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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部分

(红楼同人)红楼重生之代玉-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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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偏又有一张片子递进来。
    这张片子很妙,正面只写了两个字:是我。
    反面则有六个字:老时间,老地方。
    小僮子得蝶笑花的授权,可以把其他片子都一丢了事,这张片子却不敢擅自处理。
    谁是我?我是谁?老时间是什么时间?老地方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啊!
    小僮子是蝶笑花的心腹。蝶笑花的行程。都交给他们帮忙处理。可这张片子,他们硬是没有头绪!
    越是没有头绪,越不敢轻慢。这片子的口气太大了,不是老熟人,不能这么写。小僮子觉得写片子的人,与蝶老板的关系,肯定铁得很。铁到胜过他们对老板的了解。他们只好把片子递进蝶笑花那里去了。
    片子轻轻转在蝶笑花的指间。他笑了。目光敛下来,自己对着自己微微的笑,说不上愉快。像暮色刚落下来的那场轻蒙,有那种无情无绪的温柔。
    小僮子就斗胆敢问一声:“是老板的熟人?”
    “是熟人。”蝶笑花道。
    “那要去赴约吗?”小僮子又问。
    “要啊。”蝶笑花道,目光投向遥远的地方,“毕竟等了这么久嘛!”
    日薄西山。沉沉暮霭逐渐笼罩下来,竹林更显得郁郁苍苍。
    林间的一道小门。静没声息地开了。
    如果有人发现这是蝶笑花的小门,猎艳心起,想要闯进来,也许会有壮汉忽然出现。青着脸直接把他叉出去。也许会有懂事的仆从,客气地把他请出去。处理方式因人而已,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蝶笑花的门。不是这么容易进的。哪怕没有上锁、没有上闩,也不例外。
    一扇门好不好客。跟它有没有上锁,并没有必然联系。
    就像一个佳人想不想被你泡,跟她衣服领子低不低,也没有必然联系,是一个道理。
    若是看到女人的衣领低、裙摆高,就觉得她在对着自己发骚,就要把她扑倒,这种人脑子一定是有点问题的。
    有个纤秀的书生,似乎不应该脑子有问题,偏偏就进了小门,完全不觉得自己鲁莽了。
    他秀丽得像一首五言的山水诗,自自然然的流淌在人眼面前,脸色或许太苍白了一点,如一张忘了着色的浣花笺,叫人不知怎么落墨才好。但他的神色是清朗的,就仿佛当下的天气,好个深秋,满地薄霜,一天青展。
    是为了这个缘故么?他走进门,竟没有人拦他。
    他走到桥头,小僮子慌张而茫然地笑笑,为他让开路,想着:除开我们蝶老板,天下怎还有这样美丽的少年?这样的美人儿……奇怪,怎么像哪里见过的?
    他踏过纤艳欲死的水上曲桥,水面映出了他的容颜,那是滟滟流波。水上是没有养碗莲,若有,想必也要将花瓣合起来了。
    他的容颜,可以羞花。
    他踏进宫灯水阁,踏上绯地团花的裁绒毯,看了看脚底。
    他穿的是薄底履,形制端庄。这样的鞋踩在这样的毯子上,隔靴搔痒,不能完全体会这毯子的妙处。于是他索性把鞋子脱下,露出一双脚,着的是雪白的棉丝袜子。这样的袜子踩在软绒毯上,他才舒服得“唔”一声,把眼睛眯起来了。
    蝶笑花也眯起眼睛,如猫,尖尖的爪子缩在柔软的肉垫里。
    书生走向他,步步从容。倒是蝶笑花先错开了目光,叹一声:“好久不见了。”
    “是啊,江上一别。”书生指间折扇轻盈一转,托起他的下巴,“蝶老板,我想你欠我一个交代?”
    “哎?姑娘是要提成吗?”蝶笑花多天真似的睁着眼睛,问她道。
    林代笑了。
    她秀似天边的玲珑月,一笑起来,却朗朗似吹过林间的风:“你在这出戏上赚了不少。”
    蝶笑花坦白:“我唱戏,赚得一向多。就似开个无底钵子,请人往里投银子。总有些人爱投。这出新戏,他们投得更痛快,我不得不自己扎住袋口,跟他们讲:够了。够了。也不能太过份嘛!”
    “想不到你这么知分寸。”林代道。
    “月满则亏。”蝶笑花道,“我知道自己福分浅薄,所以总是克制一点。”
    “那你觉得你的福分到哪里是边界了呢?”林代好奇地问。
    “这里。”蝶笑花目光栖在她的睫毛上,柔声如梦,“有一个人,我一生都在等她。在等她之前我不知我等的是谁,在等到她之后我知道我一生都不可能等到她。而现在她在这里,为我而来,在我看她时她也在看我,我们的声音消失在同一座水阁间。这已经是我福分的极限了。”
    林代说不心悸是假的。她挑挑眉毛:“你跟谢云剑也是这么说的?”
    才出口,她又后悔了。她不想伤害他、更不想侮辱他。说也怪,他以前做了什么事她都可以在所不计。与其说她是为了兴师问罪而来找他,不如说,她之所以兴师问罪,就为了来找到他。L

☆、第三十六章 香饵里头包鱼钩

蝶笑花在戏台上勾勒林代在离城的表现,也算是尽态极妍了。
    一开场,照例是“背面碰头彩”,人未出,连唱词都没有的,只是一声哭。
    这声清哭,又是考验唱功的,却与七月半水中戏台那声哭不同。那声是皇后与国倾时的怒哭,嘹亮通彻,似宝刀掣开了人的五脏六腑,倾冰雪来洗涤。这声哭却是有教养有智慧、仍遭灭家之灾、智慧一时不知有什么作用、教养也挽不住痛彻心脾,那介乎醒与晕迷之间,修罗场里逸出来的一声哭。
    这声哭系住了人的肝肠,叫人离不得、揉不得、远不得、触不得,在这里陪着她百转柔肠,又不知从何说起。
    而后蝶笑花一身素衣,背对着观众登场。
    若要俏,女穿孝,这一声素衣风流,原是最讨巧。蝶笑花比林代高,然而善于作态,演她这一身纤袅,竟比真人还动人。
    到了那演蓉波的贴旦,不顾老爷尸骨未寒,要欺凌弱女,已动了众怒。蝶笑花又在灵前作了一段精彩的哭戏,什么“新衣问谁裁、花钿从谁补”,什么“寒夜未添新絮被、酒后少奉醒酲汤”。咦!艺术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这段唱词,大意都来源于林代气蓉波的那场哭。但提炼为唱词之后,硬是比她的原话更漂亮!
    这段唱腔,不消说顿时红透了半边天,以后必成为经典唱词流传了。
    唱词的捉刀人,却不是蝶笑花本人——蝶笑花的优点在于台上表演,却不在于词章雕琢。有人就猜疑:莫非是谢云剑?
    但是谢云剑已经赴秋闱去了,还没回来。
    莫非是唐静轩?
    但是唐静轩自恃身份,从未给戏子捉刀。
    莫非是澹台以?
    但澹台以的笔风未曾如此轻媚。
    人们在锦城本地就猜不出来了。以至于把南北的其他相干不相干的、诗词好些的文人都猜上。竟至于攀扯京城,说这是京城的文艺圈子要邀请蝶笑花进京的礼物。
    林代就想问问蝶笑花,这段唱词是谁写的。
    知道了唱词是谁写的,也就知道了背后是谁在推动这出戏、进一步能推断他的动机是什么。
    林代问得也很有艺术。她先是夸蝶笑花塑造的艺术形象,可比她本人好!外面传什么她是原型。她惭愧!她这是沾了蝶笑花的光!
    蝶笑花当然也谦虚一顿,说他演得不怎么样,从船上一见林代。他就觉得林代本人那才是举世无双。他的演绎都俗套了,之类之类。一边说,一边顺便释放一下电力。
    林代觉得这家伙简直是一条电蟃!有的没的时候。都“咝啦咝啦”放个电场,迷死人不偿命的。她只有努力给自己心理建设:“他是明星!他不是真人!他是对手!他不是情人!”给自己留一点理智,顺着他的话头问:“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叫大哥哥写这段戏词的呢?”
    这问的技巧。有老刑事问话的风采了。似乎漫不经心,其实在里面下套呢!
    云剑写的这段词?其实林代也不确定!她装作确信了这一点。只问写的时间,看蝶笑花的反应,来判断他的心态。
    这是心理战。
    但如果是真实的林毓笙……既已倾心云剑,在这样的环境中。理所当然会以为这就是云剑写的。
    蝶笑花在这里,毕竟中了圈套,笑道:“可不容易呢!费了大劲。都使了激将法,他才肯写的。还不叫演。如今他不在这里。我才敢演呢。”
    回答的时候,也卖弄了花巧,那眼风及语调,都想叫林代自卑自怜:呀,我喜欢的人,原来不愿意给我写诗!
    恰恰是这花巧,反而叫林代断定:“背后另有乾坤!”
    “怎么大哥哥不肯给我写?”林毓笙已经在林代心海里慌张起来,“他不喜欢我吗?他看不起我?”
    “你看得起自己就行,关他什么事!”林代老实不客气把她pia回去,“而且你看不出来现在的曲风不是言情吗?现在是肉搏好不好!一边呆着去!”
    林毓笙呜咽:“那到底是不是大哥哥写的……他对我的心情,跟词里的一样吗……”
    好吧!正版林毓笙只关注这个!林代就依葫芦画瓢,把这段话交给蝶笑花。
    蝶笑花于是就回答说:“他其实也还是关心你的……”
    “什么是‘也’?”林毓笙又忍不住冒出头,“他最关心的是谁?嫂嫂?不对……蝶老板,他难道最关心你?!”一边问,一边真的哭出来了。
    蝶笑花就解释说:哎呀怎么可能!外人都传错了。谢云剑怎么可能真的嫖宿戏子呢!
    “嫖宿”这两个字,用了委婉的处理,没有硌着林毓笙的耳朵,只是抚慰了林毓笙:嗯嗯!大哥哥不是这种人。太好了……
    “不过呢,”蝶笑花就把最重要的事儿抛出来了,“如果不嫌我往脸上贴金的说一句。大公子喜欢和我坐在一起,说说话儿,似乎是……”
    这是香饵,里头包着真正的鱼钩呢!
    林代问:“似乎是什么呢?”
    蝶笑花可以放钩了。但他又觉得哪里不对。事情好像是很顺利、太顺利了……
    本来就该如此顺利啊!哪里会有不对呢?他想不到问题的所在,这边与林代的对答又好似戏到中途,不能停的,只好照着台本演下去了。
    他说云剑好像仍在寻找一个人。某个什么人。那个人才能真正契合云剑。而他蝶笑花身上也许正好带了某种特质,于是云剑喜欢跟他相处。
    林毓笙立刻想学这种特质。
    “骄傲呢?你的骄傲呢?”林代痛心疾首,“他喜欢什么样的,你就要变成什么样的?你还有没有自我啊!”
    “我……学到了,就是我的了啊。”林毓笙嘴硬起来,也够瞧的。
    林代拿她没办法。不过她的话语,却正好给林代拿来试探蝶笑花。
    这就算是两相投契了。蝶笑花顺利的开始教学。
    原来只是教她一些讨好男性的技巧啊……林代很吃惊。教她这个,有什么用呢?L

☆、第三十七章 脸面不靠公主给

蝶笑花既教林代,林代就学着,配合着,暗暗观察着。
    大概配合得用力过猛了,蝶笑花阻止她:“嗳,嗳,不是这样。太用力了,不自然,你还是要做你自己。你是一株草——”
    “原来我是一株草。”林代失笑。
    “疾风知草劲。”蝶笑花温言道,“我不要你装成一朵牡丹花啊。不像的!”
    “瞧!瞧!他还不要我装呢!”林代向林毓笙炫耀道。
    “有什么好炫耀的,”林毓笙生气,“你喜欢他吗?”
    “呃……”林代吃了一记闷棍。她喜欢他吗?
    她享受与他的相处。似春日的迟迟午后,却有危机四伏,一边慵懒得随时要睡着,一边却警惕着睡着之后要被吞吃掉。这矛盾呵……就似现时。他手臂撑在椅背上,向她迷蒙的微笑,这微笑也不知是不是专为她而发,但她被笼罩在这里面了,于是她不能不也笑着,如花儿在被春风吹拂中,总要绽开的。她也倚着椅背,似乎倾向他、又不是真的倾向他。头偏过去了、偏过去了……然而也许只是这个星球在他们身下温柔的转动。他们还没有动呢!这只手还在等着那只手,红蜻蜓还没有飞来停留。衣袂在两人之间飘拂。一切都没有决断。她的眼睫颤抖着还没有阖上。
    蝶笑花忽然背过身。
    “嗯?”林代如清晨六点钟,被抛在梦中的人,手按在闹铃上,还没有清醒。
    “今天这样就可以了。”蝶笑花道。
    林代等着他说下去。
    “再下去我怕我会……”蝶笑花轻轻吐出这几个字来,“会爱上你。”
    说完。他自己都笑了。太离奇太美丽,就像戏词。
    他本是个戏子,演的都是别人的悲欢离合,虚假如阳光下的泡影,转瞬破碎。
    林代起身,手按在他肩上。
    这肩没有看起来那么单薄,她发现。他其实有肌肉。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默不作声、年年月月练下来,他的气力,其实远胜云柯。也许不输云剑。
    只是为了美观,他要严格控制体态。这样做的结果是,他身上真是一分赘肉也没有。手栖上去,无比舒适。林代竟不想离开。
    他也没有抽离他的肩膀。
    那个时候,窗外走过的阳光。都很安静。
    然后林代抬起手,走了。
    他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告诉她知道:她走之后,他才察觉肩膀都僵痛了。
    谢小横不久之后得到了蝶笑花这边进展的汇报。他问:“林姑娘真的倾心剑儿吗?”
    “大概是。”蝶笑花平静的回禀,“大公子人中龙凤。谁能不倾心呢?”
    “也许一开始她看见的是剑儿。但现在,也许她喜欢的是你。”谢小横道。
    “也许。”蝶笑花居然没有否认。
    “……那末,”谢小横道。“等到一切都完成,如你们心意如初。我许你们泛舟田园。”
    蝶笑花笑起来。一直到笑出了眼泪。他道:“唉呀,老太爷!我竟不知你能有计留春住!”
    于是谢小横也笑了。笑容消失在长长的叹息中。
    年年岁岁花相似。但那些花,早已不是原来的花儿了。他们往前走时,已经知道自己丢弃的是什么了。
    “你居然也会恋爱!”林毓笙立在林代的心海中,惊愕地直指林代。
    “什么话?好像我不是人类似的。”林代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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