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熹妃传-第4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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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到时候，雨姗正打理院中花草，舒穆禄氏喜欢百花齐放样子，内务府煞费心思弄来几十盆各不相同花，讨好这位正当红贵人。
看到刘氏进来，雨姗连忙放下手里水壶，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刘氏颔首道：“你家主子呢？”
“回娘娘话，主子刚刚出去了，说是熹妃娘娘请主子过去一趟。”雨姗回答，皆刘氏意料之中，她刚才就是站暗处，亲眼看着舒穆禄氏出去了，才进来。
至于刚才来传话那个小太监，根本不是承乾宫人，是她从“净军”中找来人。
“净军”与“禁军”只有一字之差，内意却是截然不同，所谓“净军”乃是负责打扫便溺之处太监称谓。
宫中，有东夹墙、西夹墙、西茅等处做为便溺之所，借太监与宫女所用，而打扫这些便称为净军，他们是宫中地位低jian苦役，虽不像辛者库那么苦，却加低jian苦臭。
平常时候，莫说主子，就是宫人也不愿意与这些人打交道，因为他们身上永远都有一股挥之不去臭味，让人避而远之。
刘氏之所以找这样一个低jian太监来冒充承乾宫人，就是看中他们低jian身份，晓得将来就算追查，也追查不到他们身上。
做这么多，就是为了支开舒穆禄氏，以便她不能旁边监视自己，这段时间就是因为舒穆禄氏时时刻刻都盯着她，才无法动手，眼见离何太医定下日子越来越近，她已经没办法再等下去了，而且何太医说过，弘旬现这个样子，随时都可能夭折，而且让奶娘服太久药，也会被人看出问题来。
见刘氏不说话，雨姗道：“主子还要过会儿回来，娘娘不如先去里头坐会儿，奴婢给您沏盏茶来。”
刘氏摇头道：“不必了，本宫是来看七阿哥，看完就走，你自去忙吧。”
雨姗记得舒穆禄氏吩咐过，凡任何人去看七阿哥，都一定要跟随侧，当下道：“那奴婢陪娘娘进去。”
刘氏看了一眼雨姗没有说话，施施然往东暖阁行去，她来过这里很多次，自然晓得弘旬住哪里。
暖阁门口挂着一串用晶贝串起来风铃，门一开，风铃便被风带着撞击一起，发出悦耳声音。
同时，风铃声音也将正打瞌睡奶娘给惊醒过来，睁开惺忪睡眼往门口望去，看到刘氏站那里，连忙起来心里，心中暗自叫苦，偶尔打一次瞌睡，怎么还倒霉让谦嫔给抓到了。
幸好刘氏未与她计较，扫了一眼，便往摇床走去，奶娘跟后头讨好地道：“娘娘，七阿哥刚喝过奶。”
刘氏微一点头道：“七阿哥近乖吗？”微微颤抖手指弘旬脸上抚过，不被人所见眼眸中，充斥着无痛楚。
终于……是到这一天了。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弘旬（）
… …
舒穆禄氏冷声道：“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用常理来推断，或许刘氏就是那么一个冷血之人，连自己儿子性命都可以拿来算计。”
如柳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可能，道：“那她可以伪装这么好吗？让雨姗他们一点都看不出来？”
只是冷静了片刻后，舒穆禄氏又被烦乱所包围，痛苦地道：“我不知道，我现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雨姗地上后悔地落着泪，若她之前态度坚决一点，也许事情不会变成这样，都是她不好，是她害了主子；一旦追究下来，主子很可能会连性命都保不住。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仅仅几个时辰前，还是好端端啊……
“主子，你冷静一些。”劝抚了舒穆禄氏一句后，如柳想到了一个之前被她们忽视问题，那就是弘旬是怎么死。
不管是暴毙还是刘氏所害，弘旬身上肯定会留下痕迹，只要找到了这个痕迹，事情就会得明朗许多。
她将这个问题一说，舒穆禄氏也回过神来，待要让人将弘旬衣裳脱下仔细检查时，外头突然奔进来一个宫人，匆忙行了一礼道：“主子，皇上与谦嫔娘娘来了。”
“什么？”舒穆禄氏惊呼一声，没想到胤禛会这时候过来，呃，“你说谦嫔也来了？”
宫女被她问得有些莫名其妙，点头道：“是，谦嫔娘娘与皇上一道来，正等着主子呢！”
“该死，不用问了，一定是刘氏所为！”若非刘氏蓄意为之，怎么可能这边弘旬刚死，那边她就与皇上一道过来了。这个女人，好恶毒！想到此处，舒穆禄氏脸庞一阵扭曲。
宫女从没见过舒穆禄氏这个样子，一时有些被吓坏了，站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还是如柳率先反应过来，道：“行了，你先出去，主子一会儿就来。”
宫女下去后，如柳紧紧握住舒穆禄氏手道：“主子，谦嫔明摆着不怀好意，您千万不要冲动，只有冷静下来，才可以渡过此次难关。”
“我知道。”舒穆禄氏自牙缝中挤出这么三个字来，愤怒之余又有些无力，摇头道：“怕只怕再冷静也难渡此关，从那道将弘旬过继给我圣旨开始，她就已经设局了，而现，以牺牲一个儿子为代价，将我牢牢缚网中不得挣脱。呵，也不晓得她皇上面前说了多少好话，让我这个根本没有资格抚着阿哥贵人抚养弘旬。”
听着舒穆禄氏丧气言语，如柳再次加重了手上力道：“谦嫔有她倚仗，主子何尝没有，只要主子这次能保住性命，很便会东山起。”
“保住性命……谈何容易啊！”舒穆禄氏也晓得，只要自己不死，凭着用了那么许久药，哪怕自己入了冷宫，也可以让胤禛再想起自己，只是死那人到底是当朝阿哥，又那么年幼，难保胤禛一怒之下不会要自己性命。
“总之不到后一刻，主子千万不要放弃！”这般说着，如柳对尚跪地上雨姗道：“你扶主子去见皇上，我再交待奶娘几句。”
雨姗点头，战战兢兢地走到舒穆禄氏身边，轻唤了一声，“主子。”
舒穆禄氏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但到底没有再说什么，扶着雨姗手往外走去，待到了正厅，还没进去，便听得里面传来胤禛与刘氏说话声，她深吸一口气，迈了进去。
看到她现，刘氏眸底有冷光掠过，面上却笑意融融地道：“姐姐来了，本宫刚刚与皇上说姐姐将弘旬照顾得很好呢，刚才来看弘旬，他还对本宫笑了呢。这孩子因为早产两月，身子不好，一天里有大部分时间睡觉，难得看到醒时候，不要说笑，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呢，本宫心里实欢喜。”
看着刘氏那张笑脸，舒穆禄氏恨不得将她撕得粉碎，亲手害死了自己儿子，却还这里惺惺作态，实是让人恶心。
胤禛未曾注意到舒穆禄氏异样，就着刘氏话笑道：“是啊，所以拉着朕也来看。”说到此处，他道：“走吧，咱们一道看看弘旬去。”
不等胤禛起身，舒穆禄氏就跪下去，神色哀戚地道：“臣妾有罪，请皇上降罪。”
胤禛被她这突然举动弄得满头雾水，道：“好端端说什么好罪，起来。”
“是啊，姐姐一向谦恭温驯，怎会有罪，起身，否则跪坏了身子，可不让人心疼嘛！”刘氏虽然口口声声唤姐姐，但说话口吻已经完全变了，变得高高上。
“臣妾罪孽深重，不敢起身。”舒穆禄氏看也不看刘氏，只一昧望着胤禛，那双犹如秋水明媚有眼眸已是泪意盈盈。
她这模样，令胤禛大为怜惜，亲自扶起她道：“告诉朕，到底出什么事了？”
“回皇上话，臣妾刚才去看七阿哥，发现他……他已经没气。”说到后面，舒穆禄氏已是痛哭出声，这哭声里一半是害怕，一半是为了博胤禛怜惜。
“什么？！”骤然听到这个噩耗，纵是胤禛也为之色变，手上一紧，用力攥着舒穆禄氏胳膊厉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这一次，没等舒穆禄氏回答，刘氏已经不顾仪态地奔了出去，不一会儿，外头传来刘氏撕心裂肺痛哭声。
胤禛顾不得再追问舒穆禄氏，衣袍带风地奔了出去，待到了东暖阁，只见刘氏正抱着弘旬坐地上痛哭，所有宫人都神色哀伤跪地上。
看到这一幕，胤禛脑海里突然闪过许多年前，凌若抱着霁月跪雪地里情景，与现出奇地一致。那一天他失去了一个可爱女儿，而现……难道他又要失去一个儿子吗？
他已经失去了许多，弘晖、霁月、弘昼，难道现连弘旬也要失去吗？
胤禛双腿像被灌了铅一般，艰难地走着，短短几步路，他却像走了很久，好不容易走到刘氏面前，艰难地道：“润玉，弘旬……”
第一千零八十章 亲手（）
… …
雨姗按着舒穆禄氏吩咐，直至听到弘旬微弱哭声，弘旬哭并不多，所以他一哭，雨姗便赶紧过去迭声道：“娘娘，七阿哥怎么了？”
刘氏没有理会雨姗话，而是厉声朝奶娘斥道：“你们这些人怎么做事了，小阿哥衣襟被口水了都不换，是想挨板子吗？”
奶娘有些惊慌地道：“怎么会？奴婢之前还抱过七阿哥，衣裳都是干干净净啊。”
金姑瞪着她道：“还狡辩，难道娘娘会冤枉你？让你照顾七阿哥，你却一旁打盹，真当我们没看到吗？”
“奴婢该死！”奶娘见金姑揭出自己刚才偷懒打盹事，不敢再狡辩，赶紧跪下认错。
刘氏瞥了她一眼道：“赶紧去将拿干净衣裳来，本宫自己替七阿哥换。”
奶娘如逢大赦地退了下去，而弘旬刘氏安抚下已经停止了哭声，刘氏转过脸道：“雨姗，去端盆温水来，本宫要给七阿哥擦身，否则他就算换了衣裳也不舒服。”
“奴婢……”雨姗为难地看着刘氏，舒穆禄氏说过，刘氏来时，她必须要一旁看着，以防刘氏耍什么花样，但这话是万万不能说出口。
见雨姗站那里不动，刘氏心里冷笑一声，不用问，必是舒穆禄氏让雨姗监视自己一举一动，不许她离开，舒穆禄氏可真是小心谨慎得很。
雨姗不知该答应还是不答应，正自手足无措时，刘氏声音再度传来，“怎么了，有什么为难吗？”
雨姗身子一颤，连忙摇头道：“没……没有。”
刘氏皱着眉道：“既是如此，还不赶紧去端水，难道你想让本宫自己去端吗？”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雨姗瞅了刘氏一眼，鼓起勇气道：“娘娘，金姑也，不如让她去端吧……”
“放肆！”她话还没说完，刘氏已经怒喝道：“你小小一个宫女好大胆子，居然敢指派本宫身边人。本宫知道慧贵人一向厚待你们这些下人，但是你们也当晓得分寸，别太过份了！你现这样，是否想让本宫将你送进慎刑司去？”
雨姗被她骤然沉下面孔吓得双膝发软，“扑通”一声跪地上，战栗地道：“奴婢知错，求娘娘息怒！”
金姑目光一软，假意劝道：“主子，奴婢相信雨姗也不是故意，只是一时说错了话，您就别责怪她了。您消消气，奴婢这就去将水端来。”
“不行！”刘氏断然拒绝，“你又不熟悉这水意轩情况，根本不晓得东西哪里。”说罢目光落雨姗身后，后者为了让刘氏消气，趴地上道：“娘娘，奴婢愿意去端水给七阿哥净身。”
“这会儿又乐意了？”刘氏讽刺地说了一句，倒是没有多加为难，挥手示意雨姗下去。
雨姗匆匆离开后，刘氏腿脚一软，亏得牢牢抓着摇床边缘才没有摔倒，总算是将人都支开了，她刚才真怕自己会雨姗面前露出破绽来。
金姑扶了她一把小声道：“主子，咱们得些，没多少时间了。”
“本宫知道。”这般说着，刘氏强迫自己站直身子，颤抖地抚上摇床里那张幼小安静面容，这是她孩子，她亲生孩子啊，都说虎毒不食子，可她却要亲手结束自己孩子性命。
手指犹如抽筋一般颤抖中慢慢来到弘旬脖颈处，只要用力掐住这里，弘旬性命就会结束，而她所有计划都将会顺利完成，再说就算现不掐死，弘旬也活不了几天了，可那只手怎么也掐不下去。
见刘氏手停留弘旬脖子处许久而没有其他动作，金姑知道刘氏还是不忍心，默然一叹，道：“主子，还是让奴婢来吧，一定要赶他们回来之前办妥此事，否则就没机会了。”
“不！”刘氏摇头时候，泪水自眼角落下，滴弘旬幼嫩脸上，然后慢慢滑落，看起来，就像是弘旬流出来眼泪一般，“他是我带到这个世上，应该由我亲手结束他性命。”随着这句话，停留弘旬脖子上手终于再次有了动作，虽然缓慢却不再迟疑，只有弘旬死，她才可以扳倒舒穆禄氏，让这个女人有能力威胁到她之前彻底消失。
要亲手掐死自己孩子，对身为母亲她来说是再痛苦不过事，刘氏一直无声哭泣着，眼泪一滴接一滴地落弘旬因喘不过气来而青紫脸颊上，弘旬四肢抽动着，想要摆脱脖子上那只手，可是一直到他咽下后一口气，都没能做到，同样，他也没有机会发出一声啼哭，因为他额娘不给他这个机会。
幼小弘旬不会懂得死亡含义，就像他不会明白，将自己生下额娘为什么要掐死自己一样。
也幸好他不懂得，如此，就不会有太多悲伤，轮回之后弘时，一定会遇上一个真正疼他爱他额娘……
金姑一直紧张地注视着弘旬，看到他手脚不动，头歪一边，赶紧伸手探了一下他鼻息，发现已经没有气息时，连忙伸到襁褓中，狠狠地掐了已经没有知觉弘旬几下，然后擦干落弘旬脸上泪，对还使劲刘氏道：“主子，可以松手，七阿哥已经去了。”
刘氏痛苦地闭眼松手，那么一瞬间功夫，她已经亲手杀了一个人，这人还是她亲生儿子……
因为弘旬幼小缘故，脖子很短，头和身子几乎是连一起，除非将他头抬高，否则是看不到颈上瘀痕。
这个时候，外头已经响起脚步声，不晓得是奶娘还是雨姗，金姑紧张地道：“主子，她们来了，您千万莫要她们面前露出悲伤之意，否则就前功弃了。”
听到金姑话，刘氏点一点头，抬手抹去了脸上泪，同时强迫自己将所有哀痛都掩藏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