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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双镯记-第17部分

小说: 双镯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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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在这里啊?这都放假了,不在家里呆着休息休息吗?”放假了学校里几乎没有人,Kitterlin趁着四下无人,居然掏出了一包哈德门香烟点燃。姜希婕从来不知道她抽烟,蓦然被吓了一跳,“吓着你了?如果有空,不如去我那里坐一坐?你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姜希婕点了点头,说:“好啊,谢谢你。。。其实我只是想兜兜风,散散步。不知道怎么就来了学校了。”Kitterlin笑了,“看来你是真的爱这里啊。对了,霁月呢?”
忽然姜希婕觉得自己看到了未来的某个瞬间,还会有很多人问起这句话,欸,霁月呢?你们不是经常在一起吗?她去了哪里你不知道?你觉得她那个未婚夫怎么样?喜酒你去吗?你肯定得去吧,你得做女傧相的。。。
那边厢,王婵月回到家里,先去洗了个澡,回到屋里,开着窗子,好不容易闲下来,晚上准备看看书。趁着姐姐洗澡的时候跑去她的书柜上翻了翻,正愁没看见什么想看的闲书,又听见隔壁的三姨太开始咿咿呀呀的唱着评弹,遂拿起了一本《西厢记》;可想到宝黛阅西厢的戏码,饶是不喜欢这俩人,便放下这本,拿起来旁边的《长恨歌》。
她知道唐玄宗是个扒灰的公公,整个罗曼史怎么想都是不道德的;然而她倒不觉得杨贵妃有什么不好,她能歌善舞,她妩媚多情,而且她从来没有从后宫干政,吹枕头风:什么红颜祸国,呸。跳着跳着看着,忽然又想到了李白写的三首《清平调》,想往那个画面里补充一个女子来想象杨贵妃的样子。往里放了姐姐,自然不合适,合适王霁月的说不定是长孙皇后;放了姜希婕,有那么点合适了,妖孽的,美丽的,但是好像太瘦了。。。
“你看什么呢?”王婵月抬头一看,是刚换好睡衣的王霁月,“《长恨歌》。我在想象杨贵妃的样子,我觉得姜姐姐挺合适,但是觉得,好像有点瘦。”王霁月哈哈一笑,“是啊是啊,不合适。太瘦了。想当年,”王霁月坐在床沿,一绺半干的头发落了下来,昏黄灯光为她平添一份长期缺乏的妩媚,“玄宗皇帝看汉成帝和赵飞燕的故事。当年赵飞燕十分纤瘦,跟你这根竹竿子似的,能做掌上舞。风都能把她吹走了。于是汉成帝遂为她造了一个七宝台避风。唐玄宗看完这段,哈哈大笑。杨玉环问他,陛下你在笑什么,玄宗便把故事告诉她,然后说,”“说什么?”“他说,尔则任其吹也。”
王婵月哈哈大笑,几乎笑得腰酸。王霁月也陪着她笑,笑得温柔,笑得亲昵,笑得和蔼。笑够了的王婵月忽然停下来,仰头看着她姐姐说,“姐姐。。。姐姐,姜家姐姐真是漂亮啊。”“是啊,很漂亮。自打你认识了她你都说了好几次了。”“每次看见她看着你,就不一样。你看着她,也不一样。”
王霁月笑了笑,“不一样吗?”“不一样啊,你看她,就是特别欣赏的她的样子;她看你,就是,就是。。。”“就是什么啊?”“我也不知道,就是挺特别,形容不出来。”“你啊你。”王霁月听完了,没听到什么新鲜说法,便起身想走。“欸,姐姐姐姐。”“怎么啦?”“你到底喜欢姜家姐姐哪一点啊?”“谁说我喜欢她啦,她那么个人,”“那你,那你,那你欣赏人家哪一点呢?”
王霁月想了想,到底是欣赏她哪一点呢?
最开始见到她的时候,自己以为她是自己向来避之不及的那种大家千金;后来她身上那种北方长大的女子的大气不羁吸引了自己,与她相处,让自己觉得放松舒适;到了后来,她甚至总是能在逗姜希婕的时候找到各种各样的彻底的快乐,她有时候气势汹汹的揭竿而起,有时候垂头丧气的放弃抵抗,但是和她斗嘴总是能因为她和自己一样的广博而获得乐趣;再到后来,上了大学,她被姜希婕的认真倔强所感动,忙碌的疲倦的确总是在为自己好帮自己忙的她,总是在帮自己抵挡讨厌的范进罗密欧的她,王霁月觉得感动,因为姜希婕做的已经超越了她自己的期望;而最近,那个哭泣的姜希婕,那个不愿意详说的姜希婕,那个微笑的姜希婕,微笑如梦,微笑如谜。。。
她喜欢她,这自是没错,她不否认。只是多喜欢而已。以前的姜希婕让她觉得一眼即可看透,澄澈如水不带杂质;而现在的她。。。
“姐姐?”王婵月伸出手指在姐姐眼前晃了晃,“你发什么呆啊?累了吗?”“是啊。。。累了。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其实跟姜希婕在一起的时候,理应是从来不累的。
然而日子终究这么过了,中原烽火漫天,一度传言傅封琅未必能亲自来出席婚礼—天知道那个时候仗打的完与否。当然政治婚姻的说法也是甚嚣尘上,让人不堪其扰。姜同禾自己没时间管,遂把妻子打发到上海处理。七月中旬,天气热得不行,好似梅雨已过就迫不及待了似的。一个半月过去,姜希婕每周末去沪东公社,每周隔两天就会去王家—实际上她巴不得天天去,但纵使王霁月不嫌弃她,她也不好意思老是去打扰疯狂备考的王婵月;二来,她忽然发现了可以让她稍微释放自己心事,即便不是直白诉说的伙伴—Kitterlin。 放了假的Kitterlin教授变得很闲,放下了作为教会学校教授的架子,甚至是规矩,便开始带着姜希婕四处游玩。金发碧眼的美国教授饶是胆大,姜希婕开车技术很有些惊险,她也照坐不误。平日里姜希婕虽然也逛街也买东西,但是对于Kitterlin身上那浓浓的香水味却从来没有一丝好奇—净觉得浓了。Kitterlin笑她不识货,可自己又艳羡学生身上华美的高叉旗袍,二人遂达成协议—Kitterlin带她去买西方人用的香水口红,姜希婕带她去做一身漂亮旗袍。姜家用惯了的老裁缝见了Kitterlin,心里那个惊,却碍着好教养不敢表露,只得按程序该量的量该选的选。
然而这旗袍一做就是一个半月。原因是师傅从来没有给这么大个子的女人做过旗袍,颇为手生,需要小心。这隔三差五来看一看,看完了Kitterlin就心情很好的带姜希婕去买化妆品,教她化妆。然后两个人在一起到喜欢的咖啡厅去坐一坐。每每落座,Kitterlin必然点燃一支烟,认真吸上一口,长出一口气再将烟雾吐出。
“你知道吗?”Kitterlin单手支着下巴看着姜希婕说,“我很羡慕你。”姜希婕尴尬的笑笑,“羡慕什么?羡慕年轻吗?”“不是,年轻没什么好羡慕的。谁都年轻过,谁也都会老。”服务生把咖啡送了上来,Kitterlin依旧要的是不加奶也不加糖的黑咖啡。她呷一口,颇为满足的点点头,然后说到:“谢谢。我是羡慕你,和你喜欢的人能够在一起。”
姜希婕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一副希望得到答案的表情。然而Kitterlin只是笑,什么都不讲,又喝了一口黑水道:“我一直都觉得,咖啡还是不要放奶也不要放糖才好,没糖没奶像生活一样。这,倒也是别人教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稍事休息,回来啦!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八月一号,姜希泽是终于回来了。一进门就被他母亲劈头盖脸给骂了一顿。夫人最后的结语就是,老娘生了两个儿子都是这样的见了媳妇忘了娘的东西,真是气死人。只有老太爷悠哉游哉的在客厅和姜希婕对了一眼,悄声说,当年同禾追你还不是一样一样的,亲儿子啊!
然而徐氏怨的倒也不假,姜希婕还没好好喊上两天“二哥”,姜希泽就跑到徐州前线去了。此时战事胶着,他爹本来劝他不要去,本来就不宜大操大办,你现在去什么也做不了啊。然而姜希泽去了。一个月之后就把他的未婚妻,小姨子小舅子和岳母一起带了回来。姜家老小又是一惊,这是什么意思?然而姜希泽作为个没“过门”的女婿俨然开始张罗给岳父在南京上海各买一套房,名义上是要结婚所以需要安置家人。姜同禾闻言竟然嗤之以鼻:“哼,这个时候倒来表忠心了!”
然而事情终于还是办了起来。战事胶着期间,姜希耀在前线跟着陈辞修{27}打仗自然是回不来,让媳妇回来帮着操办一下。姜同禾也不好广发喜帖,可是事情传开了,竟然有人向他问起婚礼定在何事。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来大家把这事当成一个表忠心的机会,本来想低调的事却变成不好好操办不可的事了。这不太符合他的个性,也不符合他的政治作风,可惜现在骑虎难下,只好顺着猛虎一起下山了。
好在这一切姜希婕听听就完了。她只想一心一意扑在帮哥哥准备婚礼这件事上。就像不论别人如何非议她父亲和大伯的政见不合,那些话她也不需要听进去一样;就像不管别人如何反复提醒她王霁月终将成为别人的妻子这件事,她也不需要去在乎只需要按照自己的心意陪着她直到最后一样:有的事,真的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于是她成日和婶婶一起做采办的活计,忙的不见人影。至少在王婵月看来是这样。王霁月倒不见得有多么想念她,毕竟前阵子总是见,有这么一段时间分开一下,竟然有些像忙了一个学期之后安然放个假。她假期颇为清闲,每天也就是看书,管妹妹读书,兴之所至,和家里的仆欧学起如何酿酒来。倒也没有打算回木渎去看看母亲的意思。前阵子把酿好的酒送回家里给母亲尝了尝,母亲甚为满意,打发人送了些吃的过来,然后叮嘱她在上海好好呆着,哪里也不要去。
我也没打算去哪里啊,她想,倒是姜希婕本来想回天津看看,这下一打仗,哪里也去不了了。偶尔要是王婵月读书刻苦得到表扬,她也很乐意带着这孩子去看看电影吃吃西餐,可惜小姑娘自己不争气。“姐,那不是婵月不争气,分明是你的标准太高了。”说话的是起得迟了,坐在餐桌边吃着剩下的豆浆油条的王浩蓬。“你和姜家二少爷这一去,到底是干什么去了?你也真是,什么话都不往家里带,害的我们担心。”“哎呀,姐,我回来这半个月你这句话每天都要问一遍。我都说了,不能说。不能说。不,能,说。你就当我去进修了嘛。就是进修。我们都是有工作纪律的,不能乱来。再说了,告诉了你对你也不好。你就别管了。”王霁月总是不放心,她就是不喜欢这种什么事都被蒙在鼓里的感觉,怎么,要等到出了事你们才愿意把我纳入决策层?即便她理解很多时候刻意的隐瞒都是一种保护。
“哎呀,不过希泽马上就要结婚了,还真是羡慕啊。”王霁月扑哧一笑,“你羡慕人家干什么?还不是你从小到大喜欢自己窝在房间里玩才没有那么一个青梅竹马的好姑娘等着嫁给你。”“姐,你不能这么打击我啊。我可是你亲弟弟,一奶同胞,你不就比我大个一时三刻吗?”两人笑作一团,忽然王浩蓬端坐一脸正经对他姐姐说道:“不过,姐,婵月过来这么些日子了,浩修就没来看过?”
“我在的时候都没来过。也没听别人说起过。你知道的,他来了,完全可以上下贿赂一通,叫这些家伙们一个也不告诉我们都行。婵月也不提,那就我是自然不会知道了。再说了,那么个吃喝嫖赌的东西,没事你指望他上门来干什么?带点烟土给你吗?”“我倒不是那个意思。”王浩蓬身体前倾,尽量凑尽一些,低声道,“我是前两天去华界那边办事,听到一些话,就好奇一下。”“你又听到什么了?”
王霁月表情三分好奇,五分鄙视,剩下两分是无奈。王家在上海的坏名声三分来自王绍勋的两面三刀,那实在太两面三刀了;另外的七分,全是王浩修弄出来的。他每天抽的烟土左右了烟土商人的生意,说明这家的烟土好;他每天召的长三堂子里的先生{28}们足可为这些女人们挣得别样的业内好名声,更不用说他去□□的雏儿;他赌出去的钱够一个平凡的华界人家用一年,有时候还嫌不够。他自己玩不过瘾,召集一群朋友一起,越玩越大,越玩越乱,上海滩上至名流下至瘪三都有了一种印象,但凡敢说自己是王浩修的朋友的人,都是吃喝嫖赌俱全的。王建勋拿这个颇会经商但恶习满身的儿子没有办法,只得随他去了。唯有一次狠狠打了他一次,真是差点打断了腿—嗜女人如命的王少爷从朋友那儿听说了一个华界的幺二{29}特别好,既然伙同一大群人一起去。结果第二天这个女人死了,家里报到官府去,一时闹得满城风雨。
王少爷当然抵死不认,也的确不是他做的。但他爹怒不可遏,你都玩到那种地方去了,你都不嫌脏!
王霁月在心里倒是替这个人不坏就是太爱玩的弟弟说了一句,当然不嫌脏。也不看看王家大爷娶的也是这样的货色。
“怎么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你连说都不敢说?”王浩蓬支吾半天,也是没说出来。“我们家也不是什么名门贵族,一个花花公子又能惹什么了不得的事,吓得你个出生入死的哥哥都不敢说?”“他,他,他,他不是成日里都和一群纨绔少爷们厮混吗?其中就有徐明稚的那个儿子徐德显。我到华界听人说,最近徐德显和,搞到一块去了。在英租界租了一套房子,还雇了一个崇明那边的阿妈。”王浩蓬把眼神往楼上一瞪,王霁月登时也吃了一惊,“反正我没听到什么太细节的说法,所以说不好是真是假。传的就是浩修把她介绍给徐德显了。所以我才问,”“别说了。这事你就烂在肚子里。现在不是说出来的时候。你又知道了什么再告诉我就是,别人不要说。”王浩蓬点点头。“放心吧。不过,姐,”“怎么?”“你这嘴皮子越来越厉害了,难道成天把姜家小姐谑的不行?”
两人又笑成一团。有一个一起长大的亲密的弟弟还是挺好的,王霁月想。不过这么一想,照姜希婕这么说,那岂不是她在自己这里被谑的要死,纯属避让?原先在天津不是成天把自己的弟弟骂的要死的坏姐姐吗?
也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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