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阙天歌九重夭-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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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异路（三）（）
旭日高升，蝉噤，一片寂静。
我从床上醒来，身边却不见左殇的身影。
“左殇。”
没有人回答。我撑起乏力的身子，看着窗外雀鸟安栖。
拿过床边摆放好的衣服，凌乱的房间已经被整理好，我走出花莲瑶台，门打开，阳光照进来。
安静。还是安静。
整个崇吾山好像没有一个人。
难道是还没有回来？
不对。
我上山的时候，山中还是有人的，总归去往苍梧山，不可能把所有弟子都带上。
走到山中，树木依旧清脆，竹林飒飒生风。
还是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
怎么回事，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噹”
什么东西！
天边突然出现一柄利剑，直向这边刺来。堪堪落在脚边。
什么人，竟然能闯进崇吾山的结界中！
不远处的半空中出现两道身影，隔得虽然不远，但看的不是很清。好像是两个人在斗法。
可奇怪的是，其中一人明明修为更高，却屡屡躲避对方的杀招。
这不像是崇吾的术法，倒像是
去看看。
崇吾大殿前。
“左殇，口口声声接受惩处，却私自逃离天虞山，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心虚了吧！”
“我掌门身为一派之首，凭什么要受你等的侮辱，这崇吾山归于掌门治下，自然想回就回，难道还要向你们这些人汇报不成！”
“哼。尔等都是无知妖类，连他是个什么东西都看不出，还敢妄称掌门。”
“古道！我崇吾山从未犯你空桑派，你竟敢如此无礼！”
“对于妖魔，我为何要心慈手软，难道你们都被他迷了心智，一个个竟修的是魔道不成。”
“你”
“跟他说什么大道理，辱我掌门者，看我老狼如何教训你！”
阔斧千斤挥下，太谒轻易的闪开，不待狼妖再起一斧，一个简单的神诀，狼妖便摔了个四脚朝天。
这狼妖的修为不弱，便是在整个崇吾山也算得上是中上等。可太谒是神，神对妖的压制与生俱来，即便他如今修为大减，狼妖也不可能奈何的了他。
“小小妖类，不自量力。”太谒轻蔑的昂头。
我突然很讨厌这幅样子。真心的。
狼妖站起来，不甘心的想要上前，祁临一挥手，拦住了他的动作。
“古长老，我崇吾自建派以来，一直以六界正道为宗旨，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派中虽多是精灵妖类，但个个秉心持正，一心向道。此次苍梧之变，我等也略尽绵薄，不知道是生了什么误会，竟让古长老以为掌门不是仙界之人。”
太谒继续冷哼：“你与他同是魔族，自然向着他说话。想必从当初创派开始，你们就存了不良之心。不然怎么会这么多年都不被人发现，还奉为上尊。”
这话说的，好像左殇早就居心不良，处心积虑一样。
“别的祁临不敢说。就说南姑娘。南姑娘自渠陵便与古长老相识，她的秉性，相信古长老自然清楚。南姑娘与掌门相识相知，自然是知道掌门的心思。如果掌门是个危害六界的魔头，古长老以为，南姑娘还会愿意留在崇吾山吗。”
“南凌若不是被左殇所迷惑，怎么会分不清魔道妖孽。自渠陵开始，左殇便想方设法的接近于她，居心何在，路人皆知。”
祁临仍是笑：“南姑娘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怎么会睁着眼辨不清善恶。更何况，古长老不也时时在她身边提点照拂，若是掌门有异，古长老自当早就说出来，为什么会在此时六界危局之时，突然告知。”
说得好。闻言众人也是看向太谒，各种猜想与质疑，开始从人群中蔓延开来。
“古长老，祁临说的也有道理，既然你早就有所怀疑，为什么不事先告知大家，非要等到出了大事，才开始指戈相向。”太谒没有回答。
扶光此话虽不再一味站在左殇这边，却将矛头调转，引向了太谒。如果他事先并不知道，此时突然发难，有心人自然会以为他别有用心。如果他事先就知情，又没有通知各派加紧防范，那天虞山满山的英红，是不是也该算他一份功劳。
可他们太小看太谒，小看这位神君。“我起先也只是怀疑，却没有实证，若是被人反咬一口，岂不是打草惊蛇。再说，南凌被他所迷惑，一直被他强留在身边，若是被他发现我起了疑心，对她下手怎么好。”
如此，各派又将目光转回了左殇身上。
我解开隐身的法咒，走出阴影：“左殇从来没有迷惑过我，我是自愿留在崇吾山的。若说是他想要伤害于我，那更是天方夜谭。古，长，老。”我加重语气，“若说是别人不知道，你却不可能不知道，就算是左殇想要害我，也没那么容易。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故意接近你，用来换取解印的方法。”
“什么解印的方法。”有人问。
我正面对着他：“他是真心还是假意，没有人能比我更清楚。你说他会害我，我只看到他为我舍命。你说他是魔，可敢问这里所有人，可有谁看到他害过一个人。”
“南凌”太谒咬牙切齿。
“古长老，我们相识了这么多年，你应该很了解我。我虽不是什么正道上仙，但是非却看的很明白。如果你硬要挑起门派之战，也请找一个好一点的理由，免得仙界先一步大乱，那这六界还有谁能主持正道？”
众人陷入沉思。
“如果他们真的是魔，自然不能放过！”是谁的高声。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从人群中走出的人。
“如果古长老说的是真的，那他们就必须被惩治。神界被毁的仇不能不报，仙界的这么多弟子，也不能白死了！”
他说的义愤填膺，有人开始附和：“就是，我天虞山死了那么多师兄弟，怎么能单凭他们几句话就过去。是与不是，总要弄个清楚。若是是，那我们今天就是死在这，也要为那些枉死的师兄弟们报仇！”
第85章 异路（四）（）
“对！说得对！”
“一定要给他们报仇！”
“那么多人，不能白死了！”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
许是当日天虞山的境况太过惨烈，那种血流成河的无助感，依旧压抑在每个人心头。对面附和的人们越来越多，群情汹涌，每个人都开始红了眼。
“祁临！古长老说你是魔，是男子汉就自己承认！”
麒麟妖兽，是介于妖魔之间的灵兽，看祁临如今的修为，定是在镇魔石下炼化了幽暗之气，若说是魔，也并无不可。
我不解的是那个站出来的人，盛雪白衣，难道就为一个情字，要对往日旧友倒戈相向？
“宗奚，你切莫要冤枉人。紫语姑娘是被妖魔害死，但祁临是祁临，他不会去害紫语，也更不会希望紫语受到伤害。”
说话的人是安之，我第一次见到他说话这么正常，一语中的。没有阴阳怪气。
祁临没有答话，眉头微微隆起。宗奚一反往日翩翩有礼的模样，斥声道：“你算什么东西，凭你也配提起紫语的名字。”
安之倒真是安然处之：“我安之好歹也是人仙，原来是人，现在是仙，就算你们今日是来声讨妖魔的，我也不在其列。看你如此这般没有礼数，不知教养，莫不是诸位今日前来，只为空口白舌诬陷我崇吾山，早知如此，直说不就好了。”
“强词夺理！”宗奚一甩衣袖。
安之翩翩一笑：“是不是强词夺理不是你宗奚一人说了算的，今日诸仙皆在，相信总是有明智之人。仙派扬威之时，我崇吾避世山中。各派误入雾山，掌门出山相护。魔界入侵人界，我崇吾弟子舍命相救，如果这样都要被叫做邪魔歪道的话，看来这所谓的正道大义，不要也罢。”
“说得好！”竹苑在一旁给他鼓掌。
当日满目鲜红，让这些安于常态的仙界弟子一时接受不来，他们愤恨，他们被激怒，只想找到罪魁祸首，杀之而后快。太谒给了他们一个泄气口，或者说，是一个洗刷屈辱的借口。
可是大家都忘了，就在众人岌岌自危，加固仙派结界的时候，是谁冒着被魔界吸取元灵的危险，下界伏妖。当初在雾山，他们生死一线，眼看就要陨落，又是谁，不顾门派之别，闯山相救。
是左殇，是崇吾山，不是他们所谓的天道。
“巧谋诡辩，今日若是你不说，我便打到你说！”
宗奚真的是疯了，竟然一口不和就出手。虽然与他只见过几次面，他也应当是个温文尔雅，极重是非之人。就像闵言那样。为什么此次，如此不辨道理，是他对紫语的爱太深，还是对祁临的恨，已经埋没了理智。
天上飞舞着两个人，自然是宗奚和祁临，安之安然自若的站在下面看着，好像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欸，刚才不是你站出来反驳宗奚师那家伙的吗，怎么他说着说着就朝祁临师兄出手了。”
“唉，自古多情空余恨，不是人人都像我一样深明大义的。”
“”
这自恋的毛病
“凌儿。”左殇向我走来，柔声道：“为什么不在屋子里多歇息歇息。”
我的脸颊有些红：“起来没有见到你，就出来找找，恰好看到弟子们对战，便过来了。”
他握住我的手：“身子不好就多休息，这里有我，不会有事的。”
我摇头浅笑。他将我拉到身边。
半空中的两人你来我往，宗奚出招毫不留情，一招一式用尽了十成的法力，眼中杀意四起，断然没有了往日风姿。
祁临的眉头依然紧皱，处处躲避着宗奚的杀招，只是躲避，没有出手，像是在退让，或是，愧疚。
宗奚虽说是闵言大弟子，可与有着数万年修为的麒麟妖兽来说，简直不堪一击，只是祁临处处退让，两人倒是打了个难解难分。
“左殇，你敢不敢与我一战。”
竟然是小元。他也来了。
“小元，你听我说”
“姑姑，不用说了。他若是魔，便是我的仇人，我神界的仇一定要报，难道姑姑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逍遥法外吗。”
我没有办法辩驳，毕竟，哥哥与瑶苎是死在了魔族的手上。
可左殇何其无辜。
“小元，就算是你要报仇，也应该去找左痕与闫爀，左殇他不是你的仇人，更没有伤害你的族人。”
他一脸失望与不解的看着我：“姑姑！如果父亲还在，看到你与魔族在一起，他会何其的失望。”
我在心里冷哼，反正他已经抛弃我了，还谈什么失望不失望。
云儿从人群中跑出来：“小元，左掌门是好人，你不要”
“闭嘴！”狠厉之声，云儿愣住。
“他是好人？你怎么知道他是好人。你与他又见过几面，就和姑姑一样，被他所迷惑！”
云儿急着摇头：“小元，左掌门是真心待姑姑的，古长老已经误会了，你不能再”
“哼，真心。跟一个魔讲真心，真是可笑。”
“且不说左掌门是不是魔，就算是，魔怎么就没有真心。只要他是真的对姑姑好，他们在一起能够幸福，是神是魔又有什么重要。”
“笑话！”他转身看着云儿，脸上写满了‘不可理喻’四个字。
“当年这些魔族冥鬼联手灭了神界的时候，是不是真心，他们杀尽最后一个人的时候，是不是真心，和这些人说真心，你莫不是被鬼迷了心窍。我龙元身为天神，发誓要杀尽天地间所有的妖魔，为神界族人报仇！还有闫爀，还有那些不知所谓的冥鬼，一个一个，一只一只，迟早死在我的剑下！”
我整个人愣住，看着今日的小元，好陌生。云儿拉着他手臂的双手僵硬举在半空中，半张的嘴，如遭雷劈。
我从她的眼神里，看到幻灭。最后的一丝勇气，霎时间被劈散成虚空，她的希望断了，再也找不回来。
“云儿。”我忧心的喊。她回过神来，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大步走向这边，道：“那好。你若是想杀，就连我一起杀了好了。”
第86章 罪魁（一）（）
“你干什么。”小元不解的怒吼，云儿自顾自的站到了他的对立面，面色坚决，眼含泪光。
“如果今日你要伤害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云儿！你疯了！”
“我没有疯，我活的很清醒。孰是孰非我自有判断，既然做了选择，就不会改变的。”
小元一脸失望。
天空中的两人还在无休止的打着，这样下去也不知道怎样才是尽头，对面的小元与太谒虎视眈眈的盯着我身边的左殇，总觉得下一秒，一场大战就要在此处掀起。
突然。
“宗奚，我来帮你。”
竟然是秦仲。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只见他手持利剑加入宗奚与祁临的战局，那股子气势，总让我心里隐隐的有些奇怪。
按说宗奚与他皆为人仙，就算再如何厉害，也不可能敌得过祁临。可方才那一招斩下，祁临差点没来得及避开，两人的攻势越来越猛，凝神望去，祁临竟是要使出七分的修为才能抵挡。秦仲这是修了什么术法，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厉害。
“左殇，纳命来！”
不好。是小元！
“小元，住手！”
“姑姑，你让开。今天，我一定要报仇。”
“事情都没有搞清楚，你就不怕染上无辜者的血吗。”
“无辜？姑姑你扪心自问，你身旁这人可是魔头？！”
我一时语塞。“不论是与不是，他也绝非你想象中的那种人。”
小元满眼痛恨与失望，握在宝剑上的手紧的发白，他不再与我辩驳，只是拔出剑刃指了过来。
“让开。”很冷的声音。
我摇头。
“凌儿，让开。”左殇将我拉开。
“这是我与他之间的恩怨，你站在我身后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