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与蜥蜴的搏斗-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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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你应该醒过来了。”
　　醒过来啊。
　　虽然很痛苦，但是我要醒过来啊。因为清醒的世界才会有真正的风景，才能看见真正的本心。
　　醒过来啊吴樱秾！！
　　原谅自己吧，当清澈的河水像是泪水一样从掌中破碎流走……
　　“但是你也不需要完全醒来，毕竟大家都在睡觉，清醒是很痛苦的，而且是别样的痛苦，和痛苦这个词语本身都不一样的痛苦。”
　　“妈蛋被你这样一说又不清醒了……”
　　吴樱秾捂着额头，“我发现了你只要说我好话我就不行了……不行不行的……你还是说我坏话吧，说我是贱人，反正我本来就是贱人，这个不是性的事情，是整个性格的事情……”
　　“你自己都知道，何必要我说呢。如果是你知道的事情，我就不会要说了。原谅自己吧，吴樱秾……”
　　“还是说了啊！”
　　“不原谅自己等着干嘛啊，只是等着被憎恨的快感吗。”
　　“我不能原谅自己。”
　　“你要知道不原谅自己也是原谅的一种，因为罪恶感会帮你平衡一事无成的挫败感，这是一种巧妙的逃避。我不是叫你原谅自己然后继续躺着啥事都不干继续怨天尤人，原谅自己是为了重生，是为了和那个沦为怪物的你说再见。”
　　殷沓沓的眼睛很混浊。吴樱秾看着看着视线渐渐湿润了。那是错觉，殷沓沓的眼睛很清澈，她那水汪汪的眼睛里像是有着三月的春雨和雨里的新叶。
　　“不要再离开我。不要再把那个自己放跑了。在你思考真实到底在哪里，又牢牢抱着怪物不撒手的时候，真实就在你旁边，但是你不敢，不愿触摸它……”
　　抓住我的手。
　　“小狗只是一个象征。所有你爱的东西都象征着你的自我。小狗象征着无力抵抗，纯真无邪的自我，是幼儿。看着自己被杀戮的感觉当然不好。不能挽救小狗的失落是你无法自我拯救的恐惧。但是你要从自我开始救起，自内向外，所有的创造，都是由内开始的……如果不改变自我，这一切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你痛苦吗？那是因为你留恋痛苦。你恨吗？那是因为你喜欢恨。你不应该和恨与痛为伴，而应该是我。”
　　“和你在一起。”
　　吴樱秾看着她说。
　　“对，和我在一起。宿命。”
　　小小的狗走在海滩边，小小的狗走在街上。小狗随时都会遇到危险，没有妈妈，没有保护，没有食物。在这个大大的世界上，小小狗是那么小。小小狗害怕，小小狗惶恐，小小狗回忆着那温暖的小窝。
　　但是小小的狗的家被毁灭了。
　　小小狗很害怕。
　　小小狗落入了陷阱里。
　　小小狗即将死去……
　　宿命就是破碎。宿命就是痛哭。宿命就是死亡。难道不是吗？
　　樱秾还只是个孩子啊。
　　樱秾不想长大，也不会长大。樱秾在樱花灿烂的季节里任性地哭泣，用青春哭泣，用青春的花瓣埋葬生命。
　　樱秾只想死去。
　　樱秾只想与火化为永恒。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要离开您

　　如同名字一样盛大而璀璨。钻石之心，死亡的灵魂。
　　但是樱秾不想死啊……
　　樱秾想与爱人在一起，安全地，那只小狗得到救赎。小狗再也不会有寒冷，饥饿，疼痛，委屈，小狗来到了心中的温暖天堂，拉起爱人的手，永远地幸福地过完这一辈子。在这个大大的世界上，小狗获得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再也不会有无知的人类伤害它，它毛绒绒的耳朵只为心爱的人而竖。这个世界是温柔的，再也没有，再也没有伤害。那是安全的地方。小狗必须活下去，为了爱，为了勇气和毅力……
　　“樱秾，你对死亡怎么看？”
　　“死亡啊，死亡，受不了啊。一想到我就想哭，我胸口憋得慌。”
　　吴樱秾用手比划着，“这么小，这么小一条小狗，我想到她我就受不了。我觉得这世界不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发生。那么小，那么可爱啊……”
　　她的手在空中摇晃颤抖，殷沓沓制止了她的痉挛般的行为。
　　“我们都会死，我告诉你，没有什么不会死的，这件事有没有让你稍微好过一点。”
　　“嗯……嗯，嗯，有那么一点。一想到死后就能见到小狗了，我很开心。可惜我是无神论者，我知道黑暗是一切，死亡就是黑暗，就是什么都没有……那样我也不能见到小狗了，很伤心，那种窒息的感觉又回来了……”
　　“但是谁也不可能不死，对不对。大家都会死，死后都归于什么都没有的寂灭。变成灰尘，变成分子，飘荡在这世界上。”
　　“如果变成分子，我就能和小狗相遇了吗？……我们的分子交错在一起，在风里起舞，真浪漫……”
　　“你可以想象一下，人固有一死，你会死我也会死。一只小狗死去了，会有更多的小狗，这就是生与死的转换。你看到新的小狗，会不喜欢吗，不想抱一抱吗？只要一个月，你会舍不得任何一只小狗。”
　　“你太残忍了，殷沓沓。”
　　“这就是人生啊。”
　　殷沓沓耸了耸肩膀，“有死就有生。你必须尊重生命，虽然我知道你热爱死亡。本质上你留恋过去的东西，留恋不可能实现的梦想，你只是因为幻想而喜悦。我很欣赏你这一点，但是所有的东西都有好有坏，当一样事物发展到极端时它必定会破坏整个系统原有的平衡。死亡情结将你带入低谷，让你看不到生的可贵，连最基本的情感感受力都被压制了。本来应该从回忆里获得安宁的力量，变成了要腐烂在回忆里的愿望。不行，你这样不行，”
　　“我好像好了一点。”
　　吴樱秾擦擦眼泪，“奇怪，好像真的好一点了呢。不过还是想流泪啊，不想小狗就没事……”
　　她看着殷沓沓。
　　“你真是镇定啊。难道你从没有因为死亡而恐惧，不为离别而伤感，而愤怒吗？”
　　殷沓沓看着吴樱秾告诉她。“你的问题在于觉得这是你的错，所以你无法释怀。你不是无法原谅外界，是无法原谅自己。你不觉得这是世界的错，而觉得是你的错，对吗？小狗生病死去也好，是你的错，因为你没有看护好。花膏背叛你也好，是你的错，因为你夹在她和李言中间，你让她为难了，她才会出手将你推向地狱。李言要弄你更是你的错，理由轻轻松松，因为你曾经的真实刺伤了她，而你已经为真实感到羞耻。这一切都是连在一起的——来，现在告诉我，这种罪的背负是会让你产生快感吗？”
　　罪恶连成一条线，最终指向自我。没有丑恶的现实，只有丑恶的自我，心灵深处的声音是：这一切都是人性的罪恶。人性的罪恶，全部体现在我身上。犹如世界，我的身体和灵魂分裂成火海燃烧，一切不道德的不人性的残酷的罪恶都是来自我一人……
　　一人之罪恶。以一已之身，背负起全世界的罪恶。
　　罪恶的女人啊……
　　“请原谅我吧，让我忏悔吧……”
　　吴樱秾给唯一的女神跪下了。
　　“你是我唯一的女神啊，不是吗……女神，原谅我的罪恶吧，原谅我的无知，我的任性……如果早一点知道，我就可以结束这场旷日持久的灾难，我眼见的一切，都在继续将我推向绝望的边缘……”
　　吴樱秾祷告着，虽然不知道向谁祈祷。那个女人啊，身影如此模糊……她像打摆子一样颤抖起来，停不住地颤抖。
　　“这一切灾难都是我造成的吗，我内心的不平静是因为我的无能，和虚伪吗？……这世界上不和平，充满了斗争，苦难，倾轧，但是这一切真的和我有关系吗？我的心联结着世界。所有人类所犯的错误，都在我身上找到了原因。苦难的缩影，缩小到我心脏那么大小一块，那就是我的原罪……”
　　背负起世界上所有的罪，向纯洁之女神忏悔。
　　“我，不再怨恨任何人，也不再怪罪任何人。那是我吴樱秾一个人的罪，不够坚强，不够诚实的罪。我吴樱秾敢作敢当，再也不会逃避自己的责任。女神啊，看我一眼吧，不要让我孤单……我不怕罪恶，但是我怕离开您，因为离开您，我就再也没有获得救赎的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心里的流浪汉

　　“你一直是神啊。”
　　李哀蝉对临走前的晚纱说。“身为神性的代言人出现，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我有什么想说的。”
　　晚纱璨然一笑，“世界上怎么可能有神，如果有神我们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说你是神，觉得我傻了吗？但是我觉得你充满了神性。你仿佛是为了拯救而降临的。虽然我不知道你可以拯救谁。拯救我的孩子吗……那个苦哈哈的，孩子。”
　　“我是为了拯救自己而生的。”
　　晚纱坚定地说。虚无飘渺的风吹着散漫的黑沙，一切都沉积在无声的阴暗里。李哀蝉一声叹息，“我明白了……你是神。终究，为拯救而生的人，终点就是自我，而你只是把终点化为了起点……”
　　看着殷沓沓的脸吴樱秾的心脏离奇地收缩，像是枯萎的花。向内收缩的刺。那根刺深深地扎着，那么深。拔出要带血肉，起底必伤根骨。但那就是你推诿的理由吗？吴樱秾问自己。
　　“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把你定位成了女神，这样就不对，就已经是错误了。我不应该这样的，没有任何人是神，只要是人就会有人的弱点，人的情，人的错，而把人封神其实是一种扼杀性质的行为。将活生生的人定义为神，实际上是剥削了他的情感，否定了她的人性，其背后的动机绝对是可怕的，极其自私的。因为人做不到神性，但是又从内心里渴望达到神性，会有一种美化自己的欲望。比如我。”
　　吴樱秾对殷沓沓说，“你就是我的投影。是我把自己未完成的阴暗的心愿投射在了你的身上。我希望我美丽，所以你是美丽的一尘不染的大小姐。我希望我有名，所以你是人人皆知的大明星。我希望我有钱，有背景，所以你是出生于豪门。你完成了我所有的心愿，可惜我发现还是不够。这不是我心中的形像，这不是我想要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了，于是你像沙丘城堡一样开始崩溃，像海啸一样充满了恣变的毁灭力量——我放任了我心中的怪兽，住在了你的体内，操纵你……”
　　吴樱秾在说这话时并无后悔。她也对自己说，实际上真的没有后悔。道德感衍生出的愧疚感不是她应有的东西。不后悔，不内疚，不负责任——这才是吴樱秾的真面目。像是野兽生来就是要吞食弱小的食草动物一样，这是无意识的天性。
　　“虽然不后悔，但是我还是觉得对不起你。”
　　吴樱秾真挚地向殷沓沓道歉。
　　“因为你被我牵绊住了灵魂，失去了方向。没有得到正确的回应，我们一起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这伤痕累累的身体，是我心里的形状。”
　　她展示自己的胳膊给殷沓沓看。
　　“是我膨胀的怪兽，所变幻的形态。沓沓，这些年我一直在哭泣啊，为我得不到的自我哭泣。我恨星色害了我，让我变成了今天的样子，但是这真的不是她的错，如果要有错，那就是我自己的！树有根所以不会一碰就倒，一碰就倒的那是立夏竖起来的鸡蛋。我的心灵脆弱所以我容易挣扎在痛苦边缘，这并不是我的错，可是我不能不成长——我的错误就在于拒绝了成长。因为我怕成长让我变成另一个人，变成我讨厌的人，我惧怕的人，我自己都不喜欢自己的人。但成长并不是这样的……成长是有责任，有能力，将心里的小孩保护起来，以成人的能力，打开自己心灵的大门，见识世界并守护着里面所有的灵性，这就是成长的责任。星色是个好人……她是个好人。就算她伤害我也是为了她自己。但是我为了谁？？……我谁都不为，我就这样把自己丢掉了，她自私，她起码还是个人，可我丢了自己，我连人都不是！！”
　　她胡乱握着殷沓沓的手。就这样抓着这个小小的宝贝，如同小棉手是一个小包裹。那是一个小襁褓，里面裹着婴儿。不，那不是婴儿……被扭曲的，非常害怕的，终究要靠近的。看看她的真相吧，她一直在你的手心里。握住她，不要分离，不要嫉妒，恐惧吞噬，那就离开那儿。
　　“我一直想和星色合为一体。”
　　吴樱秾虔诚地说。饶舌的感觉。而殷沓沓的笑又像是一个令人恐惧的预言。
　　“如果你们一直是同一个人呢。如果这一切都是你的想象呢。”
　　“那我会高兴的。因为那意味着终极的真实。但是真实并不总是意义……我是说，所谓的真实，只是物质世界的真实吗？在我的心灵深处，那是否有一种真实，是真正的真实……那是超越。”
　　殷沓沓大笑起来。“好了，不逗你了，那不是真的。星色就是星色，你就是你。”
　　“是你想要我们成为一体吧。但是那不是真的。哎，不是真的啊……”
　　殷沓沓甩开了她的手。吴樱秾握了一下拳头又上去紧紧地拉住了。
　　“殷星色就是一个混蛋。我作证。她打过我，也骂过我，虽然她说我很有天赋。可是我觉得她那可能不是真心的。真的，我仔细想想，她每次都是在打我之后说的。她很恨我。”
　　“她为什么要恨你？”
　　“她实际上恨所有人，但是只有我软弱，可以让她欺负。可能我很奇怪，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什么叫你很奇怪？”
　　“就是，奇怪的意思。我是一个，不合群的人。所以她欺负我，比欺负其它人容易。她为什么不欺负窦有莺呢？因为有莺很正常啊，虽然她家里穷，可是她不会像我这样奇怪。”
　　吴樱秾替自己说，“我就像，街边的流浪汉一样。人家说社会好啊，怎么样都能找一个工作，你怎么不工作呢，要流浪呢？很多种原因啊，就是不合群。就是和这个社会格格不入。那没办法的，就是这样的结局，流浪。我的心就在流浪，注定不是这个温暖的社会大家庭火炉旁边取暖的一员啊。”
　　吴樱秾一想觉得自己聪明透顶了。会联想到像流浪汉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