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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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块石晶。

　　　　二郎站在一旁，见状极为不悦，喉中又发出威胁的咆哮之声，掘宝兽似是极为畏惧他，顿时蔫了，趴伏地上，爬回夏洛飞身边。

　　　　夏洛飞擦着眼泪，连声叫顾生威收起那块石晶：“快收起快收起！这是什么东西，晃得我眼疼？莫不是传说中比铁还硬的石头白金石晶？”

　　　　顾生威将石头放入怀中，神色随意却带着一丝自得：“正是白金石晶。我预备拿去昆仑仙市上卖了，看看可有什么中意的物事买来做法宝之用。”

　　　　夏洛飞啧啧称奇道：“白金石晶？我听说只有六耳族人居住的乌横山上才有，稀罕得很。那六耳族人将白金石看得比命还重，连自家族人都不让开采，你这小子却随便一出手就是白金石晶，别不是偷的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杨戬原先不知道这一层，闻言心里暗动，瞟了顾生威一眼，见他脸上涨得通红，似受到了天大的侮辱。他倒不是怀疑这白金石晶是偷来的，只是觉着顾生威的家世或许不像他自己说的那般寻常。

　　　　“夏师兄小看人了，”顾生威不快至极，但念及对方身份，勉强按捺怒意，“白金石是稀罕，也不见得是钱买不到的。”

　　　　夏洛飞见他面红耳赤语含不快，知道自己玩笑开过了，微笑道：“那是我失言了，顾师弟别见怪。如此贵重的宝贝，本身就可以用来锻制法宝，何必拿去卖了另寻他物？”

　　　　顾生威尚未答话，夏洛飞身后就有人嗤地笑了出来：“莫不是李师弟的法宝费用也着落在这块白金石晶身上？”

　　　　此语一出，众人一下子笑了起来，一副心照不宣了然于心的样子。

　　　　顾生威忙道：“你们误会了，李师弟的法宝自己早有安排，无须我替他操心。”

　　　　他越是如此说，众人越是笑得会心会意，一个人道：“敢情李师弟除草浇花赚了不少宝钱？难怪看上去底气十足的样子。”

　　　　另一人接口道：“师尊们不是说了么，李师弟头角峥嵘，身具五行丹田，是明日栋梁，他的底气岂能不足？”

　　　　此话一出，顿时引来一阵哄堂大笑，连欲要息事宁人的夏洛飞都忍不住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来，道：“众位学什么不好，非学师尊说话。”

　　　　顾生威大声辩解，却越描越黑，只好恼怒地提高声音道：“你们笑够了没有？”

　　　　“没有。”一个弟子笑着回答，此后又是一阵大笑。

　　　　顾生威无可奈何，只好歉疚地看着杨戬。杨戬无所谓的淡淡一笑，扭头走开。他自然知道这些人为什么如此针对自己。

　　　　在六年前的那次沙虫人暴动里，道学院弟子死了二十多个，之后四组、五组就并成了一组。因为之前会试时爆发的五彩华光，以及沙虫人暴动中立下的功劳，杨戬成了几位授课的大祭天师们重点夸奖的对象。

　　　　他们夸奖的用词千篇一律，没有一点新意，来回就是那几句，其中最常提到“五行丹田”和“明日栋梁”这八个字。顾生威就曾经开玩笑说，这八个字若是一块铁打的疙瘩，也会被大祭天师们的口水翻炒烂了。

　　　　因此，众师兄弟们心下难免嫉妒不快。就连顾生威都屡次恨恨地向他表示，做他的兄弟压力太大，要时时准备做他的陪衬。

　　　　而相较于顾生威的好脾气好人脉，杨戬在众师兄弟中是毫无人缘的。他平素难得闲暇时光，不是去藏书楼，就是去药草园，再不就是练功，忙得脚不点地，毫无少年人该有的活泼外向，跟师兄弟们说不上半句话，没有半点交情。

　　　　就这样沉默寡言目中无人的德性，在女弟子们中还颇受欢迎和崇拜，连那头上的大包，都被她们说成了头角峥嵘。

　　　　往日众人虽然心中不满，却找不到机会发泄，此刻见他在场，就不管不顾地开起玩笑来。

　　　　可惜，这样的玩笑对如今的杨戬而言，已经不值得耗费力气去回应。

　　　　他已经长大，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到昆仑，回到家乡，天下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他不再无知而冲动，根本无须顾及旁人对他的看法。

　　　　他的未来，将是这些人无法企及的世界，那个世界远比朝阳峰更高远，远比江河更辽阔，远比刀山火海更艰险。

　　　　三日后，开真与另一个大祭天师云逸带着道学院弟子约二十多人，同时从朝阳峰总坛出发，前往西北昆仑城。

　　　　这二十多名弟子，包括夏洛飞夏洛业夏成鲲林律等人在内，都已步入筑基敛神境界中后期，飞行之术对他们而言，已不在话下，有所区别的只是飞行速度快与慢和距离远与近。

　　　　因要照顾到修为较低的弟子，故而众人飞行速度不快，一路上倒也看了不少风景。艳阳当空，碧空如洗，在蓝天之下翱翔，衣衫猎猎飞舞，那感觉不可谓不爽。

　　　　不少人是第一次前往昆仑仙市，心下极为兴奋，见什么都新鲜，尤其是将到昆仑之时，远远望见昆仑山天柱在万里晴空之下被绵绵叠叠的云层包围，若隐若现，不少弟子不顾师尊在旁，竟发出了兴奋的尖叫欢呼之声。

　　　　杨戬默默遥望，心中百感交集：“昆仑城，我又来了！”

　　　　云逸与开真带着众人在天阶之顶昆仑城门外落下地来，叮嘱了几句，随后，一行人缓缓步行入城。

　　　　一进城，顾生威就兴奋地捅了捅杨戬：“看见没，那边有个人，看上去极像神仙。”

　　　　杨戬投眼望去，一个相貌清矍的中年男子，腰间插着一管绿箫，从青石板街道上缓缓走过。他记得，那是城西天香楼的伙计老秦，据说已经一百岁了，离神仙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过，这样的话却不能说，杨戬胡乱点了点头，只是专注地看着不远处那小小的道观大门。那道馆大门紧闭，门上牌匾写了“敬仙观”三个大字。

　　　　杨戬深吸了一口气，鼻头渐渐发酸，眼中渐渐涌出泪花，朦胧间似乎看见一个少年拉门狂奔而出，一个高大白须老人大呼小叫气喘吁吁地追在身后，一老一小沿着街道渐行渐远。两行泪不知不觉间流了下来。

　　　　“你怎么了？”顾生威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杨戬摇头，笑道：“没事。从没有想过自己竟然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太激动了。”

　　　　此时城中街道上行人不少，如老秦一般，不时从他们身边经过，起初顾生威等人总怀疑这些人都是神仙，恨不能上去亲近一二，待到见得多了，便也不以为怪了。试想哪有那么多神仙当街满地乱走的？神仙不都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吗？

　　　　昆仑城分为内城和外城。内城主要由昆仑山体，城主府构成。

　　　　而外城，就是凡人们的生活区域。这里的居民，都是一些身怀道行法力却没有成仙希望的修道之人。主要是一些天赋上佳的散修，也有从一些门派中隐退的高人。

　　　　漫漫修仙路，不是人人都有毅力能够坚持到最后，也不是人人都有运气能坚持到最后。这些人升仙之路虽然已绝，但是却也不屑再入尘世与凡人为伍，因此有能力的人都削尖了脑袋在昆仑城中安置下来。

　　　　道行高的，手中不乏碎灵石，可向昆仑城主租用城中的店面，或开设饭馆，或开设酒铺，成了城中的大户。

　　　　也有手头略紧不善经营的，时常在一季一次的昆仑集市上倒买倒卖点物品，最不济的也都舍了脸面混入饭馆酒铺做个小二，例如顾生威见到的老秦。

　　　　这些酒铺饭馆茶楼，主要分布在城西。

　　　　城东主要是一些大教派的道馆，形同办事机构。诸如天道教、太真教、正气教、圣武门、神兵岛、御灵宗、百草门这些赫赫有名的教派。这些道馆平素只留一两个人驻守，平素做一些卫生洒扫事宜，仙市期间负责接待教中子弟。

　　　　天道教的道馆，就在长街的尽头，离敬仙观隔了二十几丈。馆中有约十间屋子，当下众人就在道馆中安顿下来，每两人一间。

　　　　因次日才是昆仑仙市，众弟子向云逸和开真请示过后，便三三两两相偕了上街游玩。

　　　　杨戬本不想与顾生威一道出门，敬仙观近在咫尺，他十分迫切地想要回去看一看，奈何顾生威生拉硬拽软磨硬泡，只好应了，出得门来，向着城西一路缓行而去。

第83章　仙女没一个好东西（）　
经过敬仙观时，杨戬停下了脚步，指着那紧闭却未落锁的观门咦”了一声道：“这处怎地竟有一个道观？”

　　　　顾生威不以为然道：“道观有什么稀奇，天上神仙都可算是我天道教出身，在这仙都之地，就该有一处道观才是。若没有，反倒不正常了。”

　　　　杨戬心里深恨他的迟钝，故意道：“那我倒要问问你，在这道观里的，是神仙，还是像我们这样的凡夫俗子？”

　　　　顾生威一呆，这问题他倒没想过：“你意思是？”

　　　　“进去看看如何？若有神仙，或许还会提携我们一些功法心得，再不济，拜拜里头供奉的大仙，长些见识也不错。”杨戬眼珠转动，怂恿道。

　　　　见顾生威迟疑，杨戬道：“你若不敢，我可自己去了。”说着就要走，顾生威忙一把拉住他：“同去。”

　　　　两人步上台阶，在门上敲了数下，门里静悄悄地毫无动静，杨戬按捺不住，伸手推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

　　　　庭院之中，桂树茏葱，小亭独立，静无人声，空无人影，亭中摆着石桌石凳，桌上放着一个花雕酒壶和一个小酒杯，一如当日离开之时的景象。

　　　　杨戬呆了一下，抬脚欲迈，顾生威死死拉住他：“这会儿没人，不请自入恐怕不好吧？”

　　　　“这儿永远都不会有人了！”杨戬心道，刚要说话，却听身后传来一人声音：“桃姨，这便是当日你带我来过的敬仙观？”

　　　　“桃姨？”杨戬心中一动，记忆之中似有一些东西被唤醒，令他一时有些怔忡。

　　　　“你还记得？原儿真是好记性。”一个温柔悦耳的声音说道。

　　　　顾生威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蒙着面纱的锦衣女子，与一个相貌俊美如处子的少年并排而立，女子眉间微蹙看着他们，目光中满是鄙夷和警惕。

　　　　“你们也是来看这磐石护法的故居的？”那少年笑着问道，不笑还好，这一笑起来有若玉树临风，又似明珠生辉，看得顾生威眼前一亮自惭形秽，不知所措地心想这少年莫不是天上的仙人，怎生得这般好看。

　　　　听他这句问话，杨戬转身，微笑着抱手作揖道：“兄台说的可是上古时代我天道教护法磐石上人？”

　　　　两人刚打了个照面，都是一愣。杨戬自是为对方的相貌所惊，那少年却是被他那突兀的额头吸引了注意力。

　　　　“正是，”少年颇为厚道地移开了目光，“小弟河原，请教兄长尊姓大名？”

　　　　听他自报家门，一旁的女子眼中光芒闪动，整个眉间都拧在一处，似是极为不满，要说些什么，却又忍住了。

　　　　杨戬哈哈一笑：“在下李跃。”当下顾生威也拱手报了姓名，三个少年站在敬仙观外寒暄说笑，倒将那锦衣女子晾在了一边。

　　　　这名为河原的少年极为热情，很快他便以小弟自称，对顾生威和杨戬一口一个大哥，叫得不亦乐乎。得知两人是天道教弟子，同在朝阳峰学艺时，露出一脸羡慕之色。

　　　　“顾大哥，李大哥，我与你们一见如故，不如结拜为兄弟可好？”河原突发奇想，抚掌笑道。

　　　　顾生威与杨戬面面相觑，心里不约而同都想着如何拒绝。

　　　　杨戬其实与少年差不多年纪，这数年来经历坎坷，屡历生死，心机渐深，故而看上去较为老成。恰恰因为阅历丰富，心态已变，因此轻易不会向人交付真心。

　　　　何况，其实他已认出一旁的锦衣女子，就是当日被他弄得一脸黑的仙庭女仙桃溪，而这河原，自然就是那曾经被他打破脸的小胖子仙庭皇子文焕仙君了。

　　　　仇人辛眉的儿子，不想着怎么弄死他，都已算是客气了，结拜？怎么可能？

　　　　而顾生威比杨戬大着两岁，少时离家，至今也有近十年，早已脱了稚气，加以家世上另有一些不能说的内情，故而心智极为成熟，比杨戬更不易动心动情，平白无故天上掉下来一个义弟，这也是极难接受的一件事情。

　　　　见他们两人神色尴尬，河原意识到这要求太过唐突，一下子神色黯淡下来：“我其实有个兄长，只是他素来严厉，极讨厌我”

　　　　桃溪再也忍不住，冷声道：“原儿，我们该走了。”

　　　　河原呆了一下：“但我还没进观里去看看。”

　　　　“有何可看之处，”桃溪冷哼出声，“一个糟老头子住过的地方，没什么大不了的。走罢。”

　　　　杨戬一下握紧了拳头，冷声道：“磐石护法若算是糟老头子，那任他为天道护法的道祖又算是什么？难道是有眼无珠的瞎子？”

　　　　“你”桃溪柳眉一挑，想要发作，河原忙劝解道：“李大哥说的极是，桃姨，你别记仇编派磐石护法，师父要是知道了，会罚你的。”

　　　　桃溪对他口中的“师父”似乎甚为忌惮，闻言勉强忍着怒气，瞪了杨戬一眼，拂袖道：“你再不回去，我就请你兄长来。”说罢扭头就走。

　　　　河原吓了一跳，俊秀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连声道：“哎，我走便是了。”一面又匆忙道：“两位大哥，明日这里的仙市极为热闹，到时候见啊。”说罢急急追着桃溪去了。

　　　　不顾顾生威诧异的目光，杨戬对那桃溪的背影啐了一口：“有什么了不起？”

　　　　是夜，杨戬好不容易待顾生威入睡，悄悄起身，溜出道馆，直奔敬仙观。白日里顾生威一直跟在身畔，死死拦着他不让进来，说既是磐石故居不可轻易涉足以免冒犯，他也只好耐心等到晚上。

　　　　合上观门，杨戬轻轻往师父卧房走去。

　　　　微风轻送，那放于石桌上的酒壶之中似有淡淡酒香散出，令他止住了脚步，转目望去。

　　　　半壶酒，空酒杯，如水般的月色下，树影婆娑，一切都像从前那般，似乎那个爽朗威风的老头儿刚才还坐在石凳上邀月同饮。

　　　　他如梦游一般推开师父的房门，就着月光看见墙上炭笔写的“老不死““老家