事情也值得报给我听?越发不会当差了!找个人去骂一顿就是了。”
    “不是骂咱们,是互骂……吵得不可开交,不是有栅栏拦着,早打起来了。”
    “他们之间有何好骂的?”五爷笑了。
    “今天有东厂的人留着,小的们也不敢前去听,现在闹得要打起来了才敢进去,也是和东厂的人一起进去的。”
    “黄公公派着人跟着真是多虑了,都是宫里的弟兄,你们别去做这些小家子气。闹,横竖在咱们北镇抚司闹,既然有栅栏连着就不必管他们。”
    五爷是个明白人,他知道这一切的结果都要遵循皇上的意思,而皇上的意思不是自己一等人揣测的了的。这一夜,魏池和冯世勋怎么闹都不要紧,要紧的事情,在宫里。
    这个案子结不结?
    皇上不想结,因为杀了魏池和冯世勋泄不了他的恨。
    郭太傅也不想结,因为若是再次草草结案,无以端正朝纲。
    两人对峙到后半夜,皇上终于失去了耐心,他决心这是最后一次对太傅妥协:“这件事情就照着太傅的意思办,不过这两个官员不能留,如此目无纲纪,必须杀了以儆效尤。”
    郭太傅叹了一口气:“有一个人不得不留。”
    陈鍄面向窗外的目光突然变得阴狠。
    半刻钟之后,周文元见到太傅出了暖阁,赶紧迎了出来:“老师!”
    太傅揉了揉额头:“阁员们都还在?”
    “学生打发他们回去了。”
    “也好,也好,这件事情明天听旨吧。咱们现在去拟旨。”
    “史泽史大人还在阁房里。”
    “他?”
    “也不说缘由,只是赖着不走,大概也是打听这件事情。”
    “哦……”郭太傅又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不妨事,反正明天大家都会知道的,这事情他焦急也是情理之中,我去说给他听吧……”
    高官们也许不能料到牢里的景象,不过就算是锦衣卫和东厂的人看到了这场景也够吃惊的。管事的人确保两人都不会再起争执之后才敢离开,五爷笑他们大惊小怪,半响后有感慨了一句:“想必是谁欠了谁,要不不能这样,两届探花呢!”
    地牢再次恢复了宁静,只有两个人急促的呼吸声。
    不知等了多久,门闩又响了。几乎是同时,两个人互看了一眼。
    门外缓缓走进来一个人,手上没有拿任何像文书的东西,只是拎着一串钥匙。
    会是谁?
    “你出来。”那人冷冷的打开了魏池的牢门。
    是不是……?
    魏池提起手镣迈出了牢门。
    冯世勋从愤怒中剥离了出来,现在他不想在关心什么戚媛了,他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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